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不逞強 第五章 作者 ︰ 宛琬

「喂──你是什麼意思?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谷英琪一個箭步擋在他面前,一掌揪住他的衣服前襟,怒不可抑地朝著他大吼。

「因為我不跟膽小鬼做朋友,-一點嘗試精神都沒有。」他鎮定地說,內心則暗暗竊喜自己下對了一步棋。

「你不要強詞奪理,我和不和你交往,跟我的膽子大小完全沒關系,而是跟我的小心謹慎,還有珍惜友情比較有關。」谷英琪說得咬牙切齒,無瑕的肌膚因為憤怒而染上了櫻花般的粉紅。

谷英琪一定不知道生氣中的她,如此地有女人味──顏克典看得頗為陶醉,表情卻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好吧,既然-堅決否認是膽小鬼,那我再問-一個問題。」顏克典雙手交握在月復部,用一種神聖而凝重的眼神注視她。「谷英琪小姐,-願不願意讓我們的友情升華?」

「我拒絕回答任何有陷阱的問題。」她冷聲一哼。

「那麼──再見-!膽小鬼。」他無奈地搖搖頭,手掌伸向門把。

谷英琪瞪著他的背影,嘴巴大張,下巴也差點掉了下來。這人講不講江湖道義啊!朋友是說斷就斷的嗎?

「你給我站住!哪有人談戀愛是這樣趕鴨子上架的?!」她一腳踩在門板上,黑眸惡狠狠地瞪著他,就差沒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對于-這種膽小鬼,只能用這種方法。」他無辜地一聳肩,把錯全都推到她身上。

「我不是膽小鬼!我只是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從小到大都沒被人這樣侮辱過,她已經氣到想打光他的牙齒了。

「感覺這種事情,是要用心去體會,而不是用腦子想的。」顏克典寬宏大量地望著她充滿戾氣的臉,卻故意挑了帶有性別歧視的語詞來加強她的怒不可抑。「當然啦,-們『女人』嘛,膽子小一點,我也是能夠理解的。乖,不用逞強。」語畢,他還模模她的頭,像模小狗一樣。

谷英琪揮開他的手,朝他豎起中指。「談戀愛就談戀愛嘛,誰怕誰啊!」她怒發沖冠、橫眉豎目的姿態,像是把他當成了摔角場上的對手。

「英琪,親愛的!我就知道-最上道了!」顏克典開懷大笑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兩個吻!三個吻!四個……

谷英琪仰頭瞪著他一口潔白的牙,在他不停的親吻之中,被他的笑顏弄得迷惑了起來。他干嘛這麼高興?

她不過是答應了和他交往嘛……啊──她居然答應和他交往?!谷英琪扶著他的肩,這回是真的感到事態嚴重了!

「放開我!你當我的臉是食物啊!」她沒好氣地吼,想用她的飛踢踹人。

「甜心,-的話真是有情調。」顏克典小心翼翼地把眼里的得意給隱藏住,甜蜜地想在她頰邊印下最後一個吻。

只是,他的嘴巴卻被一只拳頭給堵在半途中。

「少拿肉麻當有趣了,既然達成協議,那你可以走了吧?」谷英琪飛快地為他打開門,一臉想去挖地洞挖十八年的懊惱表情。

她怎麼會中了他的激將法,答應和他交往啦!

「且慢。」顏克典扶住門框,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看得她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我會請人把我首演那天的票拿去給-,記得來看喔。」

「我不去看,不用拿來了。」谷英琪胡亂揮揮手,只想盡快打發他。

「我知道-的用意了。」顏克典眼里閃過一陣狡獪,他握住她的手,一臉的興奮莫名。「-是要等我演出完畢後,為我舉辦一場只有『兩個人』的慶功晚宴,對不對?我想,-一定是期待我在『兩人』的慶功宴會上,為-演出一場個人秀,對嗎?愛人。」

「愛人你個頭!我現在只想殺人!你好樣的,居然敢威脅我?」谷英琪表情陰寒,口氣森冷地道。

她相當清楚這家伙的個性,如果她首演當天沒出現在會場的話,他絕對會沖到她家來,抱著她大跳月兌衣舞──那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我哪敢威脅-呢?不過是希望-來看看我的首演罷了。」他笑得很誠懇,只是臉上不小心亮起了得逞的光芒。

「卑鄙小人。」她咕噥著把他往門外推,只想揍扁他臉上的笑。

「這話真傷人。好了,-早點休息吧。記得要來看我表演,記得要注意傷口,記得不要再和人起沖突了,還有最重要的是──」他笑盈盈地朝她送了個飛吻。「記得要想我喔!」

砰!

