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場夢,就讓他快快醒來……
如果醒來後,事情還是沒有改變,那就讓他永遠不要醒來。
空白的病房里,趙子言的腦中卻不空白,他已經醒來很久了,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昏倒,他只是需要點時間思考。
他緊閉著眼,但就是不敢張開眼楮。
他可以聞到醫院濃重的藥水味,感覺不一樣的枕頭枕在他腦後,也可以感覺出有個人坐在他床邊看著他,但是他就是不敢張開眼。
怕看到瑪璃……
是了,他將領養的小女孩,他以為的小女嬰,那個恐怖的女嬉皮。
他的眉頭緊皺一下,惹起身旁人的注意。
「趙子言,你醒來了。」身旁人終于開口。
他听到王有財的聲音才有些放心,于是他偷偷將眼楮睜開一絲縫,觀察到確定只有他和王有財獨處後才猛然一躍而起。
「你騙我!」說著,趙子言一拳就要揮去,姿勢倒有點像瑪璃的粗魯,不過動作沒她那麼靈活,拳才到王有財胸前就被抓祝「我騙你?我要騙你什麼?騙你財還是騙你色?趙子言,別忘了你一無所有?」王有財怒斥。
一無所有……,這句話讓趙子言寒心,但是不至于要自找麻煩。
「縱然我是一無所有,也不至于要你施舍拖油瓶給我,瑪璃是名副其實的大麻煩!」
「你知道她是誰嗎?」王有財的嗎字施得老長,表示此問號非比尋常,可惜趙子言只專心于這事的麻煩。
「我管她是誰,天,我竟然以為她是瑪璃的媽,我竟然以為她是妓女……,多糗,但是她確實是一個女乞丐。」
「乞丐?」王有財不可置信的張大眼楮。
「還是個嬉皮。」
這次王有財-同了。
「更是個神經並瘋婆子!」趙子言的聲音忍不住高昂起來。
「沒錯,你說得沒錯,她的腦筋似乎有點問題,老喜歡和別人作對,她驕傲、她霸氣,她簡直是無法無天,但是她卻是名建築師兼骨董大王大衛林的女兒。」
趙子言一張嘴張得老大……
大衛林……,反過來是林大衛,這名字立刻亮晶晶的閃爍在他腦際,然後形成了一個清楚的輪廓。
「林大衛?你是說被稱為建築界奇才的林大衛?」
「不只是奇才,簡直就是建築魔術師,劃時代的超級藝術家!」王有財一臉光彩。「沒想到連你這種孤陋寡聞的人都知道他的名號。」
趙子言垂下嘴角。
「有兩種人我會特別注意,一種是天生的藝術家,另一種就是……」
「是什麼?」王有財的雙眼大亮。
「嘩眾取寵、熱中利祿又蠢如豬仔、虛有其表、剛愎自用的笨蛋!」
王有財如被打了一棒,後退兩步。
「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為什麼盲目的阿諛奉承他,他不過是假藝術之名賣弄神怪的……乩童,對!就是乩童,這個名稱形容他剛剛好!」趙子言說得眉飛色舞。
此刻,王有財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趙子言罵人,並不是沒有根據,確實,會注意林大衛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極為崇拜,另一種就是極為厭棄,王有財是前者,趙子言乃後者。
林大衛乃美國土生土長的華僑子弟,曾來台三次,結婚三次,娶的皆是本地人,而且都是演藝界知名的女人。
感情事先-開不談,他的建築事業的確有他自創的一片天地,早期他在好萊塢搭布景,搭著搭著就搞起他的「新流行」(NEWFASHION)藝術建築事業,他的設計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更不管什麼工程學、地形學或地質數學的,他只管他的設計,只要你能「放心」將房子建造權交給他,他絕對讓你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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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紐約市中心的一座「蛋形屋」就是他的杰作,這座蛋形屋的外殼完全被透明玻璃所包圍,其反光程度會讓街上的車失控而行,而這枚蛋,號稱創世紀的「赤果亞當」,美其名是秘密透明化,其實就是將最普通的家居生活印入外人之眼,連最隱私的臥房浴廁也不例外。
