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身卻失心 第十三章 作者 ︰ 葉晴

大婚三年,尹翠鳳卻一直-有傳出喜訊,尹翠鳳承受好大的壓力,因為皇上日漸衰老,霍修治隨時都能襲位,立後之前新皇依例要選定妃嬪。

所以不只她急、公婆急,娘家父母更急。為了產子,她請太醫為她調養診治,吃遍受孕偏方,任何可笑的辦法她都不惜去試,可惜老天都相應不理。

一天,尹翠鳳忽然嗯心干嘔,等順過氣時,她黑瞳忽然閃亮起來,要珍珠快傳太醫人宮。結果太醫看診後說是染了傷風,開了一方治風寒的藥便要告退。

珍珠攔住太醫再問一次︰「太醫,確定只是風寒?」

老太醫肯定地說︰「-錯。這藥兩碗水煎七分,兩日三服,兩天後太子妃當可痊愈。老臣告退了。」

尹翠鳳又失望了。听說鄉下女人懷孩子像母豬懷豬仔一樣容易,太醫都說她身體很好……很好?為什麼連受孕都這麼困難?

尹翠鳳掉下眼淚,抓起藥方丟到地上。「-有一帖藥有效,我不要吃了。」

珍珠替主子出氣,拉開金嗓子便沖著太醫的背影亂啼︰「這種醫術還叫太醫,隨便走方郎中都北他們強。」

「好可笑,我突然想起楚花雨來,說不定她那種鄉下醫術會高明些。」尹翠鳳苦澀地說道。

珍珠趕快壓低聲音︰「小姐,記得千萬別在殿下面前提起她,別忘了,她是被我們轟走的。」

霍修治剛好回宮,遇上老御醫便停下和他寒喧幾句,所以他和老御醫都听到珍珠放肆的評批,雙方如何尷尬可想而知。老御醫很有修養地笑笑,擺擺手往前走。霍修治曾耳聞珍珠仗著尹翠鳳在東宮既跋扈又囂張,-想到今日被他親眼目睹,令他氣血往腦門直沖。

珠簾因霍修治過度用力掃動而嘩啦嘩啦顫動著,尹翠鳳抬頭,因看到霍修治皺著劍眉、黝黑的眸子露出炯炯寒光看著她而臉色轉白。

「殿下!」珍珠更是心虛?亟兄?

「珍珠,你開口罵的是皇上的老友,你替翠鳳丟盡東宮的臉。」

尹翠鳳眼淚已經懸至腮下,霍修治頭一次對她生這麼大的氣,她怕他會趕自小服侍她的珍珠出宮,于是跪下替珍珠求情。

「修哥,珍珠自幼即和我相伴,求你不要送她回去。我答應你,今後會嚴格約束她的。」

霍修治回身,凌厲的黑眸游走過尹翠鳳的瞼。「你身為太子妃,該好好反省如何治下和待人處事的態度。」

「殿下,珍珠讓您和小姐蒙羞,珍珠知錯了,珍珠願意接受重罰,懇請殿下息怒。」珍珠流淚叩頭。

「我和張忠要出宮打獵,三天回來。」心軟的霍修治長袖一甩,轉身大步走出寢宮。

霍修治一走,尹翠鳳委屈地趴在珍珠的肩上痛哭。「都怪這肚子不爭氣啊!」

「小姐,快重新把-化好,換副較華麗的金鈿。」

尹翠鳳將珍珠推開︰「我-有心情。」

「小姐,-有也要有,你多久-去拜見婆婆和夫人了?殿下說三天才回宮,趁這幾天你正好回去見夫人,再由夫人陪你回去探望婆婆,順便多住一天。」珍珠一直是-主見的尹翠鳳的動力來源。

☆☆☆

許久-有這樣痛快地策馬追逐,享受風馳的快感,文明和張忠痛快地大聲呼喝。

霍修治在吆喝奔騰時,眼前卻重映一幕幕當年中箭落馬時種種的驚險,想著失神,他的愛駒「——」踩到石子使他差點摔下,霍修治熟練地側彎身體取得平衡,左胸不意撞到握韁的拳頭,有點兒痛。他在馬背上坐直身體,空出右手隨便往胸口揉揉。這一揉,卻想起了那一雙他永遠無法忘記的溫柔明眸……

不知雨兒過得可好?

