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殺手 第十一章 作者 ︰ 茱麗•嘉伍德

第二天早晨,若蘭無法直視尼克。昨夜燈光一滅,尼克就突兀地抽身到走廊去破壞攝影機。

她慶幸當時的黑暗掩飾了她的迷惘與茫然。她想要躲進浴室,但兩條腿不听使喚,于是往後倒在床上,直到呼吸、心跳恢復正常。

尼克和祖義進入她漆黑的房間叫她休息,告訴她他們會輪流守夜。她不知道尼克有沒有睡覺或休息,她只記得疲倦席卷了她。

她在黎明時起床,換上不及肚臍的藍白條紋上裝和藍色短褲,穿上襪子和舒適的舊慢跑鞋,把頭發扎成馬尾,然後回到臥室開始做暖身操。

尼克在她出浴室時進入臥室。看到她的緊身慢跑裝時,他的心跳停了一拍。彈性縴維使她曲線畢露。「天啊!若蘭,你哥哥知不知道你穿這樣的衣服?」

她做著彎腰運動,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回答︰「我的衣服沒有什麼不對。我要去慢跑,又不是要上教堂。」

「也許你應該套件寬大的運動衫蓋住……」

[蓋住什麼?」

「你的胸部。」

但運動衫不會遮住她那雙令人目不轉楮的修長美腿。「還有長褲。」他嘟嚷。[這是個純樸的小鎮,你會嚇壞鎮民的。」

「不會的。」她向他保證。「他們看慣了我慢跑。]

他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喜歡,但他憑什ど抱怨?如果她想要穿得像個……慢跑者……真要命,他是怎麼了?他沒有資格管她穿什ど。即使是男女朋友,他仍然沒有權利管她如何穿衣。

尼克已經穿上了他的慢跑裝︰褪色的深藍色運動衫、運動短褲、白襪和舊慢跑鞋。他把槍插進臀際的槍套里,拉下運動衫遮住它。接著他把小耳機塞進右耳,走到梳妝怡的鏡子前把一個小圖片別在頸帶上。

她邊綁鞋帶邊問︰「那個別針是做什麼用的?」

「麥克風。」他回答。「所以今天不能說髒話。我必須鄭重聲明,立儒,我還是認為這是個餿主意。」

耳機里的聲音說︰「知道了,布探員。還有,對你而言,我是長官,不是立儒。」

尼克無聲地罵了一句笨蛋,然後轉向若蘭。[好了嗎?]

[好了。]她回答,在他進入臥室後第一次正眼看他。

[我剛剛還在想需要多久。]

她沒有費事假裝听不懂。[你注意到了?]

[這會兒你臉紅了。」

「才沒有。]她聳聳肩,壓低聲音,希望立儒不會听到。「我認為我們不必談……」

「對,不必。」他咧嘴一笑。「但我敢打賭我們兩個都會整天想著那件事。」

他在凝視她的唇,所以她低頭凝視地板。

「走吧!]他說。

她點點頭,往門口走。他在下樓時說︰「我要你待在我的正前方,放心,我會放慢速度配合你。」

她大笑。「你會放慢速度?我想不是吧!」

「自從加入聯邦調查局起,我幾乎天天跑步。我們探員必須保持良好的體能。」

「那麼你為什麼告訴我你不是慢跑者。]

「不,我沒說過那種話。我說我討厭跑步。」

「你說跑步對膝蓋不好,還說你會從頭抱怨到尾。」

「跑步的確對膝蓋不好,我的確打算抱怨。」

「你每天早上跑幾公里?」

「大約一百五十公里。」

她大笑。「是嗎?」

祖義站在客廳窗前,從窗簾縫里往外看。

「尼克,我想你最好來看看。這里出了狀況。你們也許想重新考慮今天要不要慢跑。」

若蘭先一步抵達窗前。她往外瞧了瞧。「沒關系,只是男孩們在等我,我們每天早晨一起慢跑。」

尼克從她頭頂望出去,看到七個年輕人擠在她家前面的人行道上。還有兩個在街道中央原地慢跑。

「他們都是什麼人?」

「高中生。」她回答。

「他們每天陪你跑步?你為什麼沒有提過?]他听來不敢置信又生氣。

「別惱火,這又沒什麼大不了。很抱歉我忘了提。他們是聖橡高中田徑隊的隊員……唔,其中一些是。」她說明。「他們並沒有真正陪我跑,至少沒有繞湖。每次我跑到湖邊小徑時他們全都筋疲力竭了,之後他們就在那里等我回來,然後……」

[然後怎樣?]他問。她還來不及回答,他就咕噥著說︰[魏立儒,你听到了嗎?]

