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小魔女 第五章 作者 ︰ 蘇雨婷

起個大早,每個人都為今天的計畫做準備。

晶晶尤其開心,她不是膽小鬼,對這種刺激又好玩的游戲,實在躍躍欲試。

陳路不知是真的有事,又或者特意的?總之,他一開始加入他們,爾後便推說有事,離開了。畢竟,他的工作在這里,她又能說什麼?

潔昕的騎術已經很棒了,浩揚更勝一籌,見到他在馬上的英姿,晶晶總算相信──十八歲不到的潔昕,為何會在第一眼見到他,便不可自拔的賠上了感情,願意為他苦守多年。

他是每個女孩夢中的王子。

他們兄弟一樣出色,韋浩揚多了份成熟、冷漠和驕傲的美。他和潔昕真是相配。他並不常笑,和潔昕一樣不多話,但當面對潔昕的時候,他就變了,那雙眼楮透著無比溫柔,晶晶相信,她相信他深愛著潔昕,眼楮騙不了人。

而他帶給潔昕卻只有掙扎、痛苦。瞧現在潔昕那銀鈴似的笑聲,她是那麼快樂、滿足。

就這最後幾天。

潔昕是這麼對她說。她放縱了自己對他的感情,盡情的付出,而晶晶仿佛見到她的付出與傷害成正比。她的幸福又能維持多久?

不過此刻,她不想打斷他們,她要潔昕盡情享受這份感情,韋浩揚欠她的,多少都必須償還些。

為了這份偉大犧牲與成全,她得忍受韋逸杭在一旁的教導。

不可否認,他的騎術精湛,只比浩揚差一點,他們都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面對她這個不是很聰明的學生,他卻極有耐性,總陪伴在她身邊,給她不少安全感。對她偶爾的抱怨,他也一點都不在意。

經過幾個鐘頭的相處,她真對他改觀不少。

「我好像笨了些。」她走到一旁的草地上盤腿坐下,卻不忘自嘲。

「名師出高徒,是我這個師父不怎麼樣。」

「才不,你好棒!」她忍不住贊道。

逸杭愛極這種感覺,累死也甘心。他們兩個也能這麼和睦,沒有爭吵、咆哮。他幾乎想不到,何時他與晶晶曾這樣相處過?

她稱贊他。

她剛剛居然稱贊他,說他棒。老天,他終有收獲了。

「請你別自責,真是我的問題。」晶晶拔起身邊的野草,不自然的玩著。「我太差勁,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像你那麼棒!」她的語氣充滿了羨慕,卻沒有絲亳嫉妒。

逸杭一方面感激浩揚,他真該早點來農場。另一方面兒到晶晶的自嘲,他真不願傷害她,舉竟,她也有她的驕傲,幾個人中,只有她不能享受這種奔馳的樂趣,太殘忍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先試探的撫著她的臉頓,見她沒有抗拒,他大膽的把臉湊過去。望著她閃閃發亮的眼楮、那雙唇,他想吻她。他曾經強吻過她,結果換來她的憤怒與不屑。

好不容易情勢有所突破,他不想因一時的沖動而弄糟。他原先模她,只是想將她擁在懷里安慰,並沒有任何私心,但他又舍不得放棄。「晶晶?」他低聲,不太有把握的詢問她。「我想吻你,可以嗎?」

「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望向他那雙眼楮使她-濫而又無處伸張的母愛作祟,她竟然沒有拒絕他,將那句話丟回他臉上,她感覺自己點頭了。

她本來只是對他改觀,並不是完全沒有戒心,她怎麼可以答應呢?

他的臉終于靠了過來,起初很輕、試探性的吻著,漸漸的,吻變得狂野,他撬開她的雙居,舌頭伸進了她的嘴里,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離開她。

感覺並不是很壞。

他那雙粗大的手依舊捧著她的臉,仍靠她那麼近,那雙眼楮,詢問著她︰「怎麼樣?」

晶晶兩只眼楮瞪大的看著他,起初並沒有什麼反應。爾後她伸出舌頭,忍不住舌忝了一下被吻得紅透的雙唇,羞澀的說︰「你會不會覺得口水和著口水,有一點惡心?」

逸杭听了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充斥整個農場,好像很愉快,卻教晶晶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該死的韋逸杭!老教她出糗。

她撒嬌多過憤怒的將他推開,豁然站了起來。「我知道你是個高手,而我卻笨得像幼稚園小朋友,但能不能請你別笑得那麼夸張,我不常接吻,又不是我的錯。是很惡心嘛!況且是你要吻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求,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逸杭陪她站起來,以哥兒們似的舉動搭著她的肩,卻很難忍住笑意。

惡心?

