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一天的詳細解說和努力趕工後,遲了一天的計劃書終于完整漂亮地呈現範志章眼前。
紀若凡隔著辦公桌偷偷看著範志章的表情,看到他沉凝不語地將計劃書又翻閱了第二次,她緊張地扭絞了雙手,緊張不已。
邵以寬也說了,一份詳盡完善的計劃書有時甚至必須花費數個月來搜集資料及準備才能夠完成。她這種門外漢做出這種急就章的東西,入得了人家的眼嗎?
「你有點自信好不好?在我指導下做出的東西,根本就不需要擔心。」頗不以為然地睨了她一眼,邵以寬走到她身旁,從容優雅地坐了下來。
說得倒簡單,現在需要面對質詢的人又不是他!紀若凡委屈地拐起唇,努力地不讓哀怨表現臉上。
「呵。」範志章低笑一聲,將計劃書放回桌上。「難怪總裁會破例親自挖角了,你的風格和他幾乎一模一樣。」
「謝謝。」原本提懸半空的心,直至此時才著了地。紀若凡露出愉悅輕松的笑,悄悄地吁了口氣。「窮操心。」邵以寬一翻眼,不耐地搖了搖頭。
「如果立即召開高層會議,不知道紀小姐方不方便?」眼鏡下的眸子含笑溫和地看著她。
召開高層會議干麼問她?紀若凡一愣,以不變應萬變地依然笑容以對。
「必須由你向各部門高層主管做專案報告,得到二分之一的同意後,這個專案方可開始實施。」甚至不用她發出求救,邵以寬早已料到她絕對不明白這之間的程序,主動解釋。「跟他說好。」可惡,他邵以寬居然淪為一個耳提面命的保母,若是以前,有誰敢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遲鈍的話,他絕對不會讓那人再次出現他眼前!
「紀小姐,方便嗎?」範志章又問了一次。
「當然方便。」她看到他眼中那抹不耐了!紀若凡心一凜,連忙點頭。
「我先請人帶你到辦公室去,等會議時間確定後我會派人請你過來。」範志章按下通話鈕,低聲說了幾句話,沒多久,一位小姐走了進來。「蘇小姐,麻煩你帶紀小姐到辦公室去,順便幫我叫黃小姐進來,我有事交代她。」
「好的。」蘇小姐一點頭,把門打開。「紀小姐,請跟我來。」
「那,你忙,我不打擾你了。」紀若凡朝範志章一點頭,跟著蘇小姐走了出去,在門關闔之前,看到範志章回以有禮的一笑。
一路上,她都感覺到有人朝她投以打探的目光,她以為這是一般人對新進員工的好奇,也就不以為意。
「紀小姐,這里就是您以後的辦公室。」蘇小姐推開一扇門,帶她走進,開始略作介紹。「這里有間小會議室,可以作為專案小組討論的場所;桌上有分機號碼表,若您有任何需要,泡茶、查詢行程表、過濾訪客等,按下我的分機,我就會幫您安排。」
那些工作不該是她在做的嗎?身為特別助理的她居然還有助理?紀若凡張大眼環顧這幾乎有她房間三倍大的辦公室,心里不禁大大聲地發出驚嘆︰哇!只當過小小櫃員的她哪里嘗過這種滋味來著?
