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心知肚明 第三章 作者 ︰ 可頌

「你們兩個……好幼稚喔!」

貝奕廷這句話一說,兩個大人頓時愣了一下,同時轉過頭看了沙發上的貝奕廷後,又一起回過頭來看著對方,彼此臉上都有抹尷尬的神情。

這時,貝奕廷從沙發上下來,慢慢的往杜敏琦的方向走過去,然後又像之前一樣,用兩只小手環住她的腿,抬起頭,用滿是期待的表情看著她說︰「肚臍,讓我每天放學來你家好不好?」

看來,他有听到她和他爸爸的對話。

盯著那張無辜天真仰望她的小臉,她面有難色的猶豫著。

而一旁的貝子旭看見兒子的舉動後也覺得有些訝異。看來,兒子真的很喜歡這個「肚臍」。

「我不會亂吵亂鬧,我一定會乖乖听話的,好不好?」貝奕廷扯扯杜敏琦的褲子,水汪汪的大眼像要冒出水氣一般。

看到小孩子這樣可憐兮兮的求她,杜敏琦覺得自己再不答應,就好像是沒血沒淚、鐵石心腸的壞巫婆一樣。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沒說話的貝子旭,她用眼神暗示他現在應該出面對他兒子進行「勸說」,但他仍只用一副樂觀其成的態度回應。

這家伙!也不想想黏在她腳邊的是誰的兒子啊!

「肚臍……」小家伙又喊了聲。

噢!杜敏琦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她輸了。

「好啦、好啦!你以後放學都可以來我家,待到你爸爸來接你啦!」詳細細節,她等一下再跟他爸爸談了。

然後她蹲下來,正經八百的看著一听到她答應,高興得呵呵直笑的小鬼說︰「別忘記你說的,一定要乖乖听話喔!」

「嗯!」貝奕廷表情認真的看著她,非常用力的點了點頭。

听話?听個大頭啦!

她那天一定是精神錯亂,才會相信小鬼的話

杜敏琦在答應後的隔天,便發現自己被貝奕廷給騙了。

他還是很愛跟她頂嘴,她說一句,他回三句,她要看影集,他偏偏硬霸著電視看無厘頭的卡通笑著,她買回來要孝敬自己的美食,大部分卻總是進了他的五髒廟里。

說真的,這小鬼還真不是普通的會吃,難怪他爸爸要忙著多賺點錢,不然鐵定被他吃倒。

這幾天,就是在和小鬼搶電視、搶食物的時光中度過,幸好小鬼每到快九點的時候,就會慢慢的在她沙發上自動睡著。

替貝奕廷蓋上薄被後,杜敏琦終于可以拿回他手中一直緊握不放的遙控器,然後讓自己整個人放松的坐回沙發里,看著自己想看的頻道。

唉!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原本自己一個人的生活過得還挺優閑自在的,結果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多了個古靈精怪的小鬼來考驗她的脾氣與耐性。

小鬼!小鬼!小鬼!

看著貝奕廷睡得那麼甜的樣子,她有點想乘機捏他的臉報仇。

但想想,還是算了,要是把他吵醒了,最後受罪的還是她自己。

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看著熟睡的貝奕廷時,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靜靜的看了一會電視。

這時,她家的門鈴響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貝子旭要來接兒子了。

她很快的為他開了門,一看,水靈澄眸瞬間閃過一絲訝異。

怎麼他今天看起來特別累的樣子?斯文俊雅的眼里有著藏不住的倦意,雖滿瞼的疲憊,仍掩不住他一身溫文爾雅的沉穩氣息。

他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電力,第一次看到他時,就知道了。

「奕廷睡了嗎?」他照例一進門,就是走到沙發旁去看兒子,他輕輕撫著兒子柔軟的發絲,眼里被父愛柔情取代進門時的疲累。

杜敏琦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現在每晚都會在她家上演的溫馨一幕。

「謝謝你。」貝子旭掀開兒子身上的被子,準備抱起他。

突然,一個很大聲的「咕嚕」聲,從貝子旭的身上傳來,他不太好意思的看著她一笑。

她的心來不及防備這個孩子氣的笑容,猛然間撞了一下,心像有什麼地方被佔了去。

「你還沒吃嗎?」她也笑笑的回看著他。

「還沒,想說等一下回去時,再隨便買個什麼吃的就好了。」反正就是往肚子塞點東西進去就對了。繁忙的生活步調,讓他沒有再去細細品嘗美味的雅致。

「我廚房里還有今晚煮的菜,熱熱就好,你先坐一下。」她準備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的站起身來,「那怎麼好意思?」

