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情俏郡主 第一章 作者 ︰ 亭語

八年後

喧囂熱鬧的迎親隊伍佔住了大半個街道,看排場就知道成親之人非富即貴。果然最後花轎停在一幢豪華大屋前,四周看熱鬧的人潮比賓客還要多。人們的議論聲幾乎蓋過鞭炮聲,年屆五旬的新郎官紅光滿面、喜形于色地迎接新娘,絲毫無視周遭非議的目光。

「奸夫婬婦——」一陣淒厲的控訴劃破了喜氣洋洋的氣氛,一個四十幾歲的臃腫婦人擠過人潮,滿臉淚痕指著這對新人哭喊。

這突生的變故令前來賀喜的賓客全都一臉尷尬,新郎官更是氣得臉色鐵青,但礙于大庭廣眾,只得忍下滿腔怒火。

一陣疾馳的馬蹄聲闖入這場混亂,馬上一抹淡綠身影瞧見這擁擠的人潮,只得勒馬緩行,等人群漸漸讓道。

「各位鄉親父老,你們可得替我評評理。」胖婦人的淚眼指控絲毫不受小小的混亂影響,她無助地對著四周圍觀的群眾哭訴出所受的冤屈。

「想當初,我年方豆蔻、青春美貌,他娶我的時候也是明媒正娶、用八人大轎將我迎進門,二十幾年來我為他生了五個兒子、三個女兒,三從四德無一違犯,他要納妾,我便為他納妾,而今只因我反對他娶個有辱門風的妓女入門,他竟然絕情絕義休了我這元配,你們說說,這天理何在啊——」

「老女人!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在這兒鬼吼鬼叫些什麼?!」新郎官憤怒地低吼。「來人啊——」

「你嫌我老?你自己呢?你不但老,你還是個老不修!」她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新郎官被她一陣搶白,看著眾人訕笑的表情,一張老臉氣得一陣青、一陣白。

「你還敢說自己沒有違反三從四德,你大罵自己的丈夫,便已違反了婦言!什麼為了門風著想,我看你根本就是嫉妒我要娶個年輕貌美的小妾,這等妒心還敢說自己遵守三從四德?!」新郎官理直氣壯地反駁。

站在一旁的新娘子站得腿都酸了,此刻不耐煩地拉下紅頭巾,蹙眉道︰「老爺,咱們別理她了,再耽誤下去,吉時就過啦!」

「老天啊——」胖婦人倒在地上哭天搶地。「這二十幾年來我跟著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我人老珠黃了,還要被這負心漢休妻,這不是要逼我跳河自盡嗎?天啊,你要是長眼,就把這對奸夫婬婦給天打雷劈吧——」

「你已經不是高家的人了,要死到別的地方死,別在這里觸霉頭!」新娘子嫌惡地道。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哼,要她看大老婆的臉色,還不如她先將她攆出這個家。然而她這番尖刻的言詞顯然已引發了眾怒。

「你——」胖婦人眥目欲裂,激憤之下張起十指朝新娘的臉抓去,但她還來不及抓傷對方,就被新郎給「啪」地一巴掌打回了地上。

這下子舉眾嘩然,這對新人委實欺人太甚!但他們義憤歸義憤,卻仍不敢拔刀相助,畢竟人家是有財有勢的京官,若為了他們的家務事而惹上麻煩,那可就太不劃算了,世風日下,明哲保身才是智舉。

新娘得意地哼笑一聲,對胖婦人道︰「我勸你還是趕緊滾吧!像你這種又老又丑又胖的女人,被丈夫休了居然還有臉跑到這兒大吵大鬧!來人啊!把她給我拖走!」

「啪」地一聲,一條鞭子重重地甩在新娘子得意洋洋的白女敕臉上,引發她淒厲的尖叫,她捂著臉倒在新郎懷中,一時之間又驚又怒又痛,淚如雨下。

「是什麼人?!」新郎氣得怒發沖冠,不敢相信有人敢當著滿屋子豪門貴冑動手行凶。

只見人群讓出一條路給白駒駿馬上的綠衫少女,她絕艷的容顏有股天生的尊貴之氣,手執長鞭,身穿絲緞高貴衣料,佩戴昂貴的珍寶首飾,而那股豪爽的氣勢更勝須眉男子。她美得叫人驚心動魄,燦艷得令人心蕩神搖。

