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那男人是九五至尊,阿菡身上還有大半骨血是來自他,卻打從心底輕蔑,哪承認他是父皇。
他有偉大到要阿娘終日低眉嗎?就算他權力蓋天好了,也不過是色欲橫流、貪奪天下美顏的色胚一只。
阿菡齒咬下唇,眼里冰寒張揚,下意識抓握妹妹,退到緊鄰內殿的偏廳去。
否則,她鐵定召喚叱閻羅,讓他血濺當場。
反正,他們老說阿娘是妖女,那妖女所生的,不是妖女還是什麼,稱了他們心意不正好。
「來人,給孤瞧瞧,這妖女是施了啥妖法,害孤近來老暈眩頭疼。」遠穗樓里,殘壞一片。
術士乩童搖鈴揮劍,念念有詞,說是驅魔除妖,確保國運昌盛。
阿菡唇角上揚,眉眼得意,這庸君忠言不听,專信讒詞,世上哪有長生不老的丹藥,吃多了,自當盡早往閻王跟前報到。
「皇上,別氣、別氣啊。」東霖皇的新寵,狐媚地撒嬌。「這妖女不值皇上動怒,把她打入大牢,就好了嘛。」
「愛妃所言極是。」
喧囂擾攘漸平,那男人擺駕離去,她牽著妹妹奔往阿娘身側。
「阿娘。」阿菡前襟染了灘鮮血,是阿娘嘔出的。
她雙手握拳,化出叱閻羅劍。
「阿菡,不要。」收起女兒手里的叱閻羅,神情慈愛,眼底淒楚復雜。「阿娘對不起你們倆……——有阿菡便夠,再多,為娘也給不起。」握住一雙女兒的手交疊。
然後,用盡最後凝神元氣,淤血汩汩自肺腑竄涌,那是身為人母的最後心力了,封住——的天賦異能。
咕咚兩聲,妹妹和阿娘一起倒下,一個還生,一個赴死。
「阿娘。」是阿菡驚駭喊母聲音,胸口氣岔地暈厥,她拚命追隨。
阿菡魂魄離身,千里尋娘,直到地府屏門,衣擺被拉拖住。
「由她去吧。」
一回身,她望見了純潔無瑕的湛藍光亮。
「何苦霸著,歲命已盡,無力回天。」
「我減去歲壽,定要阿娘魂歸魄回,就我、妹妹、阿娘三人永遠不離不棄。」
那不染俗塵的光,疼惜頓生。
「同樣的驕傲、頑執。」輕嘆。「你不只承繼她的天賦道法,就連性子也一模一樣。」
阿菡不明白。
「身為人母,她已盡了最大心力;身為人妻,她輸了全部。阿菡,你可知?就成全你阿娘。」
「成全?」聲音低啞,還是不懂,心沉落得慌張。「我,胸好悶疼,我阿娘真是不值,要不是那臭男人,我也不會失去她。」
「為何壓抑?阿菡,胸里郁積,號叫便能去淤塞。」
那眸光安穩得要她撇不開,撲簌簌地,淚落滿臉。
「這里痛喔,我疼疼。閻王爺一定會把那臭男人送進十八層地獄,炸他、煮他、煎他……」
她噗哧,擁摟著的竟是只樣貌可愛的豹形之驅。
亦或者,人心不若畜生,阿菡念轉術啟,在夢境里,她唯一的入夢,將那清澈光亮,幻化為黑豹之身。
豹頭抵抵她胸口,賣乖撒嬌,存心要讓她哭罷便笑。
「喔,你搔得我好癢……」阿菡氣不順地斷斷續續,間雜輕輕笑意。
它暖烘氣息,溫熱她冰寒的心弦。許久、許久了,就算阿娘妹妹在旁,她始終都孤單,原來,她也需要被寵溺。
這豹子,竟輕易讓她灑淚,又輕易任她燦笑。
「那你笑,我就不咬你。」
阿菡白皙水女敕肩膀上有一排細碎牙痕。
「嗯。」她被迫展顏,再抱緊豹頭,像攀住什麼。
「呵,我醉了,我醉了。」醉在她笑容里,豹子東倒西歪,還噗一聲四腳黏地,欲逗得她更開懷。
她淚去笑展眉,母親雖慈愛她,但那是身為人母的天性,無關愛不愛。或許,她從未體會,也就沒有所謂的成不成全。
好幾刻鐘過去,她轉醒,那豹子呢?
