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肆奪心 第五章 作者 ︰ 虹印

「听說你昨天在醫院忙了一整夜,怎麼一早就來上班?」

莎賓娜跟所有女人一樣擁有時時刻刻留意自己男人的行蹤,和適時表達對他關心的本能。

「還好,我覺得精神好得很。」

其實商策在病房里守了向皖皖一整夜,剛剛才從附設醫院的大樓過來他專屬的研究室,他離開時一夜好眠的向皖皖仍在睡夢中。

「那個病人你認識嗎?听護士說你親自進了手術室。」

自從接掌研究工作,商策已有一段時間沒接醫院那邊急診的工作。

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因為護士所描述的病人是位女性——女人有種不安和多疑的天性,莎賓娜自然想多了解自己男人的事,長久以來她總是努力地要成為最懂商策的女人。

「嗯!」商策應了一聲,眼神一轉,清了下喉嚨,他轉身朝莎賓娜伸出雙手,「來,我正想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是誰?」莎賓娜甜甜一笑,將小手交到那雙她眷愛的厚掌中,沒見過商策如此鄭重其事,她對即將見到的人更加感到好奇了。

「我的一個小妹妹。」商策的說明慢而緩,神情有種教人玩味的認真。

莎賓娜略微一驚,商策這種認真而且隱含著某種溫柔的樣子,是她從沒接觸過的。

「小妹妹?你不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嗎?」

「沒錯,她就是跟我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小妹妹。」

商策鮮少和別人談起自己的過去,就連莎賓娜都僅僅知道他是一個孤兒,除此之外便一無所知。

「她——現在在哪里?」莎賓娜立刻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昨天她出了點意外,住進我們醫院。」商策輕描淡寫地回答。

「喔,她還好吧?」

莎賓娜的口氣與其說是問候,倒不如說是在試探,只是一顆心還懸在向皖皖身上的商策毫無所覺罷了。

「她——暫時是沒事了。」商策似乎正在傷腦筋該如何接下去,遲疑了幾秒,不自覺地加重了握住莎賓娜雙手的手勁,然後他再度開口了。

「她出了點事,不,也不能說是出事,其實她是有了孩子,但,她還未婚,我……我是想……你先听听看我的想法對不對,雖然我還不知道那個男人的想法,不過,今天我打算跟他們談一談,至少他們應該先結婚,畢竟未婚生子不是件好事,尤其對孩子不好,你說是不是?」

商策這番有些語無倫次,又帶點吞吞吐吐、含糊不清的話,听得莎賓娜的心是七上八下的,直到話尾她的心才定了下來。

她的心會如此起伏不定實在不能怪她,商策話里先是令人起疑的小妹妹,然後是孩子,還好故事未了出現了男主角,否則她還真會以為……

莎賓娜輕笑了聲,「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保守,反正既然有了孩子,能結婚當然是最好,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事,我們身為局外人也不方便干涉太多。」

「不,這不算是別人的事,皖皖的事我有責任,再怎麼樣都不能叫做干涉。」

莎賓娜中肯的話競讓蔭策激動得立即給反駁了回去,令她有些錯愕。

而商策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控,他深深地吸口氣才加上自己的解釋。

「皖皖她孤孤單單一個人,沒有其他親人,在這世上我就像她的親人一樣,很多事我應該盡力多為她著想的。」

「我了解,我支持你,我也會盡力幫忙的。」

此時在莎賓娜眼中,商策就像很用力地想解釋著什麼似的。

也許商策給她的不安全感就來自于她對他的了解實在少得可憐,他的朋友、他的過去……還有其他的許許多多,他從沒有給她接觸的機會。

那今天算不算是一大進步呢?她好期待能完完全全進入他的世界。

是的,她是那麼的期待著。

中午一過,馬克就來到醫院,而商策更是掌握了最佳時機偕同莎賓娜一起來探望向皖皖。

一走進病房,原本坐在床邊的馬克立即起身,而商策則開始介紹。

「她就是我的小妹妹,向皖皖,他——叫馬克。」

莎賓娜一襲醫生慣著的白色長袍,含笑且優雅地朝兩人微微點頭,目光掠過馬克,落在向皖皖身上。

而向皖皖則是教一個「小妹妹」的稱謂惹出了滿肚子惆悵,為什麼她永遠都只能是商策的小妹妹?