「劉姥姥。」邵以寬見狀輕哼了聲。
忙著觀看自己工作環境的她可沒空理他,無端破壞了自己的好心情。紀若凡皺皺鼻,裝作沒听到。
「總裁辦公室就在您辦公室出去的右手邊,等總裁出院,您要向他報告事情會很方便。」蘇小姐繼續介紹。「紀小姐,您要不要坐坐椅子看適不適合,若不合適,我即刻叫人幫您換。」
「哦,好。」出院?他要出了院,她也就不會待在這兒了。紀若凡又暗暗咕噥,走到皮椅前坐了下去,寬大、舒適、柔軟,她從不知道一把辦公椅竟也能坐出這麼多種感覺。「這樣就很舒服了,謝謝你。」
「那我先出去了,如果您有任何問題再打分機給我。」蘇小姐微微一笑,就要退下。
「等一下。」紀若凡突然喊道,看到蘇小姐詢問地看著她,羞澀一笑。「你能不能直接叫我名字?我實在听不太習慣有人叫我『您』。」
蘇小姐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呃,當然好,如果您……你不介意的話。」
「那……我可以直接叫你……淳如嗎?」紀若凡看了下她別在胸前的職員證。
「可以啊。」蘇淳如嫣然一笑,猶豫了會兒,才輕輕說道︰「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呢!」
「不一樣?」紀若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夠精明干練嗎?」
見她們開始閑話家常,邵以寬不感興趣地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看著落地窗外的藍天開始思忖以後所要做的事。
「也是啦!」哪有人這樣自曝缺點的?蘇淳如噗哧一笑,感覺彼此又熟悉了幾分。「我們都以為總裁欣賞的人應該像秦副理那樣。」她撇撇嘴,沒再說下去。
「怎樣?」她最不喜歡人家說話這樣語焉不詳的了。
「自以為是、專斷蠻橫、欺下瞞上。」耐不住心里的不滿,蘇淳如還是全說了「在他手底下工作的人通常都做不久,工作壓力大,過要自己擔,功被副理搶,誰待得住?」
「沒人去跟總裁反映嗎?」紀若凡聞言義憤填膺。怎麼每間公司都有這種人存在?就像那個逼她丟了飯碗的襄理!
「沒人敢,總裁重用他啊。」蘇淳如聳聳肩。「其實,總裁欣賞的都是偏向這種個性的人,因為他覺得這樣是有自信、有沖勁,當然,對某些方面而言,這樣的特質是很好沒錯,但對于整個工作TEAM可就慘了,另一些有才干、沉默做事的人就全被埋沒了。就是因為這樣,我們都猜總裁第一次親自挖角的人應該比秦副理更像總裁。你沒發覺一路上很多人盯著你看嗎?大家就都是在看猜測是否屬實。」
比秦副理更像他?依然看著藍天的邵以寬擰起了眉。那個叫蘇什麼如的對秦副理的評價已經算是罪大惡極,但「比秦副理更像總裁」這句話听起來,卻好似他比秦副理更惡劣上百倍,難不成在職員們的心里他這個總裁的評價竟如此差?
「原來這樣。」紀若凡恍然大悟。慘了,他不知道听見了沒?直至此時,她才憶起邵以寬的存在,屏著氣悄悄地朝他投去一眼,見他似乎不為所動,才吁了口氣。還好,要是他听到的話,八成又要暴跳如雷了。
「糟了!」蘇淳如突然掩嘴低呼。「我怎麼跟你說了那麼多?」要是這個特別助理是只笑面虎她就完了。
「沒關系啦!」她倒挺高興一進來就有人對她推心置月復呢!紀若凡連忙安慰她。「其實……」瞥了他一眼,紀若凡小小聲地說。「我也不太欣賞總裁的個性呢!會接下這個工作全是被逼上梁山的啦!」能跟人家訴苦的感覺真好!
他听到了。邵以寬咬了咬牙,還是維持原姿勢沒有動。沒想到他居然還能這樣平心靜氣地坐在這兒听她們批評他。算了,能借機听听底下職員的想法也不錯,而且她和其他人打好了關系,對于她要探听一些消息也比較有助益。
「是哦?」蘇淳如眼楮一瞠,掩嘴笑了起來。「還好總裁出了意外……」
越說越不像話了!邵以寬猛地站起,不悅地看向紀若凡。「你們到底要長舌到什麼時候?你敢保證你待會兒在高層干部的圍剿下有能力全身而退嗎?」
他听到了。紀若凡暗暗吐舌,那詛咒似的言語任誰听到都會不高興的。她連忙打斷蘇淳如的話,抱歉地笑笑。「淳如,我下回再跟你聊好嗎?我得準備一下待會兒開會的東西。」
「哦,沒關系。」雖然有點意猶未盡,蘇淳如還是笑笑。「是我耽誤你了!」
「不是啦!我很想听的!」紀若凡忙不迭地搖手解釋。「說好嘍,以後還要告訴我其他的內幕哦!」「好——」蘇淳如一笑,往門口走去,在拉開門即將走出的時候,停下步子回頭看她。「現在我可以高高興興地去跟他們說,新來的特別助理跟總裁一點也不像了,歡迎來到『飛騰』!」她又一笑,才關門離去。
沒想到她才進來「飛騰」,就遇上感覺相投的人。紀若凡站在原地,高興地笑瞇了眼。她還以為這種大公司里頭,同事間應該是更爾虞我詐的呢!