這棟蛋形屋居然在拍賣場被高價購得,買主是著名「賣騷」的某女明星。
這段異聞曾轟動了全美,有些人開了幾百哩路的車程,就是為了等著排隊看這位女星的家居好戲,尤其是人夜以後,他們徑相猜測風騷女星下一個「入幕之賓」是誰,而往往這位入幕之賓就成了演藝界耀眼的新秀。
可惜,蛋形屋的壽命不長,一場大風就將之吹成破蛋了,但是大衛林的名號卻如日中天地響起來。
這種人之所以能生存,正代表「有錢無處花」的悲哀,不管如何,他成就了自己的名利,同時也造就了幾個「騷婦」與「狂漢」,更滿足了許多寧為嬉皮者的美夢……大衛的設計千奇百怪,買主當然也要是千奇百怪的富翁,反正一夜之間他就發財了,從搭布景的小工變成建築怪杰。
這幾年他又醉心于骨董的搜集,別以為他改過自新遁人空門了,他玩的把戲更使歷史學家跌破眼鏡,他的古物,例如伊莉沙白女王擤過鼻涕的毛巾(上頭還有名家的測試檢驗無誤),華盛頓穿過的臭襪子,甚至愛因斯坦用過的水彩等等等,令人難以想象又啼笑皆非。
總之,林大衛號稱藝術家,趙子言卻認為他不過是個賣弄狂想的大嬉皮。
現在大嬉皮的女兒小嬉皮闖進入他的世界,想做什麼?再為他建造個蛋形屋嗎?想到此,趙子言不禁仰頭大笑。
不過看在王有財的眼底,這笑聲比哭聲還難听。
當趙子言停住笑與哭之間的表情時,王有財才明白此人並不苟同像林大衛這般的天才,但是為了彼此日後合作愉快,他只好暫時忍住氣。
「不管林大衛了,現在他和第四任新婚妻子在佛羅里連州忙著度蜜月,沒空照顧瑪璃,現在和她培養感情是最好的機會。」-
我和她培養感情?你不如一刀殺了我!-趙子言的怒叫回響在室內,顯示他極度的反感。
坦白說,一個傳授道德課程的老師不該用這麼無禮的字言,可是趙子言已經管不了這麼許多,他警覺無名的憤怒之火正不斷涌上來燒得他怒氣騰騰。
趙子言這把火總算稍許發揮了作用,王有財一嚇倒退了兩步。
「不是你,是我。」他小聲地說。
「你!」趙子言食指直戳王有財的鼻尖。
「子言,你听我說。」王有財輕輕移開他的手指。
這句「子言」叫得趙子言雞皮疙瘩落滿地。
「我愛她。」
趙子言的眼又睜如銅鈴大。
「我真愛的她啊,從我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子言,你絕對無法想象那種感覺,就連我這種情場老手也想象不到,太可怕了,就像死神用槍指著我說,非愛上她不可,于是我就愛上她了。」他吸了一口氣,根本不理會趙子言十秒內改變的十種表情。
趙子言抓著頭發,覺得快被這群神經病弄瘋了。
「王有財,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已經結婚了!」趙子言嚴重警告。
王有財聳聳肩,這個動作八成是從瑪璃那里耳濡目染學來的。
「她不會在乎的,別忘了她有四個媽。」
四周安靜得只听到趙子言重重的喘氣聲,曾幾何時這個世界變得這麼可怕?道德倫理淪喪至此,而眼前之人卻依舊態若自如。
「我不管你們愛還是不愛,這一切和我有何關系,為什麼硬把我扯進來。」趙子言終于說出了問題的核心。
「因為我將她運來的。」王有財認真地說。
「運?」
這是個謎語嗎?不過趙子言已經沒有任何體力繼續和他們玩猜謎游戲。
「她是非法人境,她躲在我的行李箱里溜回國的。」
只听到「砰」一聲,趙子言就四腳朝天跌坐在床上,而王有財卻一點也未動容,自從瑪璃出現後,再也沒有值得他動容的事情了。
「我們的羅曼史是如此的纏綿緋惻,我們的愛情是這般純潔、天真、無……」
「我不要听你的羅曼史,我只要知道我現在到底在干什麼。」趙子言大叫。
王有財微笑著走近他。
「乖乖地當瑪璃的爸爸,一年就好。」
趙子言跳起來,王有財從容不追的將他壓回床上。
「子言,證件我部已經辦好了,現在你已經是瑪璃的法定監護人,等她年滿十八歲之後,等我和她結婚之後,就沒有你的事了,你可以擁有一次盛大的藝術展,也許你的名號從此打響了起來,就像瑪璃的爹,林大衛一般的奇跡。」
「我不要辦畫展,更不要當你摧殘幼苗的殺手!」趙子言怨聲叫道。
王有財狐疑地看他。
「太可怕了,我做了什麼事,我趙子言一生光明磊落從來不做虧心事,現在居然為了一點名利就與魔鬼共舞!天哪,我會遭天打雷劈或跌入萬劫不復的地獄里!」趙子言痛苦的捧住臉。
