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臥房內,灑落在大床上的人兒身上。
柔和的光線映照著她無邪的睡容,柔長的黑發披瀉在她雪潔的肌膚上,彷佛誤落凡間的精靈。
睡夢中的她換了個姿勢,卻發現床畔失了溫度,她眨動著長睫,迷蒙地尋找他的身影。
留意到床上人兒的動作,正在穿衣的男人轉身坐回床上,接住往他倒來的嬌軀。
「怎麼醒了?」他爬梳著她柔長的發,柔聲問。
「這麼早你要去哪里?」她尚未開聲的嗓子沙沙的。
「晚上比賽,我要早點去準備。」他親吻她光潔的肩肌,滿意地看著她的頭發瀉滑在他身上,強烈到近乎疼痛的情緒涌上心頭,幾乎淹沒了他。
一早就見到她的感覺真好。
自從那一夜之後,他沒讓她有機會再回祖屋。知道娜娜心軟不會主動對爺爺提出抗議,他便暗中聯絡程家婆媳,要她們幫忙纏住程爺爺,再加上諾華的百般維護,程爺爺還以為娜娜只是搬回家中,好照顧巧克力店。
她離去的那個禮拜,過度的思念幾乎要了他的命,他不會讓她有機會再度離開他。
「喔。」她埋在他的懷中模糊應聲,听不出情緒。
「要來看嗎?」雖然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仍問。
「我看不懂。」她的回答沒有變過。
他隱去眼中一閃而逝的失落,埋在她發問吸取她的幽香。「晚上下要吃太飽,等我回來跟-吃晚餐。」
「你不是要出席記者會?」她抬頭看他。
「不去也沒關系。」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吻著她紅女敕的唇,漫不經心地響應。
比起無聊的應酬,他只想待在家里,跟她在一起。
輕巧的啄吻逐漸變深,薄唇自她柔軟的唇瓣緩緩往下游移……
「你是隊長……嗯……」敏感的肌膚被他亦輕亦重地啃吻著,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幾乎沒辦法把話說完。
「沒關系。」他扯掉那礙眼的薄被,喉間發出一陣不耐的低吼,將那讓他理智崩潰的溫香軟玉壓回大床。
才穿上的衣服再度被扯開,落回地板上。
「你、你晚上不是有比賽……嗯……」她喘息著。
「所以需要-給我力量。」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的黝黑與她的白皙,勾刻出最煽情的畫面……
激情過後,他緊擁住她在大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舍不得這麼快離開一室的溫馨。
長繭的手指交纏著她粉白的指,他執起她的柔荑親吻著每一根指頭。低凝著那光潔無瑕的小手,他忽然有股沖動,想替那素白指頭添上一件小玩意。
一件環在無名指上的小玩意……
一件刻有她的名字、配上他姓氏的小玩意……
娜娜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她撐著酸軟的身子,揉揉惺忪的大眼,轉頭想看看幾點,卻見鐘板上貼了張便條。
我已經打電話叫店員顧店,-今天別去了。
要想我。
字條當然是韓澤龍寫的。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離開那張躺著她的大床。同時亦要感謝白等了幾個小時的狄理斯那數十通電話、上百則短訊,否則他可能現在還與她在床上溫存。
娜娜望著那張便條,甜絲絲的感情在胸口發酵,讓她不自覺地在床上傻笑著,埋在床單里用力吸嗅著屬于他的溫暖氣息。
在床上廝磨良久,她進浴室簡單地沖個澡,套上運動服回到自家。
剛睡醒的諾華爬梳著凌亂的頭發,望著廚房里忙碌的身影邊打呵欠邊問,「二姊,-在做什麼?」
「草莓牛女乃。」娜娜自冰箱里拿出草莓、煉乳跟牛女乃,將草莓放進碗內,冉倒入牛女乃跟煉乳。「悠悠好象很喜歡吃這個。」
「有我的份嗎?」
「你覺得可能沒有大少爺你的份嗎?」她沒好氣地道。
「我就知道二姊最好了!」
「你不用上班?」娜娜望望牆上的時鐘,再看看一身T恤短褲,分明是剛睡醒的弟弟。
「今天有最、最、最重要的比賽要看啊!」這麼重要的日子,他怎麼可能會上班!