[听到了。]回答從耳機里傳來。

[然後怎樣?]他再度問若蘭。

「然後陪我跑回家。就定樣。他們想在暑假期間練身體.以便產開學達到最佳狀態。]

尼克再度望向窗外,看到另一個男孩跑過來加入朋友們。「是啊,他們都是勤奮的跑步者。」他嘲諷道。「尤其是那個在吃甜甜圈的小鬼,絕對有參加奧運會的希望。」

「呃……我不相信那些男孩起床到這里來是為了跑步,若蘭。」祖義說。「我十分肯定他們心里想的不是跑步。」

「那麼是什麼力量使他們一大清早就起床?」她惱怒地問。

「荷爾蒙。」尼克回答。「暴漲的荷爾蒙。」

「拜托。一大清早?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孩,除了性以外,心頭還有許多其他的事。」

「不,他們沒有。」

她望向祖義,祖義局促不安地點點頭。「真的沒有。」他附和尼克的說法。

尼克用拇指指指窗外。「在那個年紀,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性。」

祖義點頭。「我不得不再次同意尼克的說法。除了性以外,我沒想過其他的事。大部分的時候我都在想要如何得到它,終於得到時又在想要如何再次得到它。」

她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你們是說你們兩個十幾歲時在醒著的每一秒都在想那件事?」

「差不多,」尼克說。「所以我們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也許我該去外面跟他們談談。」

「你敢。」

尼克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他要嚇跑他們。他撩起運動衫下擺,露出他的槍。

祖義看到他的舉動。「那樣應該能使他們打退堂鼓了。」

尼克一邊替若蘭開門,一邊微笑著說︰「也許我應該朝他們開兩槍。]

若蘭翻個白眼走到門外。朝她的隨從揮揮手,她穿過街道介紹尼克給男孩們認識。她告訴他們他是她的未婚夫。男孩們當然都注意到尼克的槍,但他們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後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若蘭傲人的本錢上。當若蘭說明尼克替聯邦調查局工作時,他們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這場彈性縴維和真槍實彈的對決,彈性縴維獲勝。

若蘭跑步時,尼克緊跟在她身後。男孩們跑在他們左右,輪流嘗試使若蘭跟他們談話。

甜甜圈男孩第一個落跑,很快地又有三個月兌隊。若蘭的速度逐漸加快。男孩們的耐力果然跟她說的一樣。跑到公園入口時,最後的兩個男孩彎下腰來猛喘大氣。尼克听到其中一個男孩發出乾嘔聲而得到一種莫名的快感。

繞著湖跑完一圈時,他們已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男孩們都在公園入口等待。像白痴似地傻笑著,他們再次跟著尼克和若蘭往回跑。

若蘭跳上門階,揮手跟男孩們告別時,尼克忍不住嘟囔︰「窩囊廢。」

前門在他們背後關上時,尼克才放松戒備。[我不能再讓你去公園慢跑,若蘭。從我們進入公園一直到離開時,那個混蛋可能都看得見你,而我根本看不到他。听見沒有,魏立儒?那里有太多地方可以讓不明對象躲藏。」

她喉嚨發緊地問︰「你認為他可能會用槍……」

「他是那種近距離貼身攻擊的人,」尼克說。「但他可能會想打傷你使你放慢速度。」

「你們在公園時始終在其他探員的視線範圍內,」祖義跟著若蘭走進廚房。「你們很安全。」

若蘭拿著兩瓶礦泉水回到客廳,把其中一瓶扔給尼克。她打開她的那一瓶喝了一大口,然後往樓梯走。「我要去洗澡。」

「等一下。」尼克搶在她前面上樓,察看浴室確定里面沒有異狀。「好了,去洗吧!」

他的小心翼翼令她感激。「你可以用走廊那一頭的另一間浴室。」她建議。

「我等。」

十五分鐘後,尼克坐在床上講電話時,她身穿一件短浴袍走出浴室。他一看到她就思緒大亂。他知道她在那薄薄的棉袍下什麼都沒穿。他必須強迫自已轉開視線才能專心講電話。

「塞奧,這件事等我回波士頓再談,好嗎?]

