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桔子水 第二章 作者 ︰ 解星

經過一整天的忙碌,還來不及好好休息一下,便接到阿光特地打來的電話。

他搬到宿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當我接到他電話時,突然覺得他的聲音變得陌生了。

「最近過得還好嗎?「阿光始終維持他一貫溫柔的語氣。

「我最近過得還好呀,只是現在要進備四技二專的考試了,很多科間都還沒重兀,有點緊張……」我笑了笑,不經意透露出我心里的煩惱。

他爽朗地在電話那頭大笑幾聲。

「你的英文還OK吧?」

一提起英文,我的臉色忍不住黑青了一大塊。

「英文,還是不行!」阿光直接命中我的要害。

對他這種很早就移民的人來說,英文就像是他的母語般自然,但對我來說,我真的很痛恨英文,卻又擺月兌不掉。

「那、要不要我幫你稍微惡補一下呀?」他想引誘我答應。

「真的可以嗎?」我尖叫一下,興奮地問。

「你真的要幫我惡補英文嗎?可是你這樣會不會很麻煩?你不是也要上課嗎?」我擔心地問道。

「我的課目前還不重,我也不想出去打工,空下來的時間就幫你惡補一下英文,不然你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的可以這樣麻煩你嗎?」我還是不太放心。」

「我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以前你也常常要我教你功課,那時候你可沒像現在這樣客氣喲!」他笑說。

雖然從他電話里的語氣依稀可以听出他對我仍然像過去那樣照顧著我,我知道他很在乎我,只是我現在的心卻似乎一點一滴地被那家伙瓜分了去,我再也給不起阿光一個完整的愛。

「阿光……」我開始變得有些吞吐起來。

「你跟那個男孩交往了嗎?」他忽然一問。

「啊?」聞言,我不禁怔住半晌。

「我還有機會可以將你追回來嗎?」他認真一百地問我。

我感覺自己的聲帶像是被狠狠地綁緊了,完全無法吐出半個字,只能沉默地在電話這踞對他嘆息著。

阿光只能干干地笑了幾聲。

「沒關系!我還有時間,我還可以等,我可以等你決定回來我身邊,不管需要多久的時間,我都會等下去。」他強打起精神對我說,但說到最後,我也听出他語氣中的沮喪有多深了。

深深感到對他的抱歉,我雙手緊緊握住話筒合十起來。

「不要再等我了。」我忍住沉痛的聲音回道。

「我這星期六會回來,你等我,好嗎?」阿光最後說。

電話的訊息一下子便停止了,結束地有點突然。

默然地掛下電話後,我把自己扔進沙發最里面抱住了頭。

思緒變得好紊亂,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我喜歡你。

沒關系,我還有時間,我還可以等……

他們的話都教我好難做出抉擇。

難道我的問題只能不停置人在無止重覆的回圈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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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下星期五後,才驚覺到今天就是星期六了。

星期六,阿光那天說好他會回來這里。

我雙眼盯著牆上的那張躺得好好的星期六,頹然地發著呆。

坐在椅上,如照常般翻閱著每一版的報紙,每翻過一張,手指上便多沾了一些黑色的鉛粉,鉛粉在干淨的手心上似乎顯得礙眼許多,難道我的心情也是嗎?

那天和阿光說完電話過後,我將他這星期六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全家,家人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顯見阿光在我家的人緣頗高,而那家伙似乎顯得不值一提。

當所有人都開心笑著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笑不起來?像是一個被置身在外的小丑般,不知何處去留地逗留在原地不走。

相對于我沉默面對阿光,夏天倒是發揮他獅子座熱情的一面。從他剛才進到浴室到現在為止,已經足足快過了三個小時,都還沒要出現的跡象,他是個非常自戀的家伙,知道阿光難得抽空回來家里一趟,說什麼也要特地去弄一個特別的發型讓阿光耳目一新。

而老媽正在廚房里忙碌地炖煮著補品,她弄了大鍋滋補的雞湯,那是她今天早上特地上市場為阿光買來補身子的。

看到她費心地張羅一切,有時候我甚至會眼紅地認為在這個家里,最得寵的人不是我們這些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而是遠洋來台的阿光。

我將報紙收拾好,穿著拖鞋來到老媽身旁。

「媽,你的雞湯弄好了哦?」我湊前一看,看見一鍋子的油膩膩。

老媽難掩臉上的高興。

「我已經算好時間了,等阿光回來後,這鍋雞湯我看也弄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就可以趁熱端給阿光喝了……」

「媽,你的算盤也打得太好了吧?」我忍不住揶揄起她。

看到老媽如此疼愛阿光的模樣,真教我吃味了。

這時,大門的門鈴響了起來。

老媽興奮地尖叫一聲,我怕耳膜震破,下意識捂住了雙耳。

「一定是阿光回來了,我們快點去幫他開門吧!」她說。

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想,打開大門之後,將會看見阿光。

我摒著氣將大門打開,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修飾過外表的阿光。

他新剪了一個極短的頭發,也留了一些胡渣了。

阿光給了我一個十分陽光的笑容。

許久未見他,今天再見,有種隔世相見的感覺。

「謝謝你幫我開門。」

大概是被我遲遲沒答話的樣子嚇到了吧,阿光突然收斂起他的笑容,異常客氣地對我說。

他並將簡單的行李一並提了進來。

我沒跟著阿光的腳步往前走去,反而停滯在原地不動,阿光回過頭用納悶的眼神望著我。

「怎麼了嗎?」他問道。

對他搖了搖頭,向他的方向跑上前與他一起。

「沒事!我們快點進去吧,我媽還特地弄了雞湯給你喝。

沒想到就在我們前腳剛踏進去一步時,夏天猶如月兌疆野馬般先沖向阿光那里。

他緊緊地抱住了阿光,教他受寵若驚極。

「好久不見啦!」他對阿光說。

「是呀,好久不見了,你的發型很特別!」阿光說著話的時候,連眼楮都笑地呵成一條細縫來。

經阿光這麼一說,我這時候才發覺到夏天那付怪模怪樣的頭發。

我受不了地往天花板翻了一對白眼後,問夏天︰

「你干嘛把自己弄得像個人妖才出來呀?」

被我這麼一批評的夏天,臉上很快便露出一種不以為然的表情來。

他彈了彈直豎有力的頭發。叫道︰

「拜托!這是最新造型好嗎?現在男生都很流行這樣子,只有你不懂啦!」他語氣充滿「你不識貨」味道。

「是瘋了才會和你做相同的事吧?」我沒好氣地回道。

阿光站在我跟他之間,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幸虧老媽這時從廚房走了出來,適時地為阿光解了圍。

「瞧你們這對姐弟倆,難得阿光才回來一趟,你們還在拌嘴皮子呀?」老媽愛憐的眼光來回看了我和夏天。

接著老媽便一一端著她辛苦弄好的雞湯上桌了。

見到苗頭不對,我趕緊捏住鼻子,萌生逃走的念頭。

噢!我最怕喝這種油膩的東西了。

看阿光皺眉的樣子也猜想得到他並不喜歡喝這些東西,但因為是老媽特地花時間為他準備的,所以他一口氣便連喝了二碗。這股熱血沖勁的精神非我跟夏天二人所能比擬。

「阿光。你好猛哦!」我忍不住對他佩服地說。

突然老媽目光一掃,連忙便端上一碗雞湯至我眼前。

「接下來應該換你了。」

我哀求著老媽,對親人一定要動之以情,施以苦肉計才行。

「媽,我可不可以不要喝呀?喝完這個我會有小月復耶,雞湯太油了啦!」我拼命想推開那碗頻頻來到嘴邊的雞湯。

老媽不由分說地堅持要我喝完它。

「連阿光都乖乖喝了二碗了,你只有一碗,所以一定要把它喝完。」

我朝阿光的方向發射出求救的訊息,卻只收到他寄予同情的眼光回來給我。

眼見自己在劫難逃,只能乖乖認命了。

我摒息咕嚕咕嚕地在所有人面前將那碗雞湯喝下。

另一旁的夏天已經在緊張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見他臉部肌肉不時抽搐著,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懼狀。

「媽,我突然想起來我下午要去補習班上課,我現在先去準備一下東西……」夏天掰了一個很爛的理由便想要落跑逃走。

但踫到像我老媽這麼堅持原則的人,不管說什麼理由都沒用的。

老媽聞言,仍然不為所動,她盛了一碗雞湯交給夏天。

已將雞湯喝光的我,此時也只能對夏天寄予關愛的眼神了。

這時候阿光突然輕輕推了我手臂一下,將我拉到旁邊。

「怎麼啦?」突然被拉開,我忍不住問阿光。

只見阿光將他的食指放在他的唇瓣上,示意我別說話。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對我說。

「跟我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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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帶我來到他之前住在我家時所睡的那問臥房。

進房後,他先打高一盞暈黃的台燈,接著他開始從行李里認真在找某件東西。

「阿光,你在找什麼東西呀?」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我,看著他找尋東西的動作,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這時候阿光拿出了一樣東西,並且將我的手心攤開,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我手心中。

「這是給你的。我特地買的喲,這里面還有我給你加持過的祝福,希望你考試順順利利。」

塞在我手心上的,讓我不禁張大了眼來,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交給我的那樣東西,那是一張「追分——成功」的車票,和少許的包種茶葉一起合放在小小的透明袋子里,意涵「包中」。

沒想到阿光竟然如此周到地為我買了這個。

這里面還有他最深沉的祝福呀!