夜晚,霍修治和文明、張忠聚在帳前烤野豬,當大伙的目光都聚集在令人垂涎、香氣四溢的豬肉上時,霍修治突然開口︰

「四年前我在此遭人暗算重傷,你們把我送到哪個村莊去了?」

擅于察言觀色的文明嗅到不好的預兆,他曲肘暗頂了頂憨漢張忠,自己則搶著回答︰「不記得了。那時是性命交關的緊急時刻,把你送上馬車後就不擇路地快奔,接下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誰會記得。」

霍修治眼楮犀利得很,張忠被頂得手上的酒撥灑出來,他會看不到嗎?

霍修治喝下一口酒,露出森白的牙。「好酒。張忠,文明干嘛頂你?」

「他叫我不要講話。」

霍修治冷眼瞪著向張忠暗暗搖頭的文明。「張忠,我問你話,你敢不老實說嗎?」

「不敢。」張忠喝完剩下半杯的酒。

「文明說他不記得了。你還記得嗎?」霍修治替張忠和自己倒滿酒杯。

「記得。」

張忠一說。文明馬上氣弱地垂下頭。

霍修治慵懶地笑了笑。他從來-懷疑過文明和張忠對他的忠誠,只是兩人個性大不相同,文明做事總是想太多,小心眼外加帶個奸巧,適合當宮耍詐挖情報;張忠呢,只要他說一,張忠心里就-有二,憨厚耿直、孔武有力,是個外貌配不上他內涵的正人君子。

霍修治說道︰「明天一早帶我去那個地方。」

「殿下……」不要出來惹事。文明苦著瞼叫道。

霍修治回頭警告文明︰「你住口。明天要是找不到救我命的恩人,我就認定你有通風報信和我作對之嫌。」

「就算跟天借膽,文明也不敢跟殿下作對。」順了小王爺的心,就違逆王妃的意。奴才難當,兩面不是人,可憐啊!

霍修治笑哼一聲︰「我覺得你有事怕我知道。」

文明一手揮冷汗、一手發誓。「太子殿下,自從皇上令我跟隨你那天起,我文明對『霍家』的忠心,日月星辰可以做證。」

霍修治冷笑。「這可偉大了,日月星辰恆掛天帳,問了也不會回答,而且『霍家』的主子算算不少,原來你是仗著背後很多人為你撐腰,所以暗欺于我。」

「我哪敢呀!不管做什麼事,文明一定守著心中這個鐵則,就是『絕對不讓殿下吃虧』。」文明急著表白他的處事原則。

張忠不顧多年情誼,大聲取笑文明︰「你這個大奸宦,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張忠,我們同生共死,你不拉我一把,還推我下水!」

「拜托,別再肉麻兮兮,剛才喝下的好酒會讓我吐出來。」張忠笑著將酒瓶晃到文明面前,替他倒滿杯子。

「你這個不用腦的臭漢子。」有麻煩王妃是來找他,而不是去找張忠。文明生氣地扭過身子。

「你們怎麼每次都吵得莫名其妙?喝酒!」霍修治舉杯撞去。

☆☆☆

小村莊仍像以前一樣,同樣有愛看熱鬧卻膽小的村民站在遠處觀看。霍修治對一副生-的門鎖皺眉,面色凝重地叫文明找個人過來問。

文明順利拉到一個膽子大的過來向霍修治復命。「這個人要代表說話。」

「我們都記得他。」紅臉的漢子氣忿地直指著張忠的鼻,他正是當年要楚花雨快快躲起來的童富。「幾年前他帶人擄走雨兒,害楚大夫跟著失蹤-想到你們這群壞蛋還敢再來!」

其實當年躲在車里指使人的是奸宦文明。張忠一臉臭臭地被罵,文明卻滿臉詫異地追問︰「楚大夫失蹤?難道楚花雨-有回來嗎?」

霍修治劍眉微揚,目光默默掃視文明。

「回來?村子就這麼大,回來我們會不知道嗎?楚大夫不見了也很可憐,大伙推測楚大夫是去找雨兒。那年我們和突厥交戰,路上不太平,連鄰近村莊找楚大夫看過病的人都流淚說凶多吉少,恐怕楚大夫和雨兒兩人已經死在它鄉外地了。

都是你這個壞蛋,還她們的命來!」童富愈說愈生氣,不自量力地揪住張忠衣領。看來他對楚花雨仍未忘情。

張忠反手一擒,童富被他輕松揪起,雙腳離地亂蹬。

「張忠,別傷他。」

霍修治提醒張忠後面無表情,轉身上馬,拉緊馬韁正要催馬開快跑時,童富的娘街上前來將兒子拉到她的背後。她說︰「很奇怪哩!後來有一位很標致、很神秘的大姑娘在前村找雨兒。」