怎麼,它偎在懷里的氣息,還舒服暖和,彈去她的寒冰。
豹子的溫熱,始終纏繞在妲己記憶底處。
當魂滅魄失,她終再望見,那澄澈靛藍眼眸里,憐惜叢生地要她眷戀不忘、不忘……
就算魂形具滅。
再不入輪回。
截斷來世。
亦不忘。
「天佑吾國,天佑吾國……」當叱閻羅劍從妲己手中掉落,她身形搖搖欲墜,前來追捕兩姊妹的將兵無不額手稱慶。
近在妲己一箭之遙的黃麟,正得意擄獲美人。才伸手踫觸她衣袂,便臉色慘白地抽回,奮力甩開纏住右手掌的兩只蠍子。
「啊!」黃麟被螫咬的慘叫,頭頂發麻,冷汗直冒。
「唉喲。」一聲疊著一聲,響遍。
原先團團圍住妲己的兵將,一哄而散。
「別擠,走開。」是人撞人、刀劍擦踫刀劍的響聲。
「不要推,你砍到我了。」莫不駭然,沒有人敢再上前去抓妲己,除非,那人要死。
蔽體咒乃十三符-中最陰邪道術。
咒語一下,肌膚滿布毒蛇、蠍子。不消三刻鐘,血肉化成白骨;再過兩刻鐘,白骨、血水化為烏有;然後,蠍子、毒蛇消散,尸骨不存。
妲己一身頓成毒蛇蠍子的美味大餐,連這些海戰生死出入無數的兵將,莫不面上血色盡失、身子不住顫抖發冷,嘔……
移身幻形為黑豹的玄貘,還沒時間去意識形體上的改變,他由眸底錯愣轉為胸口悶塞。
妲己何苦蹂躪血肉至此?當真生有何歡、死亦何哀了嗎?
假若生死齊一、世俗不拘,淪為階下囚會比蔽體咒恐怖嗎?
「武三,我那瓶氳回。」妲己不準死!玄貘浮起強烈信念。
不準死!
剛剛她劍掃千軍,血流遍野,一副未皺眉低眼的冷漠神情哪里去了?竟然、竟然就這樣了斷生命,她以為生死都那麼輕易、都那麼隨她心念嗎?
不!玄貘不準她死。
玄貘沒來由的火怒,她天賦異秉,她道法隨身,卻糟蹋生命至此。
蹲低身形的武三,不知所措,主子的皮裘袍衫攤落一地。
武三都快精神錯亂,要不是剛看過妲己把奴僕化成大鵬鳥,他怎肯相信少主被變成豹子。
「臭妖女!死妖女!竟敢把我家主子變黑豹。」武三憤恨難平,定將妲己大卸八塊。
「還廢話,快拿我的氳回散,不然,妲己就沒了。」玄貘狂吼,他急得揮擺前肢。
「我去砍死那妖女。」
「還砍,她就快魂飛魄散,尸骨不存。」玄貘怒瞪,倒底該怎樣和武三溝通?雖非人身,但武三隨侍多年,至少也得有一丁點的心意相通啊。
武三提起大刀,往妲己方向走來,其他人則退到安全地帶,噤聲,包括剛才差點殘廢右手的黃麟。
一群漢子懼怕得連靠近都不敢靠近,搞不好站近些就會出事,都有人被變身豹子,還有什麼不會發生。
妲己是妖女,舉世無雙的妖女。
「武三,你莽夫啊。」玄貘狂吼。
既無法心意相通,玄貘只好采取行動,對付莽夫,只能用做的。
咦……啊……他連動都沒動,還重重地摔坐原地。
嗚……哇……摔得不輕,他心底嗚咽極。
忘了變身四腳動物,只單單移動後肢,當然得摔上一。
玄貘記取教訓,前肢配合後肢,一不小心沖跑得猛烈,將武三壓倒,還往武三驚恐的臉,齜牙咧嘴。
「少主,我是武三,你忘了?」
「誰忘了,我只要氳回。」玄貘動齒、動舌,再加上前肢抵住武三頭顱,翻出他懷里東西,撒落一地,弄得玄貘豹頭狼狽。
找了半晌,翻出一只黑色陶瓶。
武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怕極少主健忘,一口咬了他當晚餐。
玄貘口咬陶瓶,示意武三打開。武三這回聰明多了,隨即啟開塞子,交回少主口里。