「再過不久你馬上就要參加考試了,要好好加油哦!」他愛憐地模了下我的發,對我打氣地說。

我將它緊緊捏在手心里,好緊好緊。

阿光看見我一逕低著不講話的樣子,以為我不高興。

「怎麼了?你不喜歡這個嗎?」說完後,他的唇角不經意拉出一抹微笑來。

我抬起頭對他輕輕地搖著。

「阿光,謝謝你。」我衷心地說。

頓時阿光笑得更開暢了。

「只剩下短短幾個月了,你必須更努力才行,這樣才能進入理想的學府,知道嗎?他突然語重心長起來,眉宇漸鎖。

我被他這種嚴肅的語氣給駭著了,不禁盯著他看。

他低垂著眼,樣子像是在思索些什麼事般。

「怎麼啦?」按捺不住好奇,我問。

阿光擠出笑容給我,語氣強作輕松狀對我說︰

「等你考上後,我就必須回加拿大了。」他鎮定萬分地。

他的聲音听上去很平穩,像是用自己的口說著別人的事,仿佛那一切跟他無關般。

我大吃一驚。

「你要回加拿大?」

阿光緘默了起來,只是一直盯著書桌,卻沒講什麼話。

「那、那你在台灣的學業怎麼辦?」我情急地問他。

「我已經在加拿大先申請到學校了,回去再念吧。」他說。

我吐出一日大氣來,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不敢相信他的話。

「你的家人催你回去了?」目前這是最可能的原因,我想。

他為難地望著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的樣子,有點窘。

「事實上我也的確有段時間沒回去看他們了,畢竟我是家中長子,我必須有責任一點……」阿光試圖向我解釋。

「除了是家中長子之外,更重要的是,你還是獨子!所以你的責任怎麼樣也拋不掉,就連他們自私地要求你做出違背自己心意的事,你依然照做……」我負氣地接道。

「事實上……你做的只是傀儡,真的是他們的孩子嗎?」我深吸了一口大氣。

我眼神哀傷地望著他不發一語的臉龐。

阿光選擇移開他的目光,不願意正對我的眼神。

「夏茉,不要丟出難題給我,你知道的,有些事並不會因為不停爭執討論就會得到最後結果。我還是必須這麼做,因為是責任,我逃不掉。你認為他們自私地要我做出違背心意的事,但你卻忘了一件事……我自己也自私地選擇愛上你,不管他們反對的聲音多麼可怕,我還是一直愛你到底……」說到了最後,兩個人都突然一起安靜下來。

忍不住我偷偷看著他給我的那張車票,靜靜凝視著。

忽然間,阿光在我心上的影子又漸漸清晰起來。

我對阿光究竟剩下什麼成份的愛呢?

單純的親情?或者是更復雜的愛情?

剎那間我不禁躊躇起來,一頭跌進自己設陷的圈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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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回宿舍後,我的心情就經常晴時多雲偶陣雨。

這天我正坐在院子里,慢慢地啜飲著汽水,再順便將這幾天亂七八糟的頭緒慢慢整理回來。

夏天剛好補完習回來,一進門就看見我坐在院子里。

「你干嘛一個人坐在這里發花痴呀?」他劈頭就問我。

我沒好氣地斜瞪他一眼。

「是你才會發花痴吧?」我吐槽說。

夏天撇撇嘴。說︰

「不然你干嘛坐在這里想得出神?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噢!不,你應該不會那麼有手足愛才對!」接著他用力搖搖頭。

我對著他比了一個中指,做出要他自動閃人的手勢來。

「你、你、你!趁現在我還沒獅子發威前,趕快消失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見你了。」我氣呼呼地站了起來,作勢準備進屋去。

夏天連忙拉住我。

「-、-、-!你今天吃錯藥?還是MC來了?怎麼變那麼凶呀?」

他似乎覺得自己像是踫到一鼻子灰。

我丟了衛生眼給他。

「看我的臉,還不清楚蘇維埃火山快爆發了嗎?」

「該不會阿光跟你提過他準備回加拿大的事了?」他飛來一句話。

我眼楮牢牢地盯著夏天。

「你也知道這件事?」

「大概知道一些。」

「你這幾天在心情郁卒,該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吧?」他小心萬分地問我。

我沮喪地望著他,點點頭。

「姐……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能不能問你耶!」他的話有點吞吐,欲言又止的。

「那就問呀!」我說。

「假設在你面前有二種吐司,一種是全麥吐司,另一種就是白吐司,你會選擇哪種吐司當你的食物呢?」他問。

「全麥吐司。」我想也沒想直接回答他。

「為什麼呢?你的理由是什麼?」」他反問。

「廢話!因為全麥吐司比較香呀!」

听完我的答案後,笑了一下,才說︰

「你會選全麥吐司是因為它多了全麥才比較香,但是如果你認真一點去咀嚼白吐司,你會不會發現其實它的味道香得很自然也很單純一些?而且嚼久了,味道真的還滿甜的!」他說。

「拜托!你這問題出得很爛耶!」我不太耐煩回道。

「會嗎?我只是認為,阿光就像是一片白吐司,雖然味道平淡,但其實口感來得扎實一點;而另外一位就像是全麥吐司,他給你不一樣的口感。但是不是其他味道多了一點,就要問你自己了。我說這些沒其他用意,我只是希望你再多想清楚一些再做出決定比較好!」他忍不住搔起頭來。

「拿吐司來比喻這二個人有點差到十萬八千里。」我說。

他聳聳肩,像極了無所謂般。

「Idon'tcare!因為你剛才說過了,這問題出得很爛,所以我給你的回答也很爛,因為答案是你自己寫的。」他說。

是、是、是。

莫名其妙被一個爛問題考倒了,心情果然不會很好。

看到我臉上結屎成一塊的夏天,這時候尷尬地多說了一句︰

「如果你比較喜歡誰的話,就不要害怕讓他知道呀!曖昧不是最好的方式喲,雖然大家都說‘曖昧不明時最美’,但給別人的傷害卻最大,尤其是跑輸的那個人心里會更郁。」說完之後,夏天便閃人了。

被說成這樣,我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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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還是決定先把書念好再說。

眼看,四技二專的考試再過不久就到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在學校里遇到那家伙,但因為自己忙到焦頭爛額的地步,我跟他經常是擦身而過,兩人之間談話的次數漸漸少了許多。

楚楚雖然也在忙考試的事,但是她過去的基礎不錯,課余時間也有上補習班,讓我感覺她似乎對考試游刃有余。

而自從我跟他較少聯絡後,楚楚卻相反地和他走得更近了,校園里常常可以見到他們的影子。

雖然我心里覺得不是滋味,但是自尊一向高傲的我,仍然對他們裝作出一付漠然不關心的態度來。

想起他時,就讓孤獨啃蝕著我的嫉妒。

到了最後我才發現原來我的孤獨與我的嫉妒一樣可怕!

我一個人捧著課本,坐在教室外頭若有所思地想著,就在這時忽地有一只手往我這里伸了過來,手里還有一罐咖啡。

我抬起眼,差點心髒錯拍。

「喏,這給你。」那家伙拍了拍灰塵便一坐在我身旁。

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了他遞來的咖啡,尷尬地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又低下頭去。

「你在看書嗎?」他側著臉龐看過來我這里。

「嗯。」我沒看他。只淡淡地回了他。

「考試快到了,不認真一點不行。」我說。

接著我拉開咖啡上的拉環,喝了淺淺的一口。

「最近你讀得怎麼樣了?感覺你很忙。」那家伙背靠著走廊下的柱子說。

「還好呀。也念得差不多了。」我干笑著,敷衍似地隨便回著他的話。

「我上次經過教務處的走廊時,有看到高三的模擬考成績,你的數學成績好像不太行,楚楚學姐的每科分數都滿平均的……」他這番話讓我的臉頓時變得有些慘綠起來,我感覺不太高興。

像是瘡疤被揭開般,露出里面的滿目瘡痍,教人刺目而驚。

「從小我的數學就不好,我媽常說我愛把算盤當成玩具汽車坐在底下玩。當然啦,你拿我的成績跟楚楚比,我是一定比不過她的,畢竟她比我還要會念書,不然你想怎麼樣?」我冷冷地應著他的話。

嗅出我滿腔的火藥味,那家伙頓時沉默了下來。

「要上課了,如果沒其他事,我想我該回去準備上課了。」我低著頭將最後一口咖啡喝完,然後對他說。

他似乎被我的冷淡嚇著了,急忙地站了起來。

「你生氣了嗎?」他緊張地問。

「沒有,只是不習慣和別人做比較而已。」我說。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那種意思!」他歉然地對我說。

我漠然地拒絕了他的道歉。

「不要再說了!」

「學姐,我的數學還不錯,不然我教你數學當作陪罪好不好?」他忽然飛來這句話,讓我感覺一陣錯愕。

我望著他的臉,重覆一次他剛才說的話︰

「你要教我數學?」

他用力點點頭。

「對呀。」他肯定地回答了我。

我雙手環胸抱著,狐疑地瞅著他看。

「你該不會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這下換他不高興起來。

他連忙做出屈臣氏的招牌手勢來。

「我發誓!我是真的要教你數學。」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我拉下他的手,被他打敗地說。

