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要嫁給我 第三章 作者 ︰ 季婕

「你不是來羅馬觀光的,別一天到晚往外跑。」方小潔一踏進屋里,雷守羿立刻就出聲道。

最近她對羅馬的大街小巷愈來愈熟識,就算沒他引路,她還是可以玩得開心,想去哪就去哪,而最見鬼的是,他竟然沒事買了一輛摩托車讓她代步,這根本就是一件很不合邏輯的事。

「我當然知道我不是來觀光的,所以我這不就替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料理回來了?」她亮了亮手上大包小包的食材,笑得一臉討好。

聞言,雷守羿就算想再多說她幾句,也顯得理虧,她總是有辦法讓他無法生她的氣,調皮卻又可愛,讓人又愛又恨,他也漸漸的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最近她正在積極學習羅馬人的飲食,一開始是為了得到他更多的肯定,但現在已經完全變成是她的興趣之一,她是真的喜歡下廚,而且樂于嘗試新菜色。

而她之所以會開始學習羅馬美食,則完全是受到他的刺激。

話說他們兩人通常會一起用餐,但吃的東西卻截然不同,她吃她的家鄉菜,而他則啖著他的羅馬美食,那天當兩人各吃各的料理時,他突然遞了一盤小羊肉到她面前。

「在羅馬,小羊肉是最常見的菜色之一,做法也有很多種,可烤、炖、烘、炸,然後搭配馬鈴薯一起食用,加上迷迭香和鼠尾草等爆香調味,口味上很有羅馬鄉野的感覺,你嘗嘗看。」他邊對著她說,邊替自己斟了一杯紅酒,這幾乎是他餐桌上必備飲品,況且吃小羊肉就是要配紅酒才對味。

方小潔愣愣的看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和她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難道這小羊肉不好吃,所以他才讓給她?

不得已,她必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因為他給人的感覺總是缺乏誠懇,難怪她如此。

「發什麼呆?叫你吃就快吃!」他沒耐性地催促道,她那表情看起來就像擔心他在里頭摻了毒似的。

被他這麼一吼,方小潔不情不願地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塊放進嘴里,下一秒,雙眼都亮起來了。

這、這真是……

太好吃了!

「如何?比你的清粥小菜正點吧?」他佣懶地啜了一口紅酒問道。

「話也不能這麼說,清粥小菜也有它的迷人之處啊!」她絕對不認為中式料理比不上羅馬美食,這是口味的驚艷造成的效果,才會讓她有口感一新的感覺。

「別嘴硬了,如果你真認為你的廚藝很好,那麼學做羅馬美食對你應該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但我學那要做什麼?」總得有個目的吧?

「得到我的肯定。」他話說得直接且不容置喙。

聞言,方小潔一時忘了反駁他的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得到他的肯定,但在她想出答案以前,她對他的口味卻是愈來愈上手了。

事情就是這麼開始的。

「買了什麼?」他已漸漸習慣在她從市場回來後,便跟在她身後問東問西,也許這屋子里會和他閑話家常的除了她,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買了些朝鮮薊,今天我打算做一道橄欖油腌漬朝鮮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算是前菜吧?口味清淡,也不會混淆了主菜部分的口味。」她的廚藝全是雷守羿的御用大廚——羅倫法爾斯教她的,他曾是當地知名餐廳的主廚,但被雷守羿以高薪挖角,現在只需負責雷守羿一個人的飲食,薪水還領得比待在餐廳里更可觀,怎麼算都劃得來。

「听起來好像不錯,還有什麼?」他有些期待地接著問,經過幾個月的磨練,她拿捏本地菜的功夫真是愈來愈道地了,不得不說她真的很有這方面的天分。

「還有油炸包肉餡米球,這是我昨天才剛學會的。」她賊賊一笑,不是存心將他當試驗品,而是她的手藝是有一定水準的,就算是初試一道菜,成品也不至于太糟糕。

「這是我最愛的一道菜,你可別把它搞砸了。」就算相信她不會做得太差,他還是不習慣給予任何鼓勵,在他的字典里,除了「鞭策」,再沒有更能刺激一個人用心的了。

「放心,我昨天試過口味了,我做得很好,就連羅倫都這麼說。」她斜眼瞪著他反駁。

「很好,那就祝你好運。」他雙手環胸,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話,只不過這祝福不怎麼誠懇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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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一桌的料理,從橄欖油腌漬朝鮮薊,配上一盤火腿切片,還有水煮蠶豆配洋乳酪,加上油炸包肉餡米球,配些清淡的青菜沙拉,味道就很獨特,然而如此豐盛才只是前菜而已。