老天,她是如此與眾不同,從未有人這樣形容過他的吻。以他的技術而言,稱為高手他當之無愧。但他是從未深究過口水的問題,應該說想都沒有想過。其他女人的口水這會兒想起,只有勉強接受,但和晶晶如此吻法,他樂意之至。

她是他最愛的女人,吻她可稱得上是一種享受。

他剛才做到了,第一次吻她面對的不是怒火,而是羞澀,和她臉上那片紅暈。二十多歲的女人,她真是個奇跡。

她值得他愛,值得他再花上多年的等待。

「不要生氣,我不是有意要笑你。」

晶晶放松自己,無所謂的搖頭。「我清楚自己的,看來我是真的很差勁,不過有句話我沒有說,雖然口水有一點惡心,但你吻我的感覺並不那麼壞,滿好的。」

「滿好的?」逸杭挑著眉十分的開心。這就是方晶晶,永遠不說違背良心的話。爽直得可愛,更教人心疼。

「滿好的。」她為他肯定自己的答案。

「是不是好到有足夠讓你再試一次的勇氣?」

「再試一次?」晶晶望著他的眼楮,是如此的難以置信,仿佛把他當成怪物。爾後她強做鎮定,拚命壓抑澎湃的心情。「雖然感覺不錯,但我想光這一次已經夠我回味,不需要了。」

「晶晶,你也未免太老實了點。」他故意露出受傷的表情逗著她。「這對一個男人的自尊,是極大的傷害。」

她朝他伸舌頭,扮一個很習慣的鬼臉。

「你在誘惑我吻你?」逸杭開著玩笑威脅。

見晶晶臉色在變,他隨著她的視線望向遠方。浩揚他們那一對,不知道什麼時候騎回來,他們根有默契不互相打擾。

晶晶正皺著眉頭,他說︰「他們很相配。」

「你胡說,你那個哥哥根本配不上潔昕。」

「你指什麼?」對晶晶那種強烈反對,他深感好奇。她不會無理取鬧,更不會忍心拆散人家苦命鴛鴦。「浩揚和詩晴的婚姻非他所願,他也很無奈,沒人比我更了解浩揚對潔昕的感情,他深愛著潔昕,甚至願意為她死。」

「願意為她死?」晶晶不屑的冷哼,這算什麼?「除了傷害,他根本給不了潔昕什麼,是潔昕自己痴、是她傻,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還一頭栽進去。」

逸杭不敢反駁她,根本沒有人可以保證他們能有什麼結果──就算他們再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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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浩揚扶著潔昕下馬,兩人往來時方向走去。

走著竟走到溪邊。「累不累?」浩揚體貼的問。

「不會,我從小騎慣馬了,反而來到台灣都不再踫它們了,舒松舒松筋骨也好。我在佛州也有一個農場。」

「我知道。」這完全是出自本能的聲音,卻教他們兩人嚇了一跳。

「你知道?」潔昕難以相信的問。現在的韋浩揚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沒有說過,她發誓她沒有告訴過他。

浩揚顯然不知所措,他甩著疼痛欲裂的頭,懊惱萬分,他有好多年不曾如此,為何今天會再犯呢?每當他試著回想,他的頭就像萬針穿透般,難以忍受。

「怎麼了?」見他不似偽裝的難受,她也不忍再追問了。

「沒什麼,」他靠著大樹,困難的搖頭。「這是老毛病,一會兒就會過去,現在已經沒有那麼難受。我有好久好久都不曾這樣,可是今天也不知怎麼?居然又會犯。我更不知道自己竟沒頭沒腦應你那一句,可能是你騎術給我的聯想吧!」

「我騎得再棒也沒有你好。佛州,你去過佛羅里達嗎?」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問,不是打算要放棄、要忘掉的嗎?但她就是那麼不由自主的問出口。看來她仍舊有所不甘。

他那句「我知道」帶給她的震撼太大了。

「我想沒有。」他很遺憾的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當你提起佛州,給我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就像你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有些事大概永遠也想不起來。不過,我應該沒去過佛州才對。也許去過吧!有什麼關系?總有一天、我會去的,因為你在那兒長大。」

多誠摯的一句話,教潔昕感動的想哭。

但她不要他再去,他們之間的回憶,就讓它全停留在台灣。沒有麥家農場、沒有佛羅里達,那該只是南柯一夢,遲早要醒的。

讓農場、佛州,留待來世吧!