他露出開心的表情。

看見他像孩子般的模樣,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放學後會先到圖書館念書,你到時再過來找我好了,可以嗎?」我試探性地詢問他。

「0K!沒問題。」他也很快便答應了我,「你幾點下課呀?」

「我四點就會在圖書館里念書了,」我看了他一眼,說︰「那我先回去上課了,等會兒見!」

「Bye!」他揮了揮手後才說,然後先一步跑掉。

望著他跑遠的身影,心里的不安隱約又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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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放學過後沒多久,阿光突然打了電話給我。

電話里的他,聲音听起來感覺很疲累,情緒也似乎不太穩定,由于過去他曾有憂郁癥的就醫記錄,他今天反常的態度讓我不禁為他擔心了起來。

「阿光,你還好嗎?」我不安地問他。

他在電話里苦笑著,一種酸澀的笑。

「那天告訴你我決定要回加拿大時,看到你那麼激動的樣子,我開始猶豫起自己是否該回去。雖然那里有我的家人。但是這里卻有你,我都放不下……」

他濃濃的鼻音在電話中是這麼的清楚,讓我听起來感覺一陣心疼不已。

「阿光……你是不是想說什麼?」我依稀嗅出不同于平常說話的氣氛,听出他話里的欲語還休。

「如果時光重新來過,我跟你還能夠回到像過去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嗎?夏茉,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他迫切的問我。

「我不知道,但也許我們都回不去了。」

再回去原來的位置也許只能重蹈覆轍相同的結局。

他口里發出痛苦的申吟聲。

「為什麼?」阿光幾近心碎的大叫。

「我們放手才能遇到才能遇到更好得人不是嗎?」我說。

「你所謂更好的人就是那個乳臭未干的學弟是不是?」他凶惡地質問我一句。

我逃避地不願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不要問我,我不想回答。」我的眼底不禁盈起霧氣來。

「為什麼你總是逃避?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自私,就連當初決定要分手也是你自己決定,你這自私鬼!」阿光對我大吼完後,便直接切掉了電話。

我頓時感覺一陣慘痛的難過,久久無法抽離這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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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廁所里放肆地大哭一場後,抹干眼淚才發現鏡子里的自己眼楮已腫得和核桃一樣大了,唉,真是丑。

為了讓紅腫能夠稍微消退一些,我將水龍頭的水大把大把往自己臉上用力潑去,眼窩頓時傳來一陣剌麻的痛楚感。

看了下腕上的時間,我跟那家伙的約已經遲到了。

來到圖書館後。大家都在認真的請著書,這樣安靜的氛圍讓我不禁懷疑他或許已經離開了。

躡手躡腳地東張西望著圖書館的四周,想搜尋他的身影。

沒多久我便看見他正坐在我斜前方的位置上。

他似乎正專心讀著他所來的書籍。

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我難掩興奮地繞到他椅後,然後從他身後伸出了我的一只手攤放在他面前。

那家伙抬眼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你遲到哦!」

我縮回了我的手,接著拉開他旁邊的椅子迅速坐了下來。

坐下來,我不安地用食指輕敲著桌面,默不作聲。

他像是察覺到我異樣,忍不住關心地問了一句︰

「你怎麼了?」他灼熱的目光立即在我臉上游走起來。

「你剛才是不是有哭過哇?眼楮有點腫耶!」他叫了句。

尷尬地假裝咳了幾聲,想輕描淡寫地將剛才一切都帶過去。

我翻開我自己帶來的書,低頭悶著聲音對他說了句︰

「我們還是趕快念一點書吧。」

「哦!」

他大概是發現我不想解釋什麼,只好納納地回我。

然後他攤開他的課本,里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算式。

他又接著拿出一疊厚厚的計算紙來,並分了我一些。

「這干嘛?」我看著他,忍不住好奇問道。

「算數學呀!」看他臉上表情,好像是說我在大驚小怪。

「我先教你最基本的題型,循序漸進這樣教比較好……」

我坐在他旁邊,仔細聆听他一次不止一次不厭其煩的講解,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正經八百教書的模樣,偶爾我會忍不住望著他的側臉而發怔起來,被他發覺後.我的臉不禁微紅起來,連忙咳了幾聲,假裝認真起來。

在他教授了將近二個小時後,我們兩個人的疲意也逐漸出現了。他蓋上課本,伸了個懶腰後對我說︰

「好吧,今天我們還是先上到這里好了,你回去時要記得多演練一下今天教過的題目類型,有問題的話,明天再一起提出來問我,OK?」

「嗯。」我只覺得現在我好累,好想早點回去。

看出我的歸心似箭,那家伙居然自告奮勇地提議要送我回去。

「今天我送你回去吧。」他說。

我的眼光突然綻亮起來,有點訝異他的話。

「你要送我回去?」

「是呀!」他嘴角微揚,習慣給我他的招牌微笑。

「快點收拾一下你的東西。」他催促了下傻在一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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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機車座椅下拿出一項安全帽扔給我。

「這給你戴吧。」

戴上他的安全帽後,總感覺太大了一些,我試圖將安全帽的帶子調緊些,那家伙拉著我的手,親手為我調整那帶子。

看著他的手利落地弄著,我的心髒就忍不住撲通撲通跳,他是不是也常常為女生做過類似的這種貼心動作呢?

突然間,我感覺到我的頭頂被人敲了一下。

「你在想什麼呀?很專心哦?」他揶揄我一句。

像是被發現心事般,我頓時笑得十分不自然。

「哪有呀!」心虛地說著相反話,卻連雙眼也不敢看他。

「那趕快上車吧,我知道你這只小羊想回家了!」他笑。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你說誰是羊了?」

那家伙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一路都騎得好快。

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感覺我的眼淚就快從眼角一路 出來了。

我忍不住在他耳邊抬高音量喊著︰

「喂……你到底騎多少呀?」

而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他根本就沒听見我在說什麼。

于是我只好右手握成拳往他肩上重重一捶。

霎時,他將車子停下,重心微微向右傾斜,連忙推開安全帽前面的護目鏡,側過了半邊的臉龐往我這方向看過來。

「怎麼了?」他問。

這時候我的臉部線條早就呈現僵硬的表情了。

「你的車速……能不能放慢一點……太、太快了……太快了……我的心髒……會受不了……」

我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在半空中亂顫的小花瓣,到處飄來飄去的。

他沉默了一下,尷尬地對我回說︰

「可是我只有騎到九十而已耶!」

不管他怎麼說,我還是堅持我的。

我對他比出六十的手勢。

「六十就好!」

听到我要求他只騎六十時,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問我︰

「你該不會這樣就被嚇到了吧?」

聞言,我噘起嘴來,氣呼呼反駁他的話。

「拜托!我哪有這麼容易這樣就被嚇到了?你以為你騎到九十就很了不起嗎?我告訴你,我也曾經在我家後面那條大馬路上飆過車的……」

輸人不輸陣,我也馬上向他提起過去的豐功偉業來,一點都不願被他小看下去。

那次其實是因為我騎車剛好經過一戶人家門前時,原來在午睡中的一條大狗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不甘被我吵醒,居然發狠地追起我來了,眼見惡犬緊咬住我不放,我只好猛催油門加速逃離那里。

現在事後回想起這件事,我這條小命還險些為了那條臭狗給丟了呢。

听完我的話後,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我一下,接著大笑起來。

「學姐,這世界上有一種人不管怎麼騎車都會騎不好。」

「哪種人呀?」我好奇地問他。

他抿笑一下,才慢慢對我說︰

「答案就是女人呀!女人只要會騎車,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哦,騎了就上路,一點都不顧交通安全。」瞧他說得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看了真想扁他耶。

我陰惻惻地看著他後腦勺,立刻反駁他的這個論調,而且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你有性別歧視哦?誰說女人騎不好車的?」

他眉尾一揚。

「你不相信我的話?」

「那、那你的機車換我騎啦,我要證明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不對。」我努著嘴,露出鯽superman的萬丈豪氣來。