「跟我不像那麼值得慶幸嗎?」突然,邵以寬不悅的冷哼聲在背後響起。
慘了,她又要挨罵了。笑容僵凝在臉上,紀若凡一凜,尷尬地回過頭來。「這……」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手足無措地玩著手指頭。她又還沒問到他在公司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依這幾天的相處了解和淳如話中的感覺來看,這個問題還是等他不在場時,她再問淳如似乎會比較保險些。
邵以寬睨了她一眼,沒再執著于這個話題。「把計劃書拿到沙發那兒,我再對你解釋一次。」轉身逕自往沙發走去。
喲?他脾氣好像……越來越好了呢!居然沒拿她出氣。「哦。」紀若凡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連忙借著拿計劃書的動作掩飾了浮上嘴角的驚訝笑意。
「快一點!」邵以寬不耐地提高了聲音。「這個專案要是被你毀了,你就試試看!」
虧她還對他有點另眼相看了呢!紀若凡努了努鼻頭,心里小聲咕噥。
「紀若凡!」
「來了、來了……」
在蘇淳如的帶領下,紀若凡捧著計劃書來到了第一會議室門口。
慘了,她開始緊張了。紀若凡覺得指尖開始泛冷,掌心一直冒汗。
「背脊挺直,有自信一點!」看到她心神不寧的模樣,邵以寬不禁擰眉低喝,看到她被怒斥後更是六神無主的模樣,無聲嘆了口氣,強迫自己放柔了語氣。「有我在,你不用怕。」他向來不說這種軟性的詞匯,對她,算是破了例了。
「嗯。」雖然語意里的溫柔還有待加強,但在這時候,這樣的詞句簡直讓她感動得幾乎感激涕零。紀若凡點頭輕應了聲,覺得心里的慌張惶恐褪去了大半。
「可以進去了嗎?」蘇淳如小聲問道,見她點頭,舉手敲了敲門,推門走進。
「總裁特助紀小姐到了。」她悄悄使了個眼神對紀若凡打氣,然後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才一踏進門,紀若凡就覺得她成了眾矢之的,高層干部的視線是一道道銳利的箭芒,而她,很不幸的正巧是那被射得體無完膚的標的。入門前好不容易被平撫的心跳,如今又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
「挺直背脊,笑!」邵以寬在她耳旁低喝。
天吶,保佑這場試煉快點過去吧!紀若凡不住地默禱,臉上掛了抹僵硬無比的微笑。
「鯨鯊投資案是總裁發生車禍前提出的專案,由紀小姐全權負責,在听過紀小姐簡報後,各位可以盡量提出疑問,之後立刻進行無計名投票,確定此專案進行與否。希望各位都還記得總裁獨到的見解與遠見,帶領『飛騰』走到現今的規模,再來評斷此專案的可行性。」範志章站在前方透過麥克風說道,而後朝紀若凡看去。
「現在我們請紀小姐開始簡報。紀小姐,請。」他朝她一笑,讓出了位置。
紀若凡腦中刷地一片空白,冷汗開始竄過背脊。她忘了,她小時候最怕的事就是上台了,只要一上了台,她就會手腳冰冷、口舌遲鈍,對以平凡為終身職志的她而言,成為眾人目光焦點可是一種破解不了的魔咒啊,她不成的!