「佛州是個很美的地方?」

潔昕感傷的點頭回答︰「是的,它很美,美得不真實,像世外桃源。」她指農場,那個帶給她最深傷害的地方。

「為什麼回台灣來?」

「為一個承諾,一個公道,我不想一生就這麼白白過了。」

見到她哀怨受傷的眼神,他沖動的將她摟在懷里。那和他在辦公室見到第一眼的她是那麼相似。「那個傷了你的人真該死,他該下十八層地獄。」

「不!不要。」她慌張的阻止他的詛咒,他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

見她的反應,浩揚覺得心碎。「你很愛他?」

「我愛他,我當然愛他。」

「盡管他曾經嚴重傷害了你?」

潔昕完全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忽略了浩揚的反應。「我有什麼辦法?我曾經努力想要遺忘,可我失敗了,我的愛、我的生命、我的靈魂,只為這段感情的存在而存在。就算你罵我懦弱我也──」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了,」浩揚激動的將她擁入懷中。「你難道忘了我也有感情,我的知覺,我是那樣的愛著你,我會嫉妒、我會吃醋的。我不要求感情的回報對等,但最起碼,請別讓我知道你的心另有所屬、已有所愛,請容許我自欺欺人,繼續愛你好嗎?」

「浩揚──?」他在說什麼?什麼心有所屬、已有所愛?她怎麼一句也听不懂?不過他說要繼續愛她,她開心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反對呢?

這個白痴,她的所愛、她的所屬不正是他嗎?他還嫉妒什麼?要求什麼呢?他佔據了她整顆心。正因為他,他的出現,教她只能甜蜜又痛苦的付出,永遠不可能再將感情給別人,一輩子被他折磨。

「我愛你。」這個表白完全不由自主。

「這就夠了。」浩揚將她擁得更緊。「你知道的,我喜歡你這麼說。」

「我是真的愛你,你答應過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這話不像在指控。說完她便推開他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感情,更聰明的換了話題︰「如果現在是夏天,就可以月兌了鞋,毫無顧忌跳進溪水中。」

「可惜現在天氣太冷,會凍壞你的小腳丫。」

「小腳丫?」這是什麼形容詞。「不是指難看的外八字吧!通常慣于騎馬的人都會有。」

「你沒有。」

「你也沒有。」她像是埋怨的說。是在責怪上天的不公,他太完美。佛州的第一次邂逅,他像個高貴又驕傲的王子躍下馬背,殘忍奪走她的心。

他沒給過她猶豫的機會,就在闖入她生命當口也不曾。他是如此該死的霸道。

「其實我有好久沒騎馬了。」他從後頭抱住她的腰,而他則頂著身後的大樹。

「你騙人,久沒練習的人,哪能有那麼好的技術?」她撒著嬌,不相信他的話。「浩揚,我好喜歡這種和你一塊奔馳的感覺。」

「完全同意。」他也喜歡,他沒見過一個比潔昕騎術更好的女人,她不論在任何方面,都足以與他匹配,他真是愛死她了。「不過,你知道我不會騙你的,多年前我有一次墜馬的紀錄,從那次以後,家人都不喜歡我騎馬,所以我就很少到這兒來。」

潔昕听了有些心悸。「墜馬?你沒有怎麼樣吧!」猛然她又輕笑一聲自嘲︰「瞧我問得多傻,有事你現在還能站在這兒嗎?你的家人一定太大驚小怪了。以你的技術不會有事的,不過是一次意外罷。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那一次墜馬一定是你失手、馬又失蹄,對嗎?」

「我也希望不過是一次意外,可惜並不那麼簡單。」

「怎麼了?」

「那一次意外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好不容易才又活了下去。」

潔昕听了只感到心痛,而她那時竟沒有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結果呢?老天,我無法想像這需要多大的努力。」

