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放過她?
她倒要看看是誰不會放過誰!
沈縴縴咬著牙,氣憤的腳步重重地踩在泥地上,烙下一個個深深的印痕。
不會放過她?下次遇上了,她肯定不會放過他!
下次她一定……
她忽地一頓,停下了腳步。
夜梟為何一再地強調這一句?他說這句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忽然冷靜了下來,她仔細想想,夜梟其實並未佔了她多少便宜,解開她的穴道之後,她身上的衣物還是相當完整,衣扣只被解開了第一顆,衣帶被挑松了些,但並沒有被解開,較令她感到威脅的,應該是他說話的語氣吧!
那麼……他是存心嚇她的?為什麼?
她不禁回過頭,方才她太過氣憤,已施展輕功奔出了好一會兒,早已看不見破廟了,可她仍是忍不住望著遠方,心底浮現那偉岸挺拔的身影。
他這是……
他這是……
喀啦!
喀啦!
一顆小石子掉落在她的腳邊,緊接著又是另一顆小石子也飛了過來。
「發什麼呆!快點過來!」
聲音來自巨木下的樹洞中,一只修長的手在洞口向她招了招。
「你躲這兒做什麼?」
沈縴縴皺著眉頭,走了過去,隱藏在樹洞里的是一個俊美非凡的少年。
「不躲成嗎?」他伸手一拉,將她拉進樹洞里,「潘繼光派人日夜監視著沈家上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避開眾多眼線來這里跟你會合,偏偏等了老半天還沒見到人,我還以為你被抓了。說到這里……」
久等的不耐讓他的語氣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燥火,「你明明跟我約好了三更天,這會兒都快天亮了,你是去哪里了呀?」
沈縴縴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心虛地囁嚅︰「我……我……遇上些麻煩,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麻煩?什麼麻煩?還有,」沈逸軒一連串地問道︰「你約我出來做什麼?」
「啊!喔,是這樣的。」沈縴縴跳過「麻煩」的問題,解下系在腰間的包袱,「這些東西麻煩你幫我變賣。」
沈逸軒打開包袱一看,頓時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地瞪著那一堆金光閃閃的金銀珠寶,並強烈地懷疑它們的來歷。
「這是怎麼回事?是獨孤家苛待你了,害你得靠變賣維生?還是……」他嚴厲地瞪著她,「你說!這批來路不明的金銀珠寶打哪來的?」
沈縴縴避開弟弟的厲眼,心虛地囁嚅︰「它們……來自不同的地方。」
‘你做賊!」沈逸軒嚴厲地指控。
「我不過是從那些腦滿腸肥的貪官污吏手中,拿走一些不義之財來幫助窮人。」她辯駁。
日前她主動要代替回北方的馬叔打探南齊的動靜,她需要銀兩在外奔波,卻又不願意動用獨孤家的金錢,更不想讓爹娘知道她回南齊的事情,因此便學習夜梟,自行在王公貴冑的府庫中取得所需的錢財,卻因為缺乏銷售管道只得找弟弟幫忙。
沈逸軒冷冷地說道︰「敢情你今晚的麻煩就是這麼來的?」
「才不是,我……呃……」她忽地一頓,若是讓逸軒知道了她和夜梟的糾葛,那……
或許是身為家族繼承人的自覺性,這個年齡小了她一歲的弟弟總有著超乎他年齡的成熟度,光是看他數落她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才是沈家最年幼的,但以他的個性,這事他非得追根究底不可。
「是什麼?」他不放松地追問。「說實話!」
他有預感,他這個姐姐今晚所踫上的,鐵定不是普通的麻煩,
算了!
她放棄掙扎地說道︰「我……踫上夜梟了。」
「夜梟?!那個大盜?」沈逸軒大吃一驚,「你怎麼會遇上他?」
雖說夜梟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但到底是個來歷不名的男人,誰知他會做出什麼事?