「少主,你要干嘛?這瓶氳回散是稀世珍寶,以百種每十年才開花結果一次的藥草制成。」那還僅僅是藥材不易取得方面,若再算上得放在丹爐內吸收五十年的日月精華這步驟,煉制氳回比登天還難。
武三碎碎念間,玄貘將氳回灑落,妲己膚上的蠍子、毒蛇隨即消散。自古,一物克一物,萬物方能生生不息,這舉世珍奇的氳回散,是化解蔽體咒的唯一藥方。
玄貘深呼口氣,胸臆悶塞頓散,露出舌頭,往妲己臉蛋舌忝。
好個艷麗絕倫的女子,膚如凝脂,吹彈即破,才多舌忝幾下,就泛紅。玄貘真的沒偷偷咬她,眼底泄出無辜神色。
她臉好燙。玄貘再舌忝過她唇鼻,幸好仍有氣息,就微弱了些。
好端端的性命,干嘛非死不可?
還有比死更難的嗎?
從來,玄貘管不得自不管,管得的也僅求盡心,這回,他是不計代價的力挽滔天狂瀾。
這女子孤絕得惹他非救不可。
非救不可!這妲己,他管定,看她還能如何求死。
「來人,抓妲己。」黃麟恢復意識。
當然,對于靠近妲己,黃麟是有所畏懼的,手掌上的痛,讓他不敢貿然向前,不過,他還有一群可供差遣的將士。五丈原上,全是他黃嶼的軍兵。
「麟少主,妖女是我家主子的,無艷姑娘給你。」武三立起身子,抬起他大刀,擺明誰都不準動妖女,除非主子點頭答應。
「當然,無艷也是我的。」黃麟冷哼。「我說武三,玄貘都變成畜生,我看你還是投身到我這來,今天,不管是無艷、或是妲己,我黃麟都要定。」
「你無恥。」
「會有誰知道?在這五丈原上,我只要推說你和玄貘都被妖女殺了……武三,我這是放你一條生路。」
「只要我武三還有一口氣在,你們就休想動我家主子。」武三揮起大刀,準備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砍一雙。
玄貘豹身昂然,怒吼逼近主僕的叛徒,冷睨卑鄙的黃麟。
十年的飄洋過海生活,他並非在王父王母砌築的宮殿中長成,單單僅是一個無憂無慮、不知民間疾苦的殿下。
人心丑陋為己,玄貘清楚得很,卻絕不讓這些事在身旁周遭發生。王父說過,身為王族,比尋常人更有余力去成就自我,凡是玄貘企盼,王父都未拒絕。
刀光血影,武三終究寡不敵眾。
玄貘以迅捷跳躍、銳利牙齒噬咬欺前的叛眾。
「黃麟,你毀盟約。」
「什麼狗屁約。」
「你卑鄙小人。」
「過了今天,沒有人知道五丈原發生過什麼。」
「你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早。」竄入兩條矯健身手。
幸好,人趕到。
「武大、武二。」武三開心大叫。
打從少主九歲那年出海,武家兄弟便護守主子身側,主子若有損傷絲毫,那是三人最大的恥辱。
「妲己這妖女就給你們,我們帶無艷走。」黃麟見苗頭不對,兵將疲乏,所剩無幾。
「少主人呢?」武大開口。
「他讓妲己變成黑豹。」
三人一同看向正舌忝著妲己全身的主子。
「該如何是好?」武大拍拍自己頭顱。
少主等于黑豹,這是怎麼一回事?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頓時全沒了主意。
夜幕低垂,晚風淒咽,再加上剛剛那一役,尸首隨地,血流遍處,三人心底寒颼颼,隨即,移到較干淨些的地方。
武二精通醫理,正為妲己處理左腕傷口。
豹頭探來,望著那見骨傷口,不知有沒傷到筋絡?
