魔法章魚燒 05 魔咒 作者 ︰ 戰媛

魔咒的附身經常是不知不覺的。

當你發現它的存在,總是為時已晚。

為-破除魔咒,將是我此生最大的目標。

我想,我並沒有特別喜歡去挖掘別人的隱私。至少,如果不是因為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我是不會像狗仔隊一樣張牙舞爪沿途不斷嗅著任何八卦的可能性。

雖然我真的很好奇,好奇端木紫為什麼對阿妹的歌如此強烈反感,可是在主角沒開口前,好奇心依舊只是躺在右心房里的一抹影子。

從沒想過,影子會這麼快就被主角給拉了出來,赤果果攤開在無邊無際的苦水啤酒海里,飄浮。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走到哪里都會听到阿妹的歌。」

端木紫一路把我拉到了後門停車場往文學院走去的樹蔭下,那里有兩張石椅,只見她氣鼓鼓隨便挑了張石椅坐下,嘴里不停嘟嘟嚷嚷。

大清早的校園真的很安靜,微風掃動葉片的聲音清晰得像是從高品質的立體環聲音響里播放出來的大自然樂章,——掠過藏在耳壁里的半規管。

端木紫抱怨著無論走到哪都會听到阿妹的歌,老實講,我才真的搞不懂,為什麼她要為了阿妹的歌氣成這樣?

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跟不喜歡的人,可能你喜歡A明星,但他卻討厭A明星。我喜歡阿妹的歌,並不一定代表其他人也要喜歡;但就算是討厭阿妹好了,反應也用不著這樣激動吧?

「她最近出新專輯,還在打歌期間,播放的頻率當然會比較高一些。」我說過,我不擅主動去挖掘別人的私隱,好奇歸好奇,我仍舊不打算采取直截了當的方式去接端木紫的話。

「真是討厭極了,討厭!討厭!討厭!」端木紫跺腳,腳上那雙粉紅KITTY貓的月兌鞋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已經長不大高的野草上。

「其實……阿妹的歌還不錯听呀!」我的話都還沒說完,端木紫就飛快拋來一個衛生眼。

「不錯你個頭啦!你耳朵有問題啊,是錯大了好不好?!」

「有這麼夸張嗎?」

「不是夸張,是事實!事實兩個字你懂不懂?!」

「哦……」

「哦什麼哦!你有意見嗎?」

「沒……」

看端木紫還在氣頭上,就算有,我也不能說什麼吧。

根據兩性專家指出,當一個女孩子在生氣的時候,千萬別妄想違逆她的意見與想法。

如果不想火山爆發,還是乖乖附和會比較保險一些。

「喂,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無知愚民喜歡她的歌?」

「……」唉!能回答什麼呢?怎麼說我也是她口中的愚民之一,真是頭大了。

「那些唱片公司是腦筋有問題還是傻了?干嘛老是幫原住民出專輯?又是阿妹又是動力火車的,走到哪里都是原住民,真是受夠了!」

「原住民?」

阿妹vs.動力火車=原住民?呃……這……

我似乎找到火藥味的源頭了。難道說端木紫討厭阿妹不光是因為她的歌好听或不好听,而是因為她是原住民?

「難道-是因為阿妹是原住民,所以才這麼討厭她嗎?」

「廢話!除了阿妹,我也討厭動力火車,討厭!討厭!討厭死了!」

端木紫又開始跺腳了,可憐那些營養不良的野草,不停被HELLOKITTY蹂躪。

「那……可能是因為原住民天生歌喉就比較好,也難怪唱片公司都喜歡找他們出專輯呀。」

「你干嘛要幫他們說好話?」端木紫的眼神劃過一絲怨懟,雖然只是一瞬間,那股殺氣已經足以毀滅全世界了。

「好話?有嗎?我……我應該沒有說吧……」我狐疑地觀了眼端木紫,並不大了解自己到底幫原住民說了哪些好話。

「還狡辯!什麼叫天生歌喉好?會唱歌了不起哦!」

「啊?」我真呆住了,那也算講好話嗎?