「嗯……在……皇宮里……」沈縴縴不安地回避弟弟詢問的目光,擔心他會看出異狀來。
「皇宮?你……你跑到皇宮去?」沈逸軒橫眉豎目地瞪著她,「你活得不耐煩了呀!」
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姐,看來也是被獨孤家的人寵翻了天,這會兒都已經嫁人了,不乖乖地待在家里侍奉公婆,竟然還跑回南齊,跑回來也就罷了,居然還不怕死地跑到皇宮里去探險,若非他居幼,他定然好好地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姐姐。
「我是想調查看看潘繼光有沒有再搞鬼嘛!」沈縴縴委屈地說道︰「我擔心他聯姻不成,還會想法子對付沈家……」
「不會搞鬼的潘繼光就不是潘繼光了,他遲早會對沈家動手,但他得師出有名才行。」沈逸軒瞪著她,「萬一你在皇宮里被逮住了,或是被人家認了出來,那可就幫了他一個大忙。」
「不會啦!認識我的人不多,況且我戴了面罩,又易容了,不會有事的。」
「易容?我看看。」他伸手揭開她臉上的黑色面罩,昔日的花容月貌已不復見,取代而之的是一張平凡清秀的臉蛋。
沈逸軒皺著眉頭問道︰「你何時學會了這一招?」
他這個寶貝姐姐本就是個天生的雙面人,白天是奄奄一息的病西施,晚上則是個生龍活虎的夜游神,她以前沒惹出事端是靠沈家列祖列宗的庇護。
這會兒她又學會了個新花樣,以後豈不更加無法無天?
「馬叔教我的。」她得意地說道。
「馬叔?他這豈不是助紂為虐嗎?」
「你這是什麼話?」沈縴縴忍不住敲他一記爆栗,「學會易容術之後我就不必躲躲藏藏,白天外出行走也方便了許多,早學會這招我就不必離家避難了。」
「若是懂得易容術就萬無一失,爹娘也不必趕著將你送到北方了。」追根究底,爹娘還不是擔心她會闖禍,才趕緊將她送走。
沈逸軒想了想又問道︰「那麼你潛入皇宮可是查出了什麼沒有?」
「說到這兒才氣人呢!」她噘起了嘴,「好不容易探得御書房的位置,才一進門就教夜梟逮住,讓他給帶了出來。」
「你一進門就教夜梟帶了出來?」沈逸軒提高了聲音問道︰「他把你帶到哪里去?他有沒有……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沒有!」
她硬是忍著不讓自己臉紅,但只要一想起剛剛那曖昧的情況她哪能不臉紅,也幸好易容的假臉皮替她掩飾了下來,不然逸軒又要想歪了。
「你不要胡猜亂想,他只是……擔心我會遇到危險,才趕緊將我帶出來。」
她這少年老成的弟弟真的板起臉來,那份威嚴可比爹爹差不了多少,真不知道他怎能把自己搞得這麼嚴肅?
「夜梟擔心你會遇到危險?」沈逸軒微微地眯起了眼,「那麼,這不是你第一次踫上夜梟?」
「啊?哈!你……你怎會這樣想?」她心虛地別開臉。「也許他帶我出來,只是不想我礙他的事罷了!」
「那他怎麼不直接把你丟給侍衛就好了?」這倒也少了個禍害,「誰會關心一個陌生人的安危,還費事地將你從深宮內苑扛了出來?若不是關心,他怎會這麼做?」
她遲疑著,小聲地求證,「你……真的認為……
他這樣是出自于關心嗎?」
夜梟是因為關心她才不願意她再出來冒險?
所以……才故意嚇她的?
他……這是……
「何苦呢?」她低喃著,心里涌出一股難以言語的酸澀。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沈逸軒打斷她的沉思。
「就是……我離家的前一天晚上。」
沈縴縴滿腦子想著夜梟的事情,竟毫無防備地說了出來。
「那時你就認識他了?」沈逸軒倏地睜大了眼楮,驚駭地指著她,「你……你該不會……是為了私會情郎,才逃離夫家的吧?」
瞧她提起夜梟時那心虛羞澀的模樣分明是有了情,但她前些日子不是才嫁給獨孤將軍的兒子了嗎?
難道她想出牆不成?