他切斷電話,緩緩轉頭從眼角別向若蘭。他看到她從抽屜里拿出蕾絲內衣褲。他立刻開始幻想她穿著它們的模樣。

自制一點,他告訴自己。她是達明的妹妹,他不該對她想入非非,否則他算是哪門子的朋友?但是斥責自己並沒有用。他想要她,就這麼簡單。好了,他終於承認了。現在該怎麼辦?什麼都不做,他決定。即使她不是好友的妹妹,他也不會跟她交往。他們的關系絕不會成功的,到頭來她只會很他而已。她想要得到她不曾擁有的家庭和成群的子女,但他既不想要家庭也不想要孩子。見過太多不幸的案例,他絕不會讓自己變得那麼脆弱。盡管來自十口之家,他還是獨行俠一個,他也喜歡這樣。

他真不該吻她的。他沒有料到吻她的感覺會那麼美好。天啊!他太自負了,竟然自認可以保持冷漠超然,但在地摟住他的脖子回吻他時,那些念頭都被拋到九霄雲外,他變得跟外面那些變態青少年沒有兩樣,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她弄上床。

也許彼特說的終究沒錯,也許這件案子跟尼克太過切身相關。但他的上司指的是他跟達明的友情。如果知道他對好友的妹妹想入非非,彼特會怎麼想?尼克已經知道答案了。彼特會剝了他的皮。

電話鈴響。尼克接起來听了一會兒後說︰「好的,蒙席。我會轉告他,謝謝你打電話來。]

若蘭站在衣櫥前挑衣服。「麥蒙席打來的嗎?」

「對。達明把手表遺忘在廚房了,蒙席說他會把表寄來。」

「他有沒有提到達明和諾亞什麼時候走的?」

「有,一大早。]他回答。[拜托,若蘭,趕快穿上衣服。]

她繼續在衣櫥里翻找。[只要你給我一點隱私,我很樂意立刻換。]

[哦,好。]他就,覺得自己像個白痴。他在走向浴室時交代。[在我出來前別離開臥室,別忘了把房門鎖好。」

「祖義在樓下。」

「對,但我還是要你等我。」他以不容商量的語氣說。

她突然沖向浴室。他正在月兌運動衫時,她伸手到他背後去抓錢抬上的吹風機和梳子。她的手無意間踫到他的背脊,他的反應就像被燙到股瑟縮了一下。

「對不起。」她結巴地說。

他嘆了口氣,把運動衫丟進面盆里。「我又使你別扭了,是不是?」

她一手緊抓浴袍前襟,另一手抓著吹風機和梳子。[魏先生在听嗎?」她輕聲問。

他搖頭。「麥克風和耳機都在梳妝台上。」

「我知道我們必須接吻,但那個吻使事情變得很尷尬。」她低著頭說。

「我們兩個都有點……欲火中燒。」

她猛地抬頭看他。「對。我們該怎麼辦?」

「不予理會。」他建議。「我知道」個辦法。j

她應該從他發亮的眼神中得到警告。「什麼辦法?」她問。

「跟我一起洗澡,那樣應該可以使你克服羞澀。」

那個建議使她吃驚到笑出來,那正是他的目的。緊張消失。他咧嘴而笑。

「下流!」她笑罵道,轉身走出浴室。

由於今天要去選購訂婚戒指,所以她決定稍微打扮一下。她穿上白色打褶寬褲和桃紅色絲質罩衫,然後從衣櫥里翻出白色帆布便鞋。

尼克穿著牛仔褲和白色馬球衫。他把槍套扣在腰帶上,別上麥克風,塞好耳機,把皮夾塞進後褲袋里。「好了,今天的行程是什麼?」

「先去吃早餐,接著去食口叩雜貨店替祖義買東西,然後到我的店里看看工程進度。]

