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酷愛 第八章 作者 ︰ 倌琯

天大白,窩在沙發里睡著的紅鶴被一聲申吟給擾醒。

望向申吟聲的來處,她一凜。

「追歡!」她不禁大叫。

病房外頭的四名臨時派來的幫里兄弟聞聲闖進,四個大男人一時也愣呆了。

病床上的殷追歡蜷縮著身軀,她的身下是一大攤血水,看起來十分怵目驚心。

「快,趕快去請大掌堂,趕快叫主治醫生過來。」一向把各大財團玩弄得很開心的紅鶴,可說見識過大風大浪,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她也惶恐不已,手足無措。

怎麼辦,死鬼醫居然恰巧不在台灣,跑去登黃山采那些花花草草的。

「追歡,求求你支持住,你要為你的寶寶奮斗埃」

***

手術房的燈光亮著。

殷追歡已經被推入兩個鐘頭了。

紅鶴一直用眼角余光偷偷瞧著長發披散至腰的犀狼。

他似乎不怎麼焦急,也似乎無所謂。

難道他真的沒有鐘情于追歡?他一點兒也不怕她性命不保?

果然是郎心如鐵!

手術房的燈光滅了,半晌,醫護人員推著醫用小輪車出來。

紅鶴立刻箭步沖向前,急問︰「孕婦平安了嗎?她肚子里的寶寶沒事吧?」

「由開刀的醫生為你們說明比較妥當,我們忙著換藥,請讓一下。」

「哦。」紅鶴側了側身,目送醫護人員走遠。

她又眼巴巴的瞪著手術房的門。

最後實在是按捺不了,她不禁問︰「大掌堂,你不著急嗎?追歡流了好多血,那樣可怕的血崩可能會讓他在人間消失。」

「倘若老天爺要帶走她,我著急有何用?」犀狼淡笑了下。

「如果追歡死了,你一滴眼淚也不會掉嗎?」他仍是冷漠的狼呵。

幾縷長發垂落他的面容,他拿起布巾扎起狂野的發絲。

好一會,他才笑著說︰「倘若她死了,我的眼淚能夠喚回她嗎?既然不能,我何必浪費我的眼淚,何必哀傷?況且人生、人死是自然法則,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他真的看得透徹?紅鶴頓覺一絲冷意竄入胸臆間。

犀狼的感情溫度還不是普通的冷。

手術房的門開啟了,拿下面罩的醫生嚴肅的盯著所有的人,他沉凝著語氣問道︰「孕婦的身體非常衰弱,加上驚懼過度,子宮大量出血不止,命在……」

「旦夕」兩字趕忙收口,他環顧面前的六人。

「胎兒是保不住了,如果孕婦的子宮繼續出血,必須作一個選擇。她的子宮可能必須切除,慢一步的話會有危險,但是如果切除子宮,她就無法再孕育子女了。」

「你的判斷呢,醫生?」紅鶴紅了眼眶。

「很難說,有百分之八十的危險。這關系著病人的一生,必須由你們決定。」犀狼隨即開口,「立刻動手術,我要她活著。」管她有沒有子宮。

「大掌堂你……」紅鶴哽咽了,犀狼的當機立斷究竟是出自于他對追歡的極冷情愛,或是他絲毫不在意追歡的傷心與否?

醫生終于松了口氣,不避諱的說︰「其實她的子宮不停抽搐,情況危急,但是子宮對于女人而言,不僅僅是一個器官,做醫生的我真的是難以動刀。」語畢,他又進了手術房。不消片刻,好幾名醫護人員也進了手術房。

手術房外的燈又亮了起來。

紅著眼眶的紅鶴從模糊的視線里覷著依然面無表情的犀狼,她小心的問︰「如果追歡失去子宮,她便永遠無法擁有自己的親骨肉。大掌堂,你真的一點點的遲疑也沒有?「

「我要的是她,她能不能孕育孩子有何干系?」反正他沒有多余的感情可以給第二個人。

听他這麼說,紅鶴又感動又高興,可是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不敢招怒看起來冷心冷顏的犀狼。

他的血液是冷的,這是道上兄弟再明白不過的事。

然而他似乎已經被殷追歡給融化了滿心的霜雪。

情愛真是最奇妙的東西了。

***

殷追歡用力掃掉矮幾上的瓶瓶罐罐,又氣又傷心的叫道︰「你沒有權利讓我失去子宮,你不是天神,不是人間的主宰!」

「你最好躺下來。」犀狼沉著聲音命令。

激動不已的她根本听不進去,她不要再怕他,不要再受他鉗制、被他迷惑了。

「犀狼,你是血魔,你殘忍、沒有人性,你怎麼可以殺死自己的骨肉,你怎麼可以拿掉我的子宮!」一旁呆若木雞的紅鶴愣愣的勸解道︰「追歡,你先別這麼激動,沒有子宮的確是女人最大的傷害,但是比起生命……」