「你胡說什麼?夜梟向來神出鬼沒,我也不過才見過他兩次面,哪談得上情?」沈縴縴又急又氣,才覺得這小子老成得不像樣,這會兒又毛躁得像個渾小子,「再說,我明兒個還得趕回去,哪能算是逃家?」
「從這兒趕回京城?」沈逸軒蹙著眉目,「那怎麼來得及?」
「不是回京城,是廣陵。」沈縴縴解釋,「獨孤毅不知道接了什麼任務,得要在廣陵住上一陣子,于是公公婆婆要我也一起過來……」
「說到這里,我才想問呢!」沈逸軒擺出一副審判官的模樣,「我那未曾謀面的姐天怎放心讓你回來?」
有哪個男子會讓自己的新婚妻子打扮成這副德行,獨自跑到快要開戰的敵國?
提起她那新婚的夫君。沈縴縴不禁噘了噘嘴,「他躲我都來不及了,根本懶得多看我一眼。」
她搬進廣陵的別院也快一個月了,她那夫君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恐怕是躲她躲到哪條花街柳巷去了。
不過那也無妨,這一個月來,她已經將別院的奴僕都給收買了,以後要溜出門,就不怕沒人為她把風了,恰巧又在這時遇上了馬叔,這才能夠順利地先回來看看。
「你是怎麼整他的?」沈逸軒直覺認為,問題一定是出在他這個姐姐的身上。
「喂,你這是什麼話?」沈縴縴不高興地戳著他的肩膀,「我好歹是你姐姐,你怎麼胳臂向著外人啊?」
沈逸軒冷冷地說道︰「我就是太清楚自己有什麼樣的姐姐,所以才格外同情我那可憐的姐夫。」
「可憐的是我好不好?」沈縴縴氣不過地說道︰
「有哪個女人在拜完堂之後就成了棄婦?」
沈逸軒怔了怔,那豈不是根本沒圓房?難道就是因為這樣,獨孤夫人心生歉疚才由著她胡來?
「當我抵達廣陵時,獨孤毅早不見了蹤影,我現在一個人住在廣陵別院倒也自在。」
什麼?獨孤毅怎能這樣待她?
沈逸軒有些氣憤,卻不好多說些什麼,只得問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她想了想道︰「以獨孤毅討厭我的程度,大約不久便會找個理由休了我,與其等著被休,不如趁著獨孤毅出門的時候,做些我以前就想做的事情。」
沈逸軒一听立即大感頭疼,她會想做的事,定然是些驚世駭俗之事。以前還有爹娘可管制她,現在丈夫不見人影,公婆又寵著她,豈不更亂!
他在害怕她成為另一個夜梟,看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正準備大展身手吧!
qizonqizonqizon
北夏獨孤別院
獨孤毅一踏入別院,立即感到一股詭異莫名的氣氛,就像是某個邪惡的勢力趁他不在的時候,侵入他的家園。
「啊!少爺,您回來了。」總管接獲通報連忙趕了過來,卻看見獨孤毅一臉如臨大敵的怪異神情,他不覺也緊張了起來。「少爺?」
「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別院可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他嚴肅又認真地問。
「不尋常的事情?」瞧見主子認真的神情,總管也不敢馬虎,他仔細地想了一下才道︰「沒有,別院大抵和少爺離開前差不多,少夫人也沒有要更改的意思……」
「你說什麼?」獨孤毅大驚,「少夫人?她來了?」
她來這里做什麼?嚇人嗎?
總管嚇一跳,忙道︰「是啊!少夫人在少爺離開後沒多久就抵達別院了,是將軍和夫人要她過來伺候少爺的。」
獨孤毅嗤了一聲,「她那一身病骨別給人添麻煩就不錯了,哪還能伺候得了人?」
爹娘也真是的,送那藥罐子過來做什麼?
啊,少爺好像很不喜歡少夫人的樣子。
總管猶豫了一下,才道︰「少夫人雖然身子骨差了些,倒也算是賢良,少夫人知道少爺出門辦事,立即上靈谷寺為少爺祈福。」
天!祈福?獨孤毅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他不過出個門就要上佛寺求菩薩保佑,他那虛弱的娘子要是知道他是到南朝去當密探,豈不嚇掉她的魂了?
再說,以她那命中帶煞的病骨,該求神保佑的,也是她自己吧!萬一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就此嗚呼哀哉,他豈不是罪過?
果不其然,听見總管接著說道︰「但是少夫人在回程的時候受了風寒,現在正在寢房休息。」
他就知道!