「然後去珠寶店。」他在穿鞋時提議。

「對了,我還得去拿伴娘禮服。我還應該去修院整理閣樓。」

吃完早餐,買完雜貨,去若蘭的店里看過工程進度後,他們來到盧氏珠寶店。尼克挑了店里最大的那枚兩克拉鑽戒而令店主盧莉安印象深刻,但若蘭不想要那枚。她看中一枚一克拉半的卵形鑽戒。由於它的大小剛好合她的手指,所以尼克說注定就是它了。

她伸出手,欣賞著鑽石的光芒,像熱戀中的女人般不斷發出贊嘆聲。她擔心她的表演可能有點過火,但莉安似乎深信不疑。她握著雙手,滿意地微笑著。

尼克把信用卡遞給莉安時,她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她問若蘭可不可以在結賬前跟她私下說句話。她把若蘭帶到店的後部,讓尼克在櫃台旁等待。他不知道她們在談什麼,但看到若蘭紅著臉猛搖頭。

尼克在帳單上簽完名,替若蘭重新戴上鑽戒,然後彎腰親吻她。那個溫柔的吻令她感動得不知所措。他不得不輕推她一下,才使她從櫃台邊走開。

他們走出店門時,莉安喊道︰「別忘了我說的話,若蘭。我會祈求你走運。」

若蘭一臉窘迫地快步走開。尼克追上去問︰「她說她會祈求你走運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真的。」

「得了,若蘭。告訴我。」

她停下腳步。「好吧!莉安把我拉到一旁去談盧氏珠寶店的退貨辦法。她認為這次也會被我搞砸。你應該明白,等這件事結束,等你離開之後,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我又搞砸了。這並不好笑,尼克,所以你可以停止傻笑了。」

他毫無同情心地大笑。「你在這里的名聲真的很奇怪,對不對?你到底對那些企圖接近你的男人做了什麼?」

「沒有,」她喊道。「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有識別力。鎮上有一小群長舌婦,如果她們之中正好有人看到我跟一個單身男人說話,她就假設出各種子虛烏有的事。在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前,那個愛管閑事的編輯韓洛娜就把那些事登在本鎮的報紙上了。真是荒謬。等到不見我跟那個男人交往時,大家就假定我又搞砸了。」

「她真的把那種事登在報紙上?」

「她是社會版的編輯。鎮上沒那麼多事發生時,她就……」

「穿鑿附會。」

「天啊!說人人到。」她低聲說。「我們走吧!快點,尼克。她看到我們了。」

韓洛娜在一條街外看到他們,拔腿直奔而來。長長的淡金色髻發使身材嬌小的她更形矮小。左肩上掛的大型豹紋帆布袋使她跑起來偏向左邊,像喝醉酒的人無法走直線。為了攔截他們,她開始最後的沖刺,高跟鞋踩在人行道上發出牙齒打戰似的聲音。

「乖乖,她跑得還真快。」他說。

當她越來越近時,尼克無法不注意到她的眉毛,說得確切一點,是沒有眉毛。洛娜拔光了眉毛,用眉筆在眼窩上方畫了一條直線。

都怪尼克不肯合作逃跑,若蘭這會兒被困住了。

「我還以為聯邦調查局探員的動作應該很快才對。」她嘟嚷,耐心等待著準備介紹他和聖橡報妖婦認識。

「別忘了我們的目標,這是最好的機會。別再皺眉頭,裝出愛我的樣子。」

尼克的迷人風度使洛娜得寸進尺地要求現場采訪。從袋子里撈出筆記本,她想要知道他們兩個相識的詳細經過。

不到十五秒,尼克就知道韓洛娜的兩件事。第一是她討厭若蘭,第二是她想要他。那不是自負的假設,而是觀察的結果。因為她在注視他時不斷伸出舌尖舌忝濕嘴唇。

洛娜的問題越來越涉及隱私,若蘭的胃就越揪越緊,但她仍然按捺住脾氣,直到洛娜問她是不是已經和尼克同居了。

「那不關你的事,洛娜。」

尼克用力握一下她的肩膀,然後說︰「甜心,讓洛娜看看你的訂婚戒指。]