第一道菜是以澱粉類為主,知道雷守羿喜歡重口味的食物,她特地準備了炭燒通心面,以腌豬肚肉、雞蛋、羊乳酪煮成稠狀醬汁調味,絕對令他滿意。

而第二道菜,她則是利用烹煮羅馬式小羊肉的方式,以牛肉火腿代替小羊肉,加上大蒜、迷迭香和鼠尾草爆香,展現出十足羅馬風味。

配湯方面她則準備了淡菜湯,這和一般的湯不太一樣,它是以油和香菜去炒,再由面包吸收湯汁來吃,其實吃的人並不算真正喝到湯,這也是比較令她意外的一點,意義大利人並不愛喝湯。

「主人,要不要我幫您斟杯紅酒?」方小潔裝得一臉卑微,欠了欠身道;可雷守羿只是白了她一眼。

「別鬧了,坐下來吃飯吧!」他已經很習慣和她一起進餐了,自從她住進來後,他才發現一個人用餐真的是一件很孤單的事,多個人、多點聲音,其實比較有家的感覺。

「你快嘗嘗我做的如何?」她興奮地道,雖然他這個人從不肯說好听話,也絕對不夸獎人,但她期待的是從他臉上看見肯定的表情。

「你現在的態度就好像在餐廳里和幾個大廚爭一份糊口的工作,搞得連我都緊張起來了。」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親手做菜給他吃,怎麼她每次開飯前就非得這麼神經兮兮的想逼他夸她一句不可?

「也是,我也沒什麼好緊張的,我做得這麼好,光聞味道就知道好吃了。」不管他會有什麼樣的評價,她已經先給了自己滿分的殊榮。

「聞起來是還不錯,但嘗起來就不一定了。」他冷不防地澆了她一桶冰水。

「你這個人真的強烈缺乏同理心耶!如果別人也像你對我這樣對你,你難道不覺得失望嗎?」她都從未把他消遣得這麼淒慘,他干嘛老是要潑她冷水?難不成他就真那麼討厭她嗎?

「錯了,是缺乏同情心。」他壞壞一笑,嘗了她準備的前菜,味道很好,有著恰到好處的滋味。

「我看是兩樣都缺,真搞不懂你這人到底是怎麼長大的。」這麼討人厭,在成長的過程中竟然沒有因為嘴巴太差勁而被人打爛,真是太可惜了。

「我自己是不記得,但據說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長大的。」他還甚是認真地在回答她的問題。

「和你說太多話,我一定會消化不良的,我要開動了,你把你的嘴巴關上吧!」懶得理他,這男人真是可惡。

見她粗魯地抓起刀叉,一臉忿忿不平地用餐,他忍俊不住,拿她來當吃飯的伙伴確實是個有趣的決定。

吃過飯後,雷守羿照常進書房做他的事;當然方小潔對他的工作是一無所知,如果她知道了,可能會立刻找找看這房子有沒有其他出口,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逃之天天。

原本該是平靜的一個午後,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在方小潔的印象中,她住在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但她從未見過眼前這個妖嬈美艷的女人,之所以用這個字來形容她,實在是因那女人的身上散發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強烈女人味。

方小潔從未看過如此性感的女人,和她相比之下,自己反倒像是個發育不全的小娃兒,小小一只,連身高都只到對方的肩膀。

「布魯諾在嗎?」女子用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問道。

在羅馬住了一段時間,幾句簡單的意利文對話方小潔還能上手,女子的問題沒有難倒方小潔,她立刻幫那名女子引路,邊走還邊暗忖著,雷守羿的世界果然比較像成人的世界。

將女子帶進大廳後,方小潔原本打算幫她通報一聲,但對方拒絕了,說她要自己上去找他。

當下,方小潔也不得不對兩人的關系起了好奇心,這麼漂亮的金發美女,說實在若真和他配成一對,絕對算得上是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雖然方小潔對雷守羿的個性很不以為然,但不可否認,他真的有張特殊出眾的英俊臉龐,再加上兩人的身材都屬高挑型,真是再相配不過了。

不過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女人很面熟,好像曾在哪里見過她似的,待那女子上了樓,她听見書房的門關上時,突然想起那女子是誰了。

方小潔曾在雜志上見過那女子,她是意大利知名的模特兒-黛麗特!