沒想到他的五官居然揪成一團,如喪家犬般,堅持不肯外借他的機車給我。

「還是不要啦!它是我的小老婆耶,我的第二生命,萬一你把它騎壞了,難不成你要嫁給我當老婆哦?」他語帶威脅地說,試圖教我打消這沖動的念頭。

「不管!你的車子趕快借給我啦!」我硬拗他答應。

到最後他快被我給「盧」死了,只好將車子停在路旁換我接手。

「yeah!」眼見得逞了,我忍不住雀躍地大聲歡呼著。

「你坐到我後面,我載你。」我對他命令道。

那家伙頓時露出一張結屎的表情來︰

「你確定你真的會騎車?」他仍然懷疑我會騎車的可能性。

「廢話!」我沒好氣地丟了這句給他,不再理他。

他拉了我一下,期期艾艾又對我說了句︰

「如果不行的話,我看你還是別逞強了,車子可不可以還給我?我載你好了!」他說著話的同時,突然重心不穩地往我頸間靠了過來。

「喂!你在干嘛呀?」

他突如其來的一個動作,竟讓我感到呼吸困難,手足無措起來。

我將他用力推開,佯怒地對他大吼一句,回頭望著他的臉龐。就差幾公分的距離,眼看我的唇就差點踫到他的。

我盯著他那張清磊的臉龐,忍不住俏臉微紅起來。

他好像也發覺有那麼一絲不對勁,連忙別過臉去。

我跟他兩個人忽然發窘地找不到任何話開口,只能尷尬地回避彼此的目光,無所適從起來。

後來還是他率先打破沉默。

他眉尾一場,在我眼前揮了揮手,說︰

「你剛剛那樣子一直盯著我看,你眼 不會累嗎?」

「誰一直盯著你了?你不要亂臭美自己!」我撇撇嘴,睨了他一眼後才回說。

我將視線移到其他地方看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還是依然跳得好快。

難道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我拊著胸口,不禁猜測道。

像是找話題聊似的,他接著又問我︰

「剛才我忘了問你,你有沒有機車駕照呀?」

聞言,像是被說中痛處般,我連忙跳腳起來。

「呃!怎麼辦?我沒有耶,我上次考路試時沒有通過……」看見他的臉色菜青後,我頓時住口起來,再說不下去了。

「不會吧!」他的五官當場被嚇得變形起來。

完蛋了,這下子他更加不願意將他的車子借給我了。

「你不會因為這樣子就不肯借我車子了吧?」我顫巍巍地詢問他,果然我猜得沒錯,他賊賊地對我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靠!」我粗魯地破口大叫一聲。

這時我忍不住使出哀兵計,拗他答應我的。

「拜托啦!讓我試看看嘛!」

只見他的食指在我面前晃動了幾下,堅持不安協。

這下子換我生氣了,我一口咬住他的食指,痛得他大叫,他驚恐的眼光害怕地看著我。

「喂!你知不知道你很凶呀?差點把我的手指咬斷了!」那家伙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刻意跟我保持一些距離,以免再遭到我的毒手摧殘。

我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很滿意他食指上的結果,看著他食指上留著我牙齒的齒痕,感覺就像是剛率兵征服了一座城市,真是爽!

「我知道我很凶呀,那你還不乖乖听我的話,把車子借給我騎?」我向他伸出手,用眼神示意他交出車鑰匙給我。

「惹虎惹熊都好,就是不要惹到恰查某……」他口中喃喃自語的說著我听不太清楚的話,不過他還是乖乖地將車鑰匙交到我手里了。

這把車鑰匙求之不易,不過我還是對他口里有話的態度有點小感冒。我對他叫了旬,「喂……你不要一直碎碎念好不好?」

「我哪有一直在碎碎念。我只是在幫我的小老婆禱告而已。」他否認他剛才的,看得出來借給我車子他很為難。

「小老婆沒了還可以再找呀。干嘛那麼死心眼呀?」我一臉笑兮兮地往他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卻在回身的時候笨拙地被自己的腳給絆了一跤,結果往他身上一跌了下去,他也被我推倒在地上。

跌倒的我,只記得自己身上的痛。

「痛、死、我、了、啦……」身上的痛楚讓我不禁叫出聲來。

「我才痛死好不好?你還壓在我身上耶!」那家伙說。

我定楮一看,才發現我們兩個動作暖昧地跌坐在車子旁。

他的眼與我的眼相望,我們兩人的身體親密地貼在一塊。

我急忙想要跳開他身上,但這時才發現他的手緊緊抓牢著我,我根本使不上力氣推開他的。

這時候他竟將我抱住,就在我什麼事都還來不及想時,他便低下了頭發狠地吻住了我的唇,我忍不住張大雙眼瞪著他看。

我的腦袋全都空白了,只能停格在他親吻我的畫面。

心亂如麻地接受著他的唇如此柔軟地吻著我,我卻在這時候像是看見了阿光的臉出現在我眼前,內心感覺莫名的罪惡感隱約作崇著,頓時我便不由自主地將他用力推了開來,驚慌地望著那家伙的眼。

他的眼底毫不掩飾地對我流露出他受傷的感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想到阿光,難道他在我心里的份量還是比那家伙多嗎?我竟然會覺得自己有罪惡感。

「對不起……我、我……」我想對他說些什麼的,但他卻在這時候落寞地將臉別了過去,然後站起了身。

始終背對著我的他,終于對我說了一句話。

「我很喜歡你,但你仍然拒絕了我,或許我在你心里還是不夠好吧?」他的語氣听起來好痛苦,我卻無言反駁他的話。

我想走上前給他-個安慰的擁抱,但卻害怕地卻了步。

望著他的背影,我難過地只對他說了句抱歉的對不起而已。

傍晚的天色漸漸深了下來.街道巷坊的彩色霓虹燈這時候也開始亮綻了起來,五顏六色的燈光輝映在我跟他臉。

我想我剛剛或許真的傷到他的心了,現在他連和我說上一句話都不願意了,他冷悍地不肯回頭與我交談,只是靜靜地騎車送我回去。

「你怎麼都不說話?」我忍不住問他。

這句話仍然在空氣里飄渺地流逝掉了,因為他並沒有開口回答我的這個問題,問題是無言的,氣氛是沉重的。

我內心五昧雜陳地不禁凝視著他那張厚實的背影,感到心傷幾分,想再說些什麼話,但喉嚨卻益發地干澀起來,教我開不了口。

不曉得車子究竟經過多少條長長短短不一的馬路,而我們又究竟等過多少個紅綠燈,沉默的氛圍始終一直籠罩著彼此。

我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或許我在你心里還是不夠好吧」,眼淚竟然忍不住撲漱漱地直流下來,一種咸成的味道流進我的嘴里,像是在傷口上流過,教人感覺好痛好痛啊。

「你以後還會理我嗎?」我在他耳畔這麼問著,連自己都听見自己那微微顫抖的聲音,在空氣里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他置若未聞,仍一逕地安穩騎著他的車。

我不禁感傷地緊緊抱住他的,心情頓時撕裂地痛楚起來。

「為什麼你還是不說話?」我忍不住嚎啕地痛哭著。

我不要變成這樣子……

隱隱約約,似乎只听得見他口里傳來的喟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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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我便再也沒遇到他了,他的人就仿佛自空氣里完全蒸發消失般,即使我再刻意尋找他,也是十分困難。

我想他是故意在閃躲我,不想與我踫面。

當我意識到這個可能性時,我的心情確實受到不小的震撼。並且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低落情緒,甚至連上課的精神都因此而受到影響。

我經常一個人來到商科教學大樓的頂樓,獨自-個人偷偷望著他上課的教學大樓而難過地掉起淚來。

或許現在的我對他而言,就像是一枚隨時發作的電腦病毒吧?在我真正入侵他的心之前,他選擇對我退避三舍。

似乎愈是在乎對方,就愈是不容易听見自己內心早已因為受傷而變得千瘡百孔的空洞聲音,漸漸地,我像是慢慢變成如此,麻木的過著重覆copy的日子,好長一段時間的消沉。

最後卻因為現實的因素考量,我消極地被迫接受了他躲避我的事實,我振作起精神抹去為他傷感的淚水,決定把書念好。

我不能再這樣子下去了,那終究不是原來灑月兌的我。

水星即使沒有行星的陪伴,它依然不會感到孤單。

我試著這麼說服自己,好教自己能夠往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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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看似漫長的時間,沒想到竟如同流砂般流逝的速度一樣快,經過一段痛苦難熬的沖刺與準備後,我終于在日前順利通過了玄奘大學中文系推甄的第一階段,眼看著接下來就是教人緊張萬分的第二階段︰面試。

為此,老媽擔心地為我找了許多面試相關方面的資料,包括面試服裝儀容、進出試場的禮儀及回答教授問題的技巧等,就連一向很少為學業方面過問孩子的老爸,也不禁被老媽的情緒給感染了。

他的口里也直嚷著要幫忙我準備一些剪報等,看到他們比我還緊張的模樣,相較之下,我倒顯得一派輕松、自在多了。

直至面試當天,我在老媽的堅持下,終于穿上我這輩子最正式的衣服,我換上一件純白拉鏈式的襯衫,另外再配了一件黑色的斜細紋A字裙,足蹬老媽特別親情商借的高跟鞋。

我穿上這些行頭還不打緊,老媽還十分堅持要我在臉上順便也搽上一些淡妝,她的理由是「這樣氣色看起來比較好」,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從頭到腳不習慣極。

像個傀儡般,讓老媽為我全身張羅著一切。

「這樣比較好看些,說不定教授還會因為這樣在印象分數給你特別高呢。」

只見老媽手揚著各種化妝用具在我臉上搽搽擦擦的,我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端詳起來,驚覺到出現在鏡子里的那張臉似乎不是我自己真正的臉,我因此而感到一股不安。

對于老媽剛才所說的那番話,我不予置評,雖然自己是如此的不喜歡化妝後的虛偽,但不能否認的是,人化了妝後,還是有差的,至少在人前人後都是經過粉飾的美。

人,還是很滿意粉飾的美,即使明明知道那是假的,卻仍然因此而感到心滿意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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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老爸開車準備載我們前往玄奘大學。