門當著他的面狠狠地甩上。

顏克典大笑出聲,心情大好地吹著口哨離開。

他已經想不起,自己上一回因為戀愛而雀躍的正確時間了。好期待下一次的見面哪,首演快點來臨吧!

他和她的戀愛,正要開始哪……

◇◇◇

十五天後,顏克典的舞劇「靈」首演當晚。

谷英琪身穿淺藍色棉衫、牛仔褲,搭了球鞋,坐在台下一群豪門名流之間。正確來說,她是坐在貴賓席的正中央,一個視野好到就算想打瞌睡,顏克典都能從台上輕易發現的超級好位子。

開演前,谷英琪百般無聊地左張右望著──全場爆滿,賣座一級棒。

賣座好根本不關她的事,她現在只想弄懂那家伙為什麼會突然想和她交往?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她半個月了!

他同情她?嗯,他不像是會濫用同情心的人。

可是,除了「同情」這個理由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啊。他早不對她情不自禁,晚不對她情不自禁,偏偏在發現了她的身世之後,才在那邊對她情不自禁?

煩死了!谷英琪百思不解地支著肘,繼而無聊地伸了個懶腰,根本無視于別人打量的目光,沒坐相可言地癱在座椅上。

這時,劇院里傳出提醒大家關機的廣播,她連忙將手機調成震動狀態。然後,舞台上的紅色簾幕緩緩地升起──

一陣非洲鼓的音樂響起,一身黑衣的顏克典在鼓聲中一躍而出。

黑衣男人是自殺而亡的陰靈,他孤獨地活在黑暗與光明間。

他時而游走在人間,時而迷途于黃泉路上。

他不甘心走入黃泉路,卻也融入不了真實人生。

他每夜痛苦,卻找不到再死亡的方法,于是,他想找個伴來陪他。

他開始游走在為情所傷的女主角身邊,誘惑著她走入死亡的解月兌。然則,他卻發現了女主角懷有身孕,生與死之間,于是開始糾結……

由肢體傳達而出的無聲劇情,在谷英琪的腦子里解讀,約莫是這樣的一出戲碼。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打瞌睡,結果整場九十分鐘下來,除了有人手機響起,而她回頭瞪人浪費了十秒鐘的時間之外,她沒有分神過。

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台上那種生死交戰間的扭曲,第一次知道純粹的肢體動作,居然也可以傳達出那麼多痛苦、掙扎與不舍的情感;比起古典芭蕾的敘事劇情,現代舞有了更多表達自我的空間。

舞台上的真實,直接地觸動了她內心的最深處。

直到台上的陰靈消失在黃泉上,而谷英琪倏然起身與觀眾一起鼓掌時,她才恍然大悟今天的演出已經結束了。

她的心跳急促得讓她的呼吸變成了喘息。這是什麼樣的演出啊!

她的臉僵硬得好痛,試著松開牙關,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屏氣凝神到咬緊了牙關在看演出。