「低三下四的妓女也敢大放厥詞,沒地燻臭了咱們大明京城!」她冷著嬌顏淡淡道,自然散發出一股傲視群倫的氣魄。

圍觀的眾人一听莫不暗暗叫好,但辦喜事的人感覺可就完全不同了。

「你是何人?竟敢管我高家的事!」新郎見她似乎出身不凡,是以暫時忍下傷妻憤恨。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天下不公不義之事,天下人皆管得。」她此話一出簡直是大快人心,圍觀者差點拍起手來。

「你可知提督大人高鴻光乃是本官的同宗堂弟?」新郎搬出了有力的後盾。

綠衫少女挑起一邊秀眉,銳利的美目掃過眾賓客。「你既是高大人的堂兄,怎地不見高大人來給你賀喜?想必這婚宴實在不太光彩吧?」隨即她傲然冷哼一聲。「即便是高提督在此,見了本郡主也得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而閣下官拜幾品啊?」

郡……郡主?!新郎聞言,瞬間變了臉色。

這時賓客之中有人認出了她,立即上前拜見。「下官翰林學士劉守義,參見穎青郡主。」

這潑辣、傲麗的女子竟是榮王府的穎青郡主?!新郎官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臉上慘無血色,她居然是皇親國戚之中最惹不起的穎青郡主!

傳說太後跟前最受寵愛的穎青郡主艷冠群芳,喜穿綠色衣衫,善弓馬,手持長鞭,遇著瞧不過眼的事便毫不客氣地賞人一鞭子。她身負兵法謀略之長才,不到十歲便曾獻策平亂,助她的父親榮親王立下功績,地位隨之扶搖直上,這種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居然沒好好巴結,還莫名其妙跟她結下梁子,完了、完了!

那胖婦人一听救命恩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穎青郡主,立刻跪在她馬前叩首,哭求道︰「郡主大人,求您替民婦作主啊,求求您!」

「你先起來吧!」穎青郡主淡淡道,目光轉向新郎官。「高大人,夫人雖然已不再年輕貌美,但畢竟與你結發多年,養兒育女、操持家務,就算有錯,也罪不致休妻吧?」

「是、是,啟稟郡主,下官與內人只是有些小小的誤會,絕對沒有要休妻之意,她永遠是下官的元配夫人,下官正想去岳丈那兒接她回府呢!」他的冷汗涔涔而下。

「高大人要納什麼人為妾,本郡主原也管不著,但這個囂張跋扈、不三不四的妓女委實有辱朝廷命官的門風,高大人以為呢?」穎青淡傲地問。

「郡主說得是,下官立即將她送回妓院去。」

「你說什麼?!你要送我回妓院?!」新娘子又驚又怒,撲到他身上又捶又打。「姓高的!你有沒有良心啊?是你說要娶我的,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啊——」

她捂著臉,無法相信自己居然被他一掌打開,這臭男人昨天以前還對她千依百順、說盡甜言蜜語,今天居然動手打她!

「像你這種低三下四的妓女,我一定是被你下了咒才會昏了頭想娶你,想進我高家的門,你別作夢了!」他嫌惡地道,還沒娶進門就帶衰他,真娶進門怕不抄家滅族?