王有財在他身旁坐下,心生少許的憐憫之心。
「子言,別自責,為了愛情,我願意代你上刀山下地獄。」
「不必!」趙子言抬臉吼回去。
「唉,瑪璃是個可憐的孩子,只有結婚,有個安定的家才能讓她過正常的生活,你知道她比你還孤獨嗎?」王有財悲慘地說。
趙子言暫時壓抑住自己的痛苦,他想起那個女孩……一雙大大無邪的眼楮隱藏在污垢中,年輕的女孩,應該是干淨漂亮、充滿可愛的笑容……「自小她跟著大衛流離顛沛,等大衛成功後又將福分全給了一群不知名的女人,多少個夜里瑪璃都是捧著心愛的、從垃圾堆撿來的、人家丟棄的破女圭女圭才能人睡,可憐礙…。」王有財偷瞄向趙子言,果然,後者的表情難看死了。
「她已經確定大衛不能給她一個安全的家,難道你這麼狠心要剝奪她尋找另一個幸福的家的希望嗎?」
「那絕不是你!」趙子言瞪眼。
「就是我!一年內我發誓和我老婆離婚,然後我要娶了瑪璃,你等于做了一件非比尋常的大事,同時你的事業也會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直到萬世不朽。」
美麗的謊言總令人痴迷,可是趙子言的神志卻沒有一刻如這般清醒。
可憐的孩子……,他是真的同情瑪璃,不管她的身世是否真如王有財所說的。
可憐的孩子……,天底下可憐的孩子到處皆是,為什麼唯獨同情瑪璃?趙子言搖頭,他的解釋是,天底下可憐的孩子離他太遠了,而瑪璃這個可憐的孩子自動闖進他的心底,勾起他的愛憐,讓他無法自主地牽動惻隱之心……真的是這樣嗎?
他相信,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一閃一爍地訴說︰「我好可憐……」
他相信,那軟軟、如絲綢又似一涓流水的黑發勾勒著︰「請同情我……」
他不敢相信,他的命運就是要和瑪璃緊緊牽系在一起!
他垂下頭,無言了。
「哈!這姿勢就代表你願意幫我的忙-!」王有財拍手叫好。
趙子言瞪他一眼。
「沒錯,子言,雖然我不懂你,但是你這德性我不會忘的,記得念書考試時,我總要抄你的考卷,剛開始,你總是搖著頭,到了最後十分鐘,你一定會垂下頭將考卷遞給我,就和現在的情形一樣,我不會忘的!」
「就因為這樣,我就該活該倒霉?」
「就因為你心腸軟,我才放心把她交給你。」
「天下心腸軟的人,下場就是這麼活該倒霉?!」
趙子言斬釘截鐵下了結論。
王有財還想發言,但就在趙子言上一句話的句點才畫下,一聲巨響響了起來,接著他們見到他們剛剛口口聲聲的女主角瑪璃,一腳踢開大門像旋風一般掃進來。
「嗨!趙子言新爹地,我來看你了!」
這個旋風女煞星,一雙大眼靈活依舊,一頭長發飄灑依舊,還有那大了她身軀兩倍的外套,長得見不到手的衣袖都不變,她正微笑著。
同樣的面貌在趙子言觀來,那雙眼會看出他的心事,那長發會纏住他的頸項,還有,她的外套口袋可能放了一把短槍,長袖內也暗藏了尖銳的匕首……他悶哼一聲,用力將棉被拉上蓋住頭,避免見到這般可怕的景象。
可是不知趣的瑪璃卻一把將他的護身符掀開,引來趙子言的一聲尖叫,而他相信那絕對比父親養的豬,其叫聲還難听……「-干什麼!」
他反射性的以雙手遮胸,雖然他身上緊裹著醫院發的藍色睡衣,但在她面前,他好象極容易就一絲不掛。
她的眼底笑翻天,正與王有財表現出來的笑翻天相得益彰,令趙子言更氣紅了臉,他再也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昂起頭粗著脖子便篤︰「-是我所見過最沒教養、最不懂規矩、又最不識抬舉的女嬉皮!」
瑪璃愣了一下,反而是立在一旁的王有財慌忙捧著頭跳開到一邊,全身還直冒冷汗,他相信大難臨頭了……但是卻不見瑪璃有任何的反應,如果是平常有人如此對待瑪璃,瑪璃絕不會客氣就痛毆對方一頓,仗的是她老爹的財勢。
而這次,非常出乎意外的,瑪璃沒有動靜,王有財忍不住從手肘縫里略抬眼,只見趙子言鐵著臉而瑪璃卻……微笑。
繼而大笑。
然後雙眼露出最狡猾的目光……
王有財收回冷汗,他知道,趙子言這傻小子,已經贏得瑪璃的芳心。
「我要改變你。」她悄悄地說了這句話。
