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不下堂 第一章 作者 ︰ 元筱

「寧寧,起風了!快回屋里來吧,小心受涼了又要打噴嚏、吃藥藥。」

多年來一直擔任白家管家的李媽,一邊小心地看著鍋里的湯,一邊大聲地提醒著白家男主人唯一的女兒。

「可是,把拔昨天晚上打電話回來,他說今天就可以回家的……」回答李媽的,是稚女敕的女圭女圭音,語含遲疑,卻帶了些許期待。

白家位于距離城市較遠的一處小型別墅群,男主人為了讓女兒能呼吸到新鮮空氣、好好調理身體,不惜將原本地段甚好的宅子空置,轉而購下此幢房屋,並在院子里栽種了各式花草。

而抱著洋女圭女圭的小女孩,此時正堅定地守在其中,一雙靈動的大眼,緊緊地盯著鐵門,生怕錯過父親歸家的身影。

李媽見自己的提醒並未生效,又深知小女孩的倔強脾氣一旦上來,便無人能勸,只得關掉爐火,轉身上樓去拿了一件小外套,為盼父心切的小女孩披上。

小女孩摟緊女圭女圭,低聲道謝,但眼楮一刻都沒從大門上面移開過。

不知又過了多久,小女孩的臉上已經顯露出失望與焦急。

就在她噘著嘴、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精致卻不失耐用的花菱鐵門緩緩打開。

「把拔!」

小女孩像個小火車頭似的沖了過去,懷里還抱著洋女圭女圭,就給了走在前面的男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把拔!你終于回來了!」

白父疼寵地捏了下女兒可愛的臉蛋,又忍不住左右香了兩記,這才拍拍女兒毛絨絨的小腦袋,示意小無尾熊下樹,「寧寧,快來和妳薄哥哥打招呼。」

小女孩被輕輕地放在地上,這才發現父親身後跟了一名不認識的男孩子,年紀大約十來歲,長得很好看,就像會什麼魔法似的,讓人看到他就舍不得轉移視線了。

見他聞聲走向自己,小女孩的臉悄悄地紅了,好漂亮的大哥哥……

她攥住了父親的衣袖,怯怯地藏了起來,只露出兩只一眨一眨的眼楮,有些困惑、也有些害羞地瞅著男孩。

白父等不及女兒的主動招呼,不好意思地對一臉倦色、面容蒼白的少年笑了笑,「寧寧比較怕生……」

「沒關系。」少年微微點下頭,斂起眼中因小女孩的精致面容而帶來的驚艷神采,「白叔叔的女兒很可愛。」正處于變聲期的他,並沒有成為公鴨嗓一族,刻意壓低了些許的嗓音,反而透著溫潤和緩的味道。

白父听他這麼說,反倒更不好意思。

其實他這次能狠下心來,將喜歡黏人的女兒留在家中,獨自前往英國,並滯留了長達半個月之久,為的就是參加薄氏夫婦的喪禮,以及處理後續的一些事情。

白父年輕時曾赴英國求學,孤身一人的他,家境平凡,遠在異國他鄉,難免會被一些看不起他的同學刁難;當時的薄先生就在學院里擔任助教一職,對他十分照顧,經常留他在家吃飯。

正是這位親切的助教先生,在他一生中最困難的時候伸出了援手,讓他熬過了那段歲月,他才有了今天的這番成就。

可如今,一貫理性至上的薄先生,居然因第二任妻子的出軌,而選擇與她同歸于盡,只留下了與前任發妻所生的、尚未成年的兒子,來面對外界的異樣眼光與指指點點。

這麼不負責的作法,讓白父多少有些不可思議,原來薄先生儒雅的表面下,竟藏著如此偏激的性格,就算是死,也要把心愛之人羈留在自己身邊。

身為一個外人,他無權置喙這些家務事,而且他本人相當清楚,「愛情」一詞,究竟能讓人有多瘋狂;然而喪禮上發生的事情,白父卻瞧得明白,說穿了,不過就是薄家的親戚眼紅那點財產,卻沒人想收留可憐的、剛喪失幸福家庭的薄競,甚至還有人提出要把他送往孤兒院。

薄競這孩子都十五、六歲了,頂多再養幾年就能獨當一面,若真被這群親戚送到孤兒院去,豈不教人笑掉大牙?再說,大家都有親緣關系,孩子又剛經歷了父親的決絕赴死,何必再在他面前顯擺那點人走茶涼的世態人情呢?

