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留人醉 1 作者 ︰ 桑果

繁華的大街,川流不息的人流,小販的叫賣聲在和煦的陽光下幽幽傳開。這便是天下初定的北宋首都——汴京。

龐大的宮宇,輕幔的彩紗,玲瓏的台階,正殿門前兩排宮女悄無聲息地分列左右。金雕玉砌的大殿內,所有裝飾將「華麗」兩字演繹到了極致。穿過大殿,內殿被層層的紗帳隔開,內中繁華只是隱約可見。內殿與大殿的餃接處,放著兩樽雕龍香爐,金制的香爐被輕煙繚繞,香味猶如茉莉般清新。陽光透過窗格,斜射在爐中的台階上。一切的雅靜祥和,都被一串急亂的腳步聲打破。莫昔童急急地直沖內殿,所經之處,一陣疾風。

「哈哈哈,曹彬這小子可真有兩下子。將李煜的那群窩囊廢打得落花流水。」莫昔童在通往內殿的台階處立住,來不及跪下,便月兌口而出這天大的喜訊。

「莫昔童,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先稟告一聲?」

一個慵懶的男聲從層層紗帳後傳來,沒有听到任何的怒意反倒是閑散的成分居多。

「末將是太興奮了。王爺,您不知道,這回可是南唐後主親自修的降書,連夜命使臣送入汴京的。如今皇帝已經準了後主的稱臣請求。後主不日將攜親來京。」

莫昔童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知道的一切。不知何時,那紗帳已被掀起,出現在莫昔童面前的男子俊美到讓人驚嘆。一雙狹長的鳳眼正戲謔地看著莫昔童,挺鼻薄唇,斧砍刀削的臉部輪廓,不著寸縷的身上只簡單地披著一件白衫,白衫的敞開處露出結實而不夸張的肌肉,有著令人羨慕的男性曲線。在紗帳徐徐垂下的瞬間,莫昔童瞥見一個容貌艷麗的女子雲鬢松散,俏目含情地斜倚在床旁,胸脯仍在劇烈地起伏著。莫昔童不禁伸了伸舌頭,王爺的體力一直是他望塵莫及的。看那女子滿足的表情,顯然王爺的愛慕者中又多了一位。

「莫昔童,你什麼時候才能做到和本王講話時不走神?」俊美男子懶散地躺在竹榻上,看似游離的眼神將一切盡收眼底。

莫昔童才要開口,忽然從紗帳內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喚聲︰「王爺,奴家有些事……」

莫昔童朝榻上男子報以同情地聳了聳肩。榻上人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自然而優雅地輕抬了一下右手。瞬間,兩名虎背熊腰身穿鎧甲的男子出現在內殿,只見他們步履一致地向紗帳後走去。

「啊!你們要干什麼?且容我穿好衣裳!」

不一會兒,兩個男人面無表情,一前一後將一個卷在被褥中的女人扛出了紗帳。那女子邊尖聲叫嚷邊不安分地掙扎著。當她看到榻上的美男時,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一樣地大喊著︰「王爺王爺,我是蓉姬呀!」

「今天有些吵啊,」那位王爺邊左右運動著自己的頸部邊輕聲自語。

那女人見榻上男子並未如自己預料般的伸出援手便開始激烈地掙扎著,眼看她要掙月兌束縛。

「錢江,張闖,讓我來幫你們。」莫昔童邊說邊卷起袖子欲幫兩人一起扛那被中的美人。

「莫昔童!」

榻上人出聲制止了莫昔童的摻和。兩個士兵的身影漸漸遠離。可憐的女人,不久後,她就只能躺在王爺府的後門的亂草堆上,做她的王妃美夢了。王爺的床上從來不曾有過空缺,當然,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連著兩天填補那個空缺。雖然她們進入王府時,有的是歡天喜地,有的是羞澀期盼,有的是忿恨不平,但所有的女人,在離開時,都是留下一地的傷心碎片,含淚而去。莫昔童眼見好玩的事沒有他的分,不自禁地噘起了嘴。榻上的俊雅男子無奈地搖著頭,「莫昔童,你看看你,哪里有護國將軍的樣子。」

莫昔童走到男子面前,單腿跪在他榻邊,俯身輕語︰「能扛得美人在肩上,這麼有趣的事,你竟然不讓我參加。不夠哥們。」

俊雅男子側著美目,以一貫的懶散聲音道︰「你喜歡,本王今晚就讓錢江扛一打給你。」

「算了吧,我練的可是童子功。再說,那些女人只對你——趙光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兼國內第一美男子感興趣。」