獨孤毅無力地嘆氣,「大夫怎麼說?她這次要病多久?」
「啊?」總管呆了一下,「少夫人說她這是老毛病,尋常大夫是治不好的。」
治不好?
獨孤毅一听差點跳起來。不會吧!她真的快掛了?
他雖不喜歡這個新媳婦兒,可也不是有意咒她死。獨孤毅不禁有些內疚,哪曉得總管又慢條斯理地接下去。
「不過少夫人已經有備藥了,所以只要休息過後就沒事了。」
搞什麼?獨孤毅沒好氣地撇撇嘴,這總管也真是的,有話也不一次說完,存心嚇人嗎?
「既然如此,那就另外給我準備一間寢房讓我休息吧!」一連被嚇了好幾次,他已經相當地氣虛體弱了。
總管皺起眉頭,問道︰「少爺,您不先去看看少夫人嗎?」
「她既是受了風寒,就該多休息,我還是別去打擾。」省得相看兩相厭。
「少爺!總管不贊同地道︰「少夫人是為了給您祈福才受了風寒,您不去看看她,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啊?這個……
說實在的,想到沈縴縴盛妝打扮的模樣,獨孤毅還有些余悸猶存,但是他現在若不去慰問一下那個為他祈福而受寒的娘子,這老總管恐怕就要修書北上去告狀了。
「那……」獨孤毅無奈地說道︰「好吧!我就先去看看她。」
他一臉苦相地走到寢房,深吸了口氣才推開房門,卻听見房內傳來一聲驚呼,然後是一陣兵荒馬亂。
獨孤毅連忙沖進房間里,看見一名婢女慌張地佇立在床前,垂下的床幔卻不停地晃動,像是被匆忙拉下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獨孤毅不悅地問道︰「少夫人呢?」
婢女像是被嚇傻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兩眼心虛地瞄著床幔。
怎麼?床幔後面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獨孤毅上前走了幾步,沈縴縴卻叫住了他。
「相……相公!請……請留步!」又尖又細的聲音顫抖地從床幔後方傳了出來,「妾身日前染了風寒,如今容貌憔悴不堪,又未曾梳妝打扮……實在……實在不宜……」
獨孤毅月兌口道︰「千萬不要!」
「啊?」沈縴縴一呆。
獨孤毅清清喉嚨,「我的意思是說,這里畢竟不是南朝,並不時興那麼濃艷的裝扮,以後千萬別再化妝成那樣子了。」他頓了頓又道︰「最好是別再化妝了。」
「可……可是……」不化妝就嚇不到他了。沈縴縴苦惱地皺著臉。
「別可是了!我是你的相公,我說了算。」
說來好笑,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新婚妻子到底長得什麼模樣,既然她現在沒有化妝,那豈不正好可以瞧瞧她的真面目。
獨孤毅兩眼盯著床幔,緩緩地說道︰「總管說你病了,我特地來看看你的。」
啊?他做什麼要這麼好心?怎麼不像以前一樣
對她不理不睬就好了?
「不用了。」沈縴縴心中著急,卻仍是顫抖地說道︰「妾身……已經好很多了,請相公不必掛念......,」
「你不想見我?」
沈縴縴不願意見他?懦弱無用的她竟會拒絕丈夫的探望?為什麼?因為他在新婚之夜就拋棄了她嗎?還是她在床內藏了什麼不能讓他看見的秘密?
該不會因為他的冷落,她就開始不安分了吧?
「不……不是的,相……相公!」
「那就別躲在床幔後面啊!再說……」獨孤毅慢慢地走到床前,「你又是因為我才受寒的,我怎能不看你一眼就走?」
「妾身是……擔心將病傳染給……給相公,所以……所以……」沈縴縴喘了口氣,「還是請相公先回吧!」
天!他不是一向討厭她的軟弱無能,為何又開始關心起來了?
「我是習武之人,身子骨可比你硬朗許多,既然你都能痊愈,我當然不會有事。」獨孤毅非常堅持。
「啊?」沈縴縴呆了呆。
這……這是什麼話?難道非要她病亡了,他才肯放棄嗎?