天啊!雷守羿是怎麼認識她的?

不過也許是她反應過度,像他這種有錢人,想要認識一個模特兒並不是什麼難事;倒是他會和她結緣,這才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從那女子進到書房後,幾乎一個下午過去,樓上都沒有任何動靜,方小潔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說不定在書房里,那兩人正打得火熱呢!

哼!男人都是這樣,想到就惡心!

不知道為何,她對于這個猜測的想法感到很不舒服,雖然未經證實,但她的確很在意。

天幾乎黑了,此時,黛麗特才從雷守羿的書房里走出來,她臉上的妝容就和剛才來時一樣,頭發也梳得很整齊,好像是無聲地在告訴方小潔,他們兩人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知為何,方小潔這才感到稍稍安心下來,她沒發現自己一整個下午,情緒都懸在雷守羿身上,但如果她真的發現,恐怕她得更費心思量自己究竟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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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雷守羿開始忙了,只有在吃飯時才見得到他,而一開始方小潔也不以為意,但漸漸的,她發現不見他在屋里,竟會讓她莫名感到寂寞。

這天的晚餐時間,雷守羿回來得比平常還要晚,方小潔餓得受不了,已經先吃過飯了。

「你今天回來晚了,菜都涼了,要不要我再熱過?」

「不用,這樣就好。」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沒時間等菜再熱過,能吃就先吃了。

「最近你好像很忙的樣子。」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

「嗯,先和你說一聲,下個禮拜我都不會在家。」想必她會樂得沒人折磨她而放鞭炮大肆慶祝吧?

「你要去哪里?」他要出遠門嗎?

「我必須去法國一趟。」

「去旅行?」她天真地問。

聞言,雷守羿睇了她一眼,她還真以為他這麼閑是吧?「不是,是去談生意。」談一宗軍火生意,但他不可能告訴她,那只會嚇壞她。

「可以帶我去嗎?」她早就想來一趟歐洲之旅了,老是待在羅馬就枉費了她身在歐洲的機會。

「我不是去玩的。」帶她只會礙手礙腳,而相信事實一旦在她面前曝光,他又得花時間安撫她駭然的情緒,他不可能替自己找麻煩。

「我了啦!你就是怕我花機票錢。」早說就好了,她又沒要他陪著她玩,只是想搭他的順風機一起走而已。

「的確是這樣。」他扯唇笑道,他都沒這麼想了,她倒是點出部分的事實,這想法還真不是普通的可笑。

「你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她很好奇,什麼樣的事業可以讓一個人有錢到這種地步,住在這佔地千坪的豪宅里,更有數十輛名貴跑車。

「做房地產,炒炒地皮這類的。」當然,他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業版圖,但這沒必要對她交代。

「听起來好像很好賺的樣子。」她雖然不懂他說的那些生意到底是怎樣,但看他的生活條件就知道應該是這麼一回事。

「是不錯。」他點了點頭。

「對了,我想買些小盆栽回來種在花園里,可以嗎?」她發現自己對園藝也有幾分興趣。

「我那片草皮你還嫌不夠嗎?上頭不也開了不少花?」他倒是很討厭這些花花草草的,只會惹蚊子,要不是外頭一大片空地光禿禿的很單調,他會連那塊草皮也鏟平。

「是這樣沒錯,但太過雜亂無章了,我想把各種不同顏色的花部分開種,這樣比較有美感。」況且他花園里的那些花都不是精心栽培的,只是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種子開花的結果。

「種一大片薰衣草好不好?一定會很浪漫。」她在雜志上看過那一大片淡紫花海的美,向往不已。

「你剛說要種些盆栽,並不是要打我那一大片草皮的主意吧?」他真搞不懂,花有什麼好看的?就像他一開始就認定的,花只不過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卻要佔滿他家門前,他說什麼也不願意。

「我也只是說說,知道你是不可能接受這種提議的啦!」她擺擺手,他能接受她多栽幾株花,恐怕就是大發慈悲了。

「知道就好,別浪費時間和我討論這種我不可能答應的事。」況且有一天她會離開這里,他可不希望她留下一片花海和一群蚊子,讓他在不得安寧的夏天里不斷想起她曾干過的好事。

「唉!我只是想在你的地盤上留下一些紀念嘛!」她噘著嘴道,雖然她要離開恐怕還是很久以後的事,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待在這里。

