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帥不是她的錯 第二章 作者 ︰ 羅沙倫

伍漢的辦公室,位於平凡不起眼的市郊巷弄中的某個公寓,三十幾坪大,外表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但一進入客廳,就會被忙碌的景象嚇傻了眼。

除了一小間臥室和浴室以外,整個都是辦公空間。七、八個大型書桌,十幾台最新型的電腦及各種機械裝備,再加上永遠都有五到十個人進進出出,實在熱鬧非凡。

但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這些人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上班族,不但總是黑衣裹身,而且都大刺剌地佩帶槍枝!

任京儀一踏進來,高驥明就笑著從電腦後起身,高壯的身子差點頂到天花板,卻是-臉的頑童樣。

「小帥哥,今天又遲了,當心伍叔家法伺候喔!」

「小馬哥,你又在偷吃乖乖,我總有一天會幫你拍照存證的!」任京儀反擊回去,手臂輕松勾著他的,像好哥們一般。

高驥明哈哈大笑。他被大夥戲稱為「小馬哥」,是因為他一天到晚自夸是什麼「千里良驥」,吹噓的倒不是工作才能,而是他的「種馬」功夫。

「奇怪,怎麼從來佔不了你的便宜?我看我不是在吃乖乖,而是吃鱉!」

「誰想佔我高徒的便宜?」

門口傳來一聲凶狠的問話,立刻讓高驥明縮回電腦後頭,沒命地敲起鍵來。

一名鷹眼逼人的灰發男人走進辦公室,所有人不自禁地挺直背脊,手下的動作自動加快一倍。

伍漢全身上下散發著駭人的江湖氣息,將近五十歲的人了,卻有著三十歲男子的精干身軀,雖然疤痕累累,但隱約流泄的威脅感,卻不容小覷。

「京兒,出了事?」

伍漢的神情在轉向任京儀後,立刻柔和下來,但精銳的利眼馬上看出她身上隱隱透露的異常訊息。

「幾個小混混而已,給他們一點教訓,下次大概不敢再來找麻煩了。」

「你動手了?」

任京儀嘆息,就知道瞞不過伍叔的雙眼。

「本來要逗他們玩玩,順便打探一下「義中」的幫派體系,誰知道把他們帶到小巷里還是被路人甲看到了,我不想鬧得太大,只好把他們趕跑。」說到這里,一股怒火在她心底悶燒著。

「區區一個路人甲,就把你氣成這樣?」

她是從不動怒的人,若不是知她如父的伍叔,任誰也看不出來她的異樣。

「那人有來頭。」她慢慢地說。

要問伍叔嗎?問了,絕對可以探出那人的一點底細;但是問出口,便肯定了那人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

太過深刻。

她沉默下來,伍漢也沒有馬上追問,只是研究著她俊容上的神情。

這個女娃兒深沉又狂狷,很少人模得透,更少人能撼動得了她。

究竟是何方神聖闖進了她不羈的心靈?

任京儀咬了咬牙,還是拗不過自己莫名其妙的好奇心,終於問了。

「伍叔,你也許會知道這人,既然他也練過身的……」她頓了下,「身高約一七三,二十五歲上下,平頭,沒有顯見的疤痕或刺青,濃眉大眼,聲音低沉,听得出內功比我高上許多,而且,」她撇撇嘴,「他好像很有俠義心腸,看不得人受傷,真不知這種人練功干什麼?」

「他看得那些人受傷,卻看不得你受傷?」

伍漢沒有馬上回答是否知道此人,倒是又抓住最叫她感到納悶的一點。

「誰知道?搞不好又是沙豬-只,雙重標準!」任京儀沒好氣地微聳肩。

「听來是認識你的人,」他的話讓任京儀驚異地抬眼,「在無人的小巷平白踫上高人,太過巧合,更何況——」伍漢似笑非笑地又加一句,「你的外表和氣魄,根本不會讓人有護花的心態。」

任京儀的眼中燃起勃發的怒焰,這個人斗膽跟蹤她,有什麼目的?

「他是哪里來的?告訴我!」

「告訴你又如何?找人打架去?」伍漢雙手抱胸,充滿興味地瞅著她,「你那麼好奇,剛才怎麼不抓著他拷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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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京儀抿緊了線條俊美的薄唇。

「我只想模清他的意圖和來路,不必和他有任何交集!」

「換句話說,你和他多相處兩秒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伍漢眼中有笑意。

「去你的,伍叔!」任京儀瞪他,他立刻舉起雙手。

「別瞪!」他笑道,「全天下也只有你敢瞪我了,流星那小妮子至少還會向我撒點嬌,你怎麼老是凶我?」

任京儀面容緩和下來,嘴角揚起,「流星姊到底要和蕭大哥結婚了沒有?」

伍漢的乾女兒是一個頑童般的奇女子,身為密探,卻和一個扒手警察湊成了一對,而這問題是任京儀每次踫上那兩人必問的,他們的婚禮簡直等死大夥了!