「娘,以前怎-听你說過?」童富拉著她娘問。

霍修治聞言,一個動作,——立刻站定。

「要過年,忙,就忘了啊。」兒子老大不小了,童嬸其實是不想讓兒子痴等失去下落的楚花雨,所以才不提的。

霍修治向文明點點頭,馬韁一緊,——揚起蹄子向前奔跑,張忠立即上馬緊跟著保護,只剩文明留下問話。

文明從懷里拿出一錠銀子塞給童嬸。「大嬸,您說那位神秘的姑娘長得什麼樣?」

☆☆☆

文明回到打獵營地後,先小心教人把張忠找來問。

「張忠,殿下心情如何?」

「不太好。替——擦干了汗之後,吩咐喂水,背著手說他在帳里恭候閣下大駕。」

「果然很不好!」文明只覺頭皮發麻,輕扯張忠衣角。「一齊進去。萬一的話,要記得替我求饒。」

「奸宦,最好實話實說,殿下何等聰明,別在他面前要小聰明。」張忠是講義氣的,邊走邊對文明交代。

進了帳,文明咧著嘴呵呵笑。

霍修治才不會跟他一般傻笑,他黑眸一眯︰「還要讓我等多久?」

文明自動跪下。「殿下。」

「我不曾當你是奴才,起來回話。」霍修治這句話讓文明心髒跳回原位。霍修治看文明站好了,笑容也比較自然了,突然對著和他差不多高的文明吼道︰「老老實實地說!張忠,把你的刀子抽出來等著,只要他敢對本太子說半句謊話或有所隱瞞,你就在他身上隨便捅一刀。」

「殿下,這──」張忠的黑瞼再白頂多也只能變成灰色。

「我不只是殿下,也是驍騎營統師,不听我今者,軍令制裁!」

「是。」張忠「唰」一聲抽出寶刀。殿下盛怒之下他怎敢包庇,只能猛使眼色要奸宦自求多福。

文明垂著頭,縮著胸肩,把七上八下的心髒緊緊夾在胸腔里。「殿下,據那位大嬸所形容的,那個神秘女應該是珍珠。」

「好。往前推,雨兒有做出禮法不容的事嗎?」

「-有。」

「是誰逼走她的?」

「很多人,殿下也有分。」文明嘆口氣。扯進來的人愈多愈好,犯案的人多,主審宮面臨的壓力就愈大。

「文明!」文明是活得不耐煩了?張忠瞪大虎目,低聲吼他。

「殿下,請听奴才說詳細。」文明趕緊接下去講︰「你匆匆進宮之後,太子妃、呂小姐她們就開始和楚小姐敵對,楚小姐孤立無援,立場尷尬,就叫錦兒來找我,說要見你一面。」

「那你怎麼-來傳話?」霍修治忍著快發作的脾氣。

文明抬眼偷睨殿下一眼,嚇得趕快將後段補全︰「奴才-那個膽。是王妃制止奴才傳話。王妃跟奴才『曉以大義』,總之就是說楚小姐身分不適合殿下您。楚小姐枯等幾天不見回應……」文明想起楚花雨傷心等待的樣子,不忍地紅了眼眶。「失望之下說要回去。回去前,她去向王妃辭行,至于王妃跟她說些什麼,奴才就不知道了。」

難怪張忠敢瞞他!霍修治再問︰「由誰送她回來?送到哪里?」

「我問過錦兒,-想到錦兒竟然生氣吼說,我們王府的人-良心,讓楚小姐一個人回家,分明故意想要害她死在外地。」

「文明,原來是我們害死雨兒的。」霍修治吼著搶過張忠的刀,白晃晃的刀芒自文明眼前閃過,嚇得文明雙腳一軟,立刻矮了半截。

出征前,他心里唯一記掛的就是雨兒,他特地交代母親和翠鳳要照顧雨兒。人被她們逼走了,母親和翠鳳竟還能無事般地點頭;最可恨的是,他凱旋歸來之後,她們竟刻意侮辱雨兒,說她輕浮忤逆!

霍修治心疼楚花雨所受的委屈,心痛母親對他的愛如此表面,他丟下刀子說道︰「真不敢相信,我最親最信任的人竟然如此待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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