「你跟他們很熟嗎?干嘛要幫他們說好話?!」端木紫逼視著呆傻的我,目光灼灼。

「那……我只是就事論事,陳述事實而已啊。」

「你的意思是他們天生就比我棒,活該我要輸給他們嘍?」

「輸……」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眼前瞬間閃過晶瑩的水氣。

怎麼想都想不到,剛才火力十足怒責店員的那個端木紫,居然說著說著就掉下眼淚來。

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哭,上次大伙租「可魯」的影碟回來看,先是大嫂淚如雨下,緊接著,老媽更是戲劇化哭得比八點檔連續劇里的女主角還夸張幾百倍;女人的眼淚一旦爆發,簡直比火山爆發還要更恐怖,這我當然很清楚。

看到端木紫的眼淚一滴滴滑落在她那張很羅曼史的臉龐,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僵硬,整個人處于一種高戒備狀態。

「喂,好好的-干嘛哭呀?」由于我只是下來買個早餐,身上根本沒有帶面紙,手忙腳亂之余,忽然想起美而美早餐都會附一張餐巾紙,連忙從塑膠袋里抽出來遞給端木紫。

「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為了那個女人就這樣輕易舍棄我們三年的感情?原住民有什麼好的?不過就是輪廓深了一點嘛,會唱歌又有什麼了不起!」

「端木紫……」遞過去的餐巾紙不到幾秒鐘就全濕了,端木紫卻是愈說愈激動,愈說愈傷心,愈傷心,哭得也愈厲害了。

「難道我長得很丑嗎?還是我真的有那麼顧人怨?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他還是不要我!」

「-很漂亮,一點都不丑啊。」

「那為什麼?你告訴我呀,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端木紫星眸里噙著晶瑩的水珠,白里透紅的小臉蛋微微仰高幾十度斜角,不停問著「為什麼」。

這三個字從她小巧的櫻唇幽幽吐出,听起來顯得特別哀怨。

天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那個男人要拋棄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我無法回答她,因為我終究不是那個男人,我不能代他解釋為什麼。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我唯一清楚知道的是︰如果我是那個男人,我是絕對不會不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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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懂不懂魔法,我相信,每個人的一生中都一定會遇到某種自己無法破解的魔咒。

如果說端木紫的魔咒是原住民,那麼我的魔咒又是什麼呢?

在思考的-那間,端木紫三個字飛快竄進我的腦海里。

從端木紫淚眼婆娑中讀來的故事,我總算解開了謎團。

原來是現代版的陳世美。沒想到這麼Q的美眉端木紫曾經被拋棄,那個男人一定是頭殼壞掉了,居然不要這麼好的女孩子!

她高中時期,有一個很要好的男朋友,對方是高她一屆的學長,從她進那間高中開始沒多久兩人就開始交往,一直到端木紫高三畢業那一年,這段感情終于因第三者而劃下休止符。

那個學長考上大學後,在大學里認識了另一個女孩子。嚴格說起來,端木紫和他的感情早在他成為大學生後沒多久就起了微妙的變化,斷斷續續拖到她高中畢業,那個學長才向她坦承自己早已愛上別人,並且和那個女生交往有一段時間了。

那個學長殘忍地告訴端木紫,其實他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愛戀的感覺了,只是不想在她大考前影響她念書,所以忍著到大考結束後才提出分手。

他還說,兩人的世界早已經不同,想法、認知也都有了很大的差異,繼續勉強在一起是不會有幸福的。況且、他清楚明白自己心里面愛的是另一個女孩子,而不是她端木紫。

一直以來,他為了不影響端木紫考試,只好腳踏兩條船,讓他覺得很對不起另一個女孩子,他希望能夠給那個女孩子一份完整的感情,當一個稱職的男朋友。

端木紫哭了,而他卻只說了聲「對不起,希望-能祝我們幸福。」

很老套的第三者介入,然後負心漢劈腿變心的劇情;如果這是一本小說的內容,肯定是不會暢銷的那種吧。

老套歸老套,但事實上,這樣毫無新意的劇本最終還是傷了端木紫的、心。

不要以為老套就沒有殺傷力,被這樣的利器劃傷,往往要到血快流干了才會驚覺自己原來傷得不輕。

端木紫雖然同意了平和分手,卻一直無法真正接受那個男孩子不再屬于她的事實。所謂的平和分手不過是表面的假象,分手之後還是朋友更是永遠都難以兌現的承諾。曾經的曾經,畢竟真的是曾經了。