「我看還早得很。」伍漢搖頭,「流星還沒氣完那個驚喜訂婚的安排,說什麼居然沒有早一點看出大夥搞的鬼,自尊心受創太深!」說著,嘴角輕輕往上揚。

蕭雨追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小流星,也真費了好些心神,連訂個婚都是半哄半騙才搞出來的。

「哼,讓她等吧!」任京儀也笑了,「看他們兩個熱情如火的樣子,一天不知道上幾次,再怎麼避孕也會蹦出一個來,到時還怕沒有一個帶球婚禮?」

「京儀!」伍漢笑斥,「女孩子談這事,還是含蓄一點的好。」

「含蓄?我?」任京儀冷嗤一聲,立刻又正起面容,「伍叔,別想繞圈子,那人到底是何方鬼怪?」

伍漢嘆了一口氣,這女娃不過十八歲,怎麼如此機靈?又怎麼如此世故?

要不是出生後不久母親就病逝,十歲又見到父親因公殉職,她也不會鐵了心要追隨父親的遺志,踏進秘密警局,成為伍漢手下最年輕的便衣警員。

這是命運,還是固執?

其實,這個單位沒有正規的編制和紀錄,不在正式的警方統轄之下,而是直接向最高權力的幾個軍警決策人物負責。

他們的任務,常是警方無法以正常管道解決的棘手怪案,需要非常人物以非常手段解決。

而任京儀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是非常人物。

「那個人的身分,越少人知道越好。」伍漢謹慎地說。

任京儀眼楮亮了起來,果然不簡單,她沒有看走眼。「我們的人?」

「那倒不是。我們除了自己人以外,也常用到外面一些獨行俠般的人物,或者該說,我們偶爾和一些亦正亦邪的角色有合作關系,有點像線民,但不限於為我們提供情報而已。」

「我懂了,就是為我們臥底。」

「問題是,他們完全是自主的,所以也不算為我們臥底,他們自有己身利益的考量,順便為我們行事罷了。」

「為錢?」任京儀微眯起眼。

「多半不是,那種人根本不用擔心錢財,通常是因為和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才在某種程度上合作,完事以後兩不相欠,形同陌路。」

「獨行俠。」她低喃著,咀嚼著這三個字,「那他跟蹤我,有什麼企圖?」

「我懷疑那種人會想與我們為敵,外頭更強的敵人多的是,我們既沒錢又沒名,政府不承認我們的存在,也不會替我們撐腰,除非是要報仇,不然找我們麻煩太無聊。」

「你到底知道這人多少,告訴我!」她堅持。

「你確定你真要知道?」伍漢凝望著她的目光,似乎有所算計。

「你擔心我大嘴巴壞事?」她全身硬邦邦地反問。

「那倒不是,」伍漢嘴角一勾,「但你的直覺反應是該離這人遠遠的,且越遠越好——你不覺得,應該听從自己的本能?」任京儀抿緊唇,心中有著空前的掙扎,為什麼自己會猶豫不決?

若不對那人一笑置之,就該查個水落石出,質問那人為何跟蹤她、為何多管閑事。

這樣扭扭捏-的,根本不像她!她到底想怎麼樣?

為什麼自己也沒個答案?

「告訴我那人的事,」她終於決定,「要怎麼辦再說。如果他再跟蹤我,至少我也有個底。」

「好吧。」伍漢指指電腦,「我給你一個代號,你要怎麼查隨你,我們有的都入檔了。我相信你不會比任何人知道得少,畢竟,你比中心里任何一個駭客都強。」

***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一個惱人的謎,更教人心神下定。

就像一只揮之不去的蒼蠅,嗡嗡地不時在身旁盤旋,真要繞著圈子沒命追打,不免可笑,但任其來來去去地在四周挑釁,又著實教人心煩氣躁。

她走的這條險路,憑的就是一顆冷靜的頭腦,有著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強大自制力,才能順應萬變,承受巨大的壓力。如果必要,有時得面對致命的危險。

隨隨便便一個男人,憑什麼讓她思忖終日?

真他媽的!

