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夫妻 第六章 作者 ︰ 辛蕾

會議進行到了晚上十點,還是沒有結果,張之璽宣布散會。

走出辦公大樓,他疲憊地走向停車場。

「Aaron!」譚莉從暗處走出來。她已經在這里等了一個小時,夜風吹起她的波浪長發,嬌艷的臉上帶著風情萬種的笑容。

張之璽訝異地看著她。「你不是回美國了?」過年前,她來辦公室找過他之後,就沒再听說她的消息,他以為她回美國了。

「我只是回美國處理一些事情。」譚莉靠近他,張之璽高大挺拔的身驅散發著迷人的氣息,她在心底咒罵自己,當時怎麼會笨到放棄這個男人?

她挽著張之璽的手臂,像從前一樣撒嬌地說︰「人家好想你,一辦完事情,就馬上回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你應該待在美國和威廉在一起才是。」

「不要再提威廉!他只會騙我,一點都不愛我,還在外面搞七捻三!想起那個花心大蘿卜,她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我會盡快辦好離婚手續。」她依偎著張之璽強健的臂膀,低聲下氣地問︰「Aaron,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有你的選擇,我從來就沒有怪你。但是,我們之間已經來不及——」他移開譚莉玲瓏有致的身子。「譚莉,我結婚了。」

「那又怎麼樣?你不愛她,對不對?」譚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我和她之間如何,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他看著譚莉。「既然已經結婚了,就不要想著離婚。譚莉,你應該想辦法解決你和威廉的問題。」

「你還在氣我當時選擇威廉對不對?」譚莉搥打著張之璽的胸膛。「原來這五年的感情全是垃圾!你根本不愛我……」她像個孩子似地大哭起來。

「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他抓住譚莉的手。「你住哪里?我替你叫出租車。」

「你竟然要用出租車送我!」譚莉哽咽地看著他,眼神絕望。「我們在一起五年!是誰陪你熬過留學生的苦生活?你現在竟然這樣對我!」

「譚莉,別胡鬧了!」

「我不是胡鬧,是真的很愛你!為了你,我都決定和威廉離婚了!」

「你還是一樣任性。」張之璽無奈地長嘆一口氣。「不管你和威廉如何,我再說一次,譚莉,我已經結婚了!」

「那又怎樣?離婚就好了啊!」

「婚姻不是兒戲,我不會離婚的,你回去吧!」到底還要講幾次?他的耐性已經要被磨光了。

「周穎青有什麼好?莫非這是你爸的意思?一天到晚老是听你爸的,你到底有沒有你自己?!」

她推開張之璽,哭著跑走,張之璽擔心她的沖動,追了過去,只見譚莉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便上車離去。

看著出租車快速駛離,張之璽忍不住感嘆,認識譚莉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脆弱的模樣。

不知道她和威廉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是個心思篤定的人,一旦離開,絕不回頭,何況他已經和周穎青結婚了,更不可能做出荒唐事。

出租車已遠去,他掏出車子的鑰匙。還是先回家吧,這麼晚了,周穎青不知道有多擔心。

一路上,他還想著新軟件測試的問題,車子駛進大樓地下室,苦思不得其解的煩躁環繞不散,他扒了扒頭發,扯開領帶,走進電梯。

「回來了?」一開門,周穎青迎上前,接過他手上的領帶和公文包。

「嗯。」他癱在沙發上,閉上眼楮。

「要不要先洗個澡?」見到他這麼疲憊的模樣,周穎青在他身邊坐下,心疼地輕聲細語。「我熬了高湯,吃餛飩面好不好?」

張之璽沒有回答,心里還想著如何破解程序的缺陷。他睜開眼楮,才注意到擺在茶幾上的水晶玻璃碎片。

他詫異地伸手撥開那些碎片,問道︰「這是什麼?」

該來的始終逃不過。周穎青雙手背在身後,囁嚅地回答︰「是你在書櫃上的水晶玻璃,心形的那個,我……不小心摔破了。」

他想起來了,這是譚莉送給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他一直收著做紀念。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你怎麼會摔破它?」這水晶玻璃頗有重量,先不說碎片會傷人,要是不小心被砸到……張之璽的視線緊盯著她不放,幸好沒發現傷痕。