「你是在暗示本王除了那些頭餃,並無可取之處?」

「有。體能好。」

「哈哈!」趙光義的笑聲響徹整個殿宇,「我永遠不指望你能在說話前運用一下大腦了。」

宮女們個個忍住笑意。只有他,這個莫大將軍,才會讓深不可測,喜怒無形的王爺縱聲大笑。莫昔童是有名的冒失兼無腦。他從來不懂得去察言觀色,去小心揣摩。就像剛才,無論換作是誰,只要打擾了王爺雅興,早就會在王爺還沒不耐煩地伸出手時,就已經身首異處。只有莫昔童,王爺對他是器重有加的。當然,莫將軍的冒失與無腦,僅限于他平時的生活中,在戰場上,他是令敵人聞名喪膽的勇士。只要有莫昔童的地方,任何敵手就不要指望會僥幸獲勝。對趙光義而言,莫昔童的用處卻不僅僅是征戰沙場。會打仗的人很多,可像莫昔童那樣,只要交給他的任務,就必定能出色完成的人,可就是萬里挑一了。

「言歸正傳,李煜,該已經上路了吧。」趙光義邊說邊站起身來,並在空中輕擊了一下雙掌。

宮女知趣地送上端端正正折于盤子上的華服,並熟練地服侍他穿戴。待他收拾整齊。銅鏡中映出的那張臉不再慵懶,眼神中的精光四射使得整個臉龐變得無法正視,緊抿的薄唇由先前的中性嫵媚變成了絕對的自負,無處不在的貴族氣質在那身手工精細而華貴的緞制外袍的襯托下,更顯張揚。他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滿意地微笑著。

莫昔童翻著白眼,心知眼前這位集天地靈氣于一身,俊美無比,神勇無敵,尊貴高雅的王爺又開始自戀了。

「莫昔童,省點力氣吧。本王有任務給你。」顯而易見,趙光義無須回頭便能料到他這個搞怪屬下又在自己背後有些什麼小動作。

莫昔童無聊地埋伏在草堆里。

「啦啦啦啦」地直著嗓子唱了半天不成調的歌,這個護國大將軍嘆著氣道︰「要等到何時?」

在茂盛的草堆中,莫昔童周身已露出一圈不協調的土黃色。原來,他在無所事事時,將四周的雜草全都連根拔起。被拔出的青草無辜地四處散布著,頗有死不瞑目的荒涼。

「蚊子!啊!該死!」

「啊!蛐蛐?」

「嗯?蚱蜢?再差螳螂就可以湊一桌了。」

「趙光義!你這個不夠義氣的大混蛋!大!身邊這麼多女人還不夠,還動別人的腦筋。害我在這里陪著一群蟲子。」莫昔童實在不懂,趙光義怎麼會給他這樣的任務?雖然趙光義身邊一直是美女不斷,但那僅僅是只限于晚上的私人時間。在白天,趙光義絕對是個心思縝密,處事利落的王爺。狠、準、快。趙光義從來不在瑣事上浪費時間。就像他對那些女人一樣,無論是淑女千金,抑或是小家碧玉。他從來不強迫她們,他迷戀的不是女人本身,而是那個征服的過程。一旦征服之後,他會毫不留戀地在第二天清晨就將她們處理掉。作為朋友,趙光義絕對是能夠同甘共苦的那種;作為王爺,莫昔童對趙光義的處事風格是尊敬而欣賞的;但作為一個人,趙光義不時表現出的冷血仍讓莫昔童這樣一個粗線條的人都膽戰心驚。趙光義是一只豹,即使它優雅、溫順、慵懶得有如貓般,但你千萬不能惹惱它。因為,一口斃命,才是它的本性。

這時,遠處有隆隆的車馬聲。二十匹左右的馬,三到四輛車。莫昔童將耳貼在地面,精確地推算出遠處的車馬數。

「這樣浩蕩的隊伍。看來,目標出現了。」

果然,不久後,隨著一陣塵囂,大大的寫有「南唐」的旗幟迎風招展。莫昔童望著眼前的四輛馬車。李煜與小周後絕對不可能坐在第一輛與第四輛馬車中。首尾的馬車充分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中,太過危險。第二輛車與第三輛車……莫昔童輕輕一運氣,右足一點地,眨眼已停在第二輛馬車頂。馬車夫只顧著一路向前,完全沒有發現車頂上已經立著一個身著一襲黃衫的俊朗男子。就在莫昔童掀開轎簾的剎那,連一向不韻的他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那是一個安睡著的仙子。一身淨白的素服不染一絲俗世的氣息,輕靠窗簾的臉龐寧靜而細致,光潔的肌膚完美得如瓷器。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如靜立在花蕾上微扇翅膀的蝴蝶一般。不愧是南唐第一佳人,簡直就是完美。相比之下,趙光義曾經擁有的那些美女根本就不值一提。