商策永遠是這麼可惡,在另一個女人面前,他就非得把界線弄得這麼清楚不可嗎?

真是悲哀透了!

在回望莎賓娜的同時,她不得不感慨地承認,眼前這個女人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家世、才學,尤其那頭閃耀流泄的金發,只有像她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商策吧!

而她呢?她向皖皖什麼都不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兒,一個沒有傲人美貌的黃毛丫頭,連想當醫生也都沒出息的當不成。

唉!這世上怎麼會有一個人是像她這樣的一無是處呢?

從沒如此自卑過,但,面對商策身邊這個幾近于完美的女人,向皖皖簡直自卑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她是莎賓娜,皖皖你應該見過。」商策的態度輕松自在,已經完全沒有昨日的焦躁。

向皖皖無奈地點頭,在那個令她傷心欲絕的宴會上,她確實見過這位高貴的小公主。

人家是小公主,她不就是丑小鴨?

就在向皖皖兀自感嘆,一味地沉浸在小女孩自憐自艾的哀傷時,莎賓娜以她女人的敏銳直覺,並沒有忽略這位「小妹妹」眼中流露的哀愁和羨慕的波光。

莫非這小女孩她……

「今天有沒有好一點?」莎賓娜調整好自己的姿態,她總是在面對商策的愛慕者時,特意保持一種優越而自信的親切。

「謝謝!好多了。」

莎賓娜的優雅大方讓向皖皖愈加自慚形穢。

「剛才我問過霍醫師了,他說你的情況十分穩定,再休養兩天就可以出院,這兩天你可要乖乖休息。」對于向皖皖的身體商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但,身為一個醫生,他仍然必須尊重她的主治大夫。「另外——」

此時他一臉嚴峻地轉向馬克,「昨天你怎麼沒留下來陪她?」

「我——」

馬克顯得十分為難而尷尬,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尤其商策的氣勢是那麼駭人,說話的模樣像極了中學時女友的爸爸。

「是我不要他留下的,他今天還有工作。」向皖皖急著接口,她不明白商策干嘛沒事找馬克的碴?

「你可要搞清楚,女人懷孕初期最需要小心照顧,今後你可要多陪她,知不知道!」商策對向皖皖的說辭不加理會,兩眼仍是一派嚴肅地盯著馬克。

「是,是……我知道……」

馬克沒別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畢竟他昨天為了替向皖皖解圍而撒了那個謊,事後還答應要隱瞞一切。

「很好。」商策滿意地點了點頭。「現在我們該來談一談正事了。」

「正事?」向皖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發現商策的眼神不斷地在她和馬克兩人身上飄移。

「對,十分重要的正事,趁著他在,我想知道你們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不祥和不安在向皖皖心中不斷擴大……

「簡單的說——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這回連馬克都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當然是結婚,畢竟你們——你們連孩子都有了。」

「不!我們並不打算結婚。」向皖皖急著表明。

她怎麼可能和馬克結婚呢?何況馬克也沒有這個義務,他不過是臨時找來充數的路人甲,他們怎能結婚!

「不打算結婚?」商策兩道濃眉倏地糾成一團,一雙火眼轉向馬克,「是你——不想負責?可惡!」

一聲怒咒,商策整個人沖上前去,揪住馬克的衣領,一個拳頭毫無預警地扎實落在馬克的左頰上。

「啊!」

在場的兩個女人同時驚呼,莎賓娜趕緊上前扯住準備揮出第二拳的商策,她從沒見過這麼沖動而失控的商策。

而向皖皖則跳下床來大呼︰「別打他,是我不想結婚的,跟他無關,阿策!你別打他!」

要不是向皖皖的這番話,莎賓娜根本就拉不住商策,向皖皖的話讓商策的拳頭懸在半空中,一臉驚異地回身瞅住向皖皖。

「你說什麼?」

「我……」向皖皖深深吸了口氣,「我說,是我自己不打算結婚的,跟馬克無關。」

怒火已從商策的兩只眼楮燎燒至他整張臉,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向皖皖,彷佛想從那張蒼白的臉上找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抱歉,麻煩你們兩位出去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好好地談一談。」