曾經,她交付一顆真心的學長,到頭來卻成了別的女孩子的「他」。

就是那個「她」,那個有著原住民血統、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女孩,霸佔了她原來的位置,奪走了她本來擁有的幸福快樂。

正是因為這樣,端木紫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對「原住民」產生強烈的反感,首當其沖的就是在媒體曝光的那些原住民歌手,例如阿妹和動力火車等等。

她把對那個搶去學長的女孩的仇視轉移到這些歌手身上,每每听到阿妹的歌,端木紫的直覺反應就是想到了那個「她」,不管阿妹唱得多好听,對于端木紫而言,只有「刺耳」兩個字可以形容她內心的感受。

這就是為什麼端木紫會如此痛恨听到阿妹專輯的原因了。

知道事實真相後,我不再覺得端木紫在7-11里的表現是無理取鬧,也不再納悶一個正常大學生居然寧可選擇听懷舊金曲也不願听阿妹新歌的古怪了。

不是基于同情,也不是因為端木紫在那段感情里是輸的那一方而選擇站在她這邊。愛情的世界里原就無所謂輸或贏的;那不是什麼競賽,贏的人不會獲得任何獎牌或獎狀,輸的人也不會因此被瞧不起或有什麼感到可恥的。

我之所以認同端木紫對「原住民」莫名的反感行為表現,無非是因為懂得。

是的,懂得。

听完故事後,我覺得自己開始懂得端木紫這個女孩了。

在這之前,她可能是團迷霧,是一陣沒由來的旋風卷過;但在這之後,迷霧散了開,旋風變得溫柔。

所有的人際關系說穿了無非就是架構在懂與不懂之間。懂得,便會是一段圓滿;不懂得,則是虛偽的陌生。

雖然我還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端木紫要將這段故事告訴我。可能是因為長久埋在她心底,終于忍不下去而爆發;也可能是因為一時情緒失控,無法再按捺。很多的可能性。不管什麼原因理由,那真的一點都不重要,至少,在這個階段上,我真的覺得它並不代表或意謂著些什麼。

重點是,經過這次7-11廣播事件後,我跟端木紫之間的關系彷佛又再進展了一小步。

我相信,這一小步和當初阿姆斯壯登上月球跨的那一小步是同樣道理的──具有某種仁沸緣囊庖濉

除了無窮無盡的傷心、烈焰狂燒的怨懟,端木紫選擇把自己封閉在情路之外,斷絕一切談情與說愛的可能性。

她每天把自己塞在那堆言情小說里,借著那些灑狗血、賺熱淚的公式化劇情打發多余的時間,要不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咖啡麻醉那隱隱作痛的傷口。

小說當然不可能每一本都很好看,但是她卻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完全投入其中。

我以為,那是因為那些虛擬的愛情故事具備療傷特效的關系吧。

現實生活中盡管有再多的不如意、不開心,但當跌進羅曼史的故事里,那些讓人憂讓人心煩的不愉快回憶彷佛就灰飛煙滅一般。

這是一種情感投射,就好比打連線GAME一樣,連線之後再白面的書生也隨時可能變成了不起的英雄戰將。

也難怪,有那麼多人寧可活在虛擬的世界里了。

我沒真正談過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高二時會交那個女朋友純粹只是基于青春期荷爾蒙的神秘魔力,談不上愛或不愛的。

真正的愛情我遺沒嘗試過,當然更不用說被愛傷過了。

對于端木紫因為情路受挫而把自己關在羅曼史小說塔里,我無法表示認同或不認同,倘若換作是我,會不會跟她一樣也是個未知數。

只是,我始終覺得光是因為受過一次傷害就全面杜絕其它幸福來敲門是很不值的。

畢竟,誰都無法預料,這一次的敲門聲會不會就是上天注定的幸福來訪,不是嗎?

況且,端木紫真的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如果有機會,我相信自己一定不會像她那個學長那樣傷害她,我會付出全心全意去呵護疼愛她,讓她擁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幸福」。

我覺得她那個學長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端木紫不單是長得漂亮,個性也很好,除了對原住民的反應稍微過度了些之外,她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子。

我雖然偶爾喜歡扯個小謊,但我從不對自己不誠實。

心里面的歐陽墨對歐陽墨坦誠地說︰像她這樣的好女孩,不就是你心目中的真命天女嗎?