「我恨你、我恨你!」殷追歡心魂俱碎,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激狂的憤恨著。

她一把扯掉左臂上的針管。

掀起棉被,她要離開,她不要再看見那一雙曾經使她悸動、曾經使她深陷愛與傷的褐眸。

犀狼卻一身寒氣的走來,並且毫不憐惜的將她丟回病床上。

「如果你再胡來,我會親手把你丟下樓。」他的聲音繃得死緊,心也繃得死緊。

他一手按壓住殷追歡掙扎的身子,一手取過被她拔掉的針管,重新注射進她的左臂血管。

「你好可恨!」她的怒眸里燃著烈焰,失去理智的瘋狂叫道︰「犀狼,你下地獄去,一個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痛下殺機的人根本不是人!

「你比我的舅舅、舅媽還要壞,比那些把人當成斂財工具的人口販子還該死。

你的母親被你殺死,還有什麼人是你不敢殺的?你殺了我呀,殺死我和踩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她最心痛的是自己居然笨笨的相信他對她的告白,她還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殊的……她以為自己佔了一丁點小小的位置。

她以為他願意施舍一丁點薄情給她。

犀狼抿緊唇線,神情冰冷到泛出一絲血殘的味道。

他不吭一氣,動手拔掉剛剛注射進她手臂的針。

冷眸不再看她一眼,他飄逸的離去。

病房里的氣息依舊寒涼如冰。

許久,紅鶴扯扯嘴唇,低啞的問︰「犀狼他真的親手殺死他的母親?」

「是他告訴我的,他說他殺死過的人只有一個。」

「就是生他、養他的母親?」雙腿開始發軟,紅鶴慌慌的把自己摔入沙發內。

「很噬血的男人對不對?沒有人比他還要可怕了。」而她,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對他投注最初的心動。

空氣一下子變得沉礙,使人難以順暢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紅鶴忽然間道︰「你會這麼恨他,是不是你誤會了是他趁你昏迷的時候,命人對你施行墮胎手術?」

「誤會?」殷追歡怔楞祝

「你以為你失去子宮是犀狼故意這麼做的?是他對你的殘忍?」

「不是這樣嗎?」「哎,事情不是這樣的。」她緩緩說來。

殷追歡愈听愈不安,美麗的大眼楮里迅速溢滿水氣,她顫抖著聲音說︰「是我誤會他了,是我傷了他,怎麼辦才好?」

「別哭,你會對大掌堂懷疑也是常理,因為他原本就是以折磨人為快樂泉源,何況他曾經差一點就殺了你。」紅鶴唉嘆了聲。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間的情事似乎像一團毛線球,好難扯得清楚。

所以說,人活得好好的,干麼弄個愛情這東西來自尋苦惱呢。

瞧,殷追歡已成了淚人兒。

至于絕麈而去的犀狼呢?

***

犀狼的心感到碎裂傷痛∣∣當她說她恨他的時候。

他的情緒被她挑動,他的心房為她揪緊扯痛,如今卻又因她而初嘗心碎的滋味。

她是他的弱點嗎?

荒謬!

「殷追歡,我不允許你在我的心底佔據位置,我的心是空的!」他咬牙吐出話

***

夜,很陰森。

犀狼仰望星空,濃墨的黑暗里只有遙遠的天邊閃爍著一顆孤星。

孤獨的星,如同他一直孤獨的冷心……記憶的轉輪開始啟動,他回到二十年前噬血的那夜∣∣「爸爸,我好困,我們明天再回家好不好?」八歲的小男孩仰首央求。

同他一般的俊容慈愛的笑笑,撫撫小男孩的頭發,說道︰「天寒乖,听話,媽媽她一個人在家,爸爸不放心。」

「是不是下午的時候,媽媽在電話里對爸爸說她有一點點感冒,所以爸爸擔心媽媽,要趕回去照顧?」

「媽媽沒有說她感冒,但是她的聲音啞啞的,又好像不想多說什麼,爸爸猜想她一定是染上流行感冒了。」妻子一向嬌弱,又怕他為她掛心,才會一直要他帶著天寒在叔公家多待些時日,他猜想。

「可是我還想和小朋友玩耶,而且暑假就快結束了。」天寒令人驚艷的漂亮面孔一下子憂愁起來,但是立時又展眉輕笑。「不過媽媽比較重要,我們還是回台北好了。」「天寒好懂事。」男人心悅的贊道。看著和他幾乎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孔,為人父的虛榮滿足充填著他的心。

哦不,他的兒子比他更帥、更優秀!