商策狂怒的眼並未從向皖皖身上移開,他松開馬克,挺直身,筒單的一句話便讓白挨一記拳頭的馬克從地上爬了起來,直接朝房門走去。

而站在一旁雖不甚情願卻也不得不離開的莎賓娜,在踏出病房前仍躊躇地回頭望了一眼。

她就好像一個什麼都插不上手的局外人,讓商策給喝退,而商策的反常和過分的投入,完全都不像平常的他。

那個在他口中所謂「小妹妹」的女孩,究竟和他是什麼關系?她不懂一向冷靜理智,擁有極佳修養的商策,為什麼會有剛才那一連串失控的舉動。

抱著一顆極度不安和疑慮的心,莎賓娜撇開眼,跟著馬克走出病房。

「好!現在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了,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老實跟我講,我可以替你作主,你不必顧慮那個叫做馬克的家伙。皖皖,你坦白說,是不是他不肯負責?是不是他不想跟你結婚?」商策用一種為人父兄的口吻質問。

「不!不是!你完全猜錯了,是我自己不想結婚,我從沒打算要跟他結婚。」這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話,向皖皖願意以身相許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個人現在就在她眼前哪!

「你不打算跟他結婚?」商策的語氣里充滿了不敢置信。

「嗯!」向皖皖用力點頭強調自己的決心。

「那你干嘛跟他上——」一個床字硬是梗在商策胸口,發不出來。

「如果跟男人上床就表示要跟他廝守一生的話,那我跟你也——」

向皖皖沖口而出,她的內心正狂喊著——如果這樣的邏輯行得通,她唯一想做的就是阿策的新娘。

「住口!」商策並沒有讓向皖皖有機會把話說完。「那件事已經沒必要再提,除非你是想我好好把你修理一頓。」

他說話時那種猙獰可怖的臉色和咬牙切齒的模樣,重重地傷了向皖皖——難道跟她做那件事就真的令他那麼不高興,那麼不值得一提,還是不堪記憶?

「為什麼沒必要提?從以前到現在你不知有過多少女人,怎麼沒見過你跟她們每一個都結婚。」

向皖皖的傷心轉化成一種胡鬧的任性,也許把商策惹惱了,她會比較好月兌身。

而差一點又讓這小女孩激怒的商策,適時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冷冷地說︰

「現在我們是在談你的事,沒必要把我扯進去。」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要你管。」如果在他眼中,她永遠都只是個任性的小女孩,那麼她就任性到底吧!

「很好,你會處理?告訴我,你是怎麼處理的?」商策走近向皖皖,惱火地扯住她縴瘦的皓腕,從口中吐出一字一句︰

「一個月前還是個處女的你,為了自己的任性,拿別人尋開心大玩床上游戲,是那個晚上激起了你女人潛藏的,還是那一夜根本就不能滿足你,所以你馬上又找上別的男人?你難道不知道的背後是要負責任的?現在弄大了肚子,卻又說不想結婚,這就是你的處理方法?」

「我……」向皖皖覺得手腕被抓得好痛,而,她的心卻被刺得更痛,就像快要裂開似的。「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麼?」商策真是抓狂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他真的是被惹火了。

「你放手,你抓得我好痛!」向皖皖強忍著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趁商策手勁稍稍放松之際,用力地甩開他的手。

商策無奈地松開手,並且放緩了過于激動的聲音,他必須好好地跟她說,「你不覺得你太任性了嗎?」

「我沒有!」向皖皖抗議。

「怎麼會沒有?」商策真是傷透腦筋。

「我只是不想結婚。」

「為什麼?」

「我……我不能跟他結婚。」向皖皖答得十分膽怯。

「不能跟他結婚?可是——你們已經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也未必要結婚啊!」

「有了孩子當然要結婚。」商策語氣里有強過向皖皖百倍的堅決。

「為什麼?」

「為人父母有責任要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你和我都是孤兒,你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