「我剛剛把書櫃上的書重新整理,不小心打翻了這個,就、就摔下來了……」

他很在意嗎?上面有他和譚莉的名字……

「你為什麼要整理書櫃呢?你——」她工作了一整天不累嗎?回來還要替他做宵夜、整理書櫃?而且書櫃上層有許多厚重的經典藏書,要是不小心弄翻了,有可能會砸傷她。

「我、我只是想整理一下而已……」周穎青一抬頭,對上他充滿懊惱的黑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摔壞就算了。」他遂一松開襯衫的扣子,嘆了口氣。「我自己會找時間整理,你可以找書看,但別動我的書櫃了。」

「可是——」

但沒等她回答,張之璽便走進臥房,拿了換洗衣物準備去浴室洗澡。

結婚兩個月了,他還不曾對她這麼不耐煩。

她想說清楚,于是奔去浴室門口。

「我以為,你會讓我在這間房子里自由自在……」

「我讓你不自在了嗎?」她今晚是怎麼了?張之璽詫異地看著她。「只不過是不想讓你整理書櫃而已,我從來沒有限制過你別的事,也沒有管過你啊?」

「是沒有。」她定定地看著他,眼神卻悲傷。「或許那是因為,你並沒有那麼在意我。」

你在意的是譚莉——這間屋子里究竟還藏著多少你和譚莉的秘密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既疲倦又清冷。「我不在意你?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真正在意的不是我,是譚莉!」終于,她說出口了。

「譚莉?」他錯愕地問︰「你怎麼會知道……譚莉?」他從來不曾在她面前提過譚莉的名字啊。

「她打過電話來。」她的鼻頭有些酸。「譚莉就是Lily,對不對?」

「她真是——算了!你別理她。」譚莉到底想做什麼?他得找時間問清楚。不過此時,他選擇不多談她的事,只怕說了,反而讓周穎青想太多。

嘆口氣,他解釋︰「我和譚莉已經過去了,結婚前我就承諾過,該忘記的,我會忘記。」

「可是你也說過,五年的感情,豈是輕易說忘就忘……」

他是曾經這麼說過,可是,他以為結婚之後努力地經營婚姻、照顧家庭,便代表自己已經遺忘和譚莉的那段過去,她看不見嗎?是他做得還不夠嗎?[熱@書X吧#獨%家&制*作]

「我很努力地想往前走,可是,你似乎還是放不下我的過去。」他的心一沉。「為什麼?是我讓你沒有信心嗎?」

「不是你……」她轉身背對他,不想讓他瞧見臉頰潸然而下的眼淚。「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們都結婚了,你卻說對自己沒有信心——」他反問︰「你究竟要我怎麼做?」

「結婚也不是我要求的啊!」周穎青啞著嗓子嚷著。

「是,是我要求的,這樣可以嗎?」張之璽也煩躁了。「我很累了,讓我先休息好嗎?」她應該知道,這陣子他為了公事有多麼疲憊。

累?是她讓他覺得累嗎?周穎青的心口像是被刃刀劃過,難以隱忍地顫痛著。

「你不用這麼累,我隨時可以成全你——」

「成全什麼?成全我和譚莉嗎?你怎麼這麼天真!」

她怎麼可以隨口說出這種話?難道婚姻是可以如此輕易地放棄嗎?那又為何要努力經營?張之璽的胸口澀然,有些苦,也有些無奈,更多的是空虛與無力。

他疲倦地摘下手上的戒指,往桌上一放。「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不會攔你。換我……成全你。」

他扔下換洗衣服,抓起車鑰匙,甩門離去。

周穎青癱坐在地板上。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是被扼住一般,發不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淚水迷蒙了雙眼,緊繃的情緒潰堤,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張之璽開著車,在深夜的台北街頭繞著。

他不知道周穎青究竟是怎麼了,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和她在爭執些什麼。

什麼累啊,什麼離開,他到底都說了些什麼蠢話——張之璽猛然望向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空空蕩蕩。該死,他還把婚戒扔在桌上!

他以為自己最擅長的就是冷靜思考、沉著應對,可是今天全反了。

太淚了,這幾天被工作磨得太累了,磨得回家以後還心思混亂,說出亂七八糟、分明不該說的話。

他瞥見儀表板上的時間,已經十二點了……不管如何,他都不應該讓周穎青獨自在家。

長長吁了一口氣,毅然將方向盤轉往另一個方向,決定先回去再說。

周穎青緊握著張之璽丟下的戒指,守在客廳里,一邊等一邊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張之璽進門時,看見的是斜倚在沙發上睡著的周穎青,一旁暈黃的立燈映著她臉上的淚痕。

所謂的梨花帶雨是這般模樣嗎?他心頭有些難受,輕輕抱起她,小心地安置在臥房的大床上,然後起身去淋浴。

溫度適中的水花灑在他已然困倦的身上,心里滿是懊悔與不忍。

他不是有意讓她傷心落淚,只是無法理解,她怎麼能輕易地開口說離開?婚姻豈是兒戲,隨便就能讓來讓去?