獨孤毅盯著床幔,暗暗地冷笑著,即使沈縴縴在這床幔之後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薄薄的一層幔帷又能擋得了什麼?再說沈縴縴越是不想讓他看,他越是想看。
他冷不防地一把拉開幔帷,床上的人兒驚呼了一聲,手忙腳亂地裹著被子退縮到床內側。
咦?什麼也沒有?
他兩眼往床上一溜,卻差點笑出聲來,沈縴縴竟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卷成了蠶繭似的蜷縮在床內,只留下一雙眼楮防備地瞪視著他。
「這是怎麼著?」獨孤毅好笑地輕扯著被子,「是你們南齊仕女在床上的裝扮嗎?」
「不……」她的聲音抖得厲害。
「起來讓我看看。」
獨孤毅將她從床鋪的內側悔了出來。
「不……相……相公,求你……」沈縴縴嚇得快要尖叫出來了。
天啊!她才剛剛回來,身上的夜行衣都還沒來
得及換下來,獨孤毅就闖了進來,迫不得已只好躲進床帳里,希望他能跟以前一樣說沒幾句話就離開,可是現在——
萬一被他看見她這模樣,她可要如何解釋?
獨孤毅努力地剝著的繭蛹,從中挖出一顆冷汗涔涔又慘無人色的小腦袋,沈縴縴已經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真的很怕他嗎?
她顫抖的身子和指下觸及的濕冷肌膚強烈地顯示出她內心的恐懼,只是讓他看見沒有梳妝打扮的模樣就會讓她嚇成這樣?還是真正令她害怕的是他的靠近呢?
他是做了什麼把她嚇成這樣?
獨孤毅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沈縴縴腦子里已經是一片空白,惶恐的眼瞳開始渙散。
完了!瞞不住了!再來她要怎麼辦?把他打昏,然後逃家嗎?
她兩眼發直地瞪著他,即使沒有交手的經驗,她也知道獨孤毅的身手絕對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太多了。
可是獨孤毅卻停下來了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驚艷。
這……便是他的妻子嗎?目不轉楮地瞪著她
滿臉的驚慌失措也掩不住她精致動人的花容月貌,她明明有著一張絕世出塵的容貌,為何要用濃艷的脂粉來掩蓋?將自己化妝成面目全非的模樣,就是南朝仕女所追求的美麗嗎?
他不是沒見過濃妝艷抹的南齊仕女,但是她的裝扮卻是夸張了不少,難道她是故意的嗎?
為什麼?她是故意的嗎?
他有些疑惑,但一看見她恐懼到開始渙散的瞳眸,他不禁又懷疑,自己該不會成為第一個將妻子活活嚇死的丈夫吧!
為免真的活活嚇死他嬌弱的妻子,獨孤毅只好放手,看著那一團繭蛹倒在床上,像個肚皮朝天翻不了身的烏龜,他就忍不住好笑。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或者,在隱瞞什麼?
這……怎麼能說?沈縴縴好想哭,可是這會兒她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了。
獨孤毅看見她皺著臉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模樣就好笑,突然又覺得這個禍水西施並不怎麼討人厭了。
「只是因為沒化妝的模樣被瞧見了,就能把你嚇成這樣?」獨孤毅看著她緊緊裹在身上的被子,忽然促狹地道︰「還是……你現在根本沒有穿衣服?」
不知怎地,想象到她可能赤果著身子裹在被子里的模樣,竟勾起了他的。
他以為絕不可能對沈縴縴產生欲念,但是卻來得又快又猛,差點真的動手抓掉里在她身上的被子。
他是怎麼了?!獨孤毅定了定神,勉強壓制住他來得突然的欲火。
「我……」沈縴縴驀地紅了臉,暗罵他下流。
怒氣在她眼中流轉,獨孤毅微微地眯起了眼楮,那雙閃動著異彩的瞳眸讓他莫名地感到熟悉,他想都沒想地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顎,臉也跟著湊過去,想看清楚她眼中流轉的熟悉。
沈縴縴一看見他伸出來的手,尖銳地倒抽了口氣,緊皺的小臉畏懼地轉到另一邊。
他存疑的瞳眸突然放大,然後定住,好一會兒,他只能直勾勾的看著她頸間的紅痕,那個熟悉又陌生的淡紅色咬痕……他不久前才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在同一個地方,留下同樣的印記。
如今這咬痕雖然淡了許多,他卻沒有錯認的可能,難道她是……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沉下了臉,神情顯得嚴厲又陰沉。
沈縴縴暗叫不好,全身寒毛直豎。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像個凶神惡煞?他是發現了什麼?