接著,台上的女舞者出來謝幕,全場的掌聲轟然響起。

谷英琪漲紅了臉,拚命地瘋狂鼓掌。她聚精會神地緊盯著台上,等著顏克典出場。

他實在太出色了,他怎麼有法子表達那樣的情感?!表演中所呈現出來的愛與離世,真實地讓她震撼不已。

終于,一身黑衣的顏克典從幕後走到台上謝幕了。

全場的人都為之瘋狂,他們又叫又吼地給了顏克典最多的掌聲。

谷英琪卯足全力和所有人一塊兒用力鼓掌,激烈程度簡直想把手掌打成肉干一樣。

顏克典舉高雙掌,讓台下停止了掌聲。陽光般的笑容在他俊美的臉上綻放開來,他優雅地朝觀眾行了個宮廷禮,大家的掌聲再度像海浪般一涌而上。

可顏克典的目光卻移到台下中央,看著那個他期待許久的人兒,俏皮地朝谷英琪送了個飛吻。

「顏克典,我愛你!你是最棒的!」谷英琪用演唱會叫囂的音量,朝著他大吼出聲。

顏克典和台上的舞者們全都嚇了一跳,他凝睨著她的眼,笑得更加開懷,然後朝著台下伸開雙臂,做了個擁抱的姿勢,再度一鞠躬。

「顏克典,我愛你……」

「顏克典,我愛你。顏克典,我愛你……我愛你……愛你……」

一時,全場的顏克典迷此起彼落地吼出對他的傾慕,宛如互相較勁般。

顏克典看著谷英琪,朝她豎起大拇指。

谷英琪-著發疼的喉嚨,看著他以一個華麗的回身,帶領所有舞者退場。

她虛月兌地倒在椅子上,再也無力站起。把熱辣辣的雙手-在耳朵上降溫,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顏克典和舞者們再度出來謝幕、謝幕、謝幕、謝幕……

在謝幕了四次之後,顏克典總算正式退了場。

谷英琪因為不想和一堆人擠出場,所以仍坐在原位,盯者台上發起愣來。

顏克典昨天打過電話給她,要她在表演結束後到後台找他。可她不敢去,她很怕現在的自己會忍不住撲到他身上獻吻!

和顏克典這種人當男女朋友,簡直是在向自己的心髒挑戰哪。

她覺得他們還是比較適合當普通朋友。那一晚失言說出「談戀愛就談戀愛嘛,誰怕誰啊!」的蠻牛勇氣,早就消失在九霄雲外了。

突然,口袋里的手機傳來震動,她接起手機。「喂。」氣若游絲地應了一聲。

「-怎麼還不到後台來?」顏克典高揚的語調從話筒中傳來。

「我肚子餓,要回家了。」谷英琪看著天花板上的藝術吊燈,睜眼說瞎話。呃,可說完之後,卻真的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真要回家?我請工作人員幫我買了一家有名的甜不辣,現在正熱騰騰地擺在我的桌上喔。」

「我其實沒有那麼……餓。」谷英琪咽了一口口水。

「這家甜不辣的口感Q勁十足,米血吃起來很有彈性,特調的醬汁也很有日式風味。」

「顏克典。」谷英琪擰起眉,口氣凝重地搖著頭說道︰「你的心機實在太重了。」

「是-的心事太容易猜了。」顏克典的聲音顯得十分開心。「快點過來,東西冷了就不好吃了。出口左轉後,再右轉走到底的紅色大門,就是後台了。甜不辣和我,一起恭候-的大駕。」

「再見。」谷英琪掛斷電話,雖然滿腦子的混亂,她還是慢吞吞地踱著腳步,走在人潮後方,緩慢地前進。

她和他不適合,這是一件用膝蓋想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待會兒吃甜不辣時,態度絕對要坦蕩蕩,要理性地分析他們不適合的一百零八條原因,讓他因為她的難搞而知難而退。

谷英琪拿出顏克典一並給她的通行證,順利地進到後台,問清楚他休息室的方向後,踱著步伐跨入了另一個空間。

她好奇地打量後台,看得目不轉楮。

舞者的氣質都很特殊,談不上冷,但不笑的時候,卻都顯得有點傲然──五官特質全都是清雅勻淨,每個臉蛋幾乎都是巴掌般大小,而且全都肢體縴細,也幾乎都留了一頭長發。

如果顏克典每天面對的都是這種氣質型美人,也難怪他會喜歡找她這類型的人玩耍了。每天吃西餐也會膩的,她這種類型的米飯,比較容易消化。

谷英琪扮了個鬼臉,不知道自己在得意洋洋什麼?米飯吃久了,還不是會懷念牛肉。

終于,她走到顏克典的休息室前,一見門沒關攏,便直接推開了門──

「顏……」眼前的火辣景象,讓谷英琪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

一名縴細女子正攀纏在顏克典身上,兩人吻得正是激烈。女子的舞衫已經半滑到手臂上,露出部分雪滑的背。

谷英琪定眼一瞧,認出了這名女子正是舞台上和顏克典對舞的首席女舞者。

她想勉強自己微笑,卻隱約覺得嘴里泛上了一股苦澀的味道。太好了,她現在不用跟顏克典解釋他們不適合的一百零八條原因了,因為他已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