「都過去了,只是那一次意外摔傷了腦子。使我局部性失憶,教我──怎麼了?」感覺到他懷里的潔昕,突然全身僵硬起來,他擔憂得將她摟得更緊。「都過去了,潔昕。」

「失憶?」她用自己僅存的一點意識,輕聲呢喃問︰「什麼時候發生的?」

「已經很久,五年前的事,就在──政宜去世以後不久。」他對潔昕的反應完全不曉得該如何應付,這是他始料未及,早知道就不說,她為什麼突然反應如此之怪。他所能做的只有安慰︰「你听我說,都過去了。我不是已經沒事了,別害怕,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

「不──不──不──」潔昕掙扎出他的懷抱,卻因為少了他的支撐,而教她整個人癱在地上,這一擊使她完全失控、崩潰了。「不會的!不是這個樣子。不會的。怎麼這樣?怎麼會這樣呢?天啊!?跟我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把我從雲端打了下來──一次又一次,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失憶?

老天,真相總算大白,卻是她意想不到的殘酷,是因為這樣,他忘了她、忘了農場、忘了佛州、忘了他的承諾、忘了他們的過去。不是因為善忘、不是因為薄情。他是無辜的,完全身不由己,全是造化弄人。

他從來不曾想要忘記過她。他的痴情,他不是一次又一次覺得她熟悉,在尋求她的答案,要求她的幫助,是她的頑固拒絕了他。

她不配他的愛,她沒有器量,她從來就不肯去查明原因,只知一味指責他。是她推走他的,她的倔傲,終于致使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他即將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記不起來也好,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做了什麼。

而她,就帶著破碎的心回佛羅里達,了此殘生。

造成今天這樣,又是誰的錯?也許,只能嘆一句──命運弄人。

時光無法倒轉,過去的,不能再回頭,一切應該走回原定計畫,讓事情這樣發展,犧牲她,成全浩揚和詩楮。

「你怎麼了?」浩揚焦急得想攙扶她起來,卻被她給推開了。

「不要踫我!」她甩開他想逃離這一切。

浩揚並不放過她,他抓住她。「起碼你得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墜馬失憶不是我的錯,為什麼你的反應像我有了傳染病似的,說清楚。」

「放開我。」她低聲的哀求著。「求求你──」

他拒絕心軟,他再愛她,也不能放任她這麼莫名其妙的跑了。他有預感,她這一跑,會從此跑出他的生命。他絕不容許這事發生。他太愛她了。

「說清楚到底怎麼了?」

「放開我──」她那雙哀怨的眼神震撼了他的心,但他不能,他不可以就這麼把她給放走了。

「潔昕?」

「求求你讓我走,求你──」

「不,是我求你。你可以憤怒、可以生氣、可以打我罵我,但你不能這樣懲罰我。求求你不要。」由于緊張,他把她抓得更緊。「告訴我,我做錯什麼使你如此不快,急于逃開我?老天!你說句話,至少讓我知道我錯在哪里?究竟說錯了什麼?」

「不,是我……是我的錯,我配不上你可以了吧!」

「不要說氣話。」她的反應如此突然,教他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告訴我,什麼使你困擾?因為我的不夠坦白嗎?我不曾告訴過你那場意外嗎?原諒我,請你原諒我的疏忽,這是無心之過,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懲罰我,但請你別逃開我,求求你──」

不知何時,她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是如此驕傲的一個人,卻為她莫名其妙的情緒,三番兩次的低聲哀求。他甚至不知這,他根本沒有錯,全是她,全都因為她。

「別哭,」他捧著她的小臉,卻不曉得該怎麼辦?「我真該死,總是使你傷心落淚,你的眼淚真教我心碎。原諒我,不管我做錯什麼都請你原諒,別再哭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為何如此傷心?潔昕?說句話回答我,求求你。」

「浩揚?」

「我在這兒,什麼事?」

她孩子氣的搖頭,仍舊沒有他想要的答案。她能說什麼?她又該說什麼?他寬大得教她自慚形穢。她再也不能傷害他。

真相,只會牽連無辜,使更多人受苦。她能夠說嗎?

