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 第十二章-01 作者 ︰ 安妮塔•藍伯

在公共場所,喧鬧視同違規——

藍畢梧,巴斯城規

站在側廳前的裘麗穿著白緞蓬裙,裙據繡著一朵碩大的罌粟花。她黑中透藍的長發梳成長串螺絲卷垂在一側,看起來倒像個十六歲少女,而不是巴斯之王的長年情婦。

她拍拍手。「畢梧告訴過我你或許會來訪,我很高興你真的來了。請進。」

茱莉覺得壓力開始減退。「你確定我沒打擾你?」

「打擾?畢梧不在,我正無聊得要死。來,皮袋給我。」

茱莉先將郵袋遞給她。

裘麗差一點失手掉下去。「你怎麼搬得動這麼重的東西?」

「習慣了吧。」

「跟一塊大石頭一樣,人們在流行寄磚塊不成?」

「不,只是巴斯上流社會的通訊。」

「至少它不是余夫人的閑話,那些鬼扯談居然還印行出版。」

裘麗將皮袋掛在大廳衣架,握著茱莉的手拉她走進客廳。「我要貝太太端些準保會破壞我們身材的可口魔鬼來,畢梧或許會把我扔下床。」

茱莉對于要不要討論她和雷克的關系的疑慮消失。她吃著紅棗糕及熱可可,一面解釋她的困境。

裘麗兀自挑選呈列在桌上的嗅瓶。揀了一只金瓶握在手中後,她說︰「你的月事來了嗎?」

「沒有,但時間還不到。」

「好。但是要記住,如果他再引誘你,而你懷了他的孩子,你一點選擇都沒有了。」

「我有能力獨自撫養孩子,昆彼五歲起就由我照顧。」

「我知道,而且贊美你的仁慈。但是國王不會同意你未婚懷孕,茱莉,尤其是齊家的孩子。雷克的家族對他太重要。」

雖然茱莉知道裘麗所言完全是出于一片真心,她還是說︰「我听到姓齊的就討厭,還有一切隨著那個名字而來的狀況。」

裘麗將嗅瓶當錢幣般扔進空中。「我認為你一點不討厭他,」她接住嗅瓶。「我相信你愛他,而我認為他也愛你。問題在于你們倆都不喜歡被迫听命。」

茱莉明白她的情況不可救藥。「他是油嘴滑舌的無賴。」

裘麗艷紅的嘴唇翹出了然于胸的微笑。「無賴會給桑提斯五百鎊並且將他介紹給波士頓的生意人?」

「我確信他自有原因,男人都這樣。」

裘麗失笑。「你的口氣好象你外婆。」

茱莉嚇一跳。「真的?」

「真的,而且比你想得到的更像。」

茱莉不想象文娜。她想信任人並且取得人的信任,她想要丈夫及一群嬌兒。她在意地說︰「謝謝你告訴我。」

「我無意輕蔑。她曾經吃過苦,茱莉。但是你的婚姻不必和她的一樣。」她凝視掌中的嗅瓶。「而你或許會喜歡嫁給雷克,他很刺激。」

她的信念堅定。「若是他不告訴我實情絕不可能。」

「呸,」裘麗嗤之以鼻。「他的秘密能有多可怕?他當然不會是叛國者或殺人犯。」

茱莉曾問過自己相同的問題。她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雷克不會犯下這些罪行。「或許他讓別的女人生下了他的私生子。」