呃……這麼說來,難道我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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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以端木紫的條件,應該有很多蒼蠅圍著團團飛才是。

的確是這樣沒錯。認識端木紫以來,追求她的男孩子光是排隊都可以從台灣排到美國去了,不只是數量驚人,品質也都有一定的水準。連我這個同樣是公的都覺得那些男孩子真的很不錯,更不用提他們在女孩子心目中的地位了。

但不管他們多優秀,只要飛到了端木紫身邊,下場統統一模一樣──被拒于千里以外。

如果只是單純的做普通朋友,那端木紫會像個可愛的小天使般真誠回應;如果你是希望跟她談情說愛,那麼很抱歉,端木紫連理都不會理;最多賞你一個衛生眼,你就要偷笑好幾天了。

我一點也不同情那些蒼蠅,來一只打一只,最好全部陣亡,那是再理想不過的了。人筆怯興叫牡模沒有人會希望競爭者愈來愈多,愈來愈健壯。盡管我始終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化身為蒼蠅之一,與生俱來對同類的敵意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是的,我承認,我喜歡端木紫,而且還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但是我害怕自己變成陣亡的蒼蠅,所以只能懦弱地退而求其次當她的好朋友。

我知道這樣很孬,而且還是孬中之孬,為了不想陣亡,能夠在端木紫身邊苟延殘喘,弄是不得已中的唯一辦法。

天知道那些對她告白了的蒼蠅,有哪一只不是被端木紫的蒼蠅拍一揮就給打到永不見天日的冷宮去。我真的不想變成蒼蠅拍上被電焦的死尸,更不想失去「好朋友」這個身分。

我喜歡端木紫,喜歡看她埋首在那堆羅曼史小說里專注的神情,喜歡看她一口接一口啜飲咖啡的樣子,喜歡撞見她素顏穿著HELLOKITTY的月兌鞋在巷口晃來晃去的迷糊勁。

雖然我永遠對那些羅曼史小說產生不了興趣,雖然我的胃無法承受咖啡因的荼毒,雖然我始終搞不清楚HELLOKITTY到底有沒有嘴巴,可是,再多的雖然都無法阻止我喜歡上端木紫。

喜歡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原因跟理由,也可以什麼原因跟理由都沒有。

或許我可以寫一本厚厚的報告,專門說明我喜歡端木紫的原因;也或許我半個字都寫不出來,那本報告會是一本無字天書。

感情的事情是真的很奇怪很奇怪的,就拿我現在這樣瘋狂喜歡上端木紫,卻不敢向她表白來說好了,這也是件相當奇怪的事情。經常對著一個自己那麼那麼喜歡的女孩子,卻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只能默默地喜歡著,真的很不正常不是嗎?

奇怪歸奇怪,可我到底還是選擇了繼續ㄍ一ㄥ下去。

如果沒有傅文生的出現,我以為,我可以就這麼ㄍ一ㄥ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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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下午,端木紫上完通識課後就直接跑來「花樣年華」窩著。

以前她習慣坐在店里面最隱蔽的位置,一個人靜靜啃她的小說;後來大家熟了,她就開始挪到吧台這邊的高腳椅了。

我偷偷把她坐習慣的高腳椅KEEP起來,不讓其他人坐,暗地里幫那張高腳椅取名「阿紫的御座」,有事沒事就繞到椅子旁用洗得亂干淨一把的抹布東擦擦西抹抹的,努力保持那張椅子的光潔明亮。

因為我很了解端木紫喜歡干干淨淨,最怕髒的了,而不知不覺中我竟也跟著染上了一點點潔癖的毛病。

我相信,潔癖是一件好事。

「黑炭頭,你這禮拜五有沒有空?」

自從端木紫听到大頭郭那樣叫我之後,也很自然的跟著這樣叫了起來;久了,連我自己都快忘記自己姓歐陽名墨了。

雖然同樣都是黑炭頭,大頭郭叫起來就是讓人很不爽,而端木紫叫起來就格外的順耳。我必須承認,我無法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則。