若蘭舉起手展示鑽戒時還在生氣。

「那一定花了不少錢。鎮上的人都知道你在聯邦調查局工作。」洛娜說。「探員的薪水不高,不是嗎?」

「你在問我買不買得起戒指嗎?」尼克問。

「我不會那麼直接。」

尼克用力握一下若蘭的手。「我的生活過得相當舒適。家族基金。」

「那麼你很有錢嘍?」

「天啊!洛娜,那不關——」

尼克把另一只手放在若蘭的肩上。「甜心,別失禮。洛娜只是好奇。」

「對,好奇。你府上哪里,尼克?你不介意我叫你尼克吧?」

「當然不介意。我在奈森灣出生長大,目前住波士頓。」

「婚後你會帶若蘭去波士頓嗎?」

「不會,我們打算住在這里。我經常旅行,任何地方都可以作為基地,而若蘭宣喜愛這個小鎮。我也漸漸喜歡上它了。」

「但若蘭在婚後就不必工作了吧?」

「我不會把店賣掉的,洛娜,死心吧!」若蘭惡聲惡氣地說。

「你在妨礙進步,若蘭。」

「很遺憾,我正好想要工作。」

「那當然。」洛娜以紆尊降貴的語氣說。

「若蘭想要工作就工作。」尼克說。[她是獨立的現代女性,無論她做什麼,我都會全力支持。」

洛娜把筆記本放回袋子里。「我想要相信這次是真的,若蘭,但說實話,我有我的懷疑。我可不想被迫刊登另一則更正啟事,我痛恨那樣做。人們相信我在專欄里的報導是實情,所以你應該能了解我的疑慮。」

尼克把若蘭摟到身側。「你被迫刊登關於若蘭的更正啟事?]

[兩次。]洛娜說。

[那不重要。]若蘭月兌口而出。[我們真的得走了,我還有許多事要做。]

「你一定已經注意到聖橡鎮有多小,尼克。」洛娜說。「我是聖樣報社會版的編輯,鎮民靠我了解鎮上最近發生的事。他們希望我的報導正確,但你的未婚妻使這項工作變得非常困難。我已經不願寫任何跟她有關的事了。」

「那就不要寫。」若蘭說。

洛娜不理會她,繼續對尼克說︰「我在一篇報導理提到班世偉和若蘭已經論及婚嫁,但她強迫我刊登更正啟事,完全不顧我的信譽。」她瞪若蘭一眼。

「因為那是不實報導。」若蘭惱怒地指出。「你很清楚我從來沒有跟班世偉約會過,但你根本不在乎報導是否正確,對不對?]

若蘭的法國腔越來越濃。

「如果不是有可靠的消息來源,我絕不會把它登出來。」

「你指的是班世偉嗎?」尼克問。

「我承認為了使報導更具可看性,我可能有點夸大其詞,但我絕對沒有憑空里造。我有我的信譽要維護。]

「世偉對那篇報導說了什麼?」

洛娜聳聳肩。「什麼都沒說。你見過他了嗎?」

[還沒有。]

「你一定會喜歡他的。」洛娜預言。「每個人都喜歡他,除了若蘭以外。世偉想要改善本鎮的經濟,做了許多造福地方的事。我知道更正啟事一定令他很難堪,但他什麼都沒說。他不會說的,因為他是道地的紳士。要不是若蘭威脅要揍我,我絕不會把更正啟事登出來。她有時真的很……難纏。」

「我們真的得走了。」若蘭說。她受夠了洛娜。

尼克杵在原地不動。「你不用擔心必須刊登另一則更正啟事,因為我和若蘭真心相愛。對不對,甜心?」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用力握一下她的肩膀。