她筆直地站在原地,直到顏克典的眼對上了她的視線。

怪了,他怎麼一臉無奈的表情?谷英琪不解地皺起眉,還是沒有開口。

顏克典一見到谷英琪,立刻快手推開了女舞者ANNI。

「-愣在那兒做什麼,進來啊?」顏克典把女舞者往旁邊一挪,朝谷英琪招了招手。

「喔。」谷英琪往牆邊一站,像螃蟹一樣地側身前進。

ANNI將肩上的舞衣拉回原狀,給了她一個笑容。「嗨。」

「-好-剛才的表現好精采。」谷英琪拍了兩下手,附帶一個不大自然的笑容。

「真的嗎?」身高一七○的ANNI走近谷英琪,低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世界一流,贊到不行!」谷英琪隨口挑了兩個形容詞。

「謝謝-,甜心。」ANNI說完,挑起她的下顎。

「小心!」顏克典正要上前阻止,ANNI已經低頭在谷英琪唇上印下了一個吻。

谷英琪雙眼大睜,一臉被嚇呆的模樣。

ANNI咯咯笑著,拍拍她的臉頰,揚長而去。「小可愛,BYE!」

谷英琪-著自己的唇,瞪著女舞者離去的背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谷英琪,-不準擺出一臉很陶醉的樣子。」顏克典捧住她的軟頰,凶惡地命令。

「這是我第一次被女人吻。」谷英琪低喃著,仍完全處在受驚狀態中。「女人的嘴巴好軟喔。」

「我的嘴巴也很軟。」顏克典即刻就要上前示範。

谷英琪見狀,立即恢復了行動力。她往後一跳,還順手扯了條毛巾丟到他臉上。「你走開啦,全身都是汗。」然後驚訝看見他頸肩及手臂上有汗珠,這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血脈賁張的他。

「ANNI也全身都是汗啊!」顏克典哀怨地指著門口。

「她只親了我一下,你看起來卻很像要吻我十分鐘。」她實際地說道,後退了一步。

「寶貝,-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顏克典感動地又要再度上前獻吻。

「停。」谷英琪大叫一聲,立刻逃離他的魔爪範圍。「你快點把汗擦干,不然就去沖個澡。」

「等我三分鐘。」顏克典拎著一袋衣服沖進小小淋浴間。

谷英琪無聊地四處打量,在未關上的門縫邊,看到ANNI又在和別人接吻了。

「ANNI習慣亂吻人?」谷英琪走近淋浴間,趁著水聲停止的空檔問他。

「對啊,她落幕時總是很HIGH,老是抓著人就吻,可能是覺得我吻起來的口感不錯,所以通常第一個找我下手。」顏克典的聲音伴隨著洗頭的泡沫聲響起。

「所以你就隨便她吻?」她一挑眉,嘴角一扁,感覺有些不痛快。

「是ANNI強迫我的,而且對我們來說,那個吻就像擁抱一樣。」他的聲音和在水聲當中,听起來有點委屈。

說得也是。ANNI吻人的態度多落落大方啊!那她干嘛為那種小事耿耿于懷?真要說親密,那兩人在台上的那些肢體交纏豈不更曖昧?谷英琪才這麼想,心里的不快旋即煙消雲散。

可是,正常女人應該會這種事感到吃味吧?看到化妝鏡里自己不以為意的表情,她松了一口氣。幸好,她「應該」還沒有太喜歡顏克典吧?