「比賽不是晚上才開始?」她以湯匙將草莓壓碎。
「現在有球員的精采片段跟訪問啊!」
「精采片段?」
「對啊!有點像球員的個人傳記,通常在總決賽時會播這些東西……韓大哥也有喔!」
「是嗎?」她反應冷淡。
「二姊,-不看啊?」見她忙著收拾東西,沒有留在客廳里的意思,諾華大奇。
「不了,你自己看就好。」
「這是史丹利杯總決賽耶!」努力了一個球季,就為了今天呢!
「我去你房間看卡通片。」娜娜抱起悠悠,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二姊--」
漠視身後弟弟的叫喚,娜娜幾乎是用逃的跑進他房里,用力地關上房門。
她緊緊抵著門板,虛弱地滑坐在地毯上,腦子一片空白,渾然不覺悠悠無聲無息地爬離她的懷抱。
小人兒手腳並用地在房里爬啊爬,最後開心地將胖胖的小手壓在雜志上,向她笑著嚷嚷,「叔叔!」
悠悠這麼一喚讓娜娜稍稍回過神來,她來到悠悠身畔坐下,將她抱到腳上,一同望著那本雜志。
「對啊,是叔叔……」
她環視著弟弟的房間,發現房里都是有關冰球的一切。海報、書籍、錄像帶、DVD……幾乎所有冰球的外圍產品都能在他房里找到。
目光落在擺放著許多資料夾的書櫃,指尖扣在一本寫著「韓澤龍」的沉重檔案夾上頭,她抽出弟弟收集多年的剪報,一頁一頁地翻著。
看來阿華是真的很崇拜韓澤龍,從他出道到現在,幾乎他的每一篇報導都收錄在其中。
得獎的他、勝利的他、自信的他……一個個一時之間變得好陌生、離她好遠的他……
她這麼一個平凡的女人,何德何能讓一個球壇英雄戀上?
但她真的好喜歡他!喜歡到不能忍耐!
可是,他真的能屬于她嗎?她有資格擁有他嗎?
她從來沒對自己這麼沒自信過,近來卻總隱隱恐懼著,這種無法控制的情緒令她自厭。
只因跟他在一起的感覺美好得像作夢一樣,就怕一眨眼,夢醒了,一切幻滅……
燙熱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滑下粉頰,滴落在雜志上。
「糟了……」她慌忙以衣袖擦去,卻發現越擦越濕,晶瑩的淚珠在雜志上肜成一灘小水漬。
房門陡然傳來一陣重重的敲擊,娜娜還來不及反應,門板已被打開,諾華興奮地叫道︰「二姊!快出來看……-怎麼了?」他因她臉上的淚痕而僵住。
「沒、沒事!」娜娜急忙擦去眼角的淚水,將淚濕的雜志藏進床底。
「沒事-會哭?」
「我沒有在哭,只是剛剛打了個呵欠。」她別開頭,不容弟弟看到她的淚。「什麼事?」
留意到床底下那本剪報,又憶起連日來當他提起冰球便做出相同舉動的姊姊,諾華瞬間就把事情串連起來。
他二話不說,一手抱起悠悠一手拉起姊姊的手,匆匆地往車庫走去。
「我們要去哪里啊?」娜娜滿腦子疑問。
「上車啦!」將姊姊塞進車里,諾華將悠悠交到她手中,躍上車子。
「你要帶我去哪?」
一路上諾華是十問九不答,娜娜滿頭霧水,完全不曉得車子正以高速往體育館沖去。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當車子停下,眼前再熟悉不過的建築物使娜娜臉色一白。
「來面對-的恐慌。」諾華拉起手煞車,打開車門拉著姊姊下車。
「放手!我不要……」娜娜掙扎著,卻掙下開弟弟鐵扣般的手,只能被他拉著往前走。
「二姊,一味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諾華停下腳步。
二十多年的姊弟可不是白當的。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是有關韓澤龍與冰球的事,她都不听、不看、不理。
他知道她心中的不安與顧慮,畢竟她的對象是韓澤龍啊!那個男人羨慕、女人愛慕的萬人迷!姊姊必定以為像她這麼平凡的女人,怎麼有資格獨佔他?
但她卻忘了,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心動的!
「我沒有……」
「那就進去啊!二姊,我們都知道-在害怕什麼---怕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刻意忽略他是個冰球球員的事實!」
「別再說了!」她捂著耳朵,不想听心底最深的恐懼。
「但-別忘了,不管他有多了不起、是多少人愛慕的萬人迷,他還是那個全心全意愛著-的韓澤龍啊!」
「我配不上他……一個對冰球毫無認識的女人……」娜娜搖著頭,眼淚滾落粉頰。
她一直不想面對冰場上的他,那只會讓她胸口的不安更加擴散。她情願永遠躲在自己的鴕鳥洞中,也不願去面對那個不屬于她的他……
「可是他愛-啊!愛-這個不懂冰球、只會做巧克力,但獨一無二的程洛娜!」她為什麼就這麼不相信自己呢?
