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領騷 第七章 作者 ︰ 夜曇

暗夜已過,然而,和梅夫人會面之後的風宿煙,卻肯定那種讓人驚悸的夢魘,始終未曾遠離。

經過了刻意的梳洗更衣,使得終宵未曾合眼的梅夫人,精神狀況看起來並沒有太糟。

「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打擾!」她吆喝著下人時,依然有著平日的從容強勢,只是她緊握住椅把而泛白的指關節,卻泄漏著她內心的另一種情緒起伏。

當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時,不需要任何言語,風宿煙即可感受出她的內心正充滿巨大的驚恐。

梅夫人在瞬間垮著肩,勉強支撐的脊背就像被掏空的支架,宛如被判極刑的罪犯,看起來是那麼悲慟而充滿絕望。

風宿煙上前兩步,他很自然的問道:「伯母,小影她現在……」

「她現在很好,好得……讓人難過。」她回了句教人頗為納悶的話。

「伯母,妳……」

她躲在眼瞼下的銳利視線,立即拉到了風宿煙的臉上,然後冷聲道:「我並不覺得你真的是那麼關心小影,至少……跟小縴比起來的話。」

她言詞中的不悅和質疑,本來早在預想之內,只是,就在此刻,小縴那張掙扎的臉,突然地蹦現在他的腦海中,這讓風宿煙頓時萌生一把無明火。

「伯母,」他毫不客氣地開口道︰「我必須承認錯手打昏了小影,是我有失節制,但是,那跟關心與否並不相干;我關心小影,那並不代表就必須讓小縴受傷,我想小縴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吧?」

「你--」梅夫人的臉色為之一變,「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提醒伯母,小縴是為了什麼才受傷的?而伯母你是不是去看過她了?」

「我……」梅夫人閃爍的眼光似有無比的痛楚,她揉著太陽穴,開始轉移話題,「我當然會去看小縴,只是……現在我必須先跟你談談小影的事。風醫生大概不會忘了自己的病人是誰吧?」

風宿煙冷眼瞟了她,然後坐定沉聲應道︰「當然!我來,也是為了小影。」

否則,他還能為了誰?

「伯母,我想更進一步了解小影的事,單就她發作的情形觀察還不夠,我希望知道她所有的成長經歷,甚至是她曾到過的任何地方--」

一個手勢打斷了他往下說的話,梅夫人深喟之後,搖著頭說:「你什麼事也別做了!」

嗯?微怔的風宿煙,不動聲色地問,「我不明白你的話意。」

「也就是說……你可以走了!我想,你真的沒必要再留下來。」

難不成還真的應了小縴那丫頭的話?「你是對我們之間的協定後悔了?」

「不!我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如果你真的能治好小影,那我絕對會遵守承諾,讓你娶她;只是現在……」

「現在又如何?」

「現在我想……你是幫不上忙的。」梅夫人無助的話里,有著讓人難解的肯定。「沒有人可以治好她的,只除了……」

「除了什麼?」風宿煙不知道這個問題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何等駭人的答案,他只瞧見她面色慘綠,半啟的唇瓣顫抖了起來。「伯母,你還好吧?」

「你不要再問了,總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就是,現在請你馬上離開,好嗎?」梅夫人自座位上撐起身子,就像急于擺月兌什磨無法承受的壓力般,踩著紊亂的步伐,倉卒地下著結論。

但風宿煙豈是讓她可以輕易「攆走」的人。

「伯母,我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是,你沒道理就這樣子放棄了小影,你不能剝奪任何屬于她的機會呀!」他的話終于讓她止了步。

回過頭,她飽含哀怨地哽咽道:「我當然不會放棄小影,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那個機會……」

「你不知道並不代表沒有,至少得試一試,不是嗎?」

「可是……我只怕小影她需要的不是個醫生,她……」梅夫人說到這又咽下話。

至此,風宿煙更肯定了他原先在心中的存疑,他直接說道:「巫師!小影可能還需要一個道行高深的巫師,對不對?」

「啊?」目瞪口呆的梅夫人,臉上滿是復雜表情,很快就轉換成生機乍現的狂喜。「風醫生,既然你能看得出來,那麼,你也懂得巫術,是嗎?」

風宿煙只是憑著多年涉足各類奇聞軼事得來靈感,真正懂得巫術的人,是那個「絕代女巫」花弄蝶。

花弄蝶跟他一樣,都是「滅絕門」的門生。

他很肯定延續下去的話題會讓某些答案水落石出。

「如果說我懂,那麼是不是會讓你改變心意呢?」

「當然!」梅夫人很用力的點著頭,「我當然會!天知道我從來都不曾想過放棄,只不過……原本我一直以為小影只是病了,可是從昨晚她發作的情形看來,我才知道……再高明的醫生也治不好她的!你無法想象我的心就像被刀割成碎片般,我……」