該死!在這節骨眼給他發什麼呆?!邵以寬臉色鐵青地邁步走到麥克風前,對她用力大吼。「挪動你那黏死的腳給我過來這兒!」
紀若凡被嚇得差點彈跳起身,對上他怒火熊燃的目光,連忙鼓起所有的勇氣,挪動僵直的雙腿朝他的方向前進。遇上凶惡的他,什麼魔咒都要抱頭鼠竄了。
「听著,我說什麼你就跟著我說什麼。」邵以寬直直地望進她的眼,見她點頭,才開始說道︰「各位,關于鯨鯊投資案……」
紀若凡只能凝聚心神,努力地復述邵以寬的話,至于有沒有漏了字、有沒有說得結巴,她都無暇顧及了。幸好簡報是使用投影片來輔助說明,會議室的燈全關了,沒有人看得到她臉上的表情,否則她臉上掩飾不了的驚慌和慘白,是絕對說服不了任何人的。
「紀小姐,謝謝你,簡報很精彩。」突然間,燈全亮了,範志章走到她身邊。
簡報完了?紀若凡愣愣地站在原地,對于自己怎麼完成這項創舉,腦海中一點印象也沒有。要不是範志章上台,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完成簡報。
「別松懈,麻煩的還在後頭的質詢。」見她傻愣愣地咧了抹笑,邵以寬在她耳旁冷冷提醒。「口齒保持伶利。」
「可以開始接受發問了嗎?」範志章關了麥克風,悄聲朝她詢問道。
她可以嗎?紀若凡緊張地絞著手指,朝邵以寬投去一眼,正好迎上他黑澈的眼,直直地望進他眼眸深處的堅定,無形的勇氣立刻流竄過她的四肢百骸。長痛不如短痛,何況,有他在身邊,她不怕,她不怕的!紀若凡倏地挺直了背脊,朝範志章一點頭。「可以了,麻煩你。」
有他在身邊,她可以的!
「贊成十一票,反對六票,鯨鯊投資案通過。」範志章溫和的語音透過麥克風,長達五個小時的會議終于宣告結束。
通過了?紀若凡腿一軟,跌坐進一旁的椅子里,全身已因之前累積的壓力和這突來的狂喜而虛月兌無力,耳畔嗡嗡作響。
一直到剛剛她才發現,邵以寬真的、真的很厲害。眾人質問的話鋒都犀利帶刺,而且還是以車輪戰的方式連番上陣,根本不給她任何喘息的空間;但他,在那種戰火隆隆的混亂時刻,卻還能迅速地切中各個問題的要點,用同等犀利的回答予以反擊,領著毫無用處的她在眾人圍剿下全身而退,留下啞口無言的高層干部們,得到專案通過的勝利。
以後他再怎麼凶她,她都不敢再抗議了,因為跟他的能力比起來,她和他之間的差距,簡直大到找不到形容詞,會常被他罵也是應該的吧!紀若凡又吁了口氣,感覺心還狂跳著,體內沸騰的激動情緒遲遲無法平復。沒想到只是扮演錄音機轉述出他的話的角色,居然也會這麼累。
「我不是說了?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邵以寬斜靠桌面,長腿悠閑交疊,輕描淡寫地一挑眉。「要是我出場,十七票贊成票都是常有的事。」
「我相信。」紀若凡誠服地猛點頭。若在這之前,她可能會覺得他夸大其詞,但在這之後,她絕對信服得五體投地。
邵以寬唇畔噙了抹淡淡的笑,一股激動的喜悅在心底醞釀。其實,一開始,對于這場會議他並不是那麼地勝券在握。畢竟少了他本人的氣勢,也少了總裁這個職權的壓制,再加上她的口才和氣魄都有待加強,他甚至想過,這個專案或許會被駁回也說不定。
成功之于他,總是過于唾手可得,這一次,算是他初次真正品嘗到勝利的甜美滋味。狂喜在心頭沖撞,一股陡生的沖動讓他伸手想觸踫她,卻猛然憶起自己是個生靈,看著自己頓在半空中的手,邵以寬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郁竄過胸臆。
他是怎麼了?故意忽略掉那抹陌生的心緒,邵以寬不著痕跡地收回手,朝她笑道︰「辛苦你了,謝謝。」
「我……我沒听錯吧?」紀若凡不可置信地低喃。一定是她被剛剛的圍剿嚇呆了沒回過神來,一定是的!