「我……可以嗎?」她啞著嗓子,神情迷茫得讓人心疼。
「當然可以!我程諾華的姊姊不是這麼軟弱的人!」他用衣袖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幸福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要自己爭取!」
弟弟的一席話撼動了她,娜娜緊抿著唇,點點頭,下了決心。
的確,她縮在自己的殼里太久了,如此不僅傷害自己,也傷害了她愛的人!每回澤龍詢問她是否來觀看球賽,眼中的期盼她不是沒看到,卻狠心地選擇忽略……
阿華說得對,幸福要靠自己爭取,她不能再退縮了!
或許她沒有特別之處,但她對澤龍的真心絕不輸給任何人!
「雖然沒有票,不過有這個應該能通行無阻。」諾華將韓澤龍給的通行證掛在姊姊的頸上,將她推進玻璃門內。「去吧!」
體育館內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擺著小型電視,播放著冰場上激烈的賽況。
兩人相遇、相知的畫面,隨著電視上他的每一個動作在腦中一一閃過。
那個在燦爛陽光下出手幫她的男人、那個在冰場上不屈不撓的英雄、那個終她寵她、珍惜她、愛護她、讓她傾倒不已的男人……
無論是哪一個他,她都深深愛著!
猶豫的小碎步逐漸變成大步奔跑,娜娜幾乎是用盡全力,往那扇通往冰場的門沖去。
那扇她一直不敢開啟的門--
迎面襲來是陣陣喧鬧的喝采聲,就算是下懂冰球的人,也會被那熱烈的氣氛感染。
娜娜用力地喘息著,吐出一團團白煙。
「程小姐!-怎麼來了?!」經理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稀客,連忙將她帶到球員等待上場的板凳,「這邊坐!」
「嫂子!」板凳上的狄理斯同樣訝異,沒想到她會出現。
「你不用上場?」娜娜大奇地看著他。她記得他也是主將之一。
「現在在換戰術,十五秒之後再換我上。」狄理斯連忙讓出好位置讓她坐下,伸手指向冰場上那道令人注目的身影。「隊長知道-來了一定會很高興!哪!他就在那邊,十--」
「十九號。」她不假思索,替他把話說完。
「-也有在留意嘛!」狄理斯若有所思地道,滿意地揚唇,「既然-來了,今天的比賽就贏定了!」
「什麼意思?」娜娜不解地偏頭。
「-給他力量啊!」
「我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相信我,全世界就只有-有這個能力。」
「狄理斯,上場!」教練拍拍他的肩,朗聲喊道。
狄理斯抄起頭盔,向娜娜眨眨眼,「看我們的表演吧!」
狄理斯一上場,陣法即由守轉攻,全隊的速度加快了數倍。傳說中的夢幻拍擋真不是當假的,他跟韓澤龍一守一攻,超然的速度加上多年的默契,在冰場上配合得天衣無縫,輕易射出一記漂亮的球,將比數拉得更遠。
韓澤龍在激烈的歡呼聲中以全速滑過休息區的-那,一抹熟悉的清靈身影閃進他的眼中。他猛然一頓,以為是太多期待所堆積成的幻覺,不確定地回首。
她就坐在那里。
就算是在數萬人之中,他也能輕易認出她。
知道她一向不愛看他打球,所以他從不曾勉強她來看他比賽--盡管他真的很想在觀眾區看到她的身影。
就算一次也好,一次也好……那已經給他無數力量。
而現在,她真的來了。
知道他在望著自己,娜娜握著雙手用力點點頭,無言地為他打氣。
這就夠了!
韓澤龍綻出滿足的笑容,以更猛烈的攻擊繼續比賽。
「今天隊長怎麼特別有勁啊?」看,又進一球了!
「嗚!-為什麼不早點出現啊!」球隊經理從未見過韓澤龍表現如此出色,簡直像添翼的猛虎。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嗎?
「呃……有關系嗎?」娜娜被經理激動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
「當然有啊!誰都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啊!」經理說得理所當然。
話未說完,韓澤龍又射出漂亮的一球。
當結束的哨聲響起時,比數已拉開至七比三,是總決賽中前所未有的差距,而韓澤龍更是一個人拿下五分!