「高大人!」穎青長鞭指著他,忍下一鞭揮去的沖動,畢竟再怎麼說對方還是個朝廷命官。「我還沒听說過哪個飽讀詩書的古聖先賢動手打女人的!」

那新娘一听這話,立即「畦」地一聲淒淒哀哀地哭了起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十歲就被賣進妓院,好不容易有人願意替我贖身,我也想從良做個賢妻良母,準知道竟然所托非人,天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現在知道所托非良人還不算晚,不是嗎?」穎青冷冷地道。「與其嫁給吃人不吐骨頭的偽君子,還不如去嫁個抗天寨的土匪來得強。」

此話一出,立即震驚四座。

京城人都知道,抗天寨的土匪是朝廷急欲拔之而後快的眼中釘,但在百姓心目中他們個個卻是俠盜之流的人物,雖說他們是土匪,但從不濫殺無辜,更不會搶劫善良百姓。然而堂堂一個郡主竟然說出這種朝廷命官不如土匪的話,委實太過驚世駭俗,這話他們這種小老百姓也只敢在私底下講講,誰敢像這般公然評論?!而被她指桑罵槐的高大人臉色更是蒼白如紙,今後,他還有什麼臉在京城混下去?

忽然,人群中傳來響亮的鼓掌聲,也不知從哪兒開始的,掌聲迅速往四周擴散,一時之間掌聲如雷,穎青微愕地坐在馬上接受眾人崇敬的掌聲,這種突如其來的擁戴反倒令她艷頰酡紅,尊貴冷傲的臉蛋更增嬌美。

掌聲許久不歇,忽然有一個男子朗聲問道︰「你是說你寧可嫁給抗天寨的土匪,也不願嫁給空有朝廷命官虛名的人渣,是嗎?」

穎青朝聲源望去,見是一名滿臉胡子的頎長偉岸男子,瞧不出多大年紀,但清澈炯亮的眼楮卻透露朝氣蓬勃的年輕氣息,他雖然一臉的胡子,卻一點兒也不難看,反而有股特殊的魅力。

「不錯。」

她下巴微抬,傲然道。

糾髯男子朗聲大笑,竟教她不自覺地微酡了雙頰,下意識避開了他熱辣辣的凝視。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發覺實在耽擱太多時間了,于是她不再理會這團混亂,向眾人一拱手,拉起馬韁,一踢馬月復策馬緩行,在眾人的掌聲與目送中離去。才馳出不遠,一道頎長人影突地竄出,擋住了她去路,眼前之人正是方才那名男子。「姑娘願望,自有人為你實現,後會有期。」那男子挑起笑容,一說完話不待她有所回應,便轉身離開,瞬間消失了蹤影。

穎青怔了怔,她的願望?她有哪件願望不能達成米著?

而這男子……

竟讓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隨即她對自己笑了笑,這年頭怪事可真多,連帶她也被傳染了。

***

「郡主!您可回來了!」貼身丫鬟珠兒一見到她回府,便連珠炮似的急聲道。「半個時辰前王爺和王妃遍尋不著郡主,氣得大發雷霆呢!」

「爹娘找我何事?」穎青邊掬水拭臉,淡淡問。

「王爺和王妃為了郡主婚配的事情大傷腦筋,要與郡主商議您中意的是哪位王公大臣,才好跟皇上、皇後請婚啊!」說到底,郡主芳齡十八,早已老大不小了,老這麼東挑西撿的,這個侍郎不要、那個將軍不愛的,一日拖過一日,兩個老人家都快急出白發了。

「又是這件事,我不是說過不急嗎?」穎青蹙起眉,不悅地輕嘆。

「可王爺、王妃急死了啊!」珠兒苦笑道。「郡主嫌王公大臣個個都沒有男子氣概,可郡主你這麼潑……呃,這麼有威嚴,哪個大人見了您還能氣概得起來?」

「怕是他們嫌棄我沒有裹足吧?」她輕哼一聲。

珠兒知道郡主從小就活潑好動,不論王爺和王妃用了什麼方法要為她裹小腳,她總有辦法把裹腳布拆下來剪成一堆碎布,甚至還說︰「咱們的老祖宗太祖孝慈高皇後乃平民百姓出身,不也沒有裹腳嗎?難道穎青堅持子孫不可忘本是錯的嗎?」她說得理直氣壯,也堵得王爺、王妃無言以對,他們可不敢對大明朝偉大、賢良的開國皇後有絲毫侮辱,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承認她是對的。

「才不是呢,郡主美若天仙,想娶郡主力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珠兒真誠地道。

「好了,少巴結我了。」穎青微微一笑,「爹娘現在何處?」

「在偏廳等著小姐你呢。」

穎青認命地往偏廳走去,才一跨進偏廳的門,便听到王妃在嘆氣。「王爺,妾身有如五內俱焚,就怕……」

穎青心一陣驚跳,完了!母親竟這麼急著把她嫁出去?!