「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教你如此傷心?」他懇求她的答案,她早就該知道,浩揚不是那種三言兩語便能敷衍打發的人。

「求求你不要問。」

「潔昕?」

「不要問?好不好?」她深知只有眼淚能夠教他軟化。「你先回去,先走吧!」

「那你呢?你想做什麼傻事?」她終于激起他的怒火。「我要知道究竟哪里不對勁?你休想離開我,這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你都屬于我,我不會放你走的,你離不開我,就算得將你綁在身邊一輩子,我也會做。我已經告訴過你,記得嗎?這絕不是威脅,我今天一定要有答案。」

這才是他,霸道又固執,她太了解他,她知道這絕不是在嚇唬她,但她能說什麼?

「我……我鬧情緒。」

「鬧情緒?」

見到他狐疑的眼神,她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麼破的借口,她自己都不相信。但她必須堅持,再教他有理由相信她在撤謊,天曉得她必須面對一個怎樣無禮的暴君?

為了隱藏恐懼,她故作姿態朝他吼,連聲音都高了八度︰「我不可以鬧情緒嗎?你可以不必面對,你走啊!走了就輕而易舉把我甩掉,然後你可以娶那個漂亮又溫柔的未婚妻,不需要一天到晚,面對我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你走!只要一踏出第一步,我們就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你也無牽無掛,落個輕松。走啊!」

潔昕無理取鬧完了以後,真的要將他推開,但她不是真有此心,而他又緊抓著她,所以並沒有得逞。

浩揚也許習慣了她的脾氣,她被他抓得緊,他低下頭吻她,這是一個粗魯、極具懲罰性的吻,卻教她措手不及,完全沒有準備。

好久,他才將她放開。「玩夠了沒有?」皺著眉的他看起來好嚴肅,使她沒有勇氣再挑釁。

她死咬著自己的嘴唇,拒絕再理這自大該死的男人。

「別再鬧了,回去吧!」

既然他決定接受她的謊言,她也沒有理由再找碴。但她更不想拉下臉,只有選擇沉默,往回去的路上走,不理會他。

浩揚並不急于追上去,他只有跟在她身後。這個頗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她陰晴不定的脾氣,真教他有些氣惱。他不是一個容易被激怒的人,而她的話;有時可以教聖人也想揍她一頓,但對她的愛阻止了他。為了她,他願意將自尊踩在腳底下,祈求她,因為他愛她。

他不了解她,她是一個不容易了解的女人,而且量大的教人發狂。為什麼她才剛與他山盟海誓聲稱愛他,下一秒鐘又可以勸他娶別的女人?她的所做所為全教他好奇。他才不相信那個她臨時編造的借口,他知道她的心里有秘密,這個女人根本不會說謊,但他更清楚在她不願招供的情況下,是無法教她說出任何事。所以他必須自己去查。

只要她留在他身邊,他願意容忍她任何事,愛是需要包容的,包括她心底那個傷她極深的愛人,他相信有一天,她也會這樣無怨無悔的愛他──只要她留在他身邊,他就有機會,他需要的是時間。

對她這般強烈的感情,有時連他自己也會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去愛一個女人。她喚起了他沉睡已久的愛,並幫助他尋回自以為早已遺落的。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像個巫婆,更像是他今生注定要付出感情的最愛。

但不管她是誰,他愛她,這顆心不會變,她永遠都吸引他,她屬于他,這是注定的,早在他第一眼見到她──他是他們兩人的主宰,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毀減,他們注定屬于彼此──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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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顆紛亂的心回到房里,她再也無法掩飾那一波波的澎湃情緒,那隱藏著歡喜、恐懼、憤怒、哀怨、痛苦、疲憊……等等、等等的情緒。

她突然好希望自己從不曾踏入過這個農場,不曾知道浩揚失信的真相,不曾再與他共有這樣開心的日子。她不明白,上天為何總在她感覺他的厚愛之時,又教她失去了一切?

原先,她下定了決心,那麼篤定、堅持的做了決定,但浩揚的一句話擊潰了她。他在告訴她,她並沒有輸,她只是不幸敗給了上天,是命運玩弄了他們。

她痛苦得希望一切從未發生,甚至,她沒有在八年前與浩揚相愛。但是不可能,上天沒有厚待她,並沒有听到她的祈求。也許听而不聞吧!因為-好像專門在制造悲劇──浩揚、她、詩晴,陳路和政宜,及所有所有無法結合的有情人。羅蜜歐、茱麗葉、梁祝,好像-巴不得見人家仳離。

天若有情,天亦老。既然情字擾人,為何竟在人世間出現那麼多情愛?