「谷英琪,-逃走了嗎?」淋浴間里傳來——的穿衣聲。

「我還在。喂,我跟你說──」谷英琪瞄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我剛才在門口看到你們接吻的姿勢,還真是嘆為觀止耶。跳舞的人,肢體動作果然不一樣,她盤在你身上的樣子,好像在練瑜珈,要是一般正常人,早就骨折了。」

「-說什麼?」淋浴間的門被推開,一陣熱氣朝著她直撲而來。

顏克典在一陣白色水蒸氣間走出來,頭上披了條毛巾,半濕的淺褐發絲覆在他額上,襯得一雙眸子深邃水亮,顯得他細致的五官更加氤氳夢幻。

雖然他衣著整齊,谷英琪還是忍不住吹了聲口哨。「俊男出浴圖,夠養眼喔。」她嘖嘖有聲地說道,還豎起了大拇指。

谷英琪,說得好!記住-和顏克典只是哥兒們!谷英琪拚命地在心里提醒著自己。

「不要想轉移話題。」顏克典把毛巾拉到頸間,微-的俊眸看來對她頗是不滿。「-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看到我和別的女人親熱,一點都不生氣?」

「干嘛要生氣?你跟我又沒有關系。」谷英琪吊兒郎當地干笑兩聲。

「我跟-──沒有關系?」他瞪著她,說話語氣冷降了兩度。

「就算有關系,也是朋友關系。」她雙手-腰,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她一定要堅定立場!

「谷英琪小姐,那天晚上是誰同意要和我談戀愛的?」他朝她靠近一步,也學起她的-腰姿態。「-該不會忘了吧?」

「我反悔了,不行嗎?」她昂起下巴,完全沒有示弱投降的意味。「感情這種事,可是要你情我願才行得通的。」

「谷英琪──」顏克典拉長尾音,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讓我以為-已經接受我的追求了,我還為了-,把所有野花的電話全都燒光光,然後,-這是什麼態度?」

「怪了咧,誰規定你想跟我談戀愛,我就一定要奉陪?我那天是受了你的激將法,才一時失口答應要和你談戀愛的。」她大為光火地想搶回自己的下顎,沒想到才推開他的左手,他的右手就又如影隨形地黏上她的臉。

「好吧,我承認我逼-的方法是有點不夠稱頭,但是,如果-真的很討厭我,也不會被迫接受啊。問題究竟出在哪里?」顏克典的雙手滑到她的肩膀上,重重地壓制住她,不許她逃月兌。

「我發現你真的很夸張耶,你真的以為自己是了不起的天之驕子,所以你一說要跟我談戀愛,我就立刻要進入狀況嗎?一般戀愛,不是都會有一段什麼互相了解、發掘彼此的過程嗎?」谷英琪揚高音量,不客氣地說。

「我們互相了解彼此已經一年了,為什麼不能直接進入狀況?」顏克典反問。

「我們認識那麼久,一直就是把對方當成酒肉朋友,你憑什麼要我直接進入狀況?」谷英琪也反詰回去,而且說話聲音比他還大兩倍。

「什麼酒肉朋友?我還以為我們是把酒論英雄的交心好友!啊──」他受傷地捧住自己的胸口,裝出一臉的悲痛莫名。

他不想和她吵架,因為她板著臉、眼中毫無笑意,顯得相當地緊張。

「顏克典,你再演嘛,看看能不能自說自話到明天早上啊。」谷英琪沒好氣地說著,她別過眼,不想再看他。

顏克典斂去臉上戲劇化的表情,專注地看著她。「英琪,一直不願意說出真心話的人是-喔。」他低語著,「我追求-,是因為我對-動心了。我是誠心誠意地向-提出交往的要求,而-卻連拒絕我的理由,都沒法子說清楚-說,我應不應該覺得不甘心、不服氣?」

谷英琪沒接話,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球鞋。

她已經夠孤單了,如果再失去他這個朋友。她會……她會……谷英琪咬住唇,發現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真的對我沒感覺,-可以直說,我不是那麼死皮賴臉的人。」顏克典拉過一把椅子,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她站在那里,孤獨地像個被罰站的孩子,看得他心都擰起來了。

顏克典站在她的面前,輕撫著她的發絲。

谷英琪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不要只因為我哭了、因為你覺得我很可憐,所以你就想扮演英雄的角色。那不是我要的男女關系。」

「我喜歡-,不是因為-哭了,不是因為-很可憐,而是因為-很堅強。」他溫柔地凝望著,撫模她臉頰的手指輕柔地像在踫觸一件絕世珍寶。

谷英琪怔愣地看著他,無論原先預期會听到什麼,她都沒猜到他想追求的原因居然會是──她夠堅強?!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心里充塞了喜悅與惶恐的矛盾情緒。