「王妃別心急,本王立即帶著城中最好的名醫去給岳丈大人診治,」榮王爺安慰道。

原來不是在說她的事。但一听是外公病了,俏臉不禁染上淡淡的憂慮。

「爹、娘,外公病了嗎?」她步上前關切地問,記得上次去給他老人家拜壽時還健朗得很啊!

王爺夫妻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攪得心煩意亂,女兒的婚姻大事也沒心情顧丁。

「你外公他就是太嗜酒了,通州的娘家捎來書信,大夫說恐怕……」王妃啜泣著,用手中拭著淚。「王爺,您說這可怎麼是好?」

「夫人別擔心,咱們立即啟程趕往通州廠榮王爺喚來屬下。「來人啊!馬上去將城中高明的大夫全請來。」

「爹,不如女兒也進宮去向太後商借御醫如何?」

「這……也好。」榮王爺點頭嘆道。「青兒,你也隨爹娘一道去吧,你外公向來疼愛你,見到你心中想必歡喜。」他們都知道,或許這一趟是見老人家的最後一面了。

「珠兒,去為郡主打點簡單的行囊,咱們這回出門以簡快輕便為宜,以免耽擱路程。」

而穎青則立刻進宮去面見太後。

眼見王爺只指派幾名侍衛隨行,王府家臣何克維憂心地進諫道︰「啟稟王爺,王爺、王妃及郡主身份尊貴,只帶這幾名親兵恐怕保護不周啊!」

「咱們是去探病,又不是去出征,更何況我挑選的都是武功最精良的高手,還能出什麼事?」榮王爺不以為然地哼道。

「但此行前往通州需得行經抗天寨的勢力範圍,就怕……」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榮王爺怒聲打斷。

「有啥好怕的?!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能成得了什麼氣候?難不成本王還得為了這群罪該萬死的土匪延誤了醫治岳丈的時機不成引」

可抗天寨是京城城郊最有名的土匪窩,據聞那群土匪被抗大寨的大當家百抗天訓練得有如精兵,朝中大臣若欲由此道過,必定有大隊兵馬隨行保護,否則是情願繞道而行的。這些年朝廷也曾有討寨的行動,無奈抗天寨地勢易守難攻,百抗天又善兵法謀略,寨中土匪個個剽悍善戰,估量得失,朝廷一時也拿此寨無可奈何,也只得放任他們在天子腳下作怪。王爺卻居然將抗天寨土匪視為無物……

何克維心中輕嘆,若是郡主在此必定不會贊同王爺如此輕敵,郡主雖承襲了王爺的躁烈脾氣,但卻比王爺更有見地、有腦筋。不過既然主子動了怒,他也只得吞下逆耳忠言,求老天保佑此行一切平安了。

***

當榮王爺被五花大綁押往抗天寨時,他才深深後悔昨日不听屬下的苦口良言。一場驚心動魄的混戰下來,隨行的衛兵死的死、逃的逃,他委實太輕敵了,那個滿臉胡子的土匪弓箭之術簡直是神乎其技,一發數箭,枝枝命中要害,他的隨行侍衛根本就不堪一擊!

瞧著花容失色的王妃,以及蛾眉緊蹙、俏臉蒼白卻依舊冷傲的女兒,他心中不禁慘然,難道他們這三條尊貴的性命要就此葬送在這群土匪手上?!