而且,他已經很認真地照顧她、寵著她,這樣不夠嗎?為什麼她還質疑他是否掛念著譚莉呢?

沐浴完畢走出浴室,臥室里暈黃的燈光映著周穎青沉睡的臉龐,朦朧間,似乎可以看見她微微地皺眉——

算了,也許是他們兩個人都太累,睡一覺就好了。

他伸手將她的臉頰貼向自己,閉上眼楮。睡吧……

天色已亮,周穎青悠悠醒來,睜開眼楮,身邊的床位空蕩蕩的,她感覺自己手里壓著什麼。

坐起身,攤開手掌一看,原來是張之璽的婚戒。

她想起昨夜一直握著戒指,大概是睡著時松開了吧,所以才會掉在床上,還壓在她的手下。

也許是壓得緊,戒指在細女敕的掌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痕跡。她輕撫著戒指,感覺那戒痕已經刻進她的心底,微微地痛著。

她是什麼時候上床的呢?他回來了嗎?

眨著酸澀的眼楮,她踉蹌起身尋找張之璽。

餐桌上有一杯牛女乃,壓著一張薄紙。

公司有事,我先出門了。

不等她一起上班了?一陣暈眩,她勉強扶著牆壁走進浴室,看見鏡中的自己,紅腫的雙眼幾乎只剩下一條線——

也好,免得讓他瞧見自己這副丑態……

她認真地冰敷雙眼,又仔細地在蒼白的臉龐描繪上妝後才出門。

她獨自沿著街道走了許久才到捷運站。自從結婚後,她就不曾踏入捷運站了,無論是上下班或是外出購物,他總是開車接送她。

走進人潮擁擠的捷運站,吵雜的人聲與混濁的空氣,讓她的頭又暈了,看來是被寵得太厲害,已經遺忘了以前上班族的生活。

進了辦公室,許多等著她的工作讓她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昨晚的事,在忙碌和偶爾的不安中度過一天,又到了下班時間。

「穎青姊,「公交車」還沒有來啊?」娟娟探頭,輕快地揮揮手。「我先走嘍!」

辦公室的同事逐漸散去,可是她還沒有接到張之璽的電話,躊躇許久,她終于鼓起勇氣,撥了他的手機。

「呃,是我。」她的心跳慌亂,怯怯地問︰「你……要下班了嗎?」

張之璽被問得一愣,低頭看表,才發現已經晚上六點多了。

她主動打電話來提醒他下班,是不是表示昨晚的不愉快已經過去了?

他是很想下班回家,和她共進甜蜜晚餐,可是……

為了新軟件的測試,他今天終于和項目小組找到問題,接下來是要解決問題,但是這任務困難的程度,連工程師出身、經驗豐富的他,這會兒也無法確定什麼時候才能解決問題。

望向整個部門辦公室,人聲鼎沸,大伙兒還在努力工作,想下班?他微微嘆了口氣。

「我還在忙,你——」

「這樣啊……」她听見那聲嘆息了,是真的忙,還是不想回家?

心口又添酸澀,她急忙接話。「那我先回去了。」

「嗯。」

「可是,你的晚餐怎麼辦?」她沒忘記要照顧他的胃。

「你不用想這些,先回家吧!」他不在意吃什麼,早點完成工作比吃飯來得重要。

「可是……」她想為他送上熱騰騰的便當——如果他願意的話。

「就這樣吧!」他抬頭看見楊保羅站在門口,一定是來關切新軟件的測試,于是急著掛電話。

「我去忙了。」

周穎青咬著唇,顫抖地按下通話結束鍵。

不是說以後他的胃就交給她來管嗎?現在又不要她管了?

走出公司,街上車水馬龍,看來大家都趕著回家……她的鼻子有點酸,眼眶微微上水氣。

回到家,打開大門,迎接她的只有駭人的幽暗與冷清。

自己沒有食欲,卻為張之璽熱了一碗雞湯,坐在沙發上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針過了十二點,張之璽才回家。

「回來了?我去熱雞湯——」她從沙發上跳起來。

「不用!」張之璽阻止她。「我回來睡一下,天亮就得去公司了。」

回家只剩下睡覺這麼一件事了嗎?她想問,可是他已經走進臥室,拎著衣物去淋浴了。

一整天講不到十句話,他還在生氣嗎?還是已經厭倦和她說話了?

