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傷痕 第一章 作者 ︰ 俞靜

在出版業一片不景氣的情況之下,所謂的紅牌作家便可說是維系出版社的命脈,銷售成績幾乎都得靠他們。

此刻,上雲出版社內部緊急召開的會議就是和這件事有關,只見總編面色凝重的宣布道︰「如果爭取不到齊威的續約權,恐怕大家今年的年終就沒有著落了。」

這的確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也關系著出版社的生死存亡。

「可是齊先生向來和我們出版社的關系不錯,我想他應該會繼續和我們合作吧!」身為齊威的資深責任編輯陳雨虹偏頭說道,心中對于總編的說辭不免有所質疑。

「但最近業界有這樣的傳言,說有別家出版社積極挖角。」總編苦哈哈的說。既然有消息傳出,當然要先未雨綢繆。

「那總編的意思是……」剛進部門沒多久的祁儀雲,對于這樣的狀況雖然不是很了解,但也感受到這對于出版社來說是個危機。

齊威,只要他一出書,出版首日的銷售量肯定超過一萬本。

齊威是個名副其實的愛情小說作家,編織著屬于少女的夢想,他的上一本創作《愛戀無限》一出版便是暢銷排行榜的第一名,還蟬聯了二十周,如此的受歡迎程度,可以想見他之于出版社的影響力有多大了。

齊威是出版界眼中的大肥羊,總編當然得力爭!

「我想要派一個人去負責齊威的起居生活以及雜務,這樣一來,他肯定對我們出版社更加的有好感。」

「那不就是個佣人嗎?」祁儀雲低聲道。

不過是一個人,需要出版社這樣挖空心思來討好嗎?齊威真的有這個價值?她很懷疑。

「總編,這個提議好是好……但是要派誰去呢?」陳雨虹問出了這個會議中最關鍵的問題。

對啊!到底要派誰去?

在座的每一個人不禁面面相覷,心中都不希望被總編欽點到,因為听說齊威這個人不僅難伺候,還事事要求,誰會願意接這一個苦差事?

「就是-!祁儀雲。」總編的親線移向祈儀雲。

「什麼?!我?」祁儀雲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還懷疑的往左右兩旁看了看,發現大家給她的都是再確定不過的眼神。

她有沒有听錯?總編居然要她去……

「對,沒錯,就是你!」她這是什麼態度?質疑他的決定是嗎?總編蹙眉看著祁儀雲。

「這……總編,我……我……」祈儀雲面有難色的看著總編。她難道沒有拒絕的權利嗎?總編總得先征詢一下她的意願吧?

「記住,齊威是我們出版社的搖錢樹,千萬不可以惹他生氣,他有什麼要求就盡量順著他的意,倘若你惹得齊威不高興,我就要你回家吃自己!」說完,總編便宣布散會,率先踏出了會議室。

「哪有這種事?」祈儀雲面露哀愁。

這是哪門子的待遇啊?想想她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還不由分說直接就判她極刑!

「放心吧!下午找個時間,我帶你過去和齊先生見個面。」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陳雨虹只有勸祈儀雲想開點了。

「謝了,陳姊。」祈儀雲也只能認了,誰教她只是一個新進的小小約聘人員,萬般不由己,當然只能乖乖听令行事。

****

祁儀雲知道自己逃不了成為齊威「佣人」的命運,只因為一個小小職員是沒有抗議的分量。

現在的她就只能乖乖听從上頭的安排,認命的做好被賦予的「工作」了!

想是這樣想,但心理上就是很不平衡!

「小祁,另外,齊先生不喜歡別人早到和遲到,所以我們要算好時間抵達。」陳雨虹耐心的跟祁儀雲說著該注意的地方。

事前致電約好三點整赴約,但她們現在已經站在齊威的公寓樓下,算是把握住了時間這個要點。

「他可真是個麻煩的人!」沒想到所謂的紅牌作家還是個難搞的動物,這下子祁儀雲可是開了眼界。

「-啊!心直口快的,當心這樣的個性會害了你。」陳雨虹真是服了祁儀雲這種直來直往的性子。

初生之犢不畏虎。二十二歲的祈儀雲剛出社會,正是充滿熱情與活力的年紀;即使陳雨虹向來不服老,心中卻也羨慕祈儀雲擁有的年輕。

「我才不怕呢!」祈儀雲說道。作家也是個人,她就不信對方是個會吃人的家伙!

「別說了,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我們上去吧!」算好奔上三樓的時間是兩分又四十二秒整,于是在兩點五十七分又十八秒的時候,陳雨虹抓著祁儀雲就往三樓沖。

「陳姊!慢一點……」現在是在干嘛?爬階梯比賽是嗎?那也不用這麼拚老命吧!

「呼!終于趕上了!」陳雨虹瞄一瞄手表。還有十秒……太好了!