沈縴縴不禁感到恐懼,她畏怯地低下頭,不敢接觸他顯得凶惡的眼神。
獨孤毅看到她畏懼的模樣,不覺又遲疑了。
那個膽大妄為到闖入皇宮去胡作非為的幻月,有可能是眼前這個嚇個半死的女人嗎?
「我不是要打你。」他縮回手,僵硬地說︰「我確實不喜歡你,但我不會因此而打你的。」
是嗎?沈縴縴不確定地想著,等獨孤毅看見她藏在棉被下的夜行衣,可能就要改變主意了。
沈縴縴那不相信的眼神讓他感到相當的不舒服,他詫異地發現自己竟開始在意沈縴縴了,他是怎麼回事?
「既然你還需要靜養,那我就不打擾了。」他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道︰「以後別再化妝了,那種化妝術會嚇壞許多人,我可不希望別院傳出鬧鬼的事件。」
鬧鬼?沈縴縴愣了一下,怒火慢慢地從胸口竄燒了起來,深幽的眼瞳里進射著不尋常的火花。
這家伙,才覺得他的態度似乎變好了些,他惡劣的本性馬上又顯露了出來。
獨孤毅眯起眼楮,但這一次他將懷疑隱藏在心里,睜著一雙清明的黑眸,興味濃厚地看著他的新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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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
沈縴縴不安地看著面含微笑的獨孤毅,她正站在大門口準備恭送即將遠行的夫君。
她那有名無實的夫君近來性格丕變,從對她視而不見慢慢地轉變成事事關懷,從最初的冷言冷語到現在的溫柔體貼,不時用他一雙蘊含著濃濃春意的眼眸默默地瞅著她,甚至于暗示他們應該盡快圓房,當場嚇得她唇瓣青白,根本不用假裝就差點昏過去了。
他吃錯藥了嗎?獨孤毅的轉變之劇著實令她匪夷所思,更讓她慌亂失措,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在他令人戰栗的溫柔中停止了呼吸,獨孤毅卻突然宣布他將遠行。
「二皇子指派的任務,非走不可。」獨孤毅頗為扼腕,「原本我還想多陪著你。」
「那怎麼成!」沈縴縴低下頭,藏起唇邊的微笑,「男兒志在‘遠’方,怎能讓妾身絆住你呢?」越遠越好,最好一年半載之後再回來吧!當然,不回來更好。
獨孤毅要是再待下來,她可就要吃不消了。
獨孤毅不悅地眯起了眼楮,「你好像巴不得我早點離開似的。」
「怎麼會呢?」她呼吸一頓,眨了眨眼楮,濕潤的黑瞳顯得有些委屈,「你怎能這樣說我?」她心里雖因獨孤毅的遠游而暗自欣喜,但他臉上看似溫柔、隱含著算計的笑容,此時卻讓她感到危險。
「抱歉,是我失言了。」獨孤毅馬上認錯,他執起她一雙縴縴素手,深情地訊道︰「乖乖地在家里等我,別亂跑!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沈縴縴一顫,猛地抽回了雙手,獨孤毅卻更快地摟住她的腰,低頭封住她的唇,毫不客氣地侵入她的檀口,索取她的甜美。
沈縴縴嚇得瞪大眼楮,驚呆了的身子完全動彈不得,他纏綿又霸道的吻幾乎掠奪了她所有的呼吸。
獨孤毅抬起頭來,看見她幾乎瞪凸了的眼楮差點笑出來,「你怎麼了?嚇傻了呀?」
沈縴縴猛地倒抽了口氣,然後兩眼一翻,做了件她從未做過的事。
她昏了過去。
獨孤毅抱著昏過去的妻子,看到身旁想笑又不敢笑的侍從,他的臉色顯得相當難看。
到底是他太高估了沈縴縴的健康狀況,還是他真有這麼可怕?
這麼容易就昏倒的女人,有可能是身懷絕藝又膽大包天的幻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