王有財猜得沒錯,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可惜趙子言傻得不知這兩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膏藥,他只見到自己發自肺腑的直言沒有得到共鳴,話鋒上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沖氣十足地抬起下額,準備好好痛罵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嬉皮。
「改變我?哈哈哈!-要改變我?這是本世紀末最大的笑話嗎?-拿什麼改變我,拿-十八年無知的歲月?拿-怪誕荒謬的人生價值觀嗎?還是拿-老爸標新立異的惡心把戲?或是要我將嬉皮瑪璃當成救生媽祖供奉……」趙子言這席話是說得流暢非凡,可惜話未盡,鼻尖猛然就被一只縴縴五指戳祝而玉指的主人瑪璃,那雙靈活的大眼變得犀利,使他不由得住口。
「在我們的新關系成立之前,有幾件事你必須明白。」瑪璃一反常態冷冷地開口。
趙子言還想反駁,而一旁的王有財卻以狠狠的目光阻止,他只好聳聳肩不再多言,反正他也想知道這個女嬉皮到底還有幾件不可告人之事需要讓他知道!
「難不成-還懷孕了找不到親生爹?」趙子言惡意冒了一句。
看來他的幽默來得不是時候,只接到四只寒如冰的眼光。
瑪璃面無表情地朝他走來,此時趙子言是坐著的,面前嬌小清瘦的瑪璃忽然變得巨大起來,令趙子言有些不寒而栗。
「說吧。」趙子言投降。
他見到瑪璃深吸了口氣,似乎,必須讓他知道的事不校「在未告訴你你必須明白幾件事之前,我卻先明白了一件事。」
「說。」
他確信她在賣關子,好象他也只能回答這句話。
「中國之所以這麼遲才得以進步,主要敗在你這種固守傳統永不知變通的愚夫子手上!」
趙子言的臉色變得其慘無比,這個無知的小女孩……,居然指責他為愚夫子……瑪璃不再淺笑了,她用一雙嚴厲的、不該是她這種年齡該有的眼神直盯著趙子言。
「你必須明白的事,第一,試圖改變一個人不是本世紀的笑話,而是創世紀的挑戰,因為我要改變的是一個敗家敗國的愚夫愚民!」
趙子言全身氣得發抖,愚夫子當不到一分鐘,他又變成敗家敗國的愚民……瑪璃吸口氣繼續說。
「第二,未與我共度共處十八年,怎知我的歲月是有知或無知,起碼我為自己過了這些歲月,而有些人卻虛度光陰而不自知。第三,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
她瞄向他,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得難以形容了。
「你的畫,爛透了。」
就像被一枚超級子彈穿透了心,趙子言一時天昏地暗搖搖欲墜。
「你曾真心為你的熱愛畫過一幅畫嗎?不,懷抱你胸膛的不是理想,而是你憤世嫉俗的短視!」
轟一聲,趙子言被炸得七葷八素,他懷疑這些話竟然出自第二次見面的瑪璃之口……瑪璃卻毫不留情繼續下去。
「在你的作品中,我所看到的是月兌光衣服羞慚的果女,被你夢想化而失去真實的大自然,還有那些失去顏色的花和沒有生氣的草木。你的作品拚命想取悅世人,無奈竟充滿你的自怨自憐。你一面拚命想取悅世人,走前人走過的成功之路,又一面難過自己要走的路如此辛苦,沒有歡笑和期待……」
瑪璃停了一下,用同情的眼光向他。
「無奈……,畢加索、梵谷只有一個,你不可能成為他們!而你所要的,是美?是藝術?是你真心的奉獻嗎?不過是包袱的輪廓和傳統的悲哀!」
他搖搖欲墜,瑪璃的每一句話,徹底粉碎他的希望,他的期待……「而你所恥笑的人,大衛林,他絕不是個偉大的藝術家,也從來沒想過和藝術沾上邊,那是好事之徒硬加予他的,他何不接受?即使他再如何賣弄他的狂想,但是他卻是自己最忠實的熱愛者,他所要的一切會讓他前進、激昂再沸騰,而你的東西,只不過是對自己的悲鳴。」
當她熱烈的說完這席話,還不忘給趙子言致命的最後一擊。
「你,可悲。」
這番話可是女兒給新任老爸的見面禮?他頭昏腦脹地想。為什麼她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能擊中趙子言內心最深的傷痛?他嚴重失去記億力,只感覺眼前的一切在她的話語里化作一片空白,最後全變成一個年輕的小女孩,年輕得不該這麼懂得傷人……他忘了自己是誰……該說些什麼……三十年的漫漫長路,竟讓一個不知來自何方的陌生人,用短短的一些字語,宣告破裂!