她把冷掉的雞湯收進冰箱,輕聲走進臥室,挑了一張輕柔的音樂CD放進音響,把燈光調得昏黃幽暗,然後在自己的位置躺下,背對著另一個空位。

既然他累了,那就什麼都不要多說,讓他安穩地睡吧。

張之璽擦干濕發,換上舒適的睡衣,才從浴室走出來,發現周穎青已經躺在床上,背對著他。

隱約可以看出那熟悉的縴細身形,張之璽一時迷惘了。

結婚之後,每個夜晚入睡前,兩人總是在床上親昵地依偎著,有時是隨意閑聊,有時是靜靜聆听著彼此的心跳,直到沉沉睡去。

轉身背對著他,這是第一次……

她睡了嗎?昨晚那些話真的說得太過分了,他應該道歉,只是……現在似乎不是好時機。

讓她好好睡吧,明天,等明天再好好地跟她說話。

有催眠效果的音樂緩緩飄在溫暖舒適的空間,他在自己的位置躺下。只有好好休息睡上一覺,才能保持思緒清晰,好好處理兩人的事。

合上眼,他很快就睡著了。

听見枕邊人規律的呼吸,周穎青才緩緩轉過身來。

窗外的月光透進幽暗的房間里,她在微弱的光線中,看見張之璽線條分明的俊顏。

一整晚的時間,他都在公司嗎?是什麼事情可以忙成這樣呢?

或者,如同譚莉所言,他其實是不想回家?然後……整晚和她一起?她無法克制自己的胡思亂想,心頭慌著亂著。

男人的胸口起伏著,她很想貼在那厚實的胸膛上,像以前一樣,听著他的心跳聲,那是最有效的安眠藥。

明天可以和他談談嗎?不能再這樣下去啊……心里默默想著,直到月色逐漸隱淡,她才迷糊睡去。

也許是掛念著公事,剛過清晨五點半,張之璽已經醒來。

按掉設定為六點的鬧鐘,他輕手輕腳地起床盥洗換衣。

本來想再寫張紙條留在桌上,可是心念一轉,他想,直接跟她說話比較好,于是他決定等進了公司後,再打電話喚醒她,說明這幾天暫時無法接送她,還有,順便……道歉吧!

完美的計劃。他的唇角浮著笑,悄悄地出門了。

周穎青緩緩睜開眼。其實,她早就在他下床時醒來了。她想起身為他準備早餐,可是又擔心他這麼早起,其實是為了避開她。

她在床上猶豫遲疑,還來不及付諸行動,張之璽已經開門離去。

她沮喪地躺回床上,恨自己的膽怯和猶柔寡斷。

早晨六點半,張之璽踏進辦公室,里面已經有許多人埋首工作。

總工程師前來報告進度之後,他問︰「外面這些同事,昨晚沒回去嗎?」

「大家都不敢走。」還沒說完,一名工程師急匆匆地跑進來。「協理,美國總公司的電話!」

「好。」他按下閃爍的通話鍵,以流利的英文和對方談了許久,討論的是新軟件的問題。

結束電話,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他太約找到解決方向,馬上召集會議,開始進行程序的修正。

一心都是工作,他忘了該打給周穎青的電話,還有那已經遲了的道歉。

時間很快地過去,直到萬家燈火亮起,他猛然想起周穎青。

該死!他從眾多文件中找到手機,發現手機里有一封簡訊今晚可以談談嗎?我在家等你。

他抓起車鑰匙,急著想沖回去,卻撞上送便當進來的陳秘書。

陳秘書驚呼︰「協理,您的晚餐——」難得見到協理大人如此倉皇莽撞的模樣。

「放著吧,我出去一趟。」他穩住腳步,裝作若無其事。

上了車,他像是急欲奔騰的馬,踩下油門,迅速往家的方向駛去。

听見大門開啟的聲音,周穎青的心猛然一提——才七點半,他回來得真早。

「吃晚飯了嗎?」她急著想去廚房張羅吃食。「我以為你會很晚才回來。」

「剛看到簡訊,所以先回來——」他的視線望向餐桌,桌上空無一物,他詫異地問︰「你吃過了?」

「我?還不餓,所以——」

「所以不用吃?」

「自己一個人吃飯沒什麼意思啊……」她低語。真想念兩個人的晚餐。

莫名的無奈涌起,他氣她餓著自己,只因為沒人與她進餐。「你的意思是,我必須天天陪你吃飯?」

「不是,我……」她發覺他皺起的濃眉,啊,又惹他生氣了。「我只是覺得,應該要夫妻一起吃飯比較好。」

「最近公司很忙,我沒辦法一直和你保持「兩個人的晚餐」。辦公室的事情還沒結束,我晚點還得回去繼續工作。「他拉著她進廚房。」先弄點東西喂飽你自己,不然我會有罪惡感。」