「你都很順理成章的把兒子交給我帶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杜敏琦典雅秀麗的臉蛋上沒有責難的意思,只是帶著一抹沁人的淺淺笑意看著他。

貝子旭面帶窘色,難為情的望著她,「真不好意思,要不是臨時找不到人照顧他的話,我也不會讓你為難。我知道,要你幫忙照顧他的要求是強人所難,也一定造成你很多困擾,等這陣子忙完後,我一定會盡快替他找個新保母的。」

他經營一家規模頗大的貿易公司,最近正好和國外的兩間大公司洽談合作事宜,整個公司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開交,他更是忙得幾乎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

等一下他回家後,還要再繼續處理一些在公司還沒完成的工作呢!

杜敏琦理解的點點頭。

「單親爸爸不好當吧?」她邊說邊往廚房走去。

貝子旭也跟在她的後頭。

「你知道了嗎?就是我太太的事……」他猜想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只听你兒子說過,他媽媽當天使去了。」

杜敏琦從冰箱拿出幾道菜,然後打開爐火,將其中一道菜倒進炒鍋里開始熱著,手則是俐落熟稔的拿著鏟匙翻炒著。

貝子旭站在她身旁,眼楮略顯迷蒙的盯著鍋里看,「她是因為生產完後身體虛弱,再加上感冒,最後並發急性肺炎而過世的。她走得很快,快得讓身邊的人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她靜靜听著。

「她只抱過奕廷幾次,還來不及充分享受初為人母的喜悅就……」他的眼里出現短短幾秒的脆弱。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主動的接過她已盛好菜的盤子,然後放到餐桌上。

好香!他已經有多久沒嘗過這種簡單美味的家常小菜了?

「那……都是你一個人在照顧他嗎?」

「還有我太太的妹妹,她常常會到我家幫忙照顧奕廷,最近因為公司派她出國在職進修,所以才沒來。遇到周末假日,我都會送奕廷回爺爺、女乃女乃或外公、外婆家。」

「他還滿多人疼的嘛!」可是為什麼第一次在公園時,小鬼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寂寞?

「嗯!每個人簡直都把他寵上天了。」一說到兒子,貝子旭的眼神好像就會發亮。

「不過,他最想要的,還是你能多陪陪他吧!」杜敏琦說出心中的看法。

「我知道。」他的目光快速一黯,「我也希望能當個好爸爸,只是公司、家里這樣兩頭忙著,還是常會覺得有點力不從心。」

她飛快的瞥了他一眼,「喂!你是不是常在他面前說,女生很愛生氣,說沒幾句就會原形畢露這種話?」

「沒有啊!」他想了想,搖搖頭,「我沒在他面前說過,而且我也沒說過這些話。」頓了一下後,他又開口,「他說過這些話?」

貝子旭開心的笑了起來。他不知道兒子竟會說這種話耶!

「沒、錯,而且還是對我說的。」她秀靈的雙眼警告意味濃厚的覷了那張笑臉一眼。

他怎麼能笑得那麼開心!

「哦?」他眉一挑,笑意卻更濃,「真的嗎?」

所以就說他兒子聰明了嘛!從前幾天和她吵嘴的情形看來,她的脾氣應該真的不怎麼好,必定是兒子說了什麼讓她發怒,然後他才又回她這句的。

「你笑夠了沒?」真是的,這對父子都一樣討厭啦!

「我想,一定是我好友說的,他跟奕廷也相處得不錯,肯定是他在奕廷面前說過,然後孩子就學了起來。」

他的好友是個讓許多女人又愛又恨、又氣又想要的花心大蘿卜。

「所以說-!你們大人要多注意自己的身教、言教,現在的小孩個個都聰明得很,大人說什麼、做什麼,他們很快就學起來了。」

現在是杜老師的說教時間。

「可是他說的那句話,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呀!」

「什麼?」美眸向他射去一道冷光。

「有些女孩子一開始都看起來溫柔可人,甜美得像朵解語花似的,但要是說幾句她們不中听的,或沒照她們所要求的做,馬上就翻臉,有時候發起飆來,還真是讓人不敢領教。」

「嗟!那是因為你們男人個性賤,對你們好,你們把女人當草,對你們愛理不理,擺出可有可無的態度時,你們才會把女人當寶。」

「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樣。」他又接過另一道熱好的菜放到桌上。

「這就對-!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剛說的那樣。」

「我又沒說全部,我只是說有些。」回家要跟兒子交代,教他在她面前說話要小心點。

「哼!」她吐了個氣音。

那高傲不服輸的表情讓他看了不禁覺得好笑。

趁著她忙著熱菜的時候,他暗暗的觀察她一下。之前他都是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沒能有太多時間留意這個被兒子纏住的女孩。