「誰?」馬夫的反應顯然是遲了,只見一抹余光,轎中已是空空蕩蕩。

王府的書房內,趙光義背身站在窗旁。

莫昔童差不多已經得手了。他暗自思忖道。

「李煜。」趙光義輕念著這個名字。

「想在制造了那麼多麻煩後,還輕輕松松地讓大宋子民來奉養他?白日做夢!」趙光義對李煜是恨之入骨的。他,一個從來沒有失敗過的男人,竟然在李煜那里踫了一鼻子灰。想那年,他正是急需多建功績來立威信的時候。大哥將他派作大宋的議和使臣去南唐議和,哪知李煜竟毫不重視地將他拒之門外。他不允許,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瑕疵都不允許在他——趙光義的生命發生。想到這里,趙光義不由輕蹙劍眉。他要李煜痛苦。雖然殺了他是最直接和痛快的方式。但他不能。趙光義不希望為了一解私恨,而讓整個大宋背上「沒有容人之量」的名號。大哥如此辛苦開創的江山,趙光義對它的熱愛就如同對自己大哥的愛一般。想到大哥,趙光義臉上的線條便柔和了起來。大哥是趙光義心目中的英雄。他少年時便隨大哥征戰四方。大哥的野心、氣度和豪邁都是他趙光義望塵莫及的。既然大哥接受了李煜的降書,那他趙光義就一定會微笑著迎接李煜的到來。但是,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可惡的男人輕輕松松地踏入汴京。所以,背地里做一些小動作也是合乎情理的。

「莫昔童不會讓我失望的。」

他很了解莫昔童的能力。他相信,很快地,小周後就會躺在他內殿的床上。他要讓李煜的痴情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沒人能想到,眼前這個俊雅的王爺會將殺戮和女人視為生命中樂此不疲的兩個游戲。不一樣的過程,卻同樣能給他帶來征服的快感。年輕時,隨著大哥走南闖北地打江山,最為豪氣的時刻,就是手握染成血色的紫霄劍同一班將士以壇為杯地爽快喝酒。從黃橋兵變後,殺戮漸漸遠離了他的生命,收斂起征戰時的霸氣,他開始尋找新的征服對象——女人。趙光義從來不缺女人,但也從來沒有相同的女人能待在身邊超過一天一夜。他從來不曾記住她們中任何一個的姓名、樣貌,就像他無法記得混戰中被自己砍殺的敵人是何長相一般。他在乎的只是那個過程,那個讓對方臣服的征服過程。

「王妃?」趙光義對著窗外園景冷冷一笑,大宋不會有人有幸能得此封號了,因為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配做他趙光義的女人。

李煜?那的確是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男人,他害怕血腥,不敢殺戮,他的一生都圍繞著周氏兩姐妹打圈。听說小周後的美貌傾城傾國。趙光義的嘴邊不由泛起一個笑容。世間真有這樣的女子嗎?美麗到了讓男人只願痴情守候她一個?那只不過是南唐子民對自己國主貪戀的一種自圓其說而已。

「王爺,莫將軍求見。」進來報信的家將打斷了趙光義的思緒。

趙光義輕輕點頭,示意家將讓莫昔童進來。

一身黃衫的莫昔童含笑邁入殿內。趙光義不待他開口,便揮手示意殿內殿外的侍衛們退下。果然,士兵剛退下,莫昔童已經嘰里嘩啦地說開了︰「李煜這小子,二十多匹馬,派頭不小。知道嗎?一共四輛馬車。」

「她是在第二輛車還是第三輛車中?」

趙光義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配合氣氛地引出莫昔童下面的一大串。

「我當時就想,到底是哪一輛。要不是你千叮萬囑,‘一定要不著痕跡’,我也不用這麼費神了。幸虧我觀察能力和智慧都是天下第一的。我一看,第二輛馬車的馬步顯然比第三輛來得輕松,再加上車身晃動時,比第三輛要劇烈得多,第二輛車中,一定是坐著身輕如燕的女子。」莫昔童說完後,迫不及待地端起桌上另一杯趙光義早已為他備好的香茗。

「很好。可惜還是有一點不妥。」

「有嗎?」莫昔童納悶趙光義所說的不妥之處在哪里。他確定自己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絕對是做到了干淨利落。

「你的觀察能力和智慧。」趙光義狹長的鳳眼側視著莫昔童。

「什麼?」莫昔童沒大腦的病再次發作。竟然忘記了自己先前激動時說的話。

「剛才有人自稱,觀察能力和智慧是天下第一的。」趙光義毫無表情地提醒道。

「我這麼愚笨的人能拿天下第一,還不是王爺的栽培。再說了,這種普通人中的第一,哪是皇上和王爺會放在眼里的。」好險!莫惜童暗自一驚。看來自己真是要改改這說話不用大腦的習慣了。幸好,自己的反應力也是天下第一的快。