聞言,雷守羿下意識地抬眼看她,不知為何,當她這麼說的同時,他竟有些不舍。

也許當那天來臨時,他真的會舍不得她吧!畢竟原本單調的生活因為她的關系而有了一些改變。「你已經在我的地盤上留下一份紀念了。」

「有嗎?」她側著頭,不記得有這回事。

雷守羿突然將手伸到她面前,讓她瞧瞧自己留在他手上的咬痕。

「啊!沒想到竟然會留下疤痕了。」她吐了吐舌,一臉不好意思地道。

「下手可不輕啊!」他諷道。

「那時你可以大叫啊!這樣我就會醒過來的。」是他一直不出聲,她才會不明所以地繼續咬下去。

「鬼吼鬼叫可不是我的風格。」他怎麼可能會為了這麼一點痛楚就失控大叫?這一點也不像他。

「哼!是你自己愛耍酷,怨不得我。」她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份紀念真的很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嗎?」她半帶得意地問,對于自己的杰作感到滿自豪的。

聞言,雷守羿只是瞪了她一眼,沒回答她的問題,雖然他真的也認為是印象深刻,但她已經夠得意了,他不需要再助長。

「我明天就去買幾盆小白花回來種,漂亮、漂亮。」她自顧自地拍手道。

「像個孩子。」他道。「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干嘛要長大?這樣不是很好?」她喜歡有顆赤子之心的自己。

「我指的不是精神方面,而是。」他故意開她玩笑。

聞言,方小潔下意識低頭瞧了自己的胸部一眼,會這麼說是他不識貨,女人該有的東西她可一樣也沒少,但她是不可能讓他驗貨的,只能任由他去消遣了。

幾天後的某個晚上,雷守羿一個人在房里整理行李,原本以為方小潔已經睡了,但她卻突然跑來敲他房門。

「進來吧!」他應了聲。

聞言,方小潔扭開門把,先是探進一顆頭,然後笑咪咪的問︰「在忙啊?需要幫手嗎?」

「不用了,我比較習慣自己整理行李。」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要帶些什麼。「你怎麼還不睡?莫非還沒死心,還想來求我帶你去法國?」

他想也只有這個可能,才會讓她白天累得像條狗似的撐到這麼晚還不睡。

聞言,方小潔皺了皺鼻頭,「才不是哩!」她早就對他看破了!

「那不然呢?」他挑眉,該不會是她改變初衷,想跳上他的床了吧?

「喏,這個給你。」抓起他的手,她將一個護身符放進他手里。「雖然我不知道你信不信菩薩,但沒關系,他不會和你計較,一路上都會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她猜想西方人可能都比較信耶穌或是聖母瑪莉亞,但那沒關系,她只是想送他一份誠意而已。

看著躺在自己手心里那紅色的小袋子,他的心突然畫過一道暖流,第一次有人給他這種東西,就像是第一次有人關心他似的。「謝謝你,我會帶在身邊的。」他握緊了手,感激地道。

此時,他很沖動的想給她一個擁抱,但她已經退到門外,揮了揮手對他道聲「晚安」,隨即轉身回到自己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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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守羿第一次坐火車是應方小潔的要求,其實他可以不要理會她的,但她說他若不陪她,她就只好一個人去旅行,就因為她這麼說,他只好妥協了。

其實平心而論,他並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但也許是因為想彌補自己沒能帶她到法國去,而讓她感覺遺憾的關系,他下意識地任她予取予求,雖然他並沒有義務如此,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其實你的人也不是那麼壞嘛!」她一瞼得逞地笑道。

其實會突然想要旅行,是因為今天正好是她邁入二十四歲的大日子,她不想要一成不變地過,才會突然產生這樣的念頭。

他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在她面前,卻好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出發前有問過別人火車怎麼坐,其實和在台灣搭火車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這班ES特快車會在四個半鐘頭後抵達威尼斯,這樣一想,我就好興奮。」她這輩子還沒去過威尼斯呢!听說那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藝術的驚喜,雖然她不懂藝術,但卻也向往不已。

「我也希望你的資料來源是正確的。」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外出旅游吧!平常若不是為了正事,他幾乎不會離開羅馬的家。