她的皮膚白皙,像吹彈可破,兩頰染著健康的自然紅潤。彎彎秀眉下,是一雙很有朝氣的水靈大眼,眨呀眨的,仿佛在對人說話似的。鼻子滿挺的,微翹的弧度是天生具有的完美,讓人羨慕那恰到好處的美感。紅唇看起來如蜜桃般飽滿,誘惑度十足。她的身材修長縴細,卻沒有那種令人一看,便會聯想到排骨的病態骨感。

她全身上下散發著讓人想接近的親和力——雖然也許和她說過話就不會這麼覺得了——或許這就是他兒子會喜歡她的原因。

「對了,奕廷有沒有很調皮搗蛋?」莫名的,越看她就越不能把視線自她身上移開,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硬是要自己別開眼。

「你說呢?」

「應該沒有吧!」他露出一個熱力十足的笑容。

他對兒子深具信心。

「小鬼除了霸道、愛跟我搶東搶西之外,倒也真沒調皮到哪去。」其實想想,貝奕廷真的挺乖的——除了那張嘴。基本上,小鬼還滿獨立自主的。

「哦?是嗎?我會跟他說要他別跟你搶東西。」

「算了啦!真要搶,我還會搶不過他嗎?」她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疼小鬼才讓他的。

貝子旭感激的對她笑了笑。

「謝謝你。」他誠心誠意的又道一次謝。

他們本來是八竿子也打不著任何關系的人,又非親非故的,她因為兒子的請求和自己刻意的放任,才不得不讓他們父子倆介入她的生活。

陌生人……難得能遇上這麼好的吧!

杜敏琦把熱好的最後一道菜端上桌,還體貼的幫他盛好了飯。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快吃吧!」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謝意,看他那張臉認真的樣子,她覺得怪別扭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拿起筷子,隨意的夾了一口菜送進嘴里。

一種熟悉的感動在胸口間升起,他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如此懷念這樣簡單的家常味道。

自從妻子過世後,家里就不開伙了,帶兒子回女乃女乃家或外婆家時,他也是送兒子到了,人就又馬上離開,根本沒機會吃到這種充滿「媽媽味道」的愛心料理。

再吃一口。

簡單的幸福感覺,美好卻帶著感傷的回憶,忙碌一天的疲憊沉澱後,卻感到寂寞的心靈。

這遲到許久的晚餐,吃來怎麼竟是如此的百味雜陳啊!

杜敏琦下班後,委婉的拒絕同事周末夜晚一起狂歡的邀約,趕著去幼稚園接貝奕廷放學。

貝子旭已有向幼稚園老師交代過,她可能每天都要快六點時,才能到幼稚園接貝奕廷,不能像之前一樣,四點半一到,保母馬上就接回家。

自從答應下班後要照顧貝奕廷開始,她就沒能像平日下班後,和幾個同事約好一起去吃飯玩樂,也不能隨心所欲的想去哪就去哪,多晚回家都沒關系,反正時間是她自己的。

現在可不行了,她下班的頭一件事,就是沖到幼稚園去接貝奕廷,因為她知道父母越晚去接,小朋友幾乎都快被接光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兩、三個小小身影,看來很寂寞。

她不想讓貝奕廷也帶著寂寞的眼神,孤獨的等著她。

如果她要買東西的話,會先去接他,再帶他一起去買。而通常在大賣場買晚餐要吃的東西時,她都是听他嚷著想吃什麼,她就買什麼。

怪了,怎麼乖乖听話的反而是她咧!