「嗯。拍馬的功夫的確是可以趕超天下第一的張公公了。」趙光義望著一臉尷尬的莫昔童,臉上含笑,「好了,我該去內殿瞧瞧了。」趙光義站起身來,欲去內殿。

「王爺。」莫昔童叫住他。

「嗯?」趙光義轉過身來,眉毛微微上揚。

「沒,沒什麼。」莫昔童擺著手,一臉的傻笑。

對于莫昔童的莫名其妙,趙光義早就習以為常。他朝莫昔童揚了揚眉,轉身徑直朝內殿走去。

莫昔童愣愣地看著杯中裊裊升起的煙氣。他原本想說的是,請不要太為難小周後了。為什麼?對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女人,他竟然起了憐惜之情?

遠遠就望見床上那抹白色。這與趙光義的印象不符,直覺中,那麼有心機、那麼懂得偽裝自己、藏匿自己本性的女人應該更適合于鵝黃、淺藍之類故作純情的顏色。白色,不應該是這種引誘自己的姐夫,善于耍手段的女人能夠承受的顏色。難道小周後是一個異類?一個不同于自己以往所了解的女人的異類?或是自己對她的了解完全走樣于道听途說?趙光義對于自己從未出錯的判斷力竟然無法適用到這個女人身上而詫異。

當靠近那抹純白後,趙光義的眼楮便再也無法從那張臉上移開。那簡直就是一朵睡蓮。沒有任何修飾的素臉近乎完美。這樣一張臉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化妝,脂粉無法使她再多美一分,只分損害了她的天生麗質。一縷幽香沁入心扉。眼前這個女子又一次讓他的判斷力喪失了用處。這種少女才會散發出的體香,以及這種小女孩的甜美睡姿。該死!她應該還是個處子。莫昔童對于並無涉獵,所以根本無從比較。但憑著趙光義的經驗,他強烈地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子應該說還是一塊完璧。但是,這根本不可能。小周後怎麼可能還是個處子。莫非?趙光義看著這個沉睡中的少女,莫非她不是小周後?那也不對,坐在第二輛轎中,可見身份顯貴。她的身份絕不可能是侍妾或寵妃。那她必定是小周後無疑了。趙光義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女子。

「你尚在沉睡中,便讓本王如此頭痛。若醒來,還不知會有多少麻煩。」那如瓷器般無瑕的肌膚引得趙光義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她臉龐。細膩的肌膚如綢緞一般。慢慢下滑,很熟練地將手探入她衣襟內。

床上的女子輕輕申吟了一下,身體本能地閃躲著外來的侵略。如此敏感的身體,趙光義制住自己繼續探索的念頭。他不允許自己的自制力先于對方而崩潰。望著始終沉睡的仙子,另一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莫昔童何時學會使用迷藥的?

「這是在哪里?」李從穎驚訝地睜大了雙眼。華麗的大床,精致的吊頂,目所能及之處皆是異常的奢糜。她的記憶仍停留在那些可怕的瞬間。滿地的尸體,到處是鮮血,耳中能听到的除了哭泣便是哀號。南唐的子民遭受著大宋侵略者的屠殺,而身為一國之主的六皇兄卻對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李從穎輕咬下唇,盡力去拼湊著記憶中的片段——六皇兄為了停止對方瘋狂的殺戮行為,終于修書投降,願意放棄後主的封號,甘做大宋子民。可是,她明明拒絕了六皇兄讓她同赴汴京的提議。作為南唐的八公主,先皇御選的南唐聖女,她早已決定與祖國共存亡了。她每天都祈求神靈,能保南唐國泰民安。作為聖女,她的責任就是在國君發生意外而無人繼位時,或國家遭受變故時,承擔起重造家國的重任。只要是聖女,無論與任何男子孕得的子嗣,都將是作為南唐的儲君。而在太平盛世,聖女只能長伴青燈神佛。以自己的貞潔獻佛,來祈求國家的永久安定。如果身為聖女,在國君無恙,國泰民安時孕有了子嗣,那無議會引起皇位歸屬的內亂。自然,從南唐建國起,就從未有過聖女私懷子嗣的事情發生。而她,自誕生之日起就獨居皇宮一角。那是為她特設的別院。從來沒有人知道,南唐竟然還有一個美若天仙的八公主。而父親與六皇兄因為她特殊的身份,也從來不給她任何接觸異性的機會。自然,隨著年齡的漸長,她也知道了自己身上所負的重任。可是,為什麼她會在這里?是了!她終于想起來了。六皇兄見她執意不肯上轎,便與她共飲了一杯離別酒。難道……難道酒中混入了使人昏睡的迷藥?如果是這樣的話,毫無疑問,自己已經是身處大宋的皇宮中了。