「你不必對我有罪惡感。」對陌生人才會這樣吧,她不要他是這麼生分地待她。她掙月兌他的大手。「相反的,有罪惡感的人是我。」

他說錯什麼了嗎?張之璽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我傳簡訊給你,是想和你談談我們的婚姻。已經好幾天了,你總是早出晚歸,尤其這兩天,我們連話都說不上,我想,或許是因為譚莉回來了……」

「我已經說過,是工作上的問題。」工作沒搞定,要他怎麼安心回家拖嬌妻?

「是真的嗎?」她咬著唇。

「譚莉並不是我們的問題,我以為已經說得很清楚。」他沉默了好幾秒,才開口。「就像……

我從來不把你的過去放在心上。」

她慘淡地一笑。「我的過去?你是說那些可笑……或可悲的失敗戀情?」是要翻起舊帳嗎?

「穎青,不管是你的還是我的,那些往事已成過去。」他強調。「我在意的是現在和未來。」

「既然要談現在,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愛我嗎?」

她想要的、想知道的,其實只是這麼簡單的這一句話。

他對她很好,好得超乎她的想象,好得讓她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柔情里,可是,這代表他愛她嗎?

或者,這是一份責任,無論結婚對象是誰,他都會這麼溫柔體貼地對待?

她承認,自己的心變得貪了,想要得更多,要他對她坦然以示的一顆心,要佔據他心底更深的位置,卻不想要自己只是他的責任而已——

如果他愛她,那麼她會留下來。

如果他愛的還是譚莉,那麼她會安靜地離開。

他沉默了。愛她嗎?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倉促地結婚,兩個人順其自然就這樣一起生活著,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或無法接受,甚至感覺很好,為何非要把愛掛在嘴上不可?

「很難回答嗎?」停了好幾秒,她低聲說︰「我可以理解的,你只是因為爸爸的要求而和我結婚,不是嗎?否則,你不會對爸爸那麼冷淡……」

「我承認一開始決定結婚,確實和爸爸有很大的關系。但是,我和爸爸本來就是這樣相處,和他要我們結婚完全無關!」父子之間的情感很微妙,吵得越凶感情越好,這……用得著解釋嗎?

「再說,」他扒了扒頭發。「我一直在為我們的婚姻努力,這樣還不夠嗎?」

周穎青心口一緊——果然,他還是說不出一句「我愛你」。

「結婚這段時間以來,你對我很好,真的,這是我第一次深刻地感覺到幸福。」她的笑容很苦。「可是,我忍不住要比較,也許你對譚莉更好。」

「為什麼要拿自己和譚莉比較?如果這段過去真的影響我們的婚姻,那是我造成的問題,由我來解決!」譚莉曾經是他的過去,早在決定結婚的同時,他自認已經放下,現在,不需要也不應該由她來擔憂煩惱。

一提到譚莉,他就像是刺蝟般豎起滿身的剌——

周穎青感覺自己的心陡然被抽開,空空蕩蕩的。

「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很嫉妒,想要趕走她在你心底的影子,可是也很茫然,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真正進入你的心里,佔據比她更深的位置。我很矛盾,很慌亂,很不安,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你——」是他對她還不夠好嗎?究竟還要他怎麼做?

以為自己對她的關心和照顧已經足夠——至少他還不曾這麼用心地對待譚莉,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她並不信任他,對他毫無信心!

飽受挫折的一雙黑眸對上她的,空氣冰冷而凝結,四周安靜無聲,兩人都不願意先開口,直到張之璽的手機突兀地響起。

「……好,我馬上回去!」新軟件終于通過第一次的測試,他要回去監看接下來的穩定性——

「我得回公司了。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先不要提離開,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但是現在……我真的得回公司了。」他的眼神始終停在她臉上。「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我暫時住到客房——」

「不,我的意思是——」怎麼能讓他睡到客房去!

「我們……冷靜思考幾天再說吧。」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她。「記得……按時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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