「昨晚?」風宿煙始終保持著冷靜的抽絲剝繭態度,「難道說她有什麼更特殊的地方?」

「有!她--」

梅夫人有所隱諱的神情惹來風宿煙不認同的態度,他直截了當地說:「如果你想讓小影有更多機會,那麼你就有義務讓我全盤了解事實,只有那樣,我們才可能有更足夠的籌碼,好去對抗某些神秘力量,不是嗎?」

梅夫人的眸光投瞥在他身上許久,像在考驗他的誠意,然後才肯定似的點了頭。

她先提出了個要求,「因為這事關梅氏的聲譽,所以我不得不慎重,在我說出整個事實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不論在怎樣的情況下,今天我對你所說的話,都不能對第三人說出。」

得到風宿煙的應允後,梅夫人開始說著方才風宿煙帶小縴離開後的情形。

「小影很快就醒了,而且醒來之後整個人的精神好得教人不敢相信,雖然說她還是不記得發生過的事,但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子的虛弱,相反的,從來沒有像昨晚那樣子,她臉色紅潤、口齒清晰,看起來是那麼的容光煥發,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奇怪的毛發竟然開始有些月兌落……」

「那有什麼不好的?」風宿煙忍不住插嘴道。

「當然不好!」梅夫人睜大眼,恐慌地道:「因為我知道讓她好轉的真正原因!」

「什麼?」

「血!她又吸了小縴的血……」

「這.....」風宿煙強烈的驚疑寫在臉上。

梅夫人似乎瞧出他心里所想,她忙不迭地搖頭接口道:「小影她不是吸血鬼,她只是被那個惡魔害了!她只是一個可怕詛咒的犧牲品而已!」

惡魔?詛咒?

盡管對其中隱情頗感驚異,卻無損風宿煙細密精湛的洞察能力,從梅夫人的話中,他很快的發覺到重點,「听你這麼說來,小影咬小縴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點了頭,然後娓娓道來。

原來,梅影約莫五歲的那年,就曾發作一次,當時的梅影生了場莫名的怪病,幾乎癱軟的身體高燒不退,不但群醫束手無策,梅氏夫婦更是憂急攻心,意外發生了。

「當我听見小縴的哭聲趕到時,正好看見小影咬著她的腳,而且……她的動作竟然像是在吸吮!我簡直嚇呆了,好不容易將小影拉開,而小影那張沾滿血的嘴竟然對著我咧著笑了起來……她甚至還伸著舌頭去舌忝嘴角的血……當時我雖然很害怕,卻只好安慰自己,也許是她們姊妹倆吵架了,可是後來我才發現一切並沒有那麼單純。」

「因為……」風宿煙停下輕撫鼻梁的手指,頷首替她把話說完,「小影的病就這樣子不藥而愈了?」

梅夫人輕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佩服的神色。

得到她的答案,風宿煙略作思索,又問了,「那你所說的惡魔又是誰?」

「他……」梅夫人閉目深吸口氣才道:「他叫莫刑,曾經是梅擎最得力的助手,同時也曾是我的……未婚夫。」

只是,她後來卻嫁給了梅擎?這等的恩怨情仇並不是他喜于傾听的。

他針對重點的問道:「所以你就認為莫刑在報復?」

「不是我認為,而是那種傷害已經存在!」梅夫人轉為悲憤的低吼道:「他根本不是人,如果不是他,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他到底做了什麼?最重要的是他又有什麼能力來傷害小影?」

「我不知道莫刑的邪惡力量從哪里得來,但是,他傷害的人不只是小影,還有小縴……」

頭一回听見梅夫人以如此輕柔的語調喚著小縴的名字,倒讓風宿煙心弦為之一震。

「為什麼又跟小縴扯上關系?」話才出口,他便開始不滿自己那過于急切的口氣。

「當然。」梅夫人扯了唇,輕言道出讓人震懾不已的話,「因為小縴就是莫刑那個畜生的種!」

「啊?」

「很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是吧?」瞥了他,她飽含嘲弄的冷笑道:「現在你可以明白為什麼我會對小縴那樣了吧?我也想好好愛她,畢竟她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可是我……我就是辦不到,就因為她是惡魔的孩子!她只是個孽種!她身上流著撒旦的血統!」

「不對!這樣子的說法不公平!」怎能怪小縴呢?風宿煙反而更心疼起小縴,他駁斥她的說法,「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什麼要跟莫刑生下她?」而且還是在下嫁他人之後?