「對。」她說。「尼克愛我,我愛他。」

洛娜露出嘲諷的表情,顯然根本不相信若蘭的話。若蘭突然覺得非使那個討厭的女人信服不可。

「事情就這樣發生。」她在洛娜面前彈一下手指。「我原本也不相信一見鍾情,直到我遇見了尼克。起初我以為只是一時的激情,對不對,親愛的?但後來我明白那是真愛,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洛娜的小眼楮在尼克沾沾自喜的笑容和若蘭誠摯的表情之間來回跳動。「我會引用你的話。]她以恐嚇的語氣說。

[沒問題。]尼克摟著若蘭轉向他們的車子。

幸好車子就停在不遠處。尼克替若蘭打開車門,然後繞到另一邊開門上車。洛娜站在人道上瞪視著他們。

「我覺得洛娜不太喜歡你。」尼克說,從後視鏡里望向聖橡報妖婦。

[這篇報導將登在星期天的報紙上,」洛娜高喊。「拜托你們在那之前不要分手。」

氣洛娜不相信她,若蘭放下車窗把頭伸出去。「最後一次告訴你,洛娜。這次是真愛,天長地久的那一種。」

「是嗎?」洛娜步下人行道。「那麼婚期決定了沒有?」她挑釁地問。

「決定了。」若蘭不甘示弱地回答。「我們要在十月第二個星期六下午七點結婚。」

[這麼快就要結婚有原因嗎?」洛娜問。

「我們不想訂太久的婚。何況,一切都計劃好了。洛娜,大家都知道這件事。真是的,你這個社會版編輯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

洛娜大聲嗤之以鼻。[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結婚……你是不是不得不結婚?這麼趕是不是另有內情?」

「我受夠了。」若蘭伸手去抓門把。

尼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按下門鎖。他努力忍住笑,但很想問她沖下車去要做什麼。把洛娜痛毆一頓嗎?

若蘭突然發覺自己的舉動像個瘋婆子。她靠回椅背上,升起車窗。

「麻煩你開車好嗎?我想離開這里。」

尼克一言不發地把車駛離鎮廣場。在前往修院途中,若蘭忍不住抱怨︰「韓洛娜是聖橡鎮最偏執、最長舌、心腸最惡毒的女人。我無法忍受她。她刻薄又殘忍,唯恐天下不亂。她怎麼可以不相信我?我以前從來沒有對她說過謊,從來沒有,但她就是不相信我。你有沒有看到她的表情?她認為我在說謊。」

沈默片刻後,尼克望向她。「若蘭,你是在說謊。]

「但她並不知道,對不對?」

「她顯然看出來了。」

「開車,尼克。只管開你的車。」

他忍不住笑出來。她不理會他,凝視著窗外,努力控制脾氣。

「你在意氣用事。」他指出。「等這件事結束,等我回波士頓之後,你打算怎麼辦?逼洛娜刊登另一則更正啟事,還是承認你說謊欺騙她?」

[我死也不會承認說謊,我才不要讓那個惡毒的女人稱心如意。她的不實報導使鎮上的男人對我風評不佳。]

她低頭瞪著自己的膝蓋。她也知道她在意氣用事,但那個妖婦真的把她惹毛了。

[洛娜毫無職業道德。只要能避免承認說謊,我什麼事都願意做。我甚至可以嫁給你這個完全不合適的人。」她夸張地說。

尼克放慢車速。「你說我不合適是什麼意思?我有哪里不好?」

「你不安全。你隨身帶著槍哪!」

「我說過,那是工作需要。」

「正是。」

「天底下沒有百分之百安全這種事,至少沒有你指的那一種。公車司機也有可能在值班時喪生。」

「哦?有多少公車司機會在槍戰中喪生?」

「你知道你在意氣用事,對不對?」他咬牙切齒地嘟嚷。

她背脊一僵。[也許我就是要意氣用事。那又怎樣?」

「讓我搞清楚。就算明知道是意氣用事,你還是會為了故意氣洛娜而嫁給我?」

她當然不會那樣做,但當然也不會對他承認。「你的重點是什麼?」她問。

「沒什麼。如果你覺得沒有什麼不妥,那麼我也沒問題。」

她交抱雙臂,好斗地朝他點個頭。[好極了。十月十四日下午七點……拿筆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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