「不礙事。」對于豹吼,武二臉色依然,未受干擾,仍是向來不多話的性子。
「還是武二聰明,知我問什麼。」玄貘四肢蹦跳,搖頭擺尾,是稱許武二。
包扎已畢,武二無言退遠,玄貘開始圍著妲己打轉。
秋意甚濃,雖有皮毛遮覆,黑豹還是打了個寒顫,哈……啾……
高原早晚溫差大,玄貘不僅將袍衫軟裘遮蓋妲己單薄身子,還干脆棲躺到她身側。
何苦以蔽體咒自戕?玄貘頓生憐惜。
海內廣袤,會以蛇蠍吞噬血肉,大概只有妲己做得出,東霖人傳言她是妖魔鬼怪,若真是魍魎妖孽,那蔽體咒不會施往她自身,應是其他兵士。
兩方對陣,死傷難免,乃事理所趨。
她啊!笨瓜一枚,是斬殺不少兵士沒錯,但心性不致狠陰,她僅是孤絕到生無可戀。
武大一手搔頭,實在想不透。兩個時辰過去,他這姿勢未改,直看在妲己身旁忙碌打轉的主子。
少主好玩成性,卻從未耽溺。妲己也確實艷絕無雙,但有需要到為她耗去稀世珍寶的氳回散嗎?
「武大,你說少主是不是想吃妲己?」武三想起豹頭往他臉上齜牙咧嘴的恐怖景象。
「你神經錯亂啊,當少主真忘了自己是人,少主可不是頭豹子。」武大拳頭往武三肩膀一落,撇下他,往少主方向走來。
其實,武大也怕,怕少主恢復不了人身。
「少主,你還認得我們?」武大蹲低身子,不能免俗地問。若認得,代表少主還存有人性。
武二和武三正著手生火,今晚,他們得露宿五丈原。
「當然認得,怎麼最聰明的武大,都和武三一樣,問了個蠢問題?」玄貘很是悲傷,真有點想咬武大兩口,這天外飛來一筆,純粹是他的玩性。
「少主……」武大說了一堆,黑豹也配合地吼叫數聲,差只差在沒有共通的語言交集。
玄貘搖搖尾巴,挺樂在其中,呵、呵、呵……
武大狂說,他就狂哮,在尋常人眼里,這像什麼?
鐵定會說,武大瘋了。
他還真有點同情武大哩,死忠主子,又得讓他這主子尋開心。
「少主,武大得罪。如果少主想表示好或是,就請吼一聲,假若少主要表示不好、不是,就請吼兩聲,那麼武大就懂得少主在說些什麼,如果少主認可,就請吼一聲。」
還真沒高估武大的智慧,不愧是愛和他通覽群冊的武大。
吼了一聲,表示玄貘同意這溝通方式。
「少主,你真認得我武大,還有武二、武三嗎?」武大興奮地提高語調。
這問題太蠢,玄貘拒絕回答。
難道,就沒腦筋問些其他的問題嗎?
武大以為能和少主溝通的快樂神情,隨即黯淡。
「莫非,剛剛那吼聲是我的錯覺。」難掩失望表情。
玄貘翻掀白眼,不甘願地吼了一聲,表示他記得這三位親信。
「哇,太好,少主認得我們,少主認得我們。」武大抓起黑豹前肢,興高采烈,其他兩人放下生火、備置食物一事,連忙圍觀過來。
玄貘心底嘆息,需要這麼高興嗎?