他-起眼看她,她唇邊的那抹微笑又出現了。
居然,他的心熱烈的狂跳,因為有個人比他更認識他;甚至刻意的認識他,有企圖的了解他,並且,一步一步的要接近他……突然,一陣熱烈的鼓掌如雷貫耳響起,他們尋聲望去……趙子言皺起眉頭,終于發現站在一旁拍掌叫好的王有財。
「說的好!瑪璃,-比我還了解趙子言埃」
瑪璃輕輕一甩頭,黑色的秀發瞬間形成美妙的弧度,那種會令熱血男兒沸騰的媚力圓唬如果不是唇邊的那抹淺笑,趙子言幾乎要忘了他的身分,瑪璃的身分,已經來臨的兩人新身分,于是他緊接著也跟著一甩頭,而他要甩去的是不該在他身上發生的沸騰。
「看來你們會相處得很融洽。」王有財意味深長的說。
「只要有心,人不必相處都會融洽。」瑪璃告訴他。
「那我們呢?」王有財立刻說。
瑪璃沒有回答,或者她到現在都沒有發現王有財的存在,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趙子言,她在等他的答案。
該是他說話的時候了,趙子言明白,她想擺布他,用她自以為的辦法,他會是她生活中無數的實驗品之一,是她的另一個冒險生活的開始,然而,即是他的第一次冒險。
「我接受。」他終于開口。
她眨動雙眼,這份接受不只是開始他們的新生活,更是承認瑪璃的冒險,一個都市女嬉皮、冒險家的存在!
她開心的笑了,這時她又變回那個只有十八歲的小女孩,趙子言嘆氣。
最開心的就屬王有財,他感覺計畫與他設想的一樣;一步步順利地往前推。
「只有一年!」他忍不住補上一句。
她聳聳瘦小的肩,那模樣只有十六歲,三十歲的大男人當一個十六歲小女孩的爹,應該還不算離譜吧。
「一年不過是一個數字,誰又知道下一年會產生什麼變化,也許我變成了你的老婆也不一定。」她嗤之以鼻。
趙子言隨之漲紅了臉。
另一人卻像被貓踩著了尾巴的老鼠般驚跳起來。
「嘿!搞清楚,下一年的變化是我離了婚,瑪璃變成我的老婆。」王有財低吼。
可憐,沒人理會王有財的尾巴。
「不可能。」他肯定地說。
「誰期待?」她的淺笑已變成對他生活的譏笑。
他抿起嘴,已經確定這個小魔女原是出現來糟蹋他的生活。
王有財左看看他,右看看她,發覺也許這是一場可怕的游戲,贏的人是趙子言,而不是他……「我會常常來看你們的。」他大聲叫。
趙子言站起來,他足足高了瑪璃一個頭,看來瑪璃一直就是這麼小,是坐著低姿勢的他把她看大了,他吸一口氣,朝她走去。
「我該叫-什麼?」他伸出友誼的手。
她抬頭看他,一點也不畏縮。
「瑪璃,或者……」
他揚起眉,莫非她還有小名?例如女煞星或吸血鬼……「天才瑪璃。」
正與他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