「陳姊,你會不會太夸張了?」哪有還對時的?她們今天來到底是干嘛的?祈儀雲真是懷疑今天此行的目的。

「小祁,你準備好了喔!三、二、一!」陳雨虹調勻氣息,露出一貫的微笑,分秒不差的按下門鈴。

正當祁儀雲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剛好的事情時,對講機傳來沉穩的嗓音--

「哪位?」

喝!天底下居然有這麼離奇的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祁儀雲不敢相信的倒抽了一口氣。

陳雨虹蹙眉看了祁儀雲一眼,然後輕聲細語回復道︰「齊先生您好,我是上雲出版社的陳雨虹。」

報出身分後,沒有多余的廢話,對方的大門便應聲開啟,表示她們可以入內了。

「還發什麼呆?走啊!」對于祈儀雲少見多怪的表情,陳雨虹不禁搖搖頭。

這年頭的怪作家多得很呢!就她所接觸的作家當中,齊威雖然脾氣古怪,但還算是好溝通的作家。

她甚至還曾听說,某某大師級的作家愛吃女編輯的豆腐,說是性騷擾也不為過。

所以,在她看來,齊威還算是普通難伺候,算不上那種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接下來映入她們眼簾的是一個典雅的空間,寬敞的和室空間內,齊威坐在榻榻米中央,堅毅的眼神、垂肩的黑發稍稍掩飾了過于凌厲的氣魄,整個人頗有小說家神秘的氣質。

祁儀雲心中不禁驚嘆︰真沒有想到,那個紅透半邊天的暢銷愛情小說家,竟然是這麼年輕、帥氣,這副酷模樣要是被外頭那些小女生給瞧見,搞不好還會誤以為是哪個大明星呢!

根本看不出來齊威已經三十歲了,畢竟在祁儀雲的想象中,還以為他是個有點年紀的老作家。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她在心中咋了咋舌。

感覺到有人接近,齊威抬起頭來,一覷見來人,便不悅的道︰「我怎麼沒听說還有另外一個人要來?」來了不說,還用很不客氣的眼神打量著他!

「齊先生,其實這是……」陳雨虹一下子語拙。

慘了!她居然忘了得先知會一聲……真的是太大意了,明知道齊威討厭和不認識的人見面,她卻犯了這一個禁忌……

真糟糕……

「不用說了,你們回去吧!」齊威向來討厭和陌生人打交道,一看見不認識的人,臉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怎地,近來出版社有打混的情形,既然如此,他心底不免盤算著是否要換一家出版社配合。

「齊先生,這是總編的意思,請听我解釋……」既然事實已經造成,陳雨虹也只能極力挽回,不讓事情變得更難以收拾。

「不用解釋了,沒這個必要!」原以為出版社了解他的脾性,但照這情況看來,是他多想了。

為什麼他一定要接受對方的解釋?不!再多的解釋都是多余。

「齊先生……」陳雨虹真是欲哭無淚。這下子該怎麼辦?回頭她要怎麼和總編交代啊?總編不殺了她才怪!

「喂!我說你也別太過分,你以為你是誰?就算是暢銷作家又有什麼了不起?」一旁的祈儀雲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客氣的開了口。

哼!竟然用這種口氣對陳姊說話?!管他什麼紅牌作家,她先教訓一番再說!

「小祁,你別再說了!」陳雨虹連忙制止。小祁知不知道她現在的舉動可是很不智?要是惹毛了齊威,更甚者是和他們出版社斷約的話,那出版社可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這可是很嚴重的問題,不得不正視啊!

「不,讓她說。」齊威目露精光的開口。

呵!這個人倒是挺有趣的,明明是個未經社會歷練的人,沒想到還能對他說教!

這倒是引起他的興趣了。

很少人敢這樣頂撞他,甚至是這樣肆無忌憚的說出內心話。

有多久了呢?自從……齊威的眼神不自覺深斂起來,表情凝聚著深不可測的寂然。

「自以為是的傲慢鬼!你以為出版社這樣的巴結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說就說!誰怕他啊!祁儀雲偏偏不甩他這一套。做人總要講道理的嘛!哪有人像他這麼任意而為,想怎樣就怎樣的!

「然後呢?你來此的目的,不也是來巴結我?」他冷冷的說道。

每個來見他的人,目的還不都一樣,都希望他為他們寫小說,為他們賺上白花花的鈔票,有誰真正在意他這個人呢?

齊威為自己的存在價值感到悲哀,這樣的漫無止盡,恐怕連他都找不到光亮的出口。

「你……」祈儀雲語塞了。這個人在說什麼啊?真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樣自大的人存在,他還真以為沒有了他,他們出版社就會倒嗎?真是過分!