今天杜敏琦到達幼稚園時,大門照例又是已關起,她按了電鈴一下,告知是要來接誰後,沒多久,一個長得很可愛的老師就牽著白白胖胖的貝奕廷往大門走來。

貝奕廷一看到她,就高興的對她揮揮手。

很快的,她從老師的手上接過那胖胖的小手牽著。

向老師道過再見後,一大一小的身影便慢慢的踩著輕快的步伐走著。

「肚臍,我今天拿到五個隻果喔!」他迫不及待的開口得意的說著。

「是嗎?那很棒呀!」瞧那俊朗小臉開心的樣子,前兩天甚至因為沒得半個,還鬧脾氣、嘟著嘴說那是老師用來騙小朋友的東西。

小臉更加得意的呵呵笑著,「今天有阿牛與阿雞的卡通,你不可以跟我搶喔!」

「知道啦!我什麼時候跟你搶過了?」

「有啊!那天你不是看到一個你說是大帥哥拍的廣告,就把遙控器搶過去,不準我轉台嗎?」

「拜托,那也不過才三十秒而已耶!」記得那麼清楚做啥!

「你就是要看那男的月兌光光洗澎澎,對不對?」

「你管我!」

「肚臍喔!」

「你給我閉嘴。」再講下去,又有人要原形畢露了。

「那個男生有什麼好看?我覺得我爸爸比他還要帥好幾百倍、好幾千倍。」這時,他還掙開她的手,用雙手大大的比著動作,好強調他真的覺得他爸爸比較帥。

「是、是,我會跟你爸爸說,他兒子這麼看得起他。」

父親果然是所有小孩心目中的偉大英雄。

「還有,我爸爸的身體也比那個男生還要強壯,而且我爸爸的小雞雞很大喔!我和他一起洗澡時……」

貝奕廷天真直率的繼續說著,她則听得臉紅心跳。

小鬼怎麼連這也講啦!

「好啦!你別說了,你爸最好、你爸最帥、你爸最強,行了吧!」

小孩永遠是泄漏父母秘密的大嘴巴,而且永遠說得那麼理所當然,那麼天真爛漫,尤其是他們的嗓門有時還特別大聲。

「本來就是。」

我爸爸的小雞雞很大……我爸爸的小雞雞很大……我爸爸的小雞雞很大……

哇!臭小鬼,誰教他無緣無故扯到那里的,害她整個腦袋瓜現在都是在想這句話。

「爸爸……」

就在快到她家時,貝奕廷突然往她家大門咚咚咚的跑過去。

他的聲音打斷了杜敏琦有些混亂害羞的思緒,然後她的視線跟著貝奕廷,見到一雙厚實的大手很有力的一把將貝奕廷的身體抱起。

她從沒像這樣把貝奕廷抱起來過,因為那是在不自量力。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下班?」

她走近他們父子兩人,貝奕廷撒嬌的將整顆頭埋在他爸爸的懷里,兩手緊緊圈著他爸爸的脖子。

看著貝子旭的臉,她突然臉一紅。貝奕廷剛剛說的話還在腦海里盤旋。

我爸爸的小雞雞很大……我爸爸的小雞雞很大……

不行,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這幾天看到奕廷時,他都睡著了,所以我今天趕著把一堆公事處理完就趕過來了。」貝子旭親昵的搔搔兒子的身體,逗得他咯咯直笑著。

她看了,也高興的跟著笑了起來。

「你現在就要帶他回家了嗎?」杜敏琦問。

「我買了菜。」貝子旭用下巴指指放在地上的兩個大袋子。

「所以呢?」她看了就懂他的意思了。

「我不會煮菜。」貝子旭臉上散發出迷人討好的微笑。

「所以呢?」她擦起雙手。

「還是要麻煩你了。」貝子旭斯文俊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連他懷中的小孩也跟他一起笑著。

「有沒有搞錯?」她大聲問著。

「沒有。」貝奕廷答得很快。

「小鬼,你給我閉嘴,不然我等一下先修理你。」

不過,對方一點也不買她這凶婆娘惡狀的帳。

「不要那麼凶嘛!」貝子旭拍拍兒子的背,生怕兒子被嚇到似的。

他的話讓那雙透著凶氣的亮眸轉向他瞪來。

「因為我覺得前兩天吃過你煮的菜,還滿好吃的,所以……」那滋味在他唇齒留香,讓他懷念不已。

「所以我就還得煮飯給你們父子吃?」她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

貝子旭明白計畫已經成功了,他就知道她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

當然,他也知道這句夸獎,是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的。

他先把兒子放下,然後轉身一手去拿起那兩袋裝得滿滿的食物,一手牽著兒子的手,開心的準備進門去。

說時遲,那時快,杜敏琦家的大門毫不留情的在他們父子倆的鼻子前關上。

接著,門內傳來媲美獅子吼的聲音——

「你們父子兩個快點給我滾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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