「想找罵挨不成?」邵以寬挑起了眉,戲謔一笑。「別讓我說第二次。」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輕松的表情,像是和同伴分享喜悅,不含任何隱喻、惡意的輕松表情!紀若凡心猛地一悸,雙頰潮紅地低下頭來。真是,她在害羞個什麼勁啊?人家難得這麼友善呢!吐了吐舌,給自己扮了個鬼臉,她抬起頭來,愉悅一笑。「那,我就說聲不客氣嘍!」
想不到長相平凡的她,竟也有如此亮眼的一面!邵以寬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詫異,回以淡淡一笑,原本隨性置于大腿上的手,無意識地握緊成拳,感覺想觸踫她的念頭更猛烈了。
他不是向來最憎惡這種溫吞平凡的人嗎?為何還萌生想觸踫她的?定是勝利的喜悅讓他想與人分享,一定是的!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他為自己這難以言喻的感覺找到了合理的答案。
在他的注視下,紀若凡莫名地感覺呼吸緊窒了起來。不行,她不能盯著他看,否則她的心跳又會開始加快了。她連忙假借著整理計劃書的資料,別開了視線,陡然發覺,冷靜沉穩的他,要比狂怒暴跳的他更危險上百倍千倍!感覺他的視線似乎還停留在她身上,頓時像背部長滿了刺,渾身都不出口在了起來。
「紀小姐。」範志章的呼喚拯救了她。
呵,還是溫和的範志章比較沒有危險性。紀若凡悄悄地吐了口氣,揚笑抬頭。
「什麼事?」在看到他身旁站了名氣質清靈、相貌柔美的女子,不禁微微詫異。不是她自夸,從小到大,她還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孩子呢!
「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程小姐,是我們企劃部的顧問。」範志章做了個簡短的介紹。
「我是程欣靈,你好。」她揚起友善的微笑,朝紀若凡伸出手。
不但人美,連聲音都很悅耳呢!紀若凡也笑著伸出手。「你好。」她還以為顧問都是一些退休的老頭子,沒想到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女孩子竟也能擔任這個職位。
「程小姐除了企管外,還擁有休閑管理的碩士學位,如果以後有任何需要,可以請她幫忙。」範志章又做了補充。
雙學位呢!紀若凡微微瞠大了眼,心里的佩服又多了幾分。「好厲害,以後還得多多麻煩程小姐了。」
「又把這事拿出來說。」程欣靈微嗔地睨了範志章一眼,而後朝紀若凡笑道︰「叫我欣靈吧,學歷比不上實際應用,剛剛听了你的簡報,我才自嘆不如呢!」
「你過獎了。」紀若凡心虛地低頭笑笑,根本不敢看向邵以寬的方向。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搶了人家功勞的壞蛋?
「我本來還在想,以寬親自找來的會是什麼樣的人,結果和我所想象的出入好多。」程欣靈嫣然一笑,轉頭看向範志章。「她的表現比起以寬只略遜一籌呢,是吧?志章。」
「是啊。」範志章點頭附議。
「你們真的過獎了……」如果有鏡子在前頭,她相信她鐵定連頭發都羞得紅透了。真如淳如所說,每個人都在猜測被總裁親自挖角的她會是什麼樣子的人呢!咦?紀若凡陡地一怔,突然發現有個地方不對勁——她,直呼他為以寬呢!
紀若凡擰起了眉,狐疑的眼神看向程欣靈,腦中努力思索,奇怪,現在一想,才發覺這名字好熟。程欣靈……程欣靈……「怎麼了?」看到她突然發起愣來,原本置身事外的邵以寬不禁擰眉問道。她又在發什麼呆?