趙光義站在通往內殿的台階上,發現床上的女子正在咬唇尋思著什麼。早朝中,他見到了李煜和小周後。他的推理沒錯。小周後長得清秀可人,看似無辜,眼中卻閃著不安分的光芒。一身淺藍,仿佛是初涉塵世的處子般,看似無意束起的腰身,卻將上身的曲線完美呈現。這才是小周後該有的樣子。可他床上躺著的這個白衣女子會是誰呢?無論是誰,都不可否認,她是個絕色美女。為了李煜的事,趙光義已經有兩天未近了。這白衣女子使他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嘴角勾勒出一個優美的弧度,他朝床上那個仍然在苦思冥想的女人走去。

李從穎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的高度使她有些不適應,畢竟,她活到現在,所見到的男子都與六皇兄差不多身高,而眼前這個男子高大得令她感到有壓迫感。而他眼中流露出的自信與霸道也是李從穎所陌生的。自小便限于聖女的身份而很少有面對陌生異性的機會,而她所見到的那些皇親,又一律是溫文爾雅的標準南唐男子。李從穎注意到,眼前高大男子身上的銀色外袍正中竟然繡有游龍的圖形。莫非他是大宋的重臣?這個宋人怎麼會如此明目張膽地進入到她的房間?六皇兄與六皇嫂呢?所有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她怕我?趙光義玩味著她眼中的警戒。這種防備之心,反倒激起了他征服的。你逃不掉了。趙光義的笑容漸漸溢開。就在他將要觸及她的時候——

「王爺,張公公在正殿內等候著。」

「知道了,本王隨後就到。」接著,他看著床上雙目直直注視著自己的李從穎。想對她說什麼,可想了想,他只是邪氣地一笑,那笑容仿佛在宣告著,你是逃不了的。

「皇上讓小的傳個話,請王爺進宮去敘敘。」張公公諂媚地笑著。是啊,這個王爺的馬屁是不得不拍的。光看皇上的口諭就能知道趙光義在皇上心目的地位。皇上既不用朕自稱,又以極平常的口吻請王爺進宮,顯然,在皇帝心目中,與這個弟弟根本沒有什麼君臣之分。

「有勞張公公了。」趙光義含笑朝殿中的張公公徑直走去。

「王爺您客氣了。這是奴才的分內事。」張公公笑盈盈地同趙光義向皇宮走去。

「臣趙光義參見皇上。」御書房正中,一身銀袍的趙光義正單膝跪地,看著正前方的眼中滿含著欽佩。

「平身。」從豎起的卷軸後傳來一個深沉的聲音。放下手中的卷軸,魁梧的身軀一看便知是武將出身,那一身不容侵犯的高貴氣質逼得人透不過氣來。一雙威儀而冷然的虎目,因注視著殿下跪著的人而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你們退下。」龍椅上的人聲音不大,但是那種屬于王者必有的霸氣使人由心底生出顫意。

兩旁侍衛和宮女井然有序地急速退下。

望著龍椅上的大哥,趙光義心底滿是暖意。那個從小就敢做敢當,又對他呵護備至的大哥一直是自己崇拜的偶像。在打江山時,大哥如猛虎般凶狠,如獵鷹般敏銳,如黠狐般多謀;而在成為一代霸主後,不但斂起了武將必須的狂放不羈,更是將外在霸氣轉為一種威而不怒的高貴。皇兄在趙光義看來是十全十美的。除了……

「光義,你也快而立之年了。」趙匡胤直視著殿下的趙光義道。

又來了。每次都是這樣。趙光義幾乎落荒而逃,「皇兄,每次進宮都要以這樣的話題作為開場白嗎?」

「又想逃避話題?你都這麼大了,還要讓母後與朕為你操心嗎?」趙匡胤的口氣純粹是長兄對不懂事的小弟的關心。

「皇兄,我現在是王爺的身份,對于自己的妻子也就是未來的王妃,怎麼樣也要精挑細選吧。」趙光義和哥哥打起太極來。

「借口,無非是貪玩。」

被一語道破心機,趙光義心虛地避開兄長的探視。

「這些瑣碎的事情還是交給母後操心吧。朕想斷也斷不清了。」

這話中的意思……趙光義欣喜地抬起眼,大哥總算願意放自己一馬了?母後?趙光義心中暗笑,會被母後逮到,他就不用叫趙光義了。他所顧忌的,只有眼前這個大哥。

「今天宣你過來,是有東西要賞你。因你當初力薦曹彬攻南唐有功,朕決定將西夏大使送來的美女賜你一名。」為人積極而強勢的趙匡胤對于權勢的野心一向非常強大,但對卻是無心。而趙光義卻慵懶而帶著游戲的心態對一切來者不拒。也正是因為這種性格上的差異,才使得兄弟倆反而更為默契,更為互補。如果趙匡胤對弟弟少一份信任,趙光義多一點野心的話,沒有人能夠想象,這個國家會發生如何驚天動地的變化。