「京儀?」

她抬頭一看,是龐依菱,手上抱著書跟隨她走出教室。

「有事?」

把心事推到一邊,輕松地俯視龐依菱靦腆的面容。任京儀比班上所有人都高,這也是她的魅力之一,她特意將腳步放小,配合身旁秀氣的女孩。

「呃,我是想……請你幫我們合唱團拍海報。」龐依菱一向辯才無礙,但踫上任京儀英氣逼人的明眸,就結巴了起來。「我是說,不是要你攝影,是……請你當海報上的主角。」

「我?」任京儀有趣地挑眉,「但我不是合唱團的啊!」

「我……我們知道,只是覺得拍一個戲劇性強一點的海報,公演時會比較引人注意。」龐依菱紅著臉解釋。「我們的構想是,大家穿著禮服,你在中間,手拿一朵玫瑰,而我們圍著你唱歌。我們覺得……這樣看起來會很吸引人。」

任京儀笑了,率性的笑聲引得走廊上許多人轉頭,這一轉首就被釘住腳步,痴痴望向任京儀。

「我猜,是要我穿燕尾服。」

「就……像你平常一樣穿褲裝,其實……西裝也可以,隨你。也有人建議,你乾脆扮成王子或海盜更好。」龐依菱臉更紅了。

任京儀停下腳步,雙手隨意插入褲袋中。

「青風」是采便衣政策,她今天的黑色牛仔褲,配的又是長袖黑衫,倒不是配合伍叔他們的打扮,而是她習慣了,這樣的裝束,無論何時行動都不會太惹人注目,在夜間又更為方便,省得再換過。

「海盜听起來倒不錯,」她邪邪地微笑,「只可惜海報上不能學海盜打赤膊!」

龐依菱雙頰簡直像紅透的番茄,害羞地低下頭去。任京儀輕笑著用食指支起她的下巴,審視那兩朵紅雲。

「你的信寫得很好,」任京儀收起笑容,眼神認真起來,「但對於感情的事,連我自己都處在一團迷霧,你懂我的意思嗎?」她低語,只讓龐依菱听到。

龐依菱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下顎隨之擦過任京儀的指尖,使兩朵紅雲又更深了。

「我……我沒有要纏著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感覺。而海報的事,大家都想到你,根本不用我來提。」龐依菱有些無助地解釋。

「我知道。」任京儀漾出魅人的微笑,收回手插回褲袋。「那麼,你不會怪我?」

龐依菱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明白任京儀問的是什麼。如果對象不是任京儀,她也許永遠是自信又驕傲,被眾人所仰慕;但現在她為任京儀心動,只是個陷落愛戀中的平凡女孩。

「我不會的。」她低喃,「京儀,你不知道,大家這樣……暗戀你,雖然很傻氣,其實……我們都覺得滿幸福的。」她遲疑地從眼睫下方偷覷著任京儀,「我這樣說,會不會很奇怪?」

「不,不奇怪。」

任京儀執起她的小手,在掌中研究了一會,看來十足的女性化,沒有她的手指修長,更沒有像她那樣,布滿傷疤和老繭。

這就是自己和一般女孩的差別吧?

心境上相異,外在也大不相同,難怪連男生都辨認不清她的性別。

她長嘆一聲,握住手中的柔荑,對龐依菱的輕顫溫柔地微笑。

「你是一個可愛的女孩,龐依菱,我會珍藏那封信的。海報的事,沒問題。」

***

跟隨在三名男子身後,任京儀輕巧地閃進一片漆黑的屋子,手上握著小巧的機械裝置,無聲地閃著黃光。

「沒有竊听器。」她快速地檢查四壁和陳設。「也沒有隱藏式攝影機。」

「很好。」

高驥明立刻動手裝上他們自己的竊听器,一個裝在窗簾布的內里夾層中,一個裝在垃圾桶的底部。

至於電話里,因為是對方第一個會檢查的地方,所以特意避開。

任京儀帶著黑色手套的雙手,輕巧地尋找任何蛛絲馬跡,但這房間太過整潔,就像是天天請人來清潔似的,有如實驗室般一塵不染。

光這一點就非常可疑。

這是富商王應德的宅第,他明明日夜出入這里,他們趁他南下出差進來布局,卻覺得跨進了一個早就安排好的戲台,怎麼看都不對勁。

「小馬哥,我覺得王應德知道我們會來。」

「怎麼說?」

高驥明警覺地轉頭看她,其他兩名男子也停下搜索的動作。

她的雙眼下斷在室中巡梭,想具體地抓出那種奇異的不安,可一時卻理不出個頭緒來。

「我不確定,只是……」

她的眼光突然凍結在窗戶完全封閉的縫隙上,立即又看向牆上中央空調的通風口。

老天!「快!快出去!原來的入口一定自動上鎖了。」

她叫道,疾奔向窗口,猛然將一把椅子重擊向玻璃——

砰然巨響,玻璃窗出現刮痕,卻絲毫沒有碎裂!