這天早上由于夏天必須要上補習班,因此此行的人只有我、老媽及老爸三人而已,夏天在這次的全家出動中缺席一次。

老爸的汽車漸漸駛進新竹市區,車子沿著筆直的中華路一路平穩地開著,直到見到一家便利商店後,車子這時才轉彎繞進一條較為狹窄的街道。

先看到的是元培這間學校,又轉了個彎後,才進入玄奘路,一路前進下,不久便看見玄奘大學在我們面前高大的矗立著。

老爸將車停放在適當的位置上,我們三個人下了車後,看著玄奘大學的大門。

三人同肩並行緩慢步上略為陡斜的坡道,準備找面試教室。

見到一張看板後,我們停下走動的腳步,佇立在看板前仔細找尋等會兒要進去面試的教室,突然冷不防有個人從我肩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我回過頭向那人看去,竟看見阿光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教我一陣錯愕咋舌不已。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我冒出口的第一句話。

自那次電話中的不歡而散後,整整有一段時間我跟阿光兩人都刻意對彼此保持安全的距離,怕的是再度傷害對方,造成不可彌補的遺憾。

今天遇見他,的確讓我感到意料之外,著實驚愕不少。

阿光依舊習慣給我他如暖陽般的笑容。

「今天是某個人的大日子,不來不行呀,至少要幫她加油打氣一下才行嘛!」他笑說。

頭頂著一張漁夫帽的他。在他臉上看不出之前的陰郁之氣,教我頓時松了一口氣下來。

我輕輕地擁抱他一下,流露出感動之情。

「謝謝你。」我說。

感覺到阿光身體一陣顫抖,他不安地輕輕將我推開,顧左右而言他地對我說著︰

「等下面試時,你要到中文系的系辦吧?」

聞言,我向他點點頭。

「你真聰明,我要先到中文系的系辦報到後再等待面試。」

「我聰明是一定的呀。」

接著阿光與我的父母敘舊起來,我們四人邊走邊交談著話。

沿途中,我還特別向阿光借了他頭上那頂漁夫帽,將它戴在我頭上,好大的一頂漁夫帽幾乎將我的整張臉都蓋住了起來。

「你自己開車來這里的嗎?」我隨口問著阿光。

「嗯,是呀!我是上星期打電話到你家時,才知道你今天要來這里參加面試。」他接道。

我噘起嘴來,像是抱怨地對他說︰

「你打電話回來這件事,我倒是沒听我老媽他們向我提起過……」話還來不及說完,老媽竟心虛地緊張向我解釋起來。

「我是不小心忘記這回事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她說。

我笑兮兮地對老媽笑了下。

「我又不是在怪你沒對我說,別緊張啦……」

繼續玩耍著阿光借給我的那頂漁夫帽,他看在眼底。竟忍不住對我開口說︰

「等你面試完後,我們到市區逛,我買一頂漁夫帽送給你。」

我驚詫地抬眼看著他的眼,臉上置滿不敢相信。

「這樣對你太不好意思了啦,你今天來這里幫我加油又還讓你再破費買漁夫帽送給我,這樣子你真的太可憐了!」我說。

這時候阿光竟失慮地沖動對我說︰

「那你願意用你一輩子的時間來還我的‘好可憐’嗎?」

頓時我更加啞口無言,我故意將我手上的那張準考證往他身上用力拍去。裝傻地對他說︰

「笨蛋光,你要想清楚喲!再不久你就要回加拿大了……」

「回加拿大沒差呀,你嫁給我好了,我們一起住在加拿大。」他的表情似乎很是認真。

我吃吃干笑著,不肯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留在台灣已經夠好了,我干嘛還去加拿大住呀?」

「來加拿大練英文呀!你的英文不是挺爛的嗎?」他大笑。

我沒好氣地扔給他一記衛生眼,有些惱怒他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指頭。

「喂!干嘛龜笑鱉無尾?許承光你居然敢笑我英文爛,你自己中文也不怎麼行不是嗎?」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不客氣地揶揄他說。

他這下尷尬地對我笑了下,不敢隨便再亂開我玩笑了。

「差點忘了我自己中文也挺破的,我是華僑嘛,英文當然比中文溜呀,我們再一起教學相長好不好?」他討好似地說。

「那也得讓我先考慮一下才行!」我故意拿喬地對他擺高姿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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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這條樓梯往三樓徐步爬上去,我們進入一間權充休息區的中文系教室,里面的幾位工讀生正忙著核對所有來報到的考生身份。

經過一段略嫌冗長的核對程序後,再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所有等待的考生們早已緊繃的情緒不禁立即被拉至最高點,空氣里彌漫著焦躁不安的緊張氛圍,沒有人大聲說話,听得到的只是低頭小聲交換著的私語。

听說是由三位中文系教授主持今天的面試。

在其系辦門外,簡單地放了一張長方桌子,桌下散放著幾把靠背椅子供工讀生坐下,桌面則是一堆資料凌亂地放著。

那些工讀生們有些或坐,有些則是或站,他們臉上輕松的樣子對映著我們這群考生緊繃的臉部肌肉,畫面突然不太協調。

他們偶爾抬眼打量著這群將來也許會成為他們學弟妹的我們,但更多的時候是他們彼此聊天嬉鬧著。

我就如同一只喪家之犬般哭喪著一張臉,總感覺面前的這種現象似乎不怎麼適合我才對,強烈的虛偽從我心里油然而升,為了面試這回事。我必須強迫自己裝出偽假之後的自己。

由于我的號碼還排得很後面,我焦慮不安地坐在自己的坐位上,時而望著前方發呆。時而想些與此時無關痛癢的事情,似乎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事情值得我去注意了。

凝望著教室內那張干淨的黑板,我開始覺得煩郁。

看著那些走進又走出後的考生,有人臉上充滿雀悅的樣子,有人卻是垂頭喪氣的,見狀,不禁教我的心情如同洗了一場三溫暖,時冷時熱起來。

若此時換做是我,那又將會是怎樣的情形呢?

我反覆在心里練習著等下將如何與教授們面對面說話,想將最完美的自己呈現在他人面前,盡管我一直覺得很「假」。

為了能比別人多一點機會擠進那窄門內,虛假成為一種最完善的手段。

阿光讀出我內心的不安,他輕輕地把我的手盈握住,對我溫柔且和煦的微笑著,雖然明白他正為我加油打氣著,但緊張的心情竟無法因此而漸漸平靜下來,此刻的我是如此的害怕與不安,我是多麼希望那家伙現在就坐在我的身旁,讓我感覺心平氣和。

不久之後,工讀生終于唱到我的名字了。

當我听到她念著我名字的時候,我整個人幾乎是以一種跳躍式的方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的雙手感到顫巍巍地捏住了衣服下擺,心髒不時卜通卜通急速跳動著,我將早已事先準備好的所有畫面資料牢牢握在手里,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工讀生的身後。

阿光不放心地跟了我一小段路,直到我進入面試教室後。

我即將面對一場與未來天人交戰的時刻,只能將自己這時候完全地交由命運來決定我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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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午後的到臨,新竹的天空,似乎也逐漸慘灰下來,積蘊了多時的烏雲,眼見隨時隨地都要下起滂沱大雨來了,而這就好像我現在的心情般。

陰陰灰灰的,再也晴朗不起來。

我把準備多時的面試徹底搞砸了!

誰也沒想到我最後還是弄砸了這場面試。

因為無法克服心中的緊張,我一進去便連吃幾枚螺絲,搞得教授接下來對我提出的問題也依然回答地零零落落,教授們面面相覷彼此皺眉起來,倉促結束了與我的面試。

一連串的突發狀況讓我到最後也覺得自己或許已進不去一直以來最想去念的中文系了。

坐在車內,愧疚地望著阿光,心想著,與他之間的距離又更遙遠了一些。阿光的學業總是一帆風順地直升上去,很少听說他為學業感到挫敗的話語,但看看我自己,卻似乎一直以來都不是塊念大學的好料子。

阿光也察覺到我的情緒有異,識相地不對我多問些什麼,就這樣在兩人各懷著鬼胎的情況下,我們後來什麼地方也沒去逛,便直接返家休息了。

我的臉貼在車窗上,看著這座與我漸行漸遠的城市,還有那始終未能達成夢想的中文系,失敗頹喪的臉龐此時居然不知不覺多了一些亮綻綻的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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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甄選成績單之前,我便早認清自己上不了中文系的事實,所以當從學校老師手里接過成績通知時,我的臉上並沒流露出難過的神色來,相較于楚楚上榜之後的眉飛色舞,我的反應倒顯得鎮靜許多,回家後,我也挺多將成績單塞放在我的抽屜中。

當天晚上,我的食量甚至比起從前要少得許多,只吃了一碗飯後便放下了筷子離開了餐桌。

「我吃飽了。」隨手取了張面紙拭完嘴上的油漬後,我對其他人如是說。

坐一旁的老媽似乎被我這種反于平常行徑的樣子給嚇到了,她連忙張開雙手對我說︰

「你怎麼吃那麼少?多吃點嘛,我今天燒了不少你愛吃的菜呢。」

連夏天也忍不住插上一句話進來。

「對呀,平常你都愛當大胃王,今天吃這麼少不太像你耶!」他的話頓時教我忍不住翻起白眼來,原來我在他心目中居然是食量很大的大胃王。

但我是真的吃不下去了,感覺今天肚子撐得漲漲的,有些令人難受,雖然我平常至少吃兩碗飯以上,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那張成績通知的影響。才導致現在胃口低落?