裘麗將嗅瓶對著光觀賞。「若真有,他一定會供養那孩子。但是他為什麼不娶孩子的母親?除非她已是有夫之婦。」

茱莉覺得心中一痛。「我不認為他會犯通奸罪,但是我確信他會引誘他想要的女人。」她笑。「還有誰比我更清楚?」

「我們只要慶幸他沒有娶他私生子的母親好了——如果這就是他的秘密。」裘麗說。

舊有的困惑席卷茱莉。「我就是不知道他在隱瞞什麼。」

「听我說,」裘麗嚴肅起來。「男人都有秘密,事情就是這樣,女人也有。」

「你是說我的原則站不住腳,抑或我是在侵犯他的隱私?」

「若是你選擇要嫁的男人必須具備原則及坦誠時就不是。」

茱莉興起了渴望。「我不要一個听令我父親的走狗,我要一個愛我的丈夫。」

裘麗說︰「你不認為他愛你。」

茱莉想要相信他在乎她,但是她無法自欺。「我不知道。」

「你可以弄清楚。」

「怎麼弄清楚?」

裘麗放下金瓶,換上一只象牙做的。「他的一個同輩昨天到了。一個名叫麥杰明的蘇格蘭公爵。」

「你見過他?」

「昨晚在辛普生俱樂部,今晚他會去魏家俱樂部。和他跳舞——尤其是利加冬雙人舞。」她翻翻眼珠。「海福公爵最喜歡那種舞了。」

「我不會跳利加冬雙人舞。」

「學啊,這是一石兩鳥之計。如果安杰明知道雷克的秘密,或許你可以讓他吐實。同時你可以使雷克嫉妒。」

「雷克嫉妒?」茱莉笑岔了氣。「我和其它男人跳過舞,雷克從不在乎。」

「啊哈!」裘麗豎起一根手指。「但是你沒和一位急著找新娘的海福公爵跳過舞。」

茱莉困惑地說︰「這一招不管用的。男人從不說別的男人的秘密,而雷克不喜歡我和公爵跳舞,或許是因為他的佔有欲,而不是因為他愛我。其中一定有差別。」

「差別大了。佔有欲使男人生氣,嫉妒卻會令他心碎。」她傾向前說︰「嚇他一下,茱莉。」

茱莉躲開男人這麼多年,不知道她是否耍得出這種花招。「你是說和這位蘇格蘭人調情?」

「以你的長相,」裘麗同情地說。「你根本不必和那位高地浪子調清。只要和他認識,聊些雷克的事。或許麥杰明知道一些什麼。」

「你不認為雷克會生氣?」

「我不認為。我想他會心痛……而且他愛你。」

矛盾的狀況令茱莉進退失據。「但是我就是要避開他的‘愛’」。

裘麗嘆口氣。「一旦他發動齊氏的魁力——我幾乎能向你保證他會——而你覺得自己無法抗拒他時,你要注意不要懷孕。」

茱莉的呼吸梗塞。「有方法預防……」她尷尬地說不下去。

「當然有。」

她忽然想到,裘麗沒有懷畢梧的孩子。很多情婦都沒有她們保護者的孩子。她松口氣地說︰「我會很感激你告訴我。」

「好,但你得保證絕不可告訴任何人我告訴過你,甚至畢梧也不能。」

茱莉覺得進退兩難。她的工作、婚姻的威脅、外婆的反對、父親的漠然,全在消耗她的體力。確定不會懷孕能給她多一點時間解決其它問題。她的腦中興起罪惡感︰她能享受雷克的歡愛而不冒險。「我保證。」

「好。現在我來教你利加冬雙人舞,很好玩的。」

那是一場災難。

那晚稍後茱莉泡進十字溫泉,但是再多的熱水也洗不掉她的自責。畢梧回來得知這場鬧劇,他會氣得跳起來。

那晚她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是和杰明爵爺跳得太多,答應他護送她進晚餐則是第二個錯誤。甚至最後幾小時中有趣的場合都無法使她開心。

裘麗對男人的評估正確。她沒考慮到的是第三種因素︰漠然。他甚至不在乎她整晚都和那位高地人在一起。她希望自己也不在乎他整晚和其它女人調情。

腳步聲在石牆中回蕩。有人走進溫泉室,而裊裊的煙霧使茱莉看不清門檻。或許是佩姬進來說她該清洗浴室準備迎接明天的客人了。

茱莉沮喪地離開牆壁朝台階走去。

「仍在生我的氣?」

雷克的聲音爆掉她的低沉情緒。她急急停步,幾乎失去平衡。讓他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她僅剩的一點自傲都會蕩然無存。

她沉進水里,躲進水氣中。身後的牆上,一支火把照出淡淡的光。她看不到他,只看到一個高大的陰影。「你錯了,我一點不生氣。」

開心的笑聲在室內回蕩。「你氣得像沒有陪嫁而被送回娘家的新娘。」

粗魯的比喻撥動她的怒火。「你傲慢得一如自以為能看清女人心的無知貴族。」

她錯愕地听到他月兌掉衣服。他不可能想要她吧。「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錯誤地暗示你太直率,」他說,仿佛他在討論該去拜訪哪座產業。「無知的貴族,不是嗎?某些事我學得很快。」他靜靜地補充︰「你非常清楚我在做什麼。」