頭突然沉重起來,她捂住口鼻,但自知來不及了……

從剛才由後門潛進這屋子,一定已吸入了屋內自動排放的無味毒氣——

或者,這里早就彌漫毒氣,只等他們自投羅網?

三個大男人應聲立即行動,但他們吸入的毒氣太多,走沒幾步就紛紛跪倒在地,進入半昏迷狀態。

她閉著氣,心思狂亂地轉著,得逼出體內的毒氣,還得想辦法先出去才行,否則就算她沒中毒倒地,也會因為閉氣而窒息。

但怎麼出去?

她踉蹌地來到後門,果然,剛才確定只是關上的門,現在已自動鎖住,而她又沒有足夠清醒的意識來開鎖。

出任務一年多以來,這是第一次清楚認知到生命陷入真正的危險中。

毒氣是否致命難以確定,但她絕不被困在這里親自證實結果。

她翻出對講機,方才在屋外還運作無礙,現在竟出現被干擾的雜音。

該死!

也不必查電話線了,王應德那只老狐狸,什麼都不會遺漏的。

快想!快想!有什麼是姓王的絕對想不到的?

追蹤毒氣來源。

是了,就是這個!

姓王的一定知道,如果被察覺施放毒氣,他們會沒命地往外攻,只想逃離現場,絕不會向毒氣來源接近。

沒有攝影機,這是她已確定的,所以姓王的沒辦法監控現場,或確知他們的現況。

他也不會料到她有內功可以長時間閉氣,至少可以撐上六分鐘。

這是她唯一的武器,一切就端看她如何運用最後剩下的五分鐘。

不,四分多。

她勉力躍上桌,動作因先前吸進毒氣而有點笨拙,探向通風口,沒錯!有溫溫的氣體不斷排放出來。

她用力扯掉周圍的塑膠天花板,還好,王應德加了許多華麗的塑膠雕花裝飾,不是平板的硬水泥。

通風口有一條排氣管,還有許多電線,空間不大,但她相當瘦,可以一試!

她一躍而起,攀住通風口的邊緣,幾塊塑膠破裂開來,她差點抓不住,飛快地改抓排氣管,開始沿著攀爬。

窄小的通道居然沒有太多積塵,這房子實在乾淨得嚇人,不過既然被設計成殺人機器,保養成這樣也是無可厚非。

這會通到哪里呢?

她從口袋中拿出一支筆狀手電筒,按亮了後咬在口中,微光下,看不到盡頭,只有硬著頭皮前進了。

不到兩分鐘……

到底了!

空間突然寬敞起來,排氣管原來是接上一台精密的機器,她用力踢開四周的隔板,塑膠片四飛,她爬出洞口,跳下地面,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儲藏室之類的地方。

排氣的機器!

她飛快旋身,看到了牆邊的機器,十分高大,布滿了按鈕。

她沖過去,尋找上面的開關裝置。那三個男人再多吸些毒氣,難保不會送命——

她試了好幾個按鍵,終於按上了一個不起眼的黑鍵,機器運作的低吟戛然而止。

其他的裝置呢?

她視力已經朦朧起來,費力地在滿室的機械中搜索著。

這里絕對是主控室,她只要找出控制窗和門鎖的開關……

最多剩下十幾秒,她已在和昏沉沉的迷霧對抗。

她集中最後的意識,只要是電腦控制的,絕難不倒她。

睜大開始麻痛的雙眼,憑著直覺在鍵盤上運作,遠方應聲傳來門鎖打開的「喀喀」聲,接著是窗戶解鎖聲——

先出去換氣再回來救人!

緊緊攀住最後一絲意識,在門前五尺處她跪倒在地,半爬著模索到門把,勉力打開來,夜色隨著新鮮的空氣涌入,她終於放松閉氣過久的胸肌,激烈地嗆咳著。

可恨的是,雙腿已麻痹,大約是毒氣作祟,她軟倒在地,一半身子出了大門,抖著手模出對講機,雜音果然因出了房子而大減。

「阿……山……」她的喉口灼燒似的疼著。

「怎麼了?剛才那些雜音是怎麼回事?」負責外援的阿山立刻回應。

「派人來……帶他們出去……」她逼著自己發聲,「中了毒氣……王應德……早有準備……」

「媽的!」

阿山的詛咒之後,是一大串模糊的指示,顯然在下達撤人的安排。

手指握不住對講機,她的面頰和小型機具同時撞擊地面,終於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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