「放心,如果真的搞錯了,都還在意大利境內,你問個路不就又回來了?」她倒是很樂觀,反正一個人身在異地最怕的麻煩就是語言不通,但有他在,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啊!我會把你丟在原地,然後自己問路回家去。」他壞壞的笑道,但他知道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若真要丟下她不管,早在羅馬見她第一次面時,他就不會管了。

「你不會的。」她不經意地流露出撒嬌的表情,挽起他的手臂笑道。

「你就看我會不會說到做到。」他還嚇唬她,沒意識到她的手正挽在自己的手臂上,那動作多麼親昵,好像他們是一對戀人。

「喂!到了威尼斯叫我起來,我要先睡一下。」要坐四個多鐘頭的車,不小睡一下可不行。

「不要,到了威尼斯如果你還沒醒,我就自己下車,把你丟在這里。」應該是他睡一下,她叫他起來才對吧?

「哎呀!我不管,反正我就抓著你,你是跑不掉的。」說話的同時,她將他的手臂牢牢抓住,說什麼也不讓他有機會丟下她。

「你真是賴皮。」他竟然和一個賴皮鬼一起進行他生平第一次的旅行,感覺上真是個不智之舉。

「哈,你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哩?」她本來就很賴皮,但她以為這是可愛的表現。

「我看我遇過的人中,就只有你真的不把我當作一回事,也不怕我。」他習慣了讓別人听命于他,但她卻要他听她的話,實在有點不像話。

「你有什麼好怕的?你有三頭六臂嗎?」她的確是不怕他,也不覺得應該如此,雖然她見過許多人在他面前必恭必敬的樣子,但她真的覺得大家沒有必要把他捧得跟神一樣,況且他不覺得不自在嗎?

聞言,雷守羿笑了笑,他的確是沒有三頭六臂,但卻有比這更有力的能耐,她還是繼續天真下去,別發現事實才好。「我是沒有你說的那些東西,但你如果再不睡的話,我怕很快就到威尼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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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方小潔睡得可舒服,但她的口水卻流了雷守羿一臂,睡夢中,她意識不清,抓起他的袖子就往自己的嘴上抹,等到了威尼斯時,雷守羿的袖子已經干涸成一片白色。

「看你畫的地圖。」他指了指自己的袖子一臉嫌惡道。

「哈,很像意大利呢!」想不到她連在睡夢中都這麼有藝術天分。

「是嗎?」他倒也認真地端詳起那圖形來。

「看,羅馬在這里,這里是拿波里,這里是米蘭,這里是威尼斯,就連比例尺也精確得很喔!」她一臉自豪地帶領他解讀自己的畫作。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和你一起看這張地圖。」雷守羿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變得和她一樣傻里傻氣的。

「有什麼關系,人有時候也要瘋一下,太過正經的人很快就會被送進精神病院去。」她一定要改變他這種觀念,人偶爾就該放松一下。

「在我認識你以前,甚至不知道瘋的定義,現在總算是清楚了。」他的人生也因為她而改寫了部分。

「我還算是小兒科的啦!不過你難道不覺得和我在一起很快樂嗎?」不是她自夸,她可是一枚開心果呢!

「這麼說真是太抬舉你了,不過你真的值五萬歐元。」花五萬歐元買到無價的心情,值得!

「什麼嘛!被你說得我好像是計價的伴游小姐。」她噘嘴瞪眼地嗔道。

「知道就好,你可得敬業一點,走吧!」

來到這由上百座島嶼串連而成的水上之都-威尼斯,放眼望去,整座島上完全不見任何車輛,每個人的交通工具不是自己的一雙腳就是水上船只。

現在他們必須搭乘當地最方便的水上巴士,航行于大運河、瀉湖的幾條重要水道,才能到達他們下榻的飯店,不需要久等,白天的水上巴上幾乎每十分鐘就有一班。

在這里的一切對方小潔而言都是新奇的,她發現威尼斯的建築物多半是紅色,並且搭上綠色的棚子,視覺上十分搶眼。

「你喜歡威尼斯嗎?」她好喜歡呢!

「還好。」他有很多機會來,這里的一切對他而言已經沒什麼特別了。

「這里好多人賣水晶呢!」這應該算得上是當地的特產之一吧!