噢!我不太願意在這時候想起這件令人倒胃口的事,這令我剛才吃下的食物感到消化不良起來。

「媽,我真的已經吃飽了啦,我想出去走走。」我從餐桌上離席,不等老媽開口,便逕自推門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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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竟來到NewPark。

今晚月光皎潔明亮地灑下了一地的銀光,也落在公園里的秋千上,而秋千上像是有個人正坐在那里,搖搖晃晃的。

心想著「究竟會是誰呢」,我帶著滿月復的疑問,慢慢往秋千走上前去,在霎那間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始終與我避不相見的那家伙,此時他正背對著我一個人坐在秋千上,他時而低頭望地,時而又抬頭凝視著前方。

他怎麼會在這里?

我在心里驚詫地詢問著自己,不敢置信自己今晚竟然在這里與他巧遇見面,我的心髒忽地怦然跳動著,十指緊張到發抖地厲害。

與他再次見面的橋段似乎安排地有些唐突,讓我措手不及。

我扒梳了一頭略顯凌亂的頭發,整整原來已夠整齊的衣服。

原先我想飛奔上前向他傾訴這段時間我有多麼想念他,但後來念頭一轉,想起他在那段時間里是如果閃躲著我,想與他說話的沖動在一瞬間便冷卻了下來。

連退了好幾步,像是害怕被他發覺到自己的行蹤,我小心翼翼地退離他身邊,但似乎現實總與心想違背,就在我自認為一切都天衣無縫之際,我竟被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石頭絆了一下,嘴巴不經意唉喲叫了一聲,便教他給發現了自己。

我們四只眼楮對望著,彼此看見對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都顯得十分錯愕不已。

他從秋千上跳下來,高大的身子立刻掩蓋住月光原來投射在我身上的銀光,緊接著是一片黑色的光塊籠罩著我全身。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瞧見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吃驚模樣,不難想像他對于我的突然出現感到一陣失措。

真是糟糕!他該不會開始懷疑我是刻意在跟蹤他來到這里的吧?我暗自皺了下眉頭,在心底咒罵了數百遍的該死。

我連忙對他揮舞著雙手解釋道︰

「你千萬別誤會喲!我可沒有跟蹤你,我也是剛剛來到這里後才看見你在這里的,我本來剛才要走了,是因為不小心被石頭絆到才會打擾到你……我先走了,不打擾了!」話一說完,我幾乎是三步並作二步就想閃人了。

這時候他竟出聲在我身後喊了一句︰

「你是不是很怕踫見我?」

原先我是打定主意不想多停留這里,但一听見他這句話,我的脾氣便沒來由地從胸臆同一股作氣地發作了起來。

我轉過身子,死命盯著他的雙眼,氣憤難擋地吼了他一句︰

「我們兩個人究竟是誰一直很怕踫見誰,這個答案你一直最清楚的不是嗎?其實不想見到我的人,才是你吧?」我說。

「你不是一直都在躲避我嗎?」

「你甚至就像從人間完全蒸發,一點消息都沒給過我……」

對于我一連串對他詰詢的話,他顯得毫無招架之力。

忍不住,我向他面前用力踢了一腳沙過去。

「你開口說話呀!怎麼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還是因為被我說對了你心里所想的,所以你心虛地什麼都答不出來了?」

他愈是這樣子保持緘默,就愈是教我氣憤不已。

而我自己說完這些話後,自己內心也感覺痛苦。

沒想到自己揭開自己身上的瘡疤竟然會如此痛楚。

他心虛地更加低下了頭,在那一刻我終于明白,我所想的果然是他所想的,他真的是刻意疏遠我的。

哀莫大于心死。

我再也受不了他這種不干不脆的態度了。我轉身逃開他的視線,明白他原先所對我說過的話,一切都是虛情假意、都是瞞騙我的。

究竟有誰可以懂得我此時的心情。

一種被遺棄、被放逐的心情。在大海里浮浮沉沉的。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一路奔跑了多久,一個人在街頭上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

最後也會感到疲累的吧,我背倚在一片斑駁的牆上,悲痛地忘情痛哭起來,全身的神經感覺不停糾纏著,讓我覺得好痛好痛,像是快要死掉般難受。

難道對一個人心死了,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我無力地垂下了頭去,跌坐在牆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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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順利考取了嘉南藥理科技大學後,我們家也在這時候決定要搬回到苗栗的鄉下去了。

由于一直住在鄉下里的女乃女乃這陣子身體老邁地很快,老爸擔心女乃女乃的健康,只好放下在科學園區的工作及優渥可觀的薪水,決定搬回苗栗親自照顧女乃女乃的生括起居。

這麼決定之後,我也開始著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並將它們整齊地收放在各個大小不一的箱子里。

聖誕似乎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它正搖擺著它那短小的尾巴,矮短的四條腿毛茸茸地站在我身旁,它嗅著我身上的衣服,拼命張大著那雙汪汪可憐的眼看著我忙碌收拾著東西的模樣。

見狀,我忍不住停下手邊的工作來,我穩穩地將它抱個滿懷,看到聖誕,讓我不禁想起了那家伙,一陣傷感又隱約作崇。

我凝視著窗外不停隨風兩吹動著的葉片,這時阿光就如同一只腳步輕盈的貓咪,安靜地來到了我的身旁。

「你在想什麼?大學生。」

自從他知道我考上嘉藥後,每次只要一和我對話,他便會習慣地多對我加上一句「大學生」。

我將聖誕放下,讓它自動跳離我的懷抱。

「要搬家了,對這里還是會有些舍不得呀……」我說。

「有空的時候,你還是可以回來這里看看不是嗎?」

「回來觸景傷情嗎?」我忍不住進出這句話來。

阿光困惑地望著我,只有我自己心知肚明這句話因何而來。新竹這座繁華的城市里住著那家伙,我總算好不容易終于可以徹底離開他了,再返回新竹,也只是觸景傷情罷了,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走,就從此走得遠遠的吧!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加拿大?」我轉移話題問他。

「下星期一的早上。」阿光側頭想了半晌才說。

我咿喔了句,勉強從唇角拉開一抹微笑給他。

「那麼以後要見到你,可能更難了。」

阿光苦澀地笑了下。

「Maybe!我這趟一回去加拿大,要再回來台灣也不怎麼可能了,想到我仍然要面對功課的壓力,又還必須同時面對家里人幫我所安排的相親,而你人也在台南和你的大學同學們愉快的相處著,算一算,我們兩人要見面應該困難重重才對!」

听到他可能要相親,我著實大吃一驚,忍不住握緊他的手。

「為什麼你要相親?你的條件很好,就算不用相親也會有一堆女生主動倒追你的,不是嗎?」我叫道。

他尷尬地看著我。

「是我自己太會挑了,自己挑的話,大概挑一輩子都不可能會結婚吧……」他像是犯了錯的孩子,羞紅著臉對我回答。

「所以?」

「就像我剛才所說的,去接受家人替我安排好的相親宴會,只要那女孩是我爸媽所喜愛的那種女孩,我也許就會和她結婚了吧。」

他說這些話的表情就像是都無所謂似地,教我看了不禁生氣起來,為什麼他可以如此輕松地對我說著他的這件事。

這明明都將發生在他身上,為什麼他還那麼無所謂?

我氣憤地立刻摔開他的手。

「許承光,你這傻子!連結婚這件事都要听從爸媽的安排,為什麼不自己努力去掙取呢?能跟自己心所愛戀的人永遠生活在一起,不是才是最幸福的事嗎?沒想到你竟然是接受與父母所喜歡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輩子,你真的很傻!傻到不行!」

倏地,阿光情緒失控地對我咆哮了一聲︰

「夏茉!你千萬別對我說著像教條式的話,那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十分可悲的人物。我也想過去爭取自己的幸福,但是遺憾的一點是,我是如此愛著你,但是你已經不再同樣地愛著我了,接受父母的安排,是我的最下策。」

他悲淒的雙眼,淚水在他眶里匯聚著,他微仰起頭,不想讓淚不爭氣地從他眼里滑落下來。

我緊捂著嘴,不讓喉嚨里的嘆息流泄出來。

「在我明白你已不再愛我之後,我的靈魂在那時便已經悄悄靜靜死去了,雖然我曾經為此而痛哭不已,但卻必須在你的面前以堅 的面具來武裝著自己。請你以後再也不要以聖人的姿態對待我,我只是想當他們的兒子,所給的,也只是一個兒子應給予父母的交待罷了,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繼續說。

我不禁想給他一個擁抱,但卻被他輕輕給推開了。

「我幫你整理。」他安靜地為我收拾起那些還沒整理好的東西。始終背對著我的他,身影看起來是如此落寞。

不禁哭了,我從他身後抱住了他,臉龐貼著他的襯衫,放肆地哭了起來。

我好迷惑,我的迷惑使得阿光同樣為我心折萬分。

他輕輕吻去了殘存在我頰上的淚痕,最後與我的唇踫觸在一起,他溫柔地吻著我,讓我想起了從前與他相處的時光。

從前一切是如此美妙,時值今日卻走了調。

吻著我的阿光也不禁感到困惑了。

「你還愛著我或者是他呢?」

我沉默。

「不要把我當做他的替身。」他沉痛地說。

「並不是!」我出聲反駁他這句話。

「那你嫁給我,我可以等你,等你想結婚時,我們就結婚!」

「我們像從前那樣,永遠、一輩子都在一起,你願意答應我嗎?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他目光急切地望著我問。