「我當然懂,所以我會給我的孩子一個最最幸福的家。」

果然,向皖皖還是不懂,她仍憧憬著在未來獨自養育她和商策兩人的生命結晶。

「你是說——你不打算和孩子的爸爸結婚,卻想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你太天真了。」

商策嗤之以鼻,他從小就是這種天真卻不切實際的想法之下的受害者,沒想到連皖皖也會有這種愚昧的想法。

「不,這一點也不天真,我愛這個孩子,所以我一定能給他幸福,我也一定會給他幸福。阿策,你相信我,我一個人就能辦得到,不一定要結婚才能給孩子幸福呀!」

「哈哈哈……」听了向皖皖的信誓旦,商策的態度不但沒有轉變,反而發出一串冷冷的狂笑。

「你——你笑什麼?」向皖皖不解,她的話一點也不好笑。

「你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你會愛這個孩子多久?一天?還是兩天?你能保證愛他多久?」

「我會愛他一輩子!」向皖皖毅然堅定地說。

「哈!哈……」商策再度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濃烈的酸楚,「不久以前你好像也說過會愛我一輩子的話,然而現在呢?」

商策的眼神有別于他語調中的嘲諷,散發著銳利和深不可測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牢牢鎖住向皖皖。

「我現在還是!」她忿忿不平地回望商策,至今她仍是愛他的,而且永遠都不會改變。

只是,商策的眼神變得好奇怪,她從沒見過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還是怎樣?」

雖然從剛剛到現在他們兩人的距離一直都是很靠近的,但商策問這句話時仍傾身更加逼近向皖皖。

「還是……」向皖皖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她仿佛可以听見商策心跳的聲音,還有他濃濁有力的鼻息,她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變小,「還是……」

望著眼下那對囁囁不知所雲的嬌唇,商策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他竟有一種想要封住那雙粉唇的沖動。

一切就在極為短暫的剎那間發生了,商策俯身鎖住向皖皖那雙欲言又止的唇瓣,並將她所有話語全數含入口中。

「唔……」向皖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感到不能呼吸,天旋地轉,嘴唇更是又麻又燙。

等到兩個人意識到所發生的事時,已經是他們因為太久沒有呼吸到新鮮空氣,而不得不從激狂的吸吮中退開。

「阿……策……」向皖皖原本蒼白的兩頰泛起一陣酡紅,麻燙的雙唇微張,腦子陷入無法平息的悸動中。

該死!商策懊惱地低咒,他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還是受了什麼該死的蠱惑,竟然在這個尷尬的時刻親吻了向皖皖。

「阿……策……」向皖皖那股被迫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強烈愛戀,讓這一吻擦撞出一抹小小的希望之火,「其實……其實……我……一直還是……」

「你不要說了。」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復雜,簡策打斷向皖皖那可能教一切都無法挽回的話。「剛才那個吻根本不代表什麼,你別胡思亂想。」

向皖皖火熱的一顆心立刻被澆了一盆冷水。

胡思亂想?是她在胡思亂想嗎?為什麼阿策不讓她把話說完?她還愛著他啊!而且永永遠遠——起碼這輩子都不會改變呵!

抿了抿刺燙的嘴唇,剛才的激狂還留在唇齒之間,為什麼說是她胡思亂想?

「為什麼?是我胡思亂想嗎?那你剛才為什麼吻我?那個吻又代表什麼呢?」

「我吻你只是因為——」連商策自己都弄不清楚那個吻究竟代表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既懊惱又後悔,如果可能,他會阻止那個該死的吻,他希望剛才的事根本沒發生過。

「因為我要告訴你,一個吻只不過是一個吻罷了,跟你嘴邊所信誓旦旦的情愛一樣什麼都不是,就像你以前說愛我,之後一樣可以愛上別人;你跟我在床上激狂了一夜,之後仍然可以懷別的男人的小孩。現在你應該了解為什麼我會堅持要你結婚,這是給這個小生命一個最起碼的保障。」

向皖皖無意識地搖著頭,她被商策這一席話說得腦子一片混亂。

什麼一個吻只不過是一個吻?什麼愛他之後還可以愛別人?什麼和他纏綿之後仍可以懷別人的小孩?