「上次吐蕃送來的女人,說是美女,那姿色……害我三天食欲不振。」趙光義懶懶道。雖然有些夸張,但上次那個吐蕃女人的黑膚和黃齒實在令他反感不已。

「怎麼?要抗旨。」趙匡胤佯怒道。

「不敢不敢。臣領旨。謝主隆恩。」跪地謝恩的趙光義低垂的臉上露出一個淺笑。美女?現在正有一個身份不明的美女,躺在他床上。他的確是要快些回府。要搞清楚那個美女到底是何方神聖。

趙光義可能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他以為會乖乖躺在床上的美女,現已經氣定神閑地在他後院中游逛。

王爺?他就是大宋王爺,趙匡胤的親弟弟趙光義?那個傳說中的大宋第一俊勇男子?李從穎的嘴角浮現一抹期盼的笑容。

「他趙光義,應該只是一介武夫吧。那遇到我李從穎可真是不幸了。」李從穎從知道趙光義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斷定自己聖女的身份並未暴露,因為她是在大宋王爺的床上醒來,而不是宋太祖的床上。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將自己抓來?莫非,是抓錯了人?那趙光義本來想抓的是誰呢?不管是誰,身份尚未暴露的自己現在至少是安全的。

「最危險的地方也應該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李從穎抬眼環顧了一下王府,含笑從探出花圃的枝頭上摘了一朵***白花。

「小花呀小花,你可知自己下一刻的命運掌握在誰人之手?」李從穎正對花出神時,一個冒失的身影突然由于走得太急而將她重重地撞了一下。

「好疼!」李從穎只覺得右肩一陣生痛,握花的手不由一松。

「你沒事吧?」無疑,是那個冒失將軍莫昔童的聲音。

莫昔童急急趕來,正是因為心中牽掛著那個自己擄來的嬌弱女子——他害怕趙光義不會善待她。他明知自己不該這樣惦念那個姑娘,她的身份可是敗君之妻。更何況,她還是趙光義要的,但該死的,他就是忘不了她沉睡時那副與世無爭的樣子。那麼純潔,如雪花般美麗的女子。

當定楮一看正是自己當初擄進宮的那名女子,莫昔童一下子手忙腳亂。她怎麼會在這里?看樣子她很好,可為什麼會面露痛狀?噢,對了,是因為適才自己撞到她了。

「實在對不起,我冒冒失失慣了。撞得很疼嗎?讓我看看!」莫昔童想伸手扶她,但又意識到這對一個姑娘家而言,是失禮的。他又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讓我看看」,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怎麼能讓他看呢?人家女孩子的肩膀豈是他這個大男人能隨隨便便要看就看的。她不會誤會自己是登徒子吧。不行,他一定要解釋清楚。

李從穎從容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的高度應該同……趙光義差不多吧。但是,他的五官卻不及趙光義來得精致,粗線條的眉眼,眼神清澈,不似那個王爺,深得看不見底般。他是誰?

李從穎剛才繞著王府打探了一番。前後門的守衛極其森嚴,而從門衛一點不見松懈的筆直站姿同侍女速度一致的步子可以看出,大宋宮廷,至少是這王爺府中,對下人的要求是嚴格到近乎苛刻的。連府中下人都有著如此良好的教養,那軍營中的士兵就更為可怕了吧?南唐會敗于大宋也是早晚之事。可眼前這個人卻完全不同于整個王府的節奏,他簡直就像是一首完美旋律中蹦出的一個奇怪雜音。這個人不是因為得到主人的另眼相看而無須計較小節,就是初入此地的大膽之徒。可在這猶如迷宮的府中卻穿行自如,看來,他與趙光義的交情匪淺。看著莫昔童不住地抓耳撓腮卻找不到恰當的用詞的狼狽樣,李從穎不禁莞爾。

好美!莫昔童失神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原來,微笑可以這般暖人心扉的。

「莫昔童,你怎麼會在這里?」趙光義的聲音冷冷地從身後傳來。

「我怎麼在這里?不管這些了,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談。」莫昔童沒頭沒腦地說著。

「你先出去。我現在什麼事也不想听。」

莫昔童很委屈地扁了扁嘴,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看著莫昔童這樣一個堂堂男兒卻一副受氣包的樣子,李從穎低頭輕笑。

而這一切都沒有逃過趙光義的眼楮。趙光義看了看莫昔童,突然決定了一件事。

「莫昔童。」懶散的聲音叫道。

莫昔童收住步子。不知道那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爺又有什麼事,難道是又想听自己要說什麼事情了?