「你怎麼了?」此時程欣靈也好奇地開口。
啊!她想起來了!「你是……」發現自己的聲音陡然變高,紀若凡連忙清了清喉嚨,才又問道︰「你是總裁的未婚妻,程欣靈?」
「你也知道了?」程欣靈沒有正面回答,但淡淡的笑容已說明一切。
原來她就是他的未婚妻……紀若凡只覺心好像被緊緊地揪住,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範志章首先注意到她的異狀。
「沒、沒有……」她怎麼?不過是震驚了點,需要反應這麼激烈嗎?紀若凡勉強想笑著緩和下氣氛,卻發覺喉頭啞了,說不出話來。
她那模樣簡直像心髒病發一樣地嚇人!在看到她的臉色時,邵以寬立刻起身,但在看到範志章和程欣靈關心地圍在她身邊時,才邁出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下。
他過去除了讓她分心外,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反正,平凡的她,大抵也只跟一些平凡的病有緣而已,擔心什麼?邵以寬譏誚一笑,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卻沒發覺他的眉頭緊緊蹙起,視線難以控制地直往她的方向看去。
「我去叫醫護室的人過來。」見會議室里人全走了干淨,程欣靈當機立斷地起身往分機走去。
要她再做出像上回坐救護車那種丟臉的事?紀若凡臉一紅,終于找回了心神,連忙拉住程欣靈的手。「我沒事,只是一點小毛病而已,可能是剛剛太緊張了,一時松懈下來才會這樣的。」
「真的不要緊嗎?」程欣靈擔慮地看著她。
「真的、真的!」紀若凡忙不迭地點頭保證。
「你上回也是突然耳鳴,雖說是老毛病,還是找一天做個詳細檢查會比較好。」範志章也關心地說道。
想不到她上回隨口推搪的借口,他還記得。「我知道了,謝謝。」紀若凡感動一笑,還帶著小小的愧疚。「我真的不要緊,回辦公室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站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這等會兒我再請人來收就好了。」範志章連忙攔下她。「你先回辦公室吧!」
「哦……那,好吧。」紀若凡點頭,」抬頭,看到程欣靈那因關懷而微微蹙起眉頭的麗顏,心又陡地一緊。
在見面之前,她還以為她會是個空有外貌的千金大小姐,所以才會引起他那番「愛情是夢幻神話」的言論,沒想到,程欣靈卻是如此地才貌具備,平凡的她站在她的身旁,簡直是雪泥之別!也難怪他常會說她笨、說她引不起別人的注目了,若不是踫巧看得到他,她和他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直到此刻,她才深刻體認到,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平凡,是個極為傷人的字眼。
「我先走了。」再待下去,只會讓她更感自卑而已。
「負責專案的小組人員由你全權挑選,記得要將名單交給我。」範志章突然憶起此事,急忙補充。
「別再跟她談公事了,讓她休息會兒吧。」程欣靈不甚贊同地擰眉,然後對紀若凡說道︰「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別客氣,盡管來找我。」
「嗯,我先走了。」紀若凡慌亂點頭,沒有勇氣再抬頭看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快步離開這個會議室。
「你怎麼了?」邵以寬穿透門跟了出來,冷冷問道。「認識你這麼多天,不是都一直身強體壯的嗎?」
走廊上偶爾有人往來,紀若凡沒有回答,一直走到無人的地方時,才開口反問︰「開會時,你有看到她嗎?」那時她緊張得手足無措,底下有哪些人她根本就不曉得,可是對他而言,應該是件游刃有余的事情吧!
「當然。」一進會議室,與會的人士他早已盡收眼底。「問這做什麼?」
問這做什麼?!紀若凡只覺一股陡生的怒氣突地往上沖,握緊雙拳,倏地頓下腳步,回頭看他。「為什麼……你……」她氣得結巴,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為什麼你一點不一樣的表情都沒有?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卻這樣子不聞不問,就像一個陌生人……」一個經過的小姐朝她投去怪異的眼神,紀若凡羞憤地停下了口,臉布滿了紅潮。
「你在打抱不平些什麼?」邵以寬臉色沉冷,低頭看她。「這是我和她的相處模式,跟其他人並沒有關系。」
「我只是……」紀若凡懊惱咬唇,無言以對。他說的沒錯啊!只是、只是……她就是覺得不平,她就是覺得生氣!「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她是你的未婚妻?」
「這很重要嗎?」先前好不容易得來的喜悅,又被她破壞了。邵以寬不耐地擰起眉,冷睨了她一眼。「你在無理取鬧些什麼?」
說得她像個孩子似的!「我沒有無理取鬧!」不顧迎面走來一個中年男子,紀若凡握緊了拳喊。反正在他眼中,她就是沒用,就是一無是處!
她到底怎麼了?邵以寬微瞇起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歇斯底里對你並不適合,很難看。」半晌,他冷冷地冒出這句。
紀若凡氣得連耳根子都紅了。可惡的王八蛋!「我不管你了!」一轉身,她忿然地朝樓梯的方向奔去。
該死!他到底招誰惹誰了?邵以寬低咒一聲,看著她消失在走廊的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