「那些較具危險性的工業,很多都被要求遷移到威尼斯來。」他很習慣性地講解起來。

「真不敢相信我人已經在威尼斯了。」今年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對她來說是最豐收的一年,卻也是最失落的一年,但壞的部分已經過去,她要往前展望未來。

此時,她突然朝岸邊揮了揮手,開心地笑著,大聲地喊了一聲-

「CIAO!」意即「再見」的意思。

「喂!你快揮手,然後大聲地對著岸邊喊,心情會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喔!」

「不要,好丟臉。」他沒做過這種事,也相信這和他的氣質不符。

「快啦!」她板起臉催促道,他這人還真是放不開。

見她板起臉,雷守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便妥協了,他將手高舉,朝岸邊揮了揮,學她一樣大聲喊道︰「CIAO!」

「哈哈哈!」方小潔笑得更燦爛了。

雷守羿側著臉看著她開懷的笑臉,他從未見過比她更容易快樂滿足的人,和她在一起,就好像會引出一個人深鎖在內心的情緒,把一直以來壓抑的一切都拋諸腦後,卸下偽裝的面具,展露出自己最真的一面,陪著她大笑。

「CIAO-BELLA!」GOODBYE,BEAUTIFUL!

他喊得更大聲了。

天空突然下起雨來,這就是水鄉威尼靳,只見岸邊的居民開始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收進屋里,雨也愈下愈大了。

「雨會下很久嗎?」雖然下雨了,但這雨下在威尼斯卻一點也下令人煩悶,反倒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就算會也無所謂。」他笑道,撐起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頭頂上。

「哈,我有行動雨棚。」想不到他這人也有體貼的一面嘛!

下了船後,他們快步來到下榻的飯店,雷守羿當初只訂了一間房,但方小潔直到現在才知道。

「喂!你怎麼不訂兩間房?」她一臉責怪地道。

「你出錢嗎?」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斜眼睇著她問道。

聞言,方小潔低下頭,不敢再有意見。

進房後,她乖乖的離雙人大床遠遠的,佔領沙發的位置,這就是她今晚的床了。

「看來你懂事不少。」他滿意地點頭道。

「哼!」方小潔別過臉,開始從背包里拿出她的衣服,準備先洗個澡,他這個行動雨棚不夠稱職,最後她還是被雨水淋濕了。

趁方小潔洗澡的空檔,雷守羿向櫃-叫了一瓶酒,待她從浴室出來後,他替她斟了一杯遞到她面前。「喝杯酒暖暖身吧!」

見狀,方小潔先是狐疑地定格半晌,然後雙眼眯起,「喂!你該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她的話讓雷守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抓起毛巾披掛在她濕濡的發上,「你都不照鏡子的嗎?」

「我的條件好得很。」聞言,她立刻反駁道。她才不丑,一點也不丑,是他不懂得欣賞。

「快把酒-了,我只是不希望你著涼,拖累我出門在外還得費心照顧你。」她想得未免太多了,他若想要女人,隨手一抓都是比她玲瓏有致的,他何必屈就這種小孩子的身體?

「呃……」看來是她曲解了他的好意,「我馬上喝。」

抓起酒杯,她立刻仰頭飲盡,不過喝完才知道酒原來是那麼嗆的東西,她忍不住咳了起來。「咳咳……」

「喝那麼急做什麼?有人和你搶嗎?」她還太女敕,不需要學別人那樣喝得豪邁吧!

「我沒喝過酒,不知道酒這麼熱辣。」其實紅酒並不算嗆,但對酒精完全不適應的她而言,還是忍不住苦皺了小臉。

「先坐一下吧!我去洗個澡,等一下一起下樓吃晚餐。」他交代了一聲,抓起浴巾便進入浴室。

迅速淋過浴後,雷守羿只在腰際圍了一條浴巾便出來;然而方小潔卻無法接受他如此暴露的模樣,雖然他的身材真的很好,肌肉線條清楚分明,但這不該是由她來欣賞。

「喂!快把衣服穿上啦!」她催促道,別過臉去,雙頰都紅透了。

「緊張什麼?我又不是下半身。」他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沒有立刻穿上衣服,只是坐在床沿拿起毛巾擦拭著自己濕濡的發。

「不管啦∼∼你快把衣服穿上啦!」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還這樣衣衫不整,怪令人難為情的。

「真麻煩耶你。」雷守羿煩躁地將毛巾一甩,站起身扯落浴巾,準備要套上褲子。

這時,方小潔正好回頭,本要回他一句什麼的,但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駭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見她雙眼目不轉楮地盯視著自己,雷守羿輕扯唇角,邪肆一笑。「其實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他是不介意讓人欣賞他宛如藝術晶般的身體,但她現在的目光實在有些過火,目不轉楮的,剛才不是還一直要他穿上衣服嗎?真是口是心非。

「你下流!」回過神來,她喝斥道。

「是你自己要轉過身看的。」他不以為意地抓起褲子套上,讓那令她臉紅心跳的「東西」消失在她眼前。

「快把衣服也穿好啦!」好討厭,不知道會不會長針眼?