她領悟地雙膝發軟。她不能屈服——不能在這里,不能在她的靈魂一無遮蓋時。「有人會看到你。」

「不可能。」

「佩姬在。」

「不,她不在。我付了她一個金幣,要她早點回家了。」

他的自信激怒了她。「我想一個人清靜。」

「得了,局長小姐。承認你在吃醋,而我會原諒你整晚忽略我。」

「我對你的原諒不感興趣。事實上,我覺得今晚過得相當愉快。」她幾乎被這句謊話嗆倒。

「如果你將喧鬧稱為成功,我或許必須重新考慮你很直率的說法。」

「是你惹出那些麻煩的。」

她听到他跳進水中,但她拒絕撤退。

「繼續說話,」他說。「我看不到你在哪里。」

她閉緊嘴。他總會找到她,但她不會輕易就範。她抽出一根發夾扔到遠遠的牆上。

听到他涉水走向水池另一端,她暗自偷笑。她繼續引著雷克團團轉,可是發夾幾乎用完了。

一會兒後煙霧散開,他出現在她面前,火光在他的金項鏈上閃閃發亮。他的目光閃著興趣及了解。「我才在希望你會穿這件治袍,紅色最適合你。不。再想一下下——」他瞟一眼阿波羅雕像。「我寧願你什麼都不穿。」

就算給她全英格蘭的快遞馬車,她也不會承認自己喜歡听他油腔滑調的贊美,或是根據他的喜好打扮。「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他徐徐地說。「了解為什麼你會生氣,今晚我不過是遵照你的意思行事罷了。」

他直接說到事情的核心正合她意。「我不生氣,只是為你尷尬。」

他的表情轉綠,仿佛暈船什麼的。「為什麼?」

「因為你今晚所出的丑。」

「哦。」他以背漂浮。「那麼請你好心地告訴我。我的哪些行為使你尷尬。是你和麥杰明跳舞而我耐心地在旁邊看?」

「現在是你太過直率了。」

「哦?你不是因為我和其它女人跳舞而尷尬?或是因為我和羅雷芙彈琴,或是因為我護送潘裘麗到晚餐桌旁?」

茱莉確曾為他和其它女人跳舞而心煩。他的女伴都是紅發。或許他是在追悔失去他最後的一任情婦。「既然你對自己的行為如此清楚,何必問我的意見。」

「告訴我我怎麼使你尷尬。」

「你不該和那紅頭發的酒館女人跳那支舞曲。」

他沉入水中,繼而冒出來,搖搖頭。‘「吃醋了?」

「當然不會。不過,只要人們以為我們訂了婚,你的行為便會影響到我。」

「正是,」他說。「如同你的行為也影響到我,你不該整晚和麥杰明公爵跳舞。」

「別把公爵扯進來,我們在談的是那個酒館女人。」

他兩手一翻。「我怎麼知道她在俱樂部招呼客人?還有,你怎麼會知道?」

「她識字,有信件來往。還有你少露出一副凶相。」

他捧起水撥向茱莉,她抽口氣。「住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根據畢梧的規定,貴族必須和平民交往。」

茱莉咬著牙說︰「交往?你們是舞池中唯一的一對,我想你是被她迷得沒注意到周圍的事。那支舞曲沒有別人敢跳。」

「她絲毫沒有迷住我,而我不知道跳那支舞壞了畢梧的規定。他的規則多得叫人記不得。」

她氣得捏起拳頭。「那你就該把規則全部讀一遍,而不只是那些適合你的。」

他轉開,下顎繃得像花崗岩,火炬的焰苗在他眸中閃爍。「很少人能忍受他的規定,你就不會,」

「我有特權。但是我不和人跳貼面舞。沒有人那麼跳。」

他揚起眉梢。「海福公爵整晚對著你胸口說話時也不見你反對。」

「他比我矮不是他的錯。我只是對他友善,如此而已。」

「那麼我為什麼覺得你故意全力討好他?」

他可把她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將永遠不會知道。「麥杰明是個非常有趣的伴,其它的均出于你的想象。」

「我沒料到你會和他跳利加冬雙人舞,而那種舞你一直拒絕和我跳,說你不會。」

她在哪學得雙人舞不關他的事,她打量雕像。「他提議教我,我學了。又怎麼樣?」

「我想我該謝謝他了。」

「你真大量,但是不必勞神,我自己謝過他了。」

「感謝的方式是讓他護送你進入晚餐室。」

「你被裘麗佔住分不開身。」

「畢梧不在,我覺得禮貌上我得護送她,若不是你急急跑開,我會護送你們兩個。」

「我沒有急急跑開,而我討厭你說我會介入一場愛情悲喜劇。」

「悲喜劇?那頓飯差點成為血流成渠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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