失憶?為什麼要有這場意外?為何當年母親成了她的牽絆,使她沒有隨浩揚回來。為什麼他遺忘的是她,致使他們在各自生命里蹉跎八年,卻仍必須纏繞折磨。

她只覺腦子一團亂,想逃,她拒絕再承受這種痛苦。

她拿出旅行袋,將衣櫃的衣服裝回去,心里有個聲音在對她說話,告訴她只有逃開,她才能免于這種煎熬。

她要走,她必須走,離開她生命里最割舍不下的男人。今生對他們都只是個渺茫的希望──但求來世吧!

突然門被無禮推開,浩揚闖了進來,他的眼神像由地獄出來的使者。「你在做什麼?」潔昕沒有把握如何面對此刻暴怒中的他。

「我──」

「你該死的,說話呀!」面對她的行李他只覺得憤怒,一把火把他燒得完全失控。

潔昕怯怯的應道︰「我要回台北。」

如果他動手打她,她也不會太意外。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離開他,而今她終于做了選擇,他縱容她每一件事、容忍她的任性,只有面臨她的離去,會教他完全失去理智。

也許是潛意識里一份隱藏的害怕,使他無法再容忍她的消失──在生命里、記憶里。他都不願意接受。

「為什麼要走?」等怒氣稍微平復他才再開口。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你可不可以停止這種無理取鬧的舉動?停止你反覆不定的情緒。潔昕,你的脾氣喜怒無常。實在教我疲于應付,但我願意容忍,因為我愛你,你可以選擇任何一種方式折磨我,但請你別想逃,別這麼急于要離開我好嗎?」

折磨他?

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種指控?怎麼可以?

「離開你,受傷的是你,而留在你身邊,飽受折磨的卻是我。」

「潔昕?」她的眼楮不會說謊,他清楚見到她眼中的哀怨。「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我從來不想傷害你。可是,要我如何眼見你走出我的生命?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或者你不愛我了?」

「我愛你、我常然愛你,你怎麼可以懷疑?」

「我傷害了你是嗎?我知道我不夠好,我向來就不夠好,但我已經很小心避免做出你不開心的事。」

潔昕頹喪的往床上一坐,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浩揚,人的力量太微弱,始終還是無法與命運對抗,並非每一件事你都注意到,就不會出錯了。你太好、太完美了,我配不上你。是我不夠好。」

「你又在說氣話。」

「我很認真,不是無理取鬧。」

「我知道你很在意詩楮。」他垂下肩,潔昕看著他的眼神由矛盾變得果斷。「我不再拖泥帶水,等回去以後,我立刻和她取消婚禮,我要向全世界宣布你才是我的至愛,是我一生想娶的妻子。我要每個人都知道你,除了你麥潔昕,我誰也不要。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不要,別說這種話,我一點都不好,浩揚,你應該愛的是你的未婚妻啊!」

「又來了。」剛剛澆滅的憤怒之火,再次燃起。「別再告訴我應該怎麼做,你才說過愛我,現在又將詩晴推到我面前。你是什麼樣的女人?難道你真的如此大量,又或者你根本不愛我?」

潔昕困難的搖搖頭,百口難辯。再解釋也沒有用,他懷疑她,也許他從來就不肯相信她對他的感情,一直都沒有。他只盲目在為她自以為是的付出,卻忽略了她。

「潔昕?」

他在等她回答,她知道,這個頑固的大男人。

「我愛你。」這完全像是個解釋。復雜的情緒隱藏住她的感情。

「真的嗎?」

盡管听到他充滿懷疑的語氣,她仍沒有勇氣否認,只用微弱的聲音說︰「我曾經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噩夢。」

「噩夢?愛我是如此可怕。」

「因為你讓我彷徨、無助,教我迷失了自己,令我不知所措,你改變了我,我的一生──」

「對不起,」浩揚單膝跪在她面前,溫柔的望著她,並且握住她的手,將熱力傳送至她冰冷的小手。「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那麼差勁,但至少你必須相信,不論做什麼,我的出發點都只因為愛你。盡管你將我的生活擾得一團亂,讓我做出以前連想都沒想過的瘋狂事,我還是不能將你逐出我的腦海,無法不愛你。」

潔昕閉上眼,強忍住要掉下來的眼淚。她的心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既痛苦又矛盾。她不想失去他,她沒有錯,只是被命運愚弄了一下。

她用了整個生命在愛他,為何必須忍痛離開他?