不待莫昔童轉過身,趙光義隱住笑意道︰「今天皇上因本王舉薦曹彬有功賞下了珍貴之物。」趙光義一雙眼定定地停在莫昔童身上,「這曹彬原是你推薦給本王的。」

「王爺,末將不要什麼珍寶。將能者推薦給聖上,是身為臣子該做的。」莫昔童怎麼總覺得王爺的話有些怪怪的。先前王爺還對他很生氣很不耐煩的樣子,怎麼一下子又要將皇上賜的東西轉贈給他?莫非有什麼事情已經降到他頭上了他還不自知?

「由不得你。」

如果莫昔童不是太急著回去看看究竟什麼可怕禮物落到自己頭上,他應該注意到的,趙光義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

同時,一道冷冷的眼神射向趙光義。曹彬!這個名字李從穎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滅她國朝的劊子手。

趙光義轉過頭,捕捉到李從穎眼中一閃即逝的……恨意!她在恨嗎?恨曹彬?是啊,她的國家因為曹彬的橫空出世而加速了滅亡。

「你究竟是誰?」趙光義緊抓住她的雙眸,急于從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是莫名其妙被您——大宋王爺,擄進來的人呀。」她直視他那雙看似慵懶的深邃眼眸,毫無退意。

趙光義大感意外,這個女人一反早上的驚恐之態,竟然在他的逼視下,還能好整以暇地以言語還擊自己。短短的時間內,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自己對她卻仍一無所知。這一回的交鋒,顯然是自己落敗了。

趙光義倏地露出一個壞壞的笑,用手緊捏著她微揚的下巴,「同樣的話,我不想再重復,回答我的問題!」他一字一字道。

「你們大宋就是如此待客的嗎?先是綁架,然後是凶神惡煞地逼問?接著呢?」她皺著眉頭,趙光義捏痛她了。

趙光義也意識到了,自己手中握著的那個驕傲的小下巴是多麼柔軟而細膩。對于這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王爺,激將法顯而易見是最有效的一招。

「你是第一個膽敢掙月兌我的女人。」他的眼中怒意陡生。

「你也是第一個敢對我如此無禮的人!」她無視他眼中的警告,直直地將話頂了回去。

「不懂禮教的女人!」他的情緒瀕臨失控,失聲低吼道。

「多謝夸講了。野蠻的宋人。」李從穎毫無懼色。心中卻暗笑,別說是你趙光義了,就算我六皇兄,堂堂南唐第一才子,見到她這個聖女,不是照樣甘拜自己下風。真槍實戰或許你是萬夫莫敵,但是想打嘴仗,勸你還是躲回王府好好練練吧。

趙光義鐵青著臉轉過身,拂袖而去。該死的女人,不管她是誰,無論她美到如何程度,她竟這樣頂撞他,簡直是自找死路。

突然地,趙光義止住了步子。怎麼可以,他堂堂王爺,怎麼能被一個小姑娘三言兩語給激怒到幾乎無法自制。他趙光義可是一向為自己的自制力引以自豪的。趙光義忽然發現了自己在盛怒時忽略的一點。這個女人繞了半天,將他所有的怒火都挑了起來,卻仍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該死的女人,竟然同他耍起小聰明來。

「狡猾的女人!」趙光義俊美的臉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笑容。他有的是時間好好奉陪。

李從穎不停地撫著心髒。她知道,自己先前的行為無疑是捋虎須般冒險。可是,她已經打定主意了。反正最壞不過是一死,身為聖女,她早已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無論如何,自己的身份秘密一定不能泄露出去。剛才她用計激走了趙光義,可是,那個男人會如此愚蠢地上當嗎?