這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質疑她對愛情不忠貞。

她沒有,她的心跟她的人自始至終都只給一個人。

相反的,是他拒絕了她的愛——

長久以來,是他不準她愛他;是他自己狠心訂了婚,而且婚期在即;是他昨天在知道了她有孩子之後,殘忍地想殺死自己的孩子;如今他又在吻了她之後,告訴她這個吻什麼都不是。

為什麼她的愛要受到如此殘酷的對待?

為什麼她無法得到他一點點的垂憐?

「皖皖——」看著向皖皖木然、呆滯的眼神,商策的心再度不忍地揪緊,是他把話說得太重了,「我為剛才那個吻跟你道歉,對不起——」

「不!我不要你的道歉!」向皖皖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想要听的是「我愛你」而不是「對不起」。

「皖皖,你能不能平心靜氣一點。」這句話,商策似乎也是說給自己听的,他自己的情緒何嘗不是太過激動了。

「不要逼我跟別人結婚,我就平心靜氣。」她的心又死了一次,她不會再強求他的愛,她只求能保住月復中的小孩,與孩子共度一生。

「我沒有逼你,我只是在講道理給你听,你現在的一時沖動對孩子或者你的未來都沒好處。」商策嘆了口氣,「如果你真的不想結婚的話,就依我先前的意思,把孩子拿掉,不就什麼問題都沒了。」

「我不懂,為什麼不結婚就要拿掉孩子?世界上並沒有任何一條法律是這樣規定的。」向皖皖開始有點明白了,這便是商策的邏輯,一種她完全弄不懂的邏輯。

「我商策的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面策的霸氣和堅定全部表現在他的遣辭用句中。

「你沒有權利強迫我去遵循你的律法,我只要孩子,我不需要婚姻。」向皖皖也有屬于自己的堅持,只是她的氣勢和商策相差太多了。

「我不會任由任何一個可能的悲劇在我眼前發生,你信不信,我想做的,我一定辦得到。」商策這絕不是在恐嚇,他是個非常有實踐魄力的人。

「我不會讓事情演變成悲劇的,阿策,你相信我,好不好!」向皖皖幾乎想跪下來求他。

「唉——」又是一聲長嘆,「皖皖,你和我都是從悲劇故事中走過來的人,一開始有哪個人會承認自己正在制造悲劇?可是,你看看——你、我,還有我們周圍的人——」

「你錯了,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從悲劇中走來的,相反的,我認為自己很幸福。」向皖皖真摯、坦率的眼眸對上商策譏誚、晦暗的雙瞳,她的心底掠過一絲震動——

為什麼阿策的眼神中有著幾乎無法承載的悲哀?

「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不贊成你未婚生子,反正這兩天你在醫院里有的是時間好好考慮,我會等你想清楚——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場婚禮或者是手術台。」

商策轉身,不再爭辯,剛才的那番爭執已勾喚出太多他塵封已久的記憶,已經有好久、好久的時日他都不曾再去踫觸那些無法愈合的傷口。

撇下怔忡中不知如何反應的向皖皖,商策拉開病房房門,走了出去。

當他一跨出房門,同時有兩雙眼楮朝他望了過來,一個是他的未婚妻,而一個是向皖皖即將要牽手步入禮堂的男人。

商策迅速且熟練地收拾起紊亂的心緒——事情終究還是要解決。

現在他的心中又升起另一個解決之道。

「我先為我剛才的沖動跟你道歉!」

一離開向皖皖的病房,商策就決定換個談話的對象,就這件事情而言,如果男方並不反對結婚的話,他大可不必理會小女孩天真的任性,同樣能夠將她送進禮堂。

「沒關系,沒關系,你不必介意。」

平白挨了一記悶拳,守在病房外,才正猶豫該不該先行離去的馬克,突然又被眼前這個霸氣十足的男人請進醫院的會客室,心里難免有些七上八下。

不知道他剛剛和皖皖談得如何?而他又打算跟自己說些什麼?最重要的是——他又該怎麼應對?