孰料他的話一出,立即讓梅夫人歇斯底里起來,她咆哮著,「你以為我願意嗎?就在小影滿周歲那年,莫刑綁走了我們母女,整整一年的時間,他……讓我懷了小縴,而且又不得不生下她……」風宿煙來不及發問,她馬上有所否決道︰「我沒有被強暴!只是他……他在我身上動了手腳!」

「手腳?」

她一臉煞是慎重地問了句,「你知道復制人這回事嗎?」

風宿煙心頭一凜。

和世界幾位生殖醫學專家頗有交情的他,自然對這項秘密研究有些概念。

只是,小縴的身世扯了進來,莫非……他那媲美電腦精密的心思竟然出現了紊亂!

他點了頭,努力用著平敘語氣道:「根據我的了解,復制人的原理是有點類似復制哺乳動物,首先要從女性身上取得卵子,再從被復制人身上取得體細胞,然後以細針抽出卵子細胞核,經過DNA的精密處理之後,讓卵子與被復制者的體細胞並置,通以微量電流促使兩者結合……」

「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梅夫人連忙捂住耳朵,仿佛出自風宿煙口中的那番話,已經讓她墜入身臨其境的痛苦。

「你全說對了,小縴正是那個強迫植入我體內的胚胎!她就是莫刑的復制品!是莫刑故意要將她留在我身邊,他要讓我無法去愛自己的孩子,他說過要讓我受到最痛苦的折磨,就是讓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互相殘殺……」

就在此時,風宿煙忽地記起小縴身上的「藍星記」。難道說那跟小縴的身世有所關聯?那麼,這個叫莫刑的也就一定和「地獄國」月兌不了干系!

梅夫人忽然一把抓住風宿煙,激動地泣訴著,「你知道嗎?有好幾次我都想死,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莫刑他拿小影來威脅我,當時我跟小影被他分開關,我很怕他會對小影不利,因為他告訴我,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沒了,那麼小影也會活不下去!現在果然被他說中了,小影是真的必須靠小縴的犧牲才能好起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再怎麼說那個孩子也是我的親骨肉呀!」

「當然不可以那樣子做!」風宿煙毅然道。

「可是……很明顯的,莫刑一定是在小影身上施了什麼妖術,再這樣下去,只怕小影不死也會成為……」

吸血鬼!

風宿煙雖然不明白那是怎樣的邪惡力量所造成,但是他知道有個人應該會有解答。

于是,他當機立斷,要求梅夫人給予他兩天的時間。

「你想怎麼做?」

「坦白說目前我還不能告訴你,一切就等我回來再說吧!」他十分堅定地道︰「雖然我很肯定存在這世上的各種神秘力量,但是,我更相信中國人所說的『相生相克』原理,所以我相信一定有法可解,至少……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任何人無辜犧牲。」

就在此刻,他很明顯地又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不知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放任一顆心的忽而柔軟,讓自己總是太容易感動……

雖說救梅影本來就是計畫之一,但是他卻發現義無反顧的自己,整個腦中所想的全是另一個人。

是梅小縴!

他根本無法接受讓她成為「活祭品」的情景!

當天,利用專屬的通訊儀器,風宿煙很快地聯絡上組織里另外兩名極其優秀的伙伴,人稱「花妖」的花弄蝶和「月娘」月玲瓏。

*****

接收到求助訊息的花弄蝶和月玲瓏,幾乎同時出現。

「這麼快?」風宿煙露出滿意的微笑。

花弄蝶攏著秀發,淡應道:「我剛好就在附近執行任務,所以自然來得快。」

他直截了當對花弄蝶說:「我這兒有個人可能必須使用巫術。」他將梅影可能被施法的過程及發作情況說一遍,只不過他刻意地省略了小縴身上有「藍星記」的這回事。

「喔?」听完他的敘述,花弄蝶一臉凝重的說:「從你所說的情況看來,我很懷疑那極可能是一種所謂的性靈轉移,也就是將人和某種動物的性靈交換,而在這個過程必須讓梅影有一段日子飲生血,然後才可以適時的用法力激發出潛在她體內的獸性。只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可以肯定的是,在梅莊里絕對有著主謀者,因為這樣子的法術必須是貼身進行的,而且,愈是讓梅影信任的人,就愈能得到最大的效果!」