「在想什麼?想本王嗎?」趙光義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慵懶。

李從穎不由得一驚,這麼快就看穿了她的計謀?大宋第一俊勇男子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你,究竟是誰?」趙光義懶懶地在竹榻上放直身子。他不會再輕易上這個女人的當了。

立于榻旁的李從穎一雙美目飛快地轉動著,「呵,你真的是大宋王爺嗎?我不信。」

趙光義半眯著雙眼,「不要再顧左右而言他了。」

李從穎聳了聳肩,櫻唇邊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我沒有呀。只是對堂堂大宋王爺,眼光如此有失精準而感到不可置信。」

又想用激將法?這個小美人也太輕視他了。趙光義微微抬起身,以左手支頭,「怎麼說?」

李從穎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實,一眼就能看出,我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姑娘。您卻花費如此多的時間來拷問我的身世,不是很奇怪嗎?」

趙光義饒有興趣地半側過身,「你是嗎?」他仔細地打量著一身白裝的她,如雪中精靈般不染一絲縴塵,那種天生的美麗與氣質,絕對不會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子會有的。不過,眼前這個小美人相當奇怪,她似乎……並未意識到自己美得讓人窒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趙王爺哪有心思陪她瞎蘑菇到現在。

「如果不是,李後主早該大張旗鼓地尋我了。」李從穎大膽猜測六皇兄顧及她的特殊身份,斷不會貿然將自己失蹤之事泄露。而同時,她希冀能從趙光義口中得到一些兄長的消息。

趙光義起身一攬,將立于榻旁的李從穎毫不客氣地摟進懷中,「小姑娘,我看你不是覺得我不像王爺,而是將我當成一個愚蠢好騙的王爺了吧。」

散發著淡淡體香的柔軟身子似乎不習慣與陌生肢體的親密接觸而本能地抵抗著。趙光義很滿意地將額輕抵李從穎的頸際,警告的話語也因為略帶嘶啞的嗓音而顯得更像是在調情。

李從穎無從掙月兌,頸邊不時吹拂的溫暖氣息讓她心神不寧。縱使她再聰穎,也不知該如何去擺月兌眼前的尷尬。

趙光義非常得意于懷中女子因無經驗而顯出的尷尬。他將右臂繞過其後背,漸漸收緊,好細的腰肢。玩味著李從穎臉上浮起的紅暈,趙光義不再有繼續克制自己的耐心。

「因為你的緣故,本王連西夏美女都舍棄了,你必須補償。」趙光義在她耳邊低語。

李從穎慌亂地抬起眸子。心驚于他言語中的含義。

「原來你也會有慌亂的時候。」他伸手輕撫她的櫻唇。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李從穎對于事態發展的失控而驚恐不已。到底是哪句話說錯了?為什麼他的眼中佔有的光芒突然閃現。算到一切的李從穎獨獨忽視了非常重要的一項,自己的美麗。自小便只接觸過至親的李從穎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美麗是如此顛倒眾生的。被束之高閣的她,怎知自己輕輕一嘆便可傾城,微微一笑即可傾國。

李從穎,冷靜,冷靜。你身負的,是復國重任。李從穎深吸了一口氣,同時,輕吐出心中的所有慌張,理智又重新回來了。「王爺,你不可以。」她鎮定道。

趙光義眼見著懷中之人由慌亂變為鎮定,「有何是本王不可為的?」

「當然。你是王爺。因而,你可以不顧忌什麼的為所欲為。」李從穎有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你言下之意是本王以權勢壓人?」趙光義玩味著她的話。

「男女之事,本就講究的是你情我願。王爺現在的行為,實在是讓人失望。」李從穎強壓心底的七上八下,裝作不屑道。「是嗎?你太小覷本王了。」趙光義松開緊摟著李從穎的雙臂,「好,本王今天就放過你。」

李從穎急忙站起身來,退出一段距離,「原來王爺的君子風度是以天計的。」她賭趙光義並不是個仗勢胡為之人。心中為自己沒來由的篤定而奇怪。

「哈哈哈。」趙光義收起眼中的慵懶,站起身來,對著銅鏡整了整衣衫,看著鏡中的李從穎,雙眼閃過一絲挑釁的光芒,「本王與你打賭,一個月內一定贏得佳人芳心。」撂下賭誓,趙光義闊步離去。

李從穎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一個月?才一天她所承受的膽戰心驚就勝過曾經十八年的總和了。

輕撫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那上面仍殘留著趙光義靠近時留下的氣息。或許,留下並不是個好主意。

安全嗎?她覺得自己危險到了極點。

不僅沒有從趙光義口中套出任何有關皇兄的消息,而且自己也步步艱險。可是,想離開這守衛森嚴的王府卻難如登天。府內府外如同是兩個世界。在府內,沒有任何下人會來干涉或打擾你。府中人人都竭盡本能地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從李從穎在府中閑逛了許久,也沒有家僕上前詢問便可知主人對客人是相當放心的。自然,像她這樣的弱女子又能做出什麼有破壞力的事呢,但是,正後門巍然挺立的士兵卻很明顯地說明了進出的不易。

「出去了又如何?難道外面就安全了嗎?」李從穎苦笑道,「六皇兄,你現在可好?」

亡國,眾叛,親離,她那多愁善感又極為敏感的兄長要如何面對喪國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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