「說穿了,你也只是把話說得好听一點而已,其實你和其他巴結我的人沒什麼兩樣。」

沒有人能例外!畢竟這是個講求利益的社會,齊威深信眼前這個說話大聲的女人,當然也不會是唯一的例外。

「夠了!我真是忍無可忍了!」他輕蔑的語氣以及一臉認定的神情,更加讓祁儀雲打心底不高興起來。

「哦?是嗎?」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女人,齊威倒是興起了一股好奇心,他想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正氣凜然的話來。

「哼!真可笑,為了一個工作而辛苦努力,結果卻要來這里被像你這樣的人給糟蹋,我還不至于那麼委屈自己,甚至失了自尊顏面!我對你這種瞧不超人的態度感到可恥!」

「小祁,住口!還不快向齊先生道歉!」陳雨虹簡直嚇昏了頭了。天啊!小祁是向天借膽了嗎?

這個女人挺有勇氣的嘛!頭一次有人讓他感到有趣,齊威對她的好奇程度正在直線上升當中,開口便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這聲詢問更是嚇壞了陳雨虹,她連忙道歉,「齊先生,您別生氣,她只是個新手,沒有經驗,請您不要責怪她,我代替她向您致歉!」

「陳姊,你別說了,我們沒必要姑息這種家伙!」祈儀雲真的很不欣賞這種勢力的家伙,將人瞧得這麼扁,簡直不把別人當一回事!

「喂!臭女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有種,敢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他到要看看她還有幾分能耐。

「誰怕你啊?我叫做祁儀雲,怎樣?」小女子也是大丈夫,誰怕誰來著!就不相信他能拿她怎樣,畢竟這個社會還是有公理正義的。

「不怎麼樣。說說你們今天來的目的吧!」老是繞在同一個話題上打轉,還真有點乏味。他微蹙了一下眉。

「啥?」感覺上氣還沒發泄完,對方卻好整以暇的跳到下一個思維,這教祁儀雲有點接不上話。

他怎麼話兒一下子轉得這麼快呀……

「快說!你們已經浪費我十分鐘的時間了。」真是反應遲鈍!齊威有點不耐煩的催促道。

「是這樣的,我們出版社替齊先生安排了一個人,一個幫忙打理您生活的幫手,這是總編的意思,希望能讓您心無旁騖的寫作。」

「一個打雜的?這就是你所要努力的工作?」齊威這時真的不以為然了。瞧她說得多麼冠冕堂皇的,但是由他听來卻全然不是這個樣子,真的讓人有點難以苟同。

「是的!就因為我只是個新手,所以只能任人差遣,就算你瞧不起我,我也不會覺得我做的工作有多卑賤!」

「算你有骨氣!」這個回答倒是讓人心服口服,若他再繼續刁難下去,那他就真的太不通情理了。

「那麼……齊先生您……」怎麼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說得倒是不亦樂乎?不過,有點插不上話的陳雨虹還是盡力想挽回局面。

開玩笑,她可不想拿自己的人頭回去向總編謝罪呢!

「我心領了,但我不習慣讓陌生人介入我的生活。」這算什麼好意?還真是有點強人所難。齊威不免在心中嘀咕。

「這……」齊威的說辭听在陳雨虹的耳里,就等于是無情的宣判,等于毀去了她一半的希望。

怎麼辦?她一定得想個辦法讓齊威接受才行……但要怎麼做呢?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向總編交代呢!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就不勉強了!」祁儀雲硬聲說道。這樣最好,反正她也不希罕!

「小祁,你就少說兩句吧!」陳雨虹簡直是欲哭無淚。她都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小祁還淨在這里攪和,早知道就先別帶她來,真是失策啊!

「不過,我也沒說不答應。」

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中,齊威就是想和這個硬是和他唱反調的人作對,就是不想讓對方太好過。

「那……齊先生的意思是……」突地,陳雨虹由絕望中興起了一線希望。莫非事情有了轉圜的余地?

「如果這個臭女人可以任我差遣,那也算得上是件好事-!」撇開有免費的佣人可用不說,他相信未來的日子肯定不會太無聊。

只不過,這女人鐵定不會太安分,再怎麼算,他也不是淨佔便宜就是。

算了,就當他是做好事吧!不去計較那些負面的了。

「你……」祈儀雲瞪大眼楮看著齊威。哼!果然是吃人不眨眼的家伙!他果然是在打她的壞主意,好,她祁儀雲就和他杠上了!

「太好了!齊先生,就這麼說定了!」陳雨虹真想大聲歡呼,慶幸自己居然能完成這麼一個驚險又差一點就成為不可能的任務。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陳姊,你好像還沒有問我的意見耶?」就算對方答應,陳姊好歹也意思意思問問她吧?怎麼就直接跳過她了呢?

「就這麼說定了!小祁,好好照顧齊先生,你就從今天起和齊先生一起住,行李晚上我會負責幫你送過來的。」

高興過了頭的陳雨虹直接下了一連串命令,壓根兒沒听進祁儀雲那有點不情願的抗議,因為她的腦海里全都想著--這真是太好了!

雖然她也不明白齊威的態度為何一百八十度轉變,但他總算答應了,不是嗎?

「陳姊……」怎麼會這樣?瞧陳姊一副中了樂透的開心模樣……

但是……要留下來伺候人的可是她祈儀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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