白父不忍心看著昔日恩人的獨子,落得如此下場,便提議由自己出面撫養薄競;可惜,這個決定馬上就激起了所有人的反對。

反對的借口,無非就是怕他一個外人想侵吞薄家財產。

白父只覺好笑。

薄先生積蓄本就不多,生活也向來儉樸,再加上他樂善好施,凡有困難的學生,不論國籍或男女,只要讓他發現,一定會盡力幫助;除了那間位于大學附近的房子,白父實在看不出薄家還有其它可供人圖取的東西。

于是白父當下找到薄競,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征求他的意見,畢竟這些事終究要薄競點頭答應才行,若他執意保護父親遺下的房屋財產,白父自會努力協助他達成心願。

其實白父早在參加喪禮時,便十分欣賞薄競這個大氣的孩子,經過幾天的觀察,他發現薄競的性子,的確如他最初所表現出來的一樣溫和沉穩;每次大人們上演鬧劇,他都站在門外冷眼旁觀,彷佛他們正在討論的不是自己,既不妥協、更不盲從,看來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

經過深思熟慮,白父覺得不能將薄競繼續留在英國,一來,薄先生逼妻殉情的行為,在當地造成了極大的轟動,對薄競的影響很不好;二來,親戚們知曉薄家地址,總會沒完沒了地跑來,用各種各樣的借口糾纏薄競。

因為並不確定薄競是否願意離開,跟自己回國繼續學業,白父便就此事詢問薄競,沒想到薄競僅想了一會兒就同意了。

他說︰「這里沒什麼可留戀的人事物,或許回國後會更好一些;至于房子,我想我以後沒心情住在這兒了,賣掉就行。」

結果,在白父費盡心思地動用了多年來培養出的人際關系,四處奔走了幾天後,最終成功將薄競從那群叫囂不斷的親戚手中搶了下來。

白父臨時決意收養薄競,為此花了不少時間,因心中惦念家中幼女,所以盡管還有很多手續都沒來得及完全辦好,他就帶了薄競,匆匆地踏上歸國的班機。

不過白父並沒有按照薄競的意思,處理掉薄家小宅,而是請人定時去打掃屋子,無論心底抱有多深的怨恨,這里依然是薄競出生地方。

◎◎◎

結束了英國之行,重新站在自家院門外時,白父還在想,短短半個月內,竟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真是造化弄人。

悄無聲息地輕嘆一下,白父拉出躲躲藏藏的小丫頭,試圖與她溝通︰「薄哥哥的把拔和媽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很久、很久都不會回來,所以他以後要跟我們一起生活,寧寧不可以這麼不懂禮貌哦!把拔以前教寧寧的話,寧寧都忘記了嗎?」

小女孩似懂非懂,只抓住前半句話,「像媽咪一樣飛到天上去守候我們了嗎?」

聞言,白父臉色黯淡了下來,「是呀,像媽咪一樣……」

薄競目露訝色。

從小在英國長大的他,並沒有耽誤國語的學習,以往在家時,父母也都要求自己用國語與他們交流,所以白家父女的對話,在他听來並無任何語言障礙。

讓他驚訝的是,白父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說著妻女趣事,其言談舉止並沒有特殊的地方,可從剛才的對話,再加上,白父已經能夠與人分享妻女事跡的樣子來看,白夫人應該已經去世很久了。

薄競並沒有听白父提起白家有另外的女主人,而遠遠地站在屋門邊,向自己點頭示意的中年婦女,無論穿著打扮還是氣質年齡,都不可能是白父的妻子。

難道白叔叔一個人照顧這麼小的女兒?