「星期五啊……」

我猶豫了一下下,星期五要去「鑽石租書坊」幫大嫂顧店,原則上要溜是有相當高的難度的。

大嫂那個人挺好說話的,可惜只要遇上她的美容日,要她放棄跟姐姐妹妹們去做臉做SPA,似乎給它有點那麼小小的困難。

可是……可是端木紫都開口了,我怎麼能夠輕易就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姑且不管她找我是要干嘛,怎麼說都是一個機會,有機會就不應該放過,再蠢的人都知道這個淺薄的道理,更何況是天才如我歐陽墨呢。

哎哎哎,好掙扎啊──

「沒關系,如果你沒空的話,我找傅文生去就好了。」就在我還猶豫不決的當口,突然從端木紫口中冒出了一個有點陌生的名字。

傅文生?這是哪一號人物啊?怎麼覺得有點小陌生,可是又好像在哪里听過似的。

我竭盡全力拚命挖掘腦袋瓜里的所有記憶,想找出關于這個名字的任何蛛絲馬跡-

那間,就在大頭郭牽著哲媚的手好不親熱地推開門走進店里的-那間,我終于想起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家伙是因為撿到端木紫掉在球場的網球拍才跟她認識的。

該死的網球拍!

端木紫是個不喜歡運動的女孩子,選修體育課的時候她就苦惱了好一陣子,後來某個善心學姐告訴她,女網課有一個號稱女版秦揚的老師超好混,只要按時在上課鐘響後帶著網球拍露一下臉,讓她完成點名作業就OK了,至于有沒有在球場上認真打球她壓根不管,很多學生都是點完名就落跑掉。

選修女版秦揚的課唯一的缺點是需要很早起床。不過這倒是小CASE,反正點完名就可以落跑回去睡回籠覺,也因此選修的人相當多,一開放選修後若是不早點搶恐怕就沒望了。

端木紫很幸運地搶到這堂課,每星期三早上首堂她都會睡眼惺忪的帶著那支純裝飾用的網球拍去球場集合點名;而那一次她點完名後居然把球拍給遺忘在球場上,才讓傅文生有機會撿到,並結下了孽緣。

話說那個傅文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通天眼,隨手撿到一支球拍就知道球拍的主人是個俏美眉,亂熱心一把的在球場上張貼失物招領的大海報,還惡心巴拉地留下他的手機號碼提供失主相尋,心機真是重得可以。

可憐清純美少女端木紫就這樣落入了傅文生的陷阱,更糟糕的是她還認定他是個大好人,完全不設防的就跟那家伙漸漸熟了起來,哼哼!

傅文生是資管系大三的學長,同時也是劍道社的副社長,一個身高一八六、五官俊秀一如日本杰尼斯少年的美形男。

我很肯定,傅文生也是蒼蠅團中的其中一只。

雖然他很狡猾,也跟我一樣選擇以「好朋友」的身分圍繞在端木紫身邊,但是我敏銳的第六感告訴我,這家伙百分之百是只對端木紫有特殊好感的該死的臭蒼蠅。

可惡的臭蒼蠅!為什麼端木紫會突然提到這家伙呢?

呃……對了,都怪我沒在第一時問回答端木紫星期五有空。唉!一步錯,步步錯。

千不該萬不該猶豫那千分之一秒的。

「喂,你們在聊什麼呢?」正當我懊悔不已時,大頭郭那顆大頭好死不死晃到我眼前。

「關你屁事!你還有多賒的心思管別人在聊什麼嗎?熱戀大頭!」我瞥了瞥他身旁的哲媚,沒好氣地嘲諷了下。

「喲!你這是嫉妒還是羨慕啊?瞧你語氣酸不溜丟的,該不是暗戀我的寶貝媚媚吧!」大頭郭極盡夸張之能事,那副表情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暗戀你個頭啦!肉麻惡心你最行,也不怕別人听了想吐嗎?」

「我在問黑炭頭星期五有沒有空呢,不過看樣子他是沒空了。」端木紫輕聲嘆息,那嘆息聲真讓人心髒忍不住揪了一下。

美女的嘆息聲就是不一樣,特別令人有感覺。

換成是大頭郭嘆息,我大概是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吧。

「星期五要干嘛?他沒空我有空啊,找我找我吧!」大頭郭那張嘴真是豬哥得要命,幸好有哲媚在身邊,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她已經一巴掌火辣辣貼在大頭郭的豬哥臉上了。