她很開心,因為終于有人懂得欣賞她的堅強;可她也害怕,害怕這個懂得欣賞她的男人會讓她太過心動。她其實沒有勇氣再失去任何情感了,更遑論是她的心啊……

「-被我嚇啞了?」她一臉的事態嚴重,看得他也開始神經兮兮了起來。

「我只是覺得你的理論很可笑,我既然很堅強,那干嘛還要找個人來待在身邊浪費空間?」原本該是尖銳的問句,卻因為她語氣的干澀,而充滿了高度的不確定感。

「堅強和身邊有人分享喜怒哀樂,是兩回事。堅強的人,就不會寂寞嗎?」顏克典輕聲問道。

谷英琪驀地別開頭,有股心髒被人掐住的感覺,逼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緊捏著拳頭,好想哭。

「給我機會讓-知道,兩個人其實可以過得比一個人好。」顏克典低頭,將下顎輕輕靠在她的頭頂,讓她的臉頰靠在他的胸膛上。

谷英琪的鼻間呼吸著他沐浴過後的清新味道,耳朵听見他的淺淺呼吸聲,感覺到他紊亂的心跳。

接著,她听見心中防御堡壘倒垮的聲音,也感覺到血液中那股不安的顫抖。她無助地咬著唇,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們戀愛,好嗎?」因為她的沉默,顏克典開始略感不安了。

他有自信能給她最快樂的兩人生活,卻完全猜不出她此時心里在想什麼啊。

「英琪?」他又喚。

谷英琪的雙唇揚成微笑的弧度,就算她遲鈍得听不出他語氣里的不安,可他身子不自覺的僵硬姿態,不正明白地顯露了他對自己的在乎嗎?

如果她只因為害怕而裹足不前,那她和一輩子都不敢改變現狀的媽媽有什麼不同呢?她現在好想擁抱顏克典!現在好想愛他!那就為自己的感情努力啊!

谷英琪盯著他因為緊張而青筋畢露的手臂,漸漸地安下了心。就算他們真的當不成情人,但總有法子可以保證他們仍然是朋友吧?

「谷英琪──」顏克典的聲音開始變成威脅性的低語。「-不要以為不說話,我就會對-善罷甘……」

「喂,你吵死了!干嘛一直鬼叫鬼叫!」谷英琪忽然抬起頭,眼里閃著挑戰的光芒。

顏克典看著她的閃亮眼眸,一顆懸宕的心于是放了下來。

她看起來和他一樣,有些期待,有些不知所措,否則她不會只望著他兩秒鐘,就狀似羞怯地別開臉。

就說她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嘛!顏克典如釋重負地長吐了一口氣。

「-好凶。」他故意扁著嘴,扮出一臉的小媳婦相。可不能讓她發現他此時心中的小小得意,否則就玩完。

「我問你──當你的女朋友有什麼好處?」她可沒打算因為戀愛,就把自己變成小鳥依人型的女生。

顏克典凝睇著她的臉,緩緩地漾出一道笑容。

他笑得那麼雀躍,笑得那麼感動,笑得谷英琪覺得她的心跳都開始加速了起來。

「我保證我的女朋友絕對可以吃香喝辣。」他舉起手來發誓,眼里漾滿醉人的溫柔。

「我跟你當朋友時,也可以吃香喝辣。」她一挑眉,滿臉的不以為然。

「當我的女朋友,可以吃更香、喝更辣的,而且食物方面加量不加價,服務品質不打折。」他急忙送上更大的保證,笑容更加燦爛耀眼。

「是──嗎?」她嘴角一扁,忍住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去律師那里公證。」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你腦子壞掉了啊!」谷英琪瞪他一眼,輕咳兩聲,也學他一本正經地說︰「公證是不用了,但是我要求三個月的試用期。」

「我全身上下任由-試用差遣!」顏克典聞言,立刻眉飛色舞地開始解開他襯衫的鈕扣。「來吧,寶貝。」

谷英琪的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她狠狠一掌把他打到三步之外。「你是A片看太多了是不是?再亂講話,當心我閹了你。」

「是-自己說要試用的。」顏克典哀怨地瞄她一眼,見她依然橫眉豎目,只好乖乖把襯衫鈕扣扣上。還以為她突然開竅了說……

「我所謂的『試用期』指的是,如果三個月後,我還是認為我們只適合當朋友,那你就要放棄……」她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高舉雙手大聲抗議了──