「那……」風宿煙的腦中很快的過濾著可疑人物,月玲瓏這時開口問道:「對了,你剛才說過梅影和她母親曾被綁架,那個主謀者叫什麼?」

「莫刑!」

「啊?」月玲瓏的神情大變。「這個人我知道,我和他曾經在一次行動中差點交手,他正是『地獄國』的特使,專門負責監督地獄國派出的手下,這人十分狡詐,並不好對付。」

「那咱們的『使者』豈不多了個兄弟?」

「你別胡說了!」花弄蝶輕聲斥著,「再怎麼說我們也跟地獄國不一樣,至少我們的有所破壞很可能是為了某種建設;而地獄國在世界各地的任何恐怖活動,早已經是全民公敵了!」

「是呀!」月玲瓏也附和道:「所以,門主才會對『天使』成員下了道命令,所謂的『星滅』,就是要殲滅地獄國特別培育的新生代。」

「天使」其實是滅絕門一組殺人工具,他們不像風宿煙等人得去涉險探求情報,他們的行動就是直接殺人,那可能是針對宿敵,也可能是背叛的門生。

而「星滅」指的當然就是滅絕有「藍星記」的人。

風宿煙的心頭一涼,這時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小縴。

不!他絕不能讓小縴身上的「藍星記」曝光!他永遠無法將縴弱稚真的她和地獄國畫上等號。

他示意花弄蝶針對梅影病情來謀求解救方法,有意回避著地獄國的話題。

比了個「了解」的手勢,花弄蝶說:「我想我已經有譜了,只不過還是必須讓我親眼去看看,不過我不明白什麼樣的難題必須讓你也用上月娘?」

這當然是關于他答應過梅夫人的那回事--絕不向第三者透露梅氏秘密。

所以,他必須想出一招計策好讓花弄蝶能「暗度陳倉」完成任務。

「月娘最拿手的是什麼?」

「你是說……」兩個女人同時問著。

風宿煙點了點頭。「因為某種理由,我要月娘將你化裝成我的樣子,然後代替我診療,這樣子有問題嗎?」

「這個嘛……」月玲瓏似乎有點為難起來,「那當然沒問題,只是……風大哥,你必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易容術雖然高明,可以改變眼珠、皮膚的顏色,甚至用最先進的舌下晶片來更改聲紋,卻無法改變體型,而你的樣子顯然要比花妖高大多了,這個……」

「這個我也想過了,放心好了,正因為梅氏隱諱的心態,所以我想這件事的進行是絕對的秘密,到時候花妖只管直接進入房間會診,不需要去接觸其他的人,自然也就降低穿幫的可能性,而且在梅莊里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這些細節,除了她……」風宿煙很快便後悔自己說出口的話。

「她?」他那凝思的表情讓兩人大感興趣。

「梅小縴!可能是我未來的小姨子。」他隨即淡漠應道。

「怎麼?她有三頭六臂嗎?很厲害嗎?好像讓你挺在意的。」月玲瓏問到了重點。

「她?」風宿煙搖頭失笑,「一個跟任務扯不上關系的笨丫頭罷了。」他真的不想將小縴扯進來。

「是嗎?」花弄蝶不以為然地笑道:「如果我沒記錯,好像還不曾听過你曾把哪個女人的名字掛在嘴上,更別說是放在心上的了,可是這會兒……」

「那是因為我對任何跟任務無關的人都沒興趣,而她總是對我疑神疑鬼的,才會讓我有點頭疼罷了。」

「頭疼?」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輕嘆聲,讓風宿煙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啥。

月玲瓏對著他眨著充滿同情的大眼眸。

花弄蝶則是頻頻搖頭,「看來這個叫小縴的,是真的有三頭六臂,竟然可以讓你對她……」

「什麼意思?」

「很簡單,因為我跟月娘都相信這個叫小縴的,絕對不可能是你的對手,而你卻容許她在你身邊制造困擾,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對她手軟心慈。風老大,這點並不像你的作風呀!」

他就像被點醒的夢中人,一時怔了祝

花弄蝶轉而正色道︰「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麼情況可不太妙,你應該知道她並不是你的目標,而你跟她……不會已經……」