我明明很清楚這個事實,但人性卻是很自私的,想要徹底從自己心底抹滅他曾出現過的痕跡,卻需要仰賴著其他人的代替才能忘記掉他,不可饒恕的惡劣性,在這時卻得到神聖的寬恕。我說服自己,自己是能夠與阿光重新再開始的。

「我們永遠在一起。」我與阿光勾勾指頭,對他說。

飄泊無依的心暫時有了避風港的遮蔽,也暫時得到了短暫的慰藉。

望著阿光聞言之後所流露出來的雀躍模樣,不管怎麼樣,我卻是開心不起來,天知道,我將來又會如何傷害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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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之前,我便做好將聖誕留給楚楚的打算。

她之前曾不只一次在我面前說過她非常喜歡聖誕,或許是因為愛烏及屋的關系,對于聖誕的喜愛,她一直是毫不吝嗇的。

台風剛走,西南氣流引進的關系,最近幾天的氣候顯得不太穩定,經常發生雷陣雨的現象。

這天也是,從早晨便一直斷斷續續地下著豪大雨來,一直到了午後,雨勢才逐漸趨緩起來。

確定雨停後,我便立刻找出一只小紙箱,可以剛剛好容納聖誕體積的紙箱,我將聖誕安穩地放進箱內,並小心留了些口給它呼吸。

踩出家門後,到處都是濕濘的痕跡。

空氣里沾著雨後清新的味道,連塵埃都靜靜躺在濕地上,一點掙扎都沒有。

來到楚楚家後,我按了她家門鈴,等到「致愛麗絲」的音樂響完一遍後,我才從听見屋人正有人趿著室內鞋來到門邊的聲音,我摒著氣,等來人開門。

門終于開了,掛在門板上的星形風鈴也隨著開門人的動作而輕輕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我見到星形垂著的風鈴在半空中不時輕輕搖動著,心神有所恍惚。

看清楚開門人是楚楚後,我連忙給了她一個笑容。

楚楚向站在屋外的我熱絡地揚了揚手,示意我快些進來。

我走進屋內玄關,迅速月兌掉我穿來的球鞋,並換上她為我拿過來的室內鞋,我們便接著往更里頭的客廳走去。

我抱著裝著聖誕的紙箱,亦步亦趨地跟在楚楚身後。

來到客廳後,一張偌大的純白地毯就攤放在客廳的地板上,兩只用檜木雕成的高而大的酒櫃,里面擺故了各款不同風味的洋酒,另外還有制工精致的吧台,令我昨舌不已。

楚楚家的闊氣,果然不是我這種出身平凡家庭的人所能比擬的。

「夏茉,你知道基酒是什麼嗎?」

她發現我的目光正逗留在吧台上,忍不住微笑了下,走近我身旁,開口問道。

我怔了怔,對這些一竅不通的我,很快便搖搖頭了。

楚楚先將酒櫃門打開,語氣透露幾分得意。

「其實我以前也不是挺懂這些玩意,但後來是因為我爸需要經常接觸一些國外的客戶,要喝到這些玩意,久了我也多少就懂了一些些,這些酒其實還滿好認的!」她說。

她將我往酒櫃方向拉前了些。

「來!我還是一樣一樣教你辯識好了。」她微笑。

她從打開的酒櫃中拿出調酒必備的七大基酒來,像琴酒、蘭姆酒等,每拿出一樣,便一一教我辯認。

原先打算只是將聖誕送給她的我,這時候不禁教她給搞得打起呵欠來。我頻頻掩嘴呵欠的模樣,也教楚楚眼尖地瞧見了。

她羞紅著臉向我抱歉地說︰

「對不起!竟拉著你說了這麼多不相干的話,忘了你今天來是不是有其他事要找我……」

幸好我家只是單純的平民家庭,不需要時時消耗精神去應付這種「高貴」的場合,否則我想總有一天會因此而得到精神耗弱的疾病。

我假裝不在意地對她一笑。

「還好。」

並兩手連忙將裝著聖誕的那只紙箱遞前給楚楚。

「里面裝了什麼?」她邊問邊打開了箱子,接著發出不小的驚嘆聲。

「你真的要將它送給我嗎?」

我看見紙箱內的聖誕驚慌地張望著出現在它面前的地方,它的身體不時顫抖著,嘴里發出低沉的嗚聲。

楚楚愛憐地伸出手輕撫起它的頭。

「它真是可愛呀,夏茉你怎麼會舍得將它轉送給我養呢?」

我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地完美,不讓楚楚瞧出一丁點端倪來。

「因為我要搬家了,我女乃女乃的呼吸道不是很好,如果養狗的話,聖誕身上常常掉落的狗毛恐怕會影響到她,所以只好將它送給你養了。你應該會好好照顧聖誕吧?」我明知故問。

楚楚聞言,她的臉龐立刻毫無心機地流露出惋惜的表情來。

「真是可惜!聖誕這麼討人喜愛,不管是誰都會想好好照顧它的吧!」她說。

「你不能養它真的很可惜,這是他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不是嗎?你真的舍得割愛給我?」

她最後不小心從嘴里流泄的這些話,不禁深深在我心上用力刨了一刀,在我心底鑿下莫名難受的痛。

怎麼楚楚才提到幾次他,就能夠讓我如遭到千斤槌擊身那麼難以忍受呢?我不是才和阿光勾勾手決定永遠在一起嗎?怎麼與他的保證言猶在耳,卻在這時候竟輕易地將被全盤推翻?

我隱忍著這股椎心之痛,不教她看穿。

「是呀!他的第一件禮物……」我輕聲呢喃著。

而如今他的第一件禮物便要從我的手上轉送到楚楚手上了,那麼這是否也正代表著他將從我心底易移位至她心底了?

忽地,我想起了孫梓評在《男身》中所說過的一段話︰

我曾經信仰愛,然後發現愛情何其現實,當愛離開,我的信仰只能是一地破碎的玻璃,我赤腳踩過,沁出血來。

將聖誕交給楚楚沒多久後,我佯稱了一個借口提前離開了她家,而楚楚也沒堅持留我下來,她笑著送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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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將聖誕交給楚楚時,我是如何的殘忍呀?

離開她家後,我的手上已不復稍早來她家時那樣有重量。

心頭沉重的法碼一些一些地疊了上來,重到我的身子就快沉下去。

我望著她家,臉龐上流淌下來兩行液體,用手背一揩,原來我流淚了……

原來,我也會舍不得讓聖誕離開我的……

我猛地心一驚,頓時大步大步往前奔跑著。

我真是個傻子。.一路狂奔的我,根本無暇理對周遭路人對我投射過來的眼光,我像是要將心里被壓抑堆積的怒氣一股作氣般發泄出來,我拼命大喊,叫到嗓子都啞了,叫到發不出任何聲音為止。

終于感覺到喉嚨的痛,我的力氣用罄,不禁頹然地跌跪在地上,身體一下子掉在地上的加速度太大,我的膝蓋上馬上便出現一塊瘀青來。

但,我卻感覺不到那種痛的感覺,心里的疼痛大于上的疼痛。

忽然,我覺得自己好累好累,想躺下來休息一下,一下就好,接著我眼前一黑,身旁的聲音便立刻安靜了下來。

是呀,好安靜呢,我似乎已經很久不曾如此感受到這種安靜的氛圍了,再讓我多休息一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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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醒來時,正好與老媽的淚眼相望。

她就坐在我的床邊,身後並且還站了面露焦慮的老爸與夏天,我還看見小米與少年人類這對新婚夫妻也出現在我面前。

納悶地想著,他們二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循著最後一條脈絡往前去想,強烈的劇痛感侵襲了我,我感覺頭痛欲裂,了解它阻止我再思考下去。

我看見老媽的眼不知道已哭了多久,兩只眼楮都紅紅腫腫的,像只兔子般,教人看了好不舍。

我的睫毛翕動著,夏天適時發現我醒來了。

「醒啦醒啦,她醒來了!」他嚷嚷了句,引來其他人注意。

被夏天這麼一個大喊大叫,老媽掉個不停的淚總算停下來了。她揩了揩了臉上的淚漬,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來。

我試圖從床上坐直起身子,但是卻無力地癱臥了回去,我用初生兒無辜般的眼神看著在我房內每個人的臉。

現在我只感覺疲倦,我喘口氣,吐出長長一串大氣。

「孩子,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老媽憐愛地問著我,她的聲音噠噠地像是糯米被倒人里杵搗著的聲音,教我有些心煩。

夏天來到我床前。

「是呀,老姐,你知不知道你在巷子里昏倒了?」他忽然往小米和少年人類站立的方同一指。

「是他們兩個好心將你送回來的。」

我望著小米他們,喉嚨里想要發出些什麼聲音,但我的聲帶卻只有振動的動作,竟毫無任何聲音從我嘴里出來。

小米連忙替我倒來一杯水,喂著我緩緩喝下。

當水經過了我的喉嚨,有一種灼熱的至痛感升起。

我咿喔地叫出聲來,表情卻是痛苦的。

「她的聲音可能是用力過度暫時啞掉了,還是先等她體力比較恢復了再來跟她說話吧。」小米最後向大家這麼提議道。

少年人類側過頭看了躺在床上的我一跟。

「那,還是先讓她安靜休息一下,我們晚上再進來看她。」

老媽也頗感認同地接著說︰

「也好,讓她多休息一下,她真的是太累了!」

「我們先到客廳吧。」

「讓她多休息一下。」

請不要走!