她不要,她不偉大,她只是個平凡不過的女人。一個付出感情,期待得到回報,只想留住所愛的女人。為什麼犧牲的必須是她?她不要遵守諾言、她不夠堅強、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不處處再為人著想。她只要浩揚、要他、要他──

被痛苦折磨得喘不過氣的潔昕,再也顧不得什麼。眼淚從她的雙眸掉下來,她摟著浩揚的脖子抱住他,將頭擱在他的肩上,讓自己宣泄一下心中的委屈。

「為什麼?」她哽咽著,口齒不清,又語無倫次的呢喃︰「……我愛你呀!浩揚……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遇見你,卻又無法得到你……我總是抓不住手邊的一切……我是那麼失敗,不論在哪一方面我都注定失去……親情留不住、感情抓不住……為什麼?浩揚我已經傷痕累累,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上天還要愚弄我……如果我這樣愛你是錯的,那麼讓我下地獄吧!別再運用任何力量,將你從我手邊奪走……」

「潔昕?」浩揚急得想看清楚她,她突然的反應著實教他害怕。

「不要。」潔昕緊緊摟著他祈求。她不願放開他,天啊!讓時光就此停留吧!她不是很貪心,只想這樣摟著浩揚!她的最愛──一生一世。讓這一刻化做永恆,讓世間一切靜止,讓她──愛他。

「潔昕?」良久,他才又再次喚她,他必須確定她很好,因為怕嚇著她,他沒有動。

潔昕卻動了一下,她稍稍離開他,蒙-雙眸望著他,她把小手放在他的臉頰,只猶豫了一下,她便主動吻他。起初,她像個孩子,稚女敕的探索,直到得到他的回應,吻突然變得狂野。一時間,天地在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愛的火苗在他們之間,無止境的蔓延、燃燒──

這一刻,誰也沒有注意到無心闖入、卻悄悄又退開的晶晶。她願意成全,支持潔昕的每個決定。她沒有嘗試過那種轟轟烈烈的愛火,但潔昕無怨的情感,在無形中已影響到她。她只要她好。因為她配,是詩晴無知的奪走原先該屬于她的一切,是命運捉弄了她。

潔昕毫無保留的獻出了自己,她不後悔,誠如浩揚一直有意無意所強調、提醒的──她天生屬于他。她的生命只為他綻放,只怕自己付出太少,除了浩揚,再也無人能在她心里激起一點漣漪。

她的愛──屬他。

她的人生──屬他。

她的生命──屬他。

她的靈魂──屬他。

她的一切、一切,都只屬他──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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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昕?」浩揚低喚一聲在他懷里的她,他需要一點不屬于自己的聲音,向他證明這一刻有多真實,不是夢幻。

她感覺著周身的一切,慵懶應聲︰「嗯?」

他的手臂真真實實將她擁得更緊。「你好嗎?潔昕。」

「嗯!」

「告訴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什麼?」

「你整理行李?為什麼突然要回去?」

她坐了起來,望著他不苟同的搖頭︰「別問。」她按住他的唇低聲道︰「讓我們享受這一刻,什麼也別說,不要破壞它,讓它美好吧!」

浩揚想說什麼,卻被她哀求的眼神所阻。他只能讓她再偎進他的懷里。「睡吧!這一刻相信不會有人來打擾了。」

潔昕沒有應聲,卻默許了他的話。漸漸她感覺他已入睡,自己才安然閉上眼。

再醒來,已是黎明時刻,她吻了下睡夢中的浩揚,才悄悄不舍的離開他。

讓這一刻美好吧!

是她該離去的時候了。明天,有著什麼樣的一個未來?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確定,愛過他的生命已注定了它的燦爛。

她愛他!永志不悔。

今生──此身、此心非他莫屬。

如果生命再來一次,讓她選擇,她依舊會選擇他,畢竟人的一生中,是那麼難得能出現一份摯愛。

而天下間能終成眷屬的有情人,又有幾對呢?

也許真的──天妒佳偶吧!

又或是月老,被這數千年以來纏繞不停的紅線,已弄得頭昏眼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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