他還是玄貘,只是目前被迫成了豹子。至于,何時能變回人身,等他當豹子玩膩了再考慮。
他搖搖尾巴,挺好玩,況且,沒事還可以狂哮數句。
當人的話,他是玄貘少主,想這麼狂咆幾聲,怕三位親信心髒無法負荷。
算來,他還是個善良的少主哩。
秋風冷寒,他又打了個哈啾,還是偎回妲己身旁得好,他偎暖妲己,也讓妲己偎暖他。
後來,玄貘吼膩,開始以前肢在黃土沙地上畫圖寫字和武大三人溝通。
武家三兄弟遵照主子吩咐,一一辦妥。
連夜捆制了張木板床,讓妲己躺臥上頭,由三人輪流前後抬著,天才亮,為免招來注目,專走羊腸小道,往五丈原下的村落疾行。
趕了好些天路,待夜幕低垂,便離開菅芒草遮蔽,進入五丈原南方隘口的村落,投宿這村莊里唯一的茶館。
武大亮出玄-青銅鍛制的令牌,館主將貴客迎入最內的僻靜廂房,吩咐伙計掛上客房已滿、茶食賣光的木板牌子,並招來廚娘趕緊備齊熱食。
館主右手橫過胸前、放低左肩,向三人福了福身。
「听說,六天前,五丈原上打得精彩……有消息說貘殿下和各位凶多吉少,陛下隨即傳了道召令,說這消息是一派胡言,請殿下玩夠了就趕快回玄-,那麼殿下人呢?這人肯定是妲己姑娘。」館主不解,殿下的親信怎會和猛獸一路。
玄貘噗哧出聲,驚得館主慌張。
這樣最好,玄貘晃頭搖尾,只差沒擺動四肢來取樂。他一人出游在外,不想家人太擔心,寧可讓家人以為他是貪玩,才耽擱了返家的期日。
館主奉上這六日來在各聯系崗哨傳遞的消息,待廚娘端來吃食,便恭敬退出。
桌上堆疊一大落書信,武大捧起念著;武二轉出廂房,取來一堆沙土;武三則為主子盛好晚膳。
「黃麟擄到的無艷,是假的,他氣火得暴跳如雷,還撞傷一條腿。」
「這我早知道。」他啖咬滿口食物,竊笑地很得意,還差點哽到。
「那真的無艷?還是……」武大的話被武三打斷。
「啊,那只大鵬鳥載走的,才是真無艷,妖女好厲害。」武三敘述那段精彩場面,還外加比手劃腳大肆渲染。
玄貘吞了食物,動齒、動肢翻閱這六日來的消息。
現在東霖麗京城混亂得很……言露王姊打算五天後返回玄-……謠傳玄貘及三位親信已喪命……還有,多方人馬正追蹤妲己、無艷的行蹤,包括黃麟。
看來,是得在這茶肆待上好一陣子,等妲己清醒,也等他恢復人身,否則,貿然南下青禺,豈不太引人側目。
都好些天了,她氣息還微弱得很,玄貘很掛意。
「武二,妲己哪時候醒?」玄貘寫在沙土上的字。
「三天後。」回話異常簡短。
「她是怎麼?不是早該醒了嗎?氣息還虛緩得很?有沒有妨礙?」
「元氣耗盡。」
「對啊,妖女沒死就已經不錯。」武三插嘴,被豹眼狠瞪,被豹臀狠撞。「哇……」鬼吼鬼叫。
「那還不快幫她弄些補氣藥品,調理身子。」
「藥方給廚娘。」武二言下意思,是已經交代廚娘熬制藥湯。他的話向來簡短,絕不廢話。
「你們也休息去。」
武大、武二告退,連帶拉拖還有話不吐不快的武三。
「少主,那你呢?我怕妖女對你不利。」完全是護主心切,忠心耿耿。但武三仍是被武大、武二架走,他魯直聲音飄散在關上的門聲中,零零落落。
「你還看不出來,少主對妲己超乎尋常的關心,你還妖女、妖女的鬼吼鬼叫些什麼?是不怕少主要了你頸上人頭?還是,你要嚷嚷地把我們的行蹤都給泄漏?」武大不客氣地奉送拳腳,他就是少根筋。
「可是,少主和妖……」武三欲辯白。
「還妖咧?」
「少主和妲己在一起會有危險。」
「危險你個頭,妲己現在連點力氣都沒有。」武大說。
「道術盡失。」武二極低極輕的聲音。
武二蹦出的這句話,讓兩人頓了頓,轉頭往他看來,有沒有听錯?道術盡失?
武二沒事人般,席地盤腿,閉眼養神。
「武二,你說她沒了道術?」武三怎麼搖他都沒用,他受力不動,入定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