「要你雞婆了!你很有空嗎?時間很多嗎?我怎麼不知道你最近這麼閑?既然你這麼閑,那星期五來我家幫忙打掃吧。嘿嘿,敢不來的話你就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哲媚一出手果然夠嗆,嗆得大頭郭馬上閉嘴靜了下。

「就是我高中同學啊,她送我的兩張晶華下午茶折價蚩旃期了,再不用的話實在很可惜,所以我就想說找人一起去吃啊,誰知道黑炭頭他星期五沒空,唔……那只好改找傅文生去嘍。」端木紫清楚解釋給大家听,听得我差點沒吐血身亡。

晶華下午茶耶。

我這個大豬頭!居然為了剛剛猶豫了幾秒而錯失這麼好的機會。

天呀!

有沒有一把刀直接拿給我切月復自盡比較快?

「傅文生?誰啊?」大頭郭跟我剛才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只見哲媚重重在他那顆大頭上拍了一下。

「吼!你失憶哦?傅文生就是資管系那個美形男啦!記起來了沒?上次撿到阿紫網球拍的那個帥哥啊。」

「喔,-說那個小白臉哦。」大頭郭不愧是我的麻吉,連想法都相差無幾。那個傅文生我見過一次,的確很像小白臉,哈哈。

「小白臉你個頭啦!不要在這邊酸葡萄了,人家學長真的很帥呢。」

哲媚又打了大頭郭一記響掌。

「不是吧……油頭粉面的,那也叫帥?那我跟黑炭頭豈不是帥到斃了?」大頭郭一邊哀嚎一邊揉著他那顆大頭,連續被哲媚打兩下確實有點小痛。

「大頭郭你嘴巴別那麼臭嘛,傅文生的確滿帥的。」

不是吧?!

居然連端木紫也跳出來幫那家伙說好話,而且還夸他帥?!

糟糕了!代志大條了!這只蒼蠅恐怕不是普通貨色,一向拍蠅如麻的端木紫竟一反常態的稱贊他,也就是說,他在她心目中已經建立起相當的地位嘍?

「我……」

我想告訴端木紫,星期五不論是刮風還是下雨或是大地震都好,我歐陽墨絕對有空陪她去喝下午茶,可是此刻我卻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因為,端木紫已經決定好了。

「嗯,那我就找傅文生一起去好了。喝下午茶嘛,對著帥哥總是比較賞心悅目。」

「也對,幸好-沒找黑炭頭,對著一根黑炭頭,再好吃的蛋糕也沒味道了。」這個哲媚八成是上輩子跟我有仇,居然還落阱下石。

「喂……」想反擊回去,看了一眼哲媚新穿的蠍子造型鼻環,還是惦惦算了。

「呵呵……」

我沒看錯,端木紫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

慘了,這下子大大不妙了。

那只該死的姓傅的臭蒼蠅,何德何能可以讓端木紫笑得這麼燦爛?可恨的家伙!真是太可恨了!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現在的我真的好想哭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早知道就在她一開口問時便二話不說SAYYES。我真是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喂,黑炭頭,你發什麼神經?」大頭郭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吼起來,店里的客人紛紛轉向吧台這邊張望。

「呃……」被他這一叫,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死命咬著抹布,那條抹布髒兮兮,惡心得要命。

「不是吧?你咬抹布干嘛呀?黑炭頭,你該不是癲癇發作吧?」哲媚冷冷地、鄙夷地覷了我一眼,簡直把我當怪物看待。

媽的!就算是真的癲癇發作又怎樣?癲癇又不是什麼傳染病,用得著這樣把我當怪物嗎?

這個哲媚實在很過分,下次別讓我逮到機會報復,一定要她死得很難看。

我恨恨地松開口中的那條髒抹布,投去一個十分怨毒的衛生眼給哲媚,就在同一時間,我的眼對上了端木紫那雙光芒四射的星眸。

啊……該死的!

我竟然在她面前出模,而且還是糗中之糗,糗到連鑽地洞都沒得救的糗。

天呀!誰來救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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