上了山、進了賊窟,榮王爺夫妻被推入簡陋的牢房內,穎青卻單獨被拉走,不知帶往了何處,王妃又哭又求,他威脅利誘,卻壓根兒沒有人理會他們。

終于地牢內靜了下來,只剩下兩個像聾了似的小嘍羅漠然地看守他們,他的耳邊傳來王妃那令他煩躁的悲切哭聲,但他卻連發脾氣都感到無力,眼前四壁徒然、鬼魅陰森,就宛如一場不會醒的噩夢。

這一定是個噩夢!他們應該是躺在榮王府的高床暖枕上,而不是這個破爛淒清的牢獄,老天,求求你快結束這個可怕的夢魘吧……

***

穎青雙手被綁在身後,盡管如何地不合作,還是身不由主地被押進一個擺飾簡單的房間,里面悠閑地坐著等她的正是該被天打雷劈、千刀萬剮的土匪首領——百抗天,而他竟然就是昨日她在市集中遇見的那個糾髯男子!

「你們可以出去了。」百抗天雙手環胸,對押她進來的兩名土匪道。

穎青傲然立在他面前,僅有的一絲恐懼此刻已被體內熊熊燃澆的憤怒燒成灰燼,如果不是趕著出門,她沒有堅持帶足護衛,今天也不會

落得如此的下場!

她憤然怒瞪著眼前悠然微笑的土匪,冷聲問︰「你將我們押來此處,意欲為何?」

「你說呢?」低沉清朗的語調,和他清澈的眼眸一般溫暖可親,與他土匪的身份完全不搭調。

「你想要我們三人的性命?」穎青冷冷地問。

百抗天的笑意加深,清朗的眼中仿佛閃著有趣的光芒。「不一定。」

見他自顧地端起茶碗喝著茶,穎青氣得幾乎咬斷銀牙,她非常清楚他正在享受貓耍老鼠的快感,而且非常懂得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道理,就是不肯爽爽快快地開價!

「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放我們?」她繼續冷靜地談判。

「我若放了你們,你們肯放過我嗎?這豈非是要我縱虎歸山?」百抗天呵呵輕笑。真糟糕,他實在愈來愈欣賞她了,昨日的一面之緣令他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她騎在駿馬上揮著鞭子教訓人的模樣,驕陽下的她閃閃發亮,宛如一顆稀世珍寶,但對他而言,她更像一顆照亮黑暗的星子,現在的她就如同那時般燦亮奪目。

八年前那噩夢般的回憶中,唯一令人懷念的光亮,如今已在眼前。

她當然不可能記得他,自然也無相認的必要,然而他清楚自己胸口燃燒的狂熱是什麼,那代表了不管用任何方法都要得到她的決心,身為以掠奪為業的土匪,手段問題不必多想。

「你不殺我們,又不肯放人,難道想永遠將我們三人囚禁在抗天寨?放聰明點,你若真要這麼做只會引來官兵的圍剿,得不到半點好處。如果你毫發無損地放了我們,我可以作主不計較今日之事。」穎青試圖說之以理,可沒想到他的反應居然是哈哈大笑,仿佛她的話很有趣、很可笑,從沒有人敢如此輕忽她的話,更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無禮地大笑,她當場氣白了俏艷的絕美臉蛋。

他站起身走向她,高大魁梧的身軀帶有一種無形的壓迫,令她不自覺退了一步,他在她身前站定,低下頭看著相形之下備感嬌小的她,迎上她不肯示弱的昂然瞪視。

「如果那些朝廷命官想要你們命喪于此的話,那就盡管來圍剿抗天寨吧。」百抗天笑了起來,語調輕柔地道。

穎青臉色再度一變,很明顯他們正是最具籌碼的人質,官府投鼠忌品,誰敢不顧他們三人的性命安危?這個該死的土匪居然不笨!而更該死的是,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形下見面,她或許會十分欣賞這個渾身充滿男子氣概的大胡子,盡管她現在十分痛恨他,卻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她就是這麼一個公平而誠實的人。

「你……並沒有殺氣。」她平穩地指出,盡管他輕柔的語調具備某種威脅性,但她不以為他真的想殺他們,她甚至感覺到,在方才山腳下的那番纏斗激戰中,他似乎極力避免傷害到她,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他眼中有種……說不出的專注神態。