「今年的史丹利杯是屬于肯納斯隊的!」
「贏了!」
「肯納斯!」
「韓澤龍!」
比賽結束後,簡單而隆重的頒獎儀式在冰場內舉行,球員們在冰場上連成一排,接受觀眾最真誠的掌聲。
「隊長有什麼話想跟大家說嗎?」司儀在頒發完獎杯後,將麥克風交到韓澤龍手中。
韓澤龍握著麥克風,首先代表全隊向球迷們道謝,接著就見他深吸口氣,目光鎖住遠處那道嬌小的身影,專注得彷佛要看穿她的靈魂。「曾經,愛情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虛幻的名詞,直到有一個人出現……她讓我知道早上起來有人能道早安、晚上有人道晚安是一件這麼幸福的事,讓我知道『家』的真正意義……我希望能將這個獎杯獻給她,並告訴她,我會愛她一生一世!」
他愛的宣言引來全場觀眾的嘩然抽喘,而娜娜更是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在說-呢!」狄理斯吹著口哨,與兩名隊友迅速滑到板凳前,打開欄門,將娜娜拉上冰場。
「我……」過分的震撼讓她腦中空白,只能任他們把她推上冰場。
「程洛娜,我愛-!」韓澤龍大聲宣告著,接著在北美所有人面前,屏息間出一句攸關他下半生幸福的問題--
「嫁給我好嗎?」
這話一出,隨即惹來更大一波的尖叫!
他伸手摘下頸上的銀煉,煉上系著他下午拖著狄理斯到首飾店選的戒指。
他不否認買下這枚戒指多少是有點沖動,他甚至還未決定是否真要向她求婚。但想起方才看見她為他打氣的樣子,以及早上她在他懷中醒來的畫面,他就知道--
她,就是他命定的女人!
「嫁給他!嫁給他!」數萬名觀眾同時鼓動著,所有的攝影機也同時往女主角轉去。
冰場四周的大屏幕上,全是娜娜雙手掩唇,淚光瑩瑩的特寫……
「-的答案呢?」韓澤龍沉著嗓音開口,胸中的壓力讓他幾乎要窒息。就算是方才的比賽,他也沒有如此緊張。
望著他焦躁的模樣,娜娜知道自己的答案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球壇的萬人迷也只是個為愛情而不安的男人啊!
能被一個人如此全心全意地疼著、寵著、愛著,她還猶豫什麼呢?
「下半生……」娜娜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用力地點頭。「請多多指教……」
緊繃的表情因她的回答而舒緩,韓澤龍激動地甩開麥克風,飛也似的滑到她面前,將那嬌小的身子攬進懷中,緊緊地封住她的紅唇,在所有人的祝福之下,烙下愛的證明--
「你哭什麼啦?!」程女乃女乃沒好氣地望著貼著電視不肯離開的老伴。
「娜娜怎麼可以……」程爺爺可憐兮兮地垮下臉,望著電視里相擁的人兒,哭得更大聲了。
程女乃女乃大翻白眼,「你自己不也很喜歡澤龍?!」
「誰喜歡他了?!」那個搶了娜娜的臭家伙!
「不喜歡他你干嘛只要有比賽就黏著電視不放?不喜歡他你干嘛把有他報導的雜志都買回家?」程女乃女乃雙手環胸,冷聲道。
「我只是……」
「澤龍是個好孩子,絕對會讓娜娜幸福的。」程女乃女乃坐在老伴腿上,環著他的頸子。「不要再為洛言的事內疚了。」
程爺爺聞言,輕嘆口氣。
他本來怕娜娜會重蹈洛言的覆轍,但韓澤龍召開記者會公開娜娜是他女友使他心念動搖;直到諾華告訴他,韓澤龍為了娜娜認真學習如何用筷子,他才真正對韓澤龍徹底改觀,只是嘴上仍不肯軟化。
娜娜回家後依舊跟韓澤龍來往他也知道,他卻沒有戳破,因為他相信韓澤龍能給孫女幸福。
現在看到韓澤龍當著所有人的面向孫女求婚,他對這小子的真心便再無懷疑。
老人家不自在地清清喉嚨,「改天……找他來吃飯吧!」
程女乃女乃沒有說話,只是噙著笑。
「要是他不會用筷子,就休想娶我家的娜娜!」小小的刁難不為過吧?誰教這小子搶走他最心愛的孫女!
程女乃女乃早看出老伴的嘴硬心軟,只微笑望著電視里那對擁吻的人兒。
看來程家要準備辦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