「這下正好便宜你了?」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她的耳根子都燒起來了,感覺整個人燥熱得不知所措。

「也許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一廂情願。」才怪,她的反應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他的性感是不雅的舉動。

「你可以轉頭過來,我把衣服穿上了。」

「我告訴你,晚上可不要果睡喔!」他在家里喜歡怎麼睡,她都沒意見,但只有在這里不行。

「規矩真多。」抱怨了句,他逕自拉開房門,準備下樓吃晚餐。

五星級的飯店就是不一樣,不僅是燈光美,氣氛佳,就連服務都十分周到。

方小潔第一次在如此有氣氛的餐廳里用餐,而坐在她對面的是雷守羿,雖然不盡如人意,但他絕對不是一個會令人失望的用餐對象,她只是遺憾他不是自己的情人。

環視周遭,很多成雙成對的男女,對對看似親昵,沒人像他們兩人這樣,臉上沒有半點幸福愉悅的神情,她的腦袋里更是要命地不斷想起他光果的下半身,這對正要吃晚餐的她而言,有些困擾。

突然,一名拿著小提琴的男人走到兩人用餐的桌旁,恭敬地用意大利文對雷守羿說了幾句話,只見他掏出鈔票,那男子就立刻為兩人演奏起動人樂章。

「雖然你這個人實在沒什麼氣質,讓你听音樂算是一種浪費,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破例一次。」他的行為的確很讓人感動,但他的嘴巴實在太壞,可盡管如此,方小潔還是一臉感動得就要掉淚的模樣。

他竟然記得!

「別太感動,都二十四歲了,比這更浪漫的事也應該經歷過才是。」其實他認為自己這麼做是不太適切,但送給女人最好的禮物,除了浪漫,他想再也沒其他了。

聞言,方小潔搖搖頭,她的人生中哪有浪漫的事發生過?

當顧孟德抓著她的手說要帶她逃走,結果她便和他一起飛到羅馬,原本以為這會是個浪漫的開端,沒想到自己卻被賣給人肉市場,要不是雷守羿,她說不定早就……

思及此,她忍不住落下眼淚,怎麼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動。

當她剛發現自己被賣掉時,還不像現在這麼難過,不,她現在的心情不該說是難過,那是一種像被人從地獄拉了一把的感覺,是他給了她另一份希望。

「你哭什麼?真是麻煩!」雷守羿不耐地啐了句,掏出手帕讓她拭淚。

「我……太感動了,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她睜著泛淚的湛眸,定定的望著他道。

第一次有女人為了這不值什麼錢的浪漫在他面前掉淚,一時間,說不上來內心是什麼樣的感覺,讓他有股沖動想為她付出更多。「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快吃飯。」

壓抑下內心種種怪異的情愫,他催促道,自己則不再看她,專心啖起盤里的食物。

「總而言之,謝謝你。」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二十四歲的生日,在威尼斯的夜晚,有個男人送她一夜的浪漫。

夜里,方小潔玩得很累,一回到房里,她立刻就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雷守羿看著她安穩的睡臉,想起自己在羅馬初見她的那時,每次看著她的睡臉,都會讓人不自覺地放松心情,此時的她,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笑意,仿佛發生了一整天的好事,也可能是擁有一個好夢。

輕輕的將她從沙發上抱起,改放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替她拉過棉被蓋上,他抓了另一件棉被轉身到沙發上去躺下。

原本是要讓她睡沙發的,但因為今天是她生日,所以就破例對她再好一點,他心里是這麼想的。

「謝謝你……」睡夢中,方小潔還夢囈不斷,今晚是她人生中最值得珍藏的時光,她要在夢里再重溫一回。

「不客氣。」明知她只是說著夢話,他還是回了她一句,閉上眼,這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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