不必猜測她言詞中所隱去的下文,看見她們倆悲憫的神色,風宿煙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

他有點被激惱了。「別胡說了!沒有錯,我風宿煙是風流成性,享受美女本來就是我絕對樂意的事,只不過,我絕不會去踫一個可能破壞任務的女人。我會對她手下留情,那只是因為我覺得到目前為止,她還不至于對行動構成什麼破壞,你們懂嗎?」

「那麼,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破壞了任務呢?」一臉稚氣的月玲瓏,卻語出犀利的問著,「你會動手嗎?」

「那……當然!」風宿煙硬生生應道,一顆心卻像灌了鉛似地沉墜。快步回過身去,他悶悶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去準備,我這就跟梅夫人聯絡!」

她們望了眼正在打電話的風宿煙,飽含深意地互視了眼,點頭之余的臉上卻寫著--但願如此。

*****

已經過了兩天了!

小小的下巴無力地掛在桌面上,小縴握著筆胡亂涂鴉著,只見一張稿紙在不自覺中已布滿了像鬼晝符的文字。

待她一松手,才赫然心驚!

天!瞧她寫上了什麼?竟然全是「風」字?

她在想什麼?她怎麼了?

連忙將那張稿紙揉掉,她緩緩地吐了口氣,懶懶地往椅內蜷縮。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這樣子的動作實在挺無聊,因為她自己心里有數。

就算消除了所有「證據」,她的心里還在想著那個人,卻是抹滅不掉的事實。

風宿煙不見了!這樣子的發現竟然讓她心慌意亂!

經過刻意的打听,她知道了那天風宿煙應了母親的召喚,可是卻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

風宿煙的驀然消失,讓小縴倍感難受。

他……是被母親給趕出去的嗎?

有好幾次她忍不住想開口問母親,卻又問不出口。

這是她應該過問的事嗎?她又有什麼立場去關心?更何況……她不是一直都挺討厭那個男人?一直以來,她不是巴不得他走的嗎?

可是他真的不在她身邊之後,她卻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痛快。

難道是……她愛上了他?不!不可能的!也不可以!

一直以來,她喜歡的人只有秦聖輝一個,雖然秦聖輝即將娶梅影,但是她還是相信他所說過的每句話--他只是為了報恩,而他的內心是喜歡她的。

她絕不可能為了那個「痞子郎中」而對秦聖輝移情別戀的。小縴開始武裝自己不定的心神。

一切只因她不希望風宿煙是因為救了她才被母親趕走。小縴很快的替自己找到了安心的理由。

但即使已遠離自己身邊,這個男人也總是一再地讓她的心無法安定下來。

小縴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風宿煙那似邪似正的笑靨。

那時而輕佻的神采就像惡魔般地隨時想入侵,偏偏有時他又是那麼溫柔,款款深情的一個注視,就足以令人芳心漾動……

她想著他為自己把脈、甚至敷藥時那種輕柔撫觸,推擠糾纏時摟抱的體溫氣息,還有兩人那滑溜巧舌糾纏的曼妙感覺……品味著那種蕩氣回腸的滋味,教她忍不住呼吸急促而方寸大亂。

噢……不行!小縴連忙拿著兩手往自己滾燙的臉頰一陣拍打,想要打醒自己。

一定是自己連日來寫稿的後遺癥!她很肯定是小說中惹火的「H情節」讓她走火入魔了。

慌亂的她,只想趕緊汲取新鮮的空氣,好解救自己那幾近窒息的壓迫感。

不顧夜已深沉,小縴兀自往外頭跨出。

就在她躡手躡腳經過母親的房間時,听見了這樣的一段對話--

「風先生,你是說要我將小影送到飯店去?可是……」

是母親刻意壓低的聲音,然而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卻還是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她的耳中。

是風宿煙在跟母親通電話?而且還提到了梅影?

小縴一顆心狂跳著,不知道是偷听的心虛還是乍獲他消息的激動,總之,整個人興奮了起來。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記住了母親口中所提到的飯店以及房號,她想去找他!她想找到風宿煙問個明白!

「好,為了小影的病,我就相信你,等一下我會親自將她帶過去……對!就我們母女倆,而且我也答應守在門外不會進去,只不過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搶在母親收線之前,小縴連忙逃之夭夭了。

她溜出梅莊大門,直往那家飯店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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