「這不公平!哪有-單方面認為不適合,我就要放棄的?那我付出的真情真意,豈不是一點保障都沒有……」他的俊容因為義憤填膺而顯得無比嚴肅。

「不願意的話就算了!」谷英琪也打斷他的話,雙手一攤,一副「不願意就拉倒」的痞樣。「反正,我們還是可以繼續當朋友嘛。反正,我本來就不想談戀愛。」

「哪有人這樣的……」顏克典喃喃低語道,可憐地吸了吸鼻子,瞄了她一眼。

她不為所動,仍然一臉的堅持。

顏克典見狀,也只好長嘆了口氣,舉白旗投降。「好啦!三個月試用期就試用期吧,我是真金不怕火煉,肯定會通過試用期,成為-的正式男友的。」說完,豪情萬丈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最重要的是,記得、記得喔,就算我們在感情上合不來,也要繼續是朋友喔。」她不放心地頻頻交代,擔心得連眉心都皺了起來。

顏克典伸手撫著她眉心,柔聲地保證︰「放心吧,無論如何,我們都一定會是朋友的。」

谷英琪用力點頭,這才真正放下心。「喂,事情辦完了,我肚子餓,你剛才說的什麼香Q可口的甜不辣在哪里?」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尋找食物的味道。

「在這里──」顏克典以流暢的舞步從她的右側滑向左側,端起特大碗甜不辣來到她面前,自願擔任人形餐桌。

谷英琪拿起碗上的筷子,快手夾起一塊甜不辣送到嘴里。「好好吃……」她忙得沒空多說話,筷子已夾起米血再送入口中。「好吃、好吃、好吃……」

見她嘴巴沒停過一秒鐘,一臉置身在天堂的模樣,顏克典也想也分一杯羹。「我也要吃。」眼睜睜地看著食物以驚人的速度不停地消失,他心痛啊。

「你給我站好!」谷英琪大喝一聲,一臉想拿筷子殺人的表情。「不是說什麼要讓我吃香喝辣嗎?」

「東西是我買的。」他一臉誤上賊船的表情,還故意伸手拭淚。「早知道就先吃完東西再表白。」

谷英琪冷哼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咕噥了句︰「好吧,那你只準吃一口。」

「-喂我吃?」他一臉的期待。

「你皮在癢嗎?」谷英琪心一動,把筷子塞到他手里。

顏克典欣喜若狂地發現她臉紅了,他開心地想大喊大叫。

然則聰明如他,當然知道這女人臉皮薄,惱羞成怒的機率頗高。所以,他只是笑容可掬地吃了一口甜不辣。接著,他高高興興地在她身邊轉過來又轉過去,笑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

「你給我坐到椅子上去,像只猴子一樣跳來跳去,我怎麼吃啊?」谷英琪踢了他一腳,不客氣地把碗和筷子一並搶回來,將右腿跨到椅子上,故意擺出一副太妹姿態。

要命,她干嘛不好意思看他啊?他又干嘛用那種想吻人的灼熱眼神看她?

「-知不知道-越是表現得豪放不羈,我就越是喜歡-?」他有滿腔的甜言蜜語,不說出口的話,會很苦悶哩。

「我現在馬上叫計程車帶你去土城看守所,尋找你未來的妻子。」谷英琪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一句,繼續埋頭苦吃。

顏克典爆笑出聲,站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顎。

「……干……嘛?」她咽下一口食物,感覺自己的耳根在發熱。

他把她手里的東西全擺到一旁,甜蜜地對著她說︰「-剛才的話實在太瞧不起-自己,-比土城看守所的任何一名大姊都還像大姊,我舍-其誰呢?」

「你找死……」谷英琪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唇間。

他熱情地覆住了她的唇,用最狂野的激情探索著她唇間的每一處柔軟。

那溫柔又狂烈的深吻,讓她暈沉沉地喘不過氣,也讓她的心漲得滿滿地。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谷英琪不知道,因為此時的她根本沒有法子思考。只知道,顏克典正帶領她走入一個陌生而刺激的新世界。

未來是福是禍,反正都是明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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