「‘現在’的確沒有。」他輕輕笑道。

此時近看他才發現她女敕白的臉頰仿佛吹彈可破,睫毛長而濃密,眨動時宛如兩柄扇子,燦亮的瞳眸深而醉人。一股特殊而陌生的想望在他胸懷中翻攪,這份強烈的連他自己都感到驚異。

「你到底想怎樣?爽快地說出來吧!」穎青不耐地導回正題,不想跟他廢話下去,她急于去通州探視外祖父,這個抗天寨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待。

百抗天手支著下顎,食指撫著左頰上的胡子,仿佛專注地沉思,眼中某種奇特的神采莫名地震懾了她。

「你,留下來做人質,那兩個老家伙我可以無條件釋放。」

穎青一時模不透他此話的涵義與用意,只是驚愕得說不出活來,唯一捕捉到的訊息是他不準備放她走,雖然他肯放她爹娘是個好消息.但他留下她做什麼?!

正當她思忖之際,他粗糙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她嫌惡地想別開臉,卻被他緊緊扣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她怒聲命令,大而燦亮的瞳眸進射出殺人的火焰。

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大不了就是一條命,要她搖尾乞憐地求饒,那是死也不可能!

他泛開一抹笑,悠悠地指正她。「這里是抗天寨,不是榮王府,輪不到你發號施令。至于我想怎樣,我不介意做給你看。」

她臉色鐵青地瞪眼看著他緩緩俯下的臉,瞬間明了到他的意圖,她整個人立刻緊繃,心口恐慌地狂跳,咬牙警告道︰「你敢!」

他輕易地托起她的頭就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簡單而快速,仿佛品嘗、仿佛游戲般逗弄她,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真的敢!穎青整個人僵住,腦中亂成了一片,然而那個吻只是個預告,在她分不清是氣憤還是震驚而無法反應的當兒,他的唇再度堵上她的,這一次不再簡單,更不再短暫,他吮嚙著她豐潤柔軟的唇,狂烈地與她的抗拒交纏。

她的呼吸愈來愈亂,身子愈來愈熱,神智愈來愈迷離,他的胡子觸著她紅女敕的臉頰。緊貼著她的胸膛猶如鋼鐵般硬實,然而他的唇卻是相反的柔軟熾熱。而他明明卑鄙下流地蹂躪她的嘴唇,可為何她體內會竄起奇特的躁動,令她愈來愈虛軟無力?

突然,她頓悟了他的意思,他是要留下她做服侍他的妓女!一思及此,她漸漸薄弱的抗拒立即再度恢復,無奈手被綁在身後怎麼也扭扯不開,整個身子被他技巧地摟貼在懷里,也無法用腳踢他,她只能奮力反咬他,但他卻總是能及時閃躲開,然後吻得更深,她氣憤地發現他玩得更放肆了!

當他輕嘆地離開她的唇,手指仍然在她紅透的柔女敕臉蛋上留連,清澈的眼瞳忽然轉為深幽。

「你放心,婚禮上你的爹娘會坐在主婚大位。」他挑起一邊唇淡笑道。

她圓睜雙眸,喘息著怒道︰「誰要嫁給你這個土匪!」

百抗天笑了笑。「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嫁給我,再不然就等著替你爹娘收尸,只要你選了後者,我絕不會勉強你上我的床,你挑一個吧!」

穎青氣得胸膛起伏,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爹娘死?!他們從小就極疼寵她,她就算是賠上自己的一條命,也絕不能教他們有絲毫損傷!」你逼我嫁給你,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取你的性命!」她嘶聲怒道。

「我等著。」百抗天輕輕一笑。

他放開了她,沒再說什麼話便轉身走出了房間,自始至終沒有意思要解開綁住她手的繩子,而她只能無奈地在他的房里等,氣憤地踢翻所有桌椅。

然而爹娘的命在人家手中,更何況這里是抗天寨,任她再怎麼聰明,也無法憑著有一招、沒一招跟武師學來的三腳貓功夫逃出生天。

她突然體認到,以前那種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生活將離她遠去了,比噩夢還要可怕的人生,正在前方等著她,而她的命運將從此掌控在一個土匪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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