薄競有點難以置信,不禁想起自己的父親,他就是因為太怕寂寞,才在母親病逝後不到一年就又娶了妻子。

正當薄競斂眉思考的時間里,白父已經盡顯商人本色,抓住機會,成功說服了女兒。

小女孩其實本就想與薄競親近,只是因為她鮮少與人接觸,更從沒見過像薄競這般俊俏的少年,骨子里愛在生人面前害羞的毛病發作起來,令她有點不敢靠近薄競。

經過父親的解釋,小女孩終于明白,這個漂亮的大哥哥以後就是家中的新成員,會像父親這樣同住一個屋檐下,可以天天見面、天天說話,而不是久久才見一次面,每次見面還需要裝成小淑女的外人。

有了這層認知,小姑娘略顯興奮地拉著父親的手,來到薄競身邊,自我介紹︰「我叫白樂寧,白是白色的白,樂是快樂的樂,寧是安寧的寧,把拔說,取這個名字,我就會快快樂樂、安安寧寧地長大!」說著,她逐漸放開了起初的拘謹,朝薄競露出了招牌可愛笑容,甜得幾乎要刺傷他的眼楮,「薄哥哥可以叫我寧寧就好!那薄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呢?」

沒來由的,薄競在她甜甜的笑容里感到有些狼狽,艱難地掀唇吐出兩個字︰「薄競。」

白樂寧皺了皺臉,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薄競隨即想到白父曾說過,他的女兒才六歲,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從小養在家中,生怕她出門吹風受涼,或是被人傳染上感冒之類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剛才不該用這麼簡練的回答,來答復一個連幼兒園都沒去過的小孩子,不過白叔叔為什麼沒告訴他,寧寧的長相和性格這麼容易引人禁不住想要疼她、寵她。

「厚薄的薄,競爭的競,那個……薄荷糖吃過嗎?其實就是薄荷的薄,念起來音調不一樣而已。」薄競尷尬地看了一眼白父,不知為何,在白父面前,他總有種心虛的感覺。

白樂寧顯然不太追究他的名字究竟該怎麼寫,但薄荷糖卻勾起了她的興趣,「真的?薄荷糖?我好喜歡、好喜歡!」說著,她又放開了父親的手,興奮地問︰「薄哥哥、薄哥哥,你以後真的就像把拔說的那樣,會一直一直住在這里陪著寧寧?」

薄競一時語塞。

什麼叫「一直一直」?曾經的他認為,父母的陪伴也可以是長久的,想到前後去世的母親與父親,薄競難免有些黯然。

但是他的情緒低落卻被年紀尚小、不曉得生離死別為何物的白樂寧誤解了。

小姑娘立即垂下眼角,泫然欲泣,「不可以嗎?寧寧從來沒有哥哥,很羨慕電視里那些有哥哥疼愛的妹妹,薄哥哥真的不可以做寧寧的親哥哥嗎?寧寧只有這麼一個很小、很小的心願,也不能實現嗎?」

被一連串的「嗎」給襲擊的薄競,不得不暫時放下雙親離去帶來的悲傷,在白樂寧飽含淚光的譴責下,薄競無語望天,心中長嘆不已;說實在的,身為家中獨子的他,從沒有過哄小孩的經歷,連普通小孩子都沒信心應付得了,更別提是在白父有意無意的灌輸下,深諳撒嬌耍賴和黏人的白樂寧了。

一想到兩人之間相差九歲,而眼前的白樂寧又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他就有些頭疼,該怎麼說才能讓她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像她的親生哥哥一樣毫無顧忌地寵溺她?畢竟他與她並無血緣關系,若養成了依賴的習慣,日後兩人太過親近,恐怕會招人非議。

但是瞧小姑娘的模樣,恐怕他再不說點什麼,就真的要水漫金山了。

「我也沒說不可以啊……」

向來穩重的薄競頭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下意識地朝白父看去,做父親的也許有什麼辦法稍微安撫一下白樂寧。