我揚長了手,試圖請他們留下來,但是他們卻消失在門後了,一股強大的空虛感像磁鐵般將我吸往深深的黑洞里去。

那口黑洞像魅般張大著口向我吞噬而來。

為什麼連小米和少年人類都來了,他卻沒來?

我失望不已,迷陷在自己紊亂的思緒里。

直到後來我沉沉睡去。再也沒力氣去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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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究竟沉睡了多久,一直到我的耳朵不斷停見床邊有著細碎的腳步聲,來回走動著,我才勉強醒了過來。

鞋的主人似乎顯得焦躁不安,他愈走愈急,最後好不容易總算安靜地在我的床邊坐了下來,他一只手支撐著他的下顎,兩只眼楮便直直地盯著我的臉龐瞧。

接著我又听見一句低沉的聲音在詢問他︰

「她醒來了嗎?」

我听出那詢問的聲音是少年人類的。

鞋的主人心煩氣躁地回他話︰

「好像還沒醒,她到底睡了多久,看過醫生了沒呀?」

「大概她昏倒前可能淋了不少雨,等到我跟小米發現到她時,她已經在發燒了,全身燙得跟什麼一樣的,我們先帶她看完醫生後,注了一針退燒藥才將她給送回家來……」少年人類將這段過程敘述給鞋的主人听。

聞言,鞋的主人似乎顯得欲言又止。

「我……」他耙了耙發,喪氣似地放下了手來。

少年人類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怎麼啦?你的良心這時候終于開始感到罪惡感來了?」他揶揄似地取笑著鞋的主人。

鞋的主人泄氣般地承認下來。

「是!我的確現在感到很罪惡,甚至不能原諒我自己。」

少年人類不置可否地對他哼了哼氣,只對他說了句︰

「向丞廷,我看你還是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吧,到底這整件事情里,你不理性地做錯了什麼行為!」

因為少年人類連名帶姓地叫著鞋的主人,我終于听出是他的聲音,我感覺到一陣錯愕,沒想到他真的來看我了。

他心煩意亂地抓亂了他的發,突然將我的手一握。

「你听得到我在對你說話嗎?」

他將額頭貼在我的手背上,讓我陡地心一慌,連忙將他的手一揮,而他跟少年人類也在同一時間都被嚇到了。

「她是不是醒來了?」少年人類問。

那家伙將臉湊近我面前,在昏黃的燈光里看見我張大的雙眼,他確定我醒來後,便轉過臉向少年人類回答。

「嗯,她醒了。」

少年人類點點頭。

「我先出去跟其他人說,免得他們擔心她。」

等到少年人類離開我房間後,我忍不住開口對他說︰

「你來這里干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嗎?」

听見我沙啞的聲音,他心疼不已地對我說︰

「听說你生病了,我過來看你。」他簡單地回答我。

「又何必多此一舉!」我倔氣地將臉別過,不肯面對他。

「你還在生我的氣?」他忽地一問。

我轉過臉瞪視著他。

「你說呢?」

但卻不小心發現了他眼里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溫柔,被我發現後,他連忙便低下頭去,那蓋住他眼的劉海,遮住了他眼底亟欲跳動的熱情。

我伸出去想將他的劉海撥開,但他卻下意識地回避了我的手,就在這時候,老媽他們突然一群人不由分說地搶著走進我的房內,我還停在半空中的手趕緊藏回在我的被子里。

雖然他們都沒發現到,但是眼尖的小米早已都看在眼底了,她慎重地審視著我與他臉上的表情,但卻沒多說什麼。

老媽一坐下來便是滿口的媽媽經。

她的手模上我的額頭。

「還好你的燒沒再發作,真是謝天謝地!」

而老爸一開口便是一番訓示的話。

「下雨天出門,你怎麼不記得帶把傘再出去呢?」

「真是的!你先別急著訓她成不成哪?」老媽往老爸身上一拍,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免得沒完沒了起來。

還好老媽這麼做,我這病人才能得到多一點的清淨。

「對了。我今天進來時沒看見聖誕,它放在哪里?」那家伙這時候開口問了一句,頓時教我愣住起來。

我已經將聖誕轉送給楚楚養了。

完蛋了,我該怎麼說比較好?

因為他問了,老媽也開始張望了下我的房內。

「對呀,怎麼一整天都沒看見聖誕呢,晚上忙著照顧夏茉,都忘了聖誕吃過飯沒有……」

其他人準備找聖耶誕的蹤跡。

我冷淡地潑了他們一頭冷水。

「不用找了啦!」我說。

「為什麼不用找了?」那家伙納悶地望著我。

「因為我今天把它送給楚楚養了,反正我要搬家了,既然楚楚也喜歡聖誕,那干脆就送給她養好了。」

我本來以為我這麼解釋,他絕對不會生氣。

但他卻意外地當場發作起脾氣來。

他奔到我面前,怒不可抑地質問我︰

「為什麼你要將聖誕送給楚楚?那是我第一次送給你的禮物耶,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竟然這麼不重視地將它送給一個不相干的人養?簡直太過份了!」他如此激動地說著。

說到最後,他也不禁掉下眼淚來,踉蹌地往後退去,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他就像只斗敗的公雞,再也直不起身子來了。

小米和少年人類見狀,連忙要去攙扶他起來。但卻被他一口氣給拒絕了。他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像是被用力搓揉過後的紙團般,被丟棄在地板的一隅。

「到底是我過份?還是你過份?該死的人!」

我將身後的枕頭往他身上一扔。

老爸和老媽為難地看著發生在他們面前的這一幕。

我想他們也許因為這件突然狀況而意外知道了些什麼事。

他將目光移到我臉上,是帶著與我決裂的恨意。

我不禁被駭住了,心慌地不敢與他的直視。

「你……你別這麼凶的眼神……聖誕只不過……是一只再普通不過的狗罷了……」我結巴地說。

但,說完我便後悔了。

那家伙氣得大吼著,再也不想掩飾什麼了。

「是!它的確是一只再普通不過的狗,但是對我而言,它的意義重大,你卻輕易地送給了別人,太惡劣了!」

「全听你放的狗屁不通!什麼意義重大?我把它送給你心愛的楚楚很夠意思了,至少我不是將它亂丟,讓它變成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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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揚在空中,然後劃了一個弧度便落在我的頰上了。

麻麻熱熱的感覺告訴我,他剛才打了我一巴掌!

「天呀!」小米他們似乎都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到了,他們紛紛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我跟他之間。

一種既沉默而又尷尬的氣氛很快便籠罩了這里。

「究竟是怎麼回事呀?」老媽心疼地將我緊擁住,她氣呼地瞪著他,氣急敗壞地問道。

我的臉好痛,痛得讓我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這家伙出手還真是重!

少年人類連忙將他一把用力拉過,作勢要將他拎出門外。

「你太過份了!你憑什麼來我家,接著又莫名其妙地打了我一巴掌,Shit!我就算再怎麼該死,也用不著你出手打我!」

我掙月兌老媽的懷抱,挺直著虛弱的身體,憤怒不已地盯著他說,接著我沖到他面前,狠狠地在他臉上同樣摑了他一巴掌。

印著我五指的他,雙手正抵在門邊上,少年人類為難地拉了拉他,準備將他帶離開,他不想再將他留在這里惹是生非了。

那家伙既難過又失望地盯著我。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忍心地將聖誕送給楚楚?」

我以沉默相回應,終于讓他放棄了。

他將視線移開,很疲累地對我說︰

「我要去把聖誕要回來。」

「我也要去!」我說。

他扔出一道凶惡的眸光。

「你根本不需要去,因為你就是那個始作俑者!」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留下一屋子錯愕的人。

少年人類本來想要追上前的,但他又不放心小米。最後還是小米要他先追上那家伙,回來一切再說。

好不容易,僵持的空氣終于恢復平靜。仿佛剛才所有事都沒發生過般,所有人假裝沒事地彼此交談著,直到小米起身要回去後,老媽他們才開始在我面前表態出對那家伙的不悅。

「真是不禮貌的小孩。夏茉怎麼會認識呢?」老媽抱怨著。

之後。夏天悄悄地回到他的房內,開始挑燈夜讀課本了。

我留在房內,整晚都輾轉難眠不已,情緒也掀起了漣漪。模著剛才被他掌摑的地方,感覺依然還是很痛。真可惡!我從來還沒這樣對待過他,他便先如此對我了。我的眉尖有著深深的摺皺,不舒坦地躺在那里。

你根本不需要去,因為你就是那個始作俑者!

一閉起眼,我的耳就清楚地出現了他這句話,弄得我睡也睡不好,只好起身發了一整晚的呆。

整晚的夜空像是在哀泣什麼,一整晚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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