「我把我未婚妻支開,是希望能好好地跟你談談你和皖皖的事,我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吧,皖皖和我從小是在同一所孤兒院里長大的,不管她是否跟你提過這些事,我跟她就好比兄妹一般,所以我最終的目的永遠就只有一個——希望她能得到幸福,這一點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商策希望自己這一段開誠布公的開場白,可以消除彼此先前的尷尬。

「是,是,我知道。」

馬克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究竟是心虛,還是怕自己會不小心把皖皖的謊話給揭穿,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就是沒來由的感到戰戰兢兢。

「那麼,你對于皖皖有了孩子,卻不打算結婚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商策總是直接切入,直指要害。

「我……我尊重她。」馬克的腦筋轉了個彎,找了個最合宜的字眼,這件事最沒資格表態的就屬他了。

「尊重她?你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看法和立場嗎?孩子雖然是在皖皖的肚子里,不過也是你的,你難道沒想過責任問題?」商策一對狐疑的火眼直盯蓍馬克,「還是一開始你就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你根本——」

「不!不!絕對不是!」馬克急忙辯駁,無論商策接下來要指控的是什麼,那些莫須有的罪名都是他承擔不起的。

「不是最好。」對于馬克的戒慎和緊張,商策稱稍感到滿意。「換個方式來談好了,你對皖皖是真心的嗎?你愛她嗎?」

「我很喜歡她。」這一句話馬克算是答得最率直的了。

「很好。」商策點了點頭,頓了一下,「你愛她嗎?」

「愛——」這簡直是法官問案,審問犯人嘛,馬克硬著頭皮也只好答了。

他是向來不否認對皖皖有好感,他十分喜歡她,如果她心里沒有別人的話,他是很希望有機會可以和她培養一段男女之間的愛情。

「好。」商策臉部的表情愈來愈和緩,顯然馬克的回答令他十分滿意。「如果我要你跟她結婚,你願不願意?」

「我……」馬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揉了揉還隱隱作痛的左臉,心想,若一個回答得不妥,搞不好還會招來另一記拳頭。「那要看皖皖她願不願意。」

「先別管她,我是問你願不願意。」商策一點也不打算松手。

而馬克實在是有口難言,進退兩難。

要他點頭跟一個他喜歡的女孩結婚,他當然是樂意的,但,人家心里要的根本就不是他,可是現在他若一口回絕,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你不回答,是表示不願意!」出乎馬克的意料之外,商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動怒或暴力相向,只不過他神情冷靜得直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那也好,既然你們雙方都不打算結婚,而那個孩子的存在純粹是因為一場肉欲游戲,我想你應該也不會反對我安排手術把孩子拿掉吧——至于,接下來,皖皖的事我會處理,你最好馬上在我面前消失,而且保證永遠都別再出現,否則有什麼後果你可要自行負責。」

商策的語調森冷,目露凶光,要不是想到向皖皖懇求著想要留住孩子時,那種堅決和乞憐的眼神,馬克真的恨不得可以立刻消失。

「我……並沒有說不願意結婚,只是——只是皖皖她不同意我也沒辦法。」現在只有踢皮球這個不是辦法中的辦法了。

「你這個男人也真是的,要不要結婚一句話,哪來這麼多借口跟理由,你的態度這麼曖昧,難怪皖皖她會說不想結婚。」

「我——」馬克實在是被數落得好委屈,唉!誰教他要自告奮勇,充當一個爛好人。

「不必說那麼多了,現在你就跟我去見皖皖,你當面跟她求婚,用你的真心誠意打動她,她既然都肯懷你的孩子了,怎會不同意和你步入禮堂?!」

商策貫徹自己意志的魄力是非常驚人的,說著,他便帶著馬克快步穿過醫院病房的甬道,直奔向皖皖的病房。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在病房內等著他的是一張空蕩蕩、早已沒了溫度的病床。

是的,向皖皖第二度在他面前演出失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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