孰料,白父只是有趣地觀察著兩個孩子之間的互動,某個想法逐漸冒出頭角,所以當薄競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時候,他假裝沒收到信號,開始極目遠眺起院外不知看過多少次的風景。

唔,把這麼個一路上完全冷靜自持的少年,逼到無奈求助也是件不錯的功德啦!女兒,妳加油!免得妳薄哥哥因喪親之痛,而忘了臉上該有什麼表情了。

想到這里,白父又漫不經心地轉頭,對薄競鼓勵一笑,似乎是在為他打氣,小子,到我家來的第一堂課,就是要會哄我家小丫頭。

薄競啼笑皆非。

一開始,白叔叔就曾直截了當地說過他是個商人,商人重利,出于對往昔恩人的報答,他會好好照顧自己,並讓自己完成所有課業;不過另一方面,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精力,並非是完全無償的。

他記得白叔叔當時是這麼說的,原諒我也是個自私的人,我只有一個寶貝女兒,我總要為她先打算下來,萬一她日後無心繼承家業,偏偏又嫁得不如意,我這麼個糟老頭子,可沒辦法守她一輩子;如果你有心于此,那我願意把一手創立的白氏交給你,好歹讓她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薄競同意了,他又不是笨蛋,這麼便宜的事誰會拒絕?

而現在,看看和善地朝自己微笑的白父,再看看窩在自己身邊貌似假哭、概不接受任何解釋的小姑娘,薄競不禁有種錯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落進這對扮豬吃老虎的父女手里,逃不出去了?

◎◎◎

好不容易哄回了小姑娘的笑顏,薄競一個頭、兩個大地頂著白父幽怨的目光,應小淑女之邀,牽著她的手一起進了屋。

原諒他實在無法嚴詞拒絕,或是抗拒白樂寧的請求,尤其是當她那雙泛著水光的眼楮,由下而上,小心翼翼地瞅著自己的時候。

不甘被女兒遺忘在腦後的白父,在一旁添油加醋,「寧寧很偏心喔,才有了哥哥就不要把拔了。」

只听某不孝女軟聲軟調地抗議︰「人家才沒有,是把拔你想太多了!薄哥哥以後就像寧寧的親哥哥一樣陪著寧寧,這樣把拔就可以安心工作啦!」

白父胸口正中一彈,禁不住要酸女兒,「還說不偏心,這就趕著讓把拔去工作了,就不怕把拔累著?」

白樂寧說不過他,登時嘟起嘴巴,拒絕和吃醋中的父親交流。

因來不及改造二樓的布局,所以薄競被直接安排住進緊挨二樓樓梯的第一間臥室,隔壁就是白樂寧的房間,再過去則是白父的臥室;由于白父事先通知過了李媽,在薄競進家前,他的房間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私人物品,等待他這個新主人來擺放。

下午,行李很快就被運送過來;在李媽和司機李叔的幫助下,薄競將為數不多的行李搬進屋,然後坐在色調簡單、又不顯單調乏味的房間里,靜靜地打量起這個接下來可能會居住好幾年的地方。

不一會兒,他就听見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然後一顆熟悉的小腦袋探來探去,不斷散發出「理我吧、理我吧、快點理我吧」的訊息。

于是薄競決定從善如流,「寧寧嗎?進來啊!」

他對這個可愛的小妹妹很有好感,打從心眼里想疼愛她,听說她比較怕生,但實際情況看起來,似乎不是這樣;家里忽然住了個陌生人,想必單純又愛撒嬌的她,只會覺得好玩多過害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慢慢放松心態,像往常一般來去自如了。

白樂寧听到薄競允許自己進房,一雙眼楮再次笑成了彎彎的月牙,「薄哥哥,你在收拾東西?需不需要我幫忙?」

她才多大,能幫什麼忙?

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忍不住逗她,「那寧寧能幫我收拾什麼?書,還是衣服?」說著,他拆開了其中三個比較大的紙箱子,里面竟全是厚重的書籍。

白樂寧只瞧了一眼,便開始愁眉苦臉起來,「啊?這麼多……」不過她很快就轉憂愁為崇拜,「這麼多的書,薄哥哥都看過?好厲害!把拔說看書多的人最聰明了!」

薄競聞言失笑,白叔叔究竟是怎麼教育這個小女孩的?

就听白樂寧繼續興奮地嘰嘰喳喳︰「以後等我上學了,也要多看書,一定要變成像薄哥哥這麼聰明的人!」

不得不說,小女孩沒道理的崇拜,確實讓薄競有種陌生的飄飄然感,他輕輕拍了拍白樂寧的腦袋,「寧寧想去上學?」

「把拔說,等過了年,我身體再好一些,就能去學校上學啦!到時候薄哥哥也要去上學嗎?」忽閃忽閃的大眼里,充滿了期待之情。

薄競輕笑,「那是當然!不過,寧寧,我可都要上高中了,妳才只是要上小學呢!」

白樂寧不高興地嘟起嘴,「高中和小學差很多嗎?不能一起上下學?」

薄競挑眉,一起上下學?好吧,可以理解,據說小丫頭沒上過幼兒園,也沒有熟悉的小朋友能在一起玩,相比其它同齡的孩子,是有些孤單了;白叔叔保護女兒的心思值得嘉獎,可他卻間接讓女兒失去了交朋友的機會,這真是……該怎麼說才好呢?

薄競埋頭仔細想了想,「如果寧寧願意的話,就先讓白叔叔給妳選一間小學,然後我在附近挑間高中念書,這樣一來,應該就可以和寧寧一起了。」

白樂寧眼楮一亮,「耶!薄哥哥真好!我最喜歡薄哥哥了!」興奮至極的她,忘了眼前這個少年與自己剛認識還不滿一天,湊到他臉上親了一大口,接著就咚咚咚地跑出薄競的房間,一路叫著、喊著,直沖到樓下找她的親親爹地去了。

薄競抬手模了模被寧寧啃過的地方,眼中含笑,這小丫頭說風就是雨的性格,果然很像白叔叔;不過,她不是主動要幫自己收拾屋子嗎?怎麼轉眼間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笑著搖了搖頭,薄競起身,看看窗外天色,決定還是自力救濟,收拾完,也差不多該下樓去吃晚飯了。

不可否認,薄競最初對白父的印象不深,只記得他在父母的喪禮上面色沉痛,且不太像是虛假的應付;後來無意中被白父發現他正身處困境,而白父又有意幫助,那時薄競心中也存有不少顧慮,經過親人的輪番轟炸,即使他再如何天真,也該知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了。

他也不是天性涼薄的人,只是家庭的因素,讓他無法完全放開,在與白父進行過深談後,他發自內心的關切,與有話直說的率性讓薄競十分欽佩,更別提現在又接觸到怕生,卻又總能逗笑自己的寧寧,還有淳樸善良的司機和李媽……

這些都讓薄競覺得,白家的環境自在舒適,與在英國時並不相同。

盡管至親去世的陰影,仍然籠罩在他的心頭難以離去,但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忘記不久前發生在自己眼前的遺產紛爭,和眾親戚的惡劣嘴臉。

當初放手一搏的決定是正確的,最起碼他賭對了,不是嗎?

薄競抿抿嘴,收起有些飄遠的思緒,著手將所有行李一一拆封,分門別類地安放在合適的位置,同時,他又為白父的細心而感動。

在這之前,他從未說過自己需要什麼樣子的房間,但這房間明顯是剛打理過的,衣櫃隱隱冒著新漆的味道,里面還貼心地放了兩包除臭劑;不管是顏色的選擇,還是屋內的陳設,大都不花俏、不鮮艷;靠牆的那幾組書櫃,不僅能把他從英國帶來的所有書籍全部裝進去,而且還大有空間,完全符合他的喜好。

薄競再次慶幸自己的選擇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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