兒子結合了他和妻子的優點。芳心可是他擊敗好幾十打的優質帥男,辛辛苦苦娶回家的老婆。

「爸爸,我們趕快開車回家吧,媽媽也許很想念你哦。」天寒飄飛的鳳眼里發亮著。

「你這小鬼!」男人低喝。

兩雙漂亮的鳳眼相對而笑,褐色的瞳仁和滿天星光一樣燦爛。

飛車急馳,兩父子回到了台北。

「爸爸,台北的星星怎麼只有一顆?叔公家天空上的星星好多哦。」

「台北的雲層厚了些,星星被遮住了。」停妥車,男人拿鑰匙旋開門鎖。

屋內一片漆黑。

男人突然想給妻子一點驚喜,他將食指擱在天寒的嘴唇上,悄聲道︰「媽媽一定在房里休息,我們不要吵到她。」

「嗯。」天寒點點頭。

父子倆躡手躡腳的踮著腳尖,一步一步走到主臥室的門前。

里面隱約傳來女人的浪吟嬌喘和男人的急促狂吼。

「你是我的!」這一句話使得門外的男人攏了攏眉峰,心想,一定是電視里的劇惜,一定是的。

他推開房門,燈光明亮的主臥房內一片春色蕩漾。

大床上的兩名果身男女緊緊相擁,果女弓腿仰躺,果男正在她約兩腿間努力沖剌著。

「芳……芳心!」男人不敢置信的瞪住激情中的妻子。

「啊!」芳心一驚,忙起身,以薄被覆身,用力推開她身上的男人。

「他是……」男人念頭一轉,立即明白奸情露餡了。

人家的老公回來了。

完了,他會被砍成八塊!慌亂的抓起衣褲,他冷汗涔涔的撇下方才與他結為一體的芳心,嚇得奪門而出。

門邊的男人無視妻子的姘頭逃離,褐眸對住大床上的妻子。

「你背叛了我們的愛情,褻瀆了我們的婚姻!」走向大床,他紅著面頰,身體狂猛的顫抖不已。

「我只是……」只是什麼?她啞口無言。

面對丈夫的憤怒,芳心羞恥的撇過臉去,專心在穿衣服的動作上。

「啪!」男人突然倒地,巨大的撞擊聲響起。

「爸爸!」一旁呆立的天寒嚇哭了。

「天寒……爸爸……你要記得,不要對女人、對任何人付出感情,人類是最……最壤的……」吐出最後一口氣,他揮別了被背叛的痛苦,到另一個世界去。

「爸爸,你別死啊,不要不理天寒,你醒過來,好不好?」天寒用力的搖晃著父親的身體,可是父親再也沒張開眼楮,再也無法和他說話。

「天寒,你爸爸他心髒病發,已經死了,他原本就有心血管的毛玻」

「你……」他的媽媽竟然不知羞,把責任推給爸爸的心髒舊疾!

她以為他什麼都沒看見嗎?她以為他是三歲小孩?

天寒抹掉眼淚,他不要哭,這女人不配看見他的眼淚。

他走到廚房,片刻,手拿一把水果刀回來,恨聲道︰「你髒!是你害死我的爸爸0

「天寒……媽媽對不起……」

「我、恨、你!」他要為爸爸報仇。

天寒將手中的水果刀用力刺入她的左胸口,他要她也感受到心痛的感覺。

記憶的轉輪不堪回首的又轉了回來∣∣八歲的小男孩如今已是二十八歲的一幫掌堂!

無情、寡恩、殘酷、噬血……他的身上被貼了各種標記,不過他不在乎。

他不是南天寒,他是冷血的犀狼。

他做到了父親臨死前的遺言∣∣不要對女人、對任何人付出感情。

但是他卻為殷追歡破了戒!

他竟因她而心痛,他的心應該早已死寂……一朵烏雲飄過星空,遙遠的孤星被烏雲遮去。他孤獨的冷心,無所安置。

***

「小鶴鶴、小歡歡,想不想我?」頂著一頭銀白發的陰孟雲自認瀟灑的晃進頭等病房。

「你美哩!」自作多情的惡心家伙。

「多謝紅鶴美眉的真心贊賞。」

「喂,鬼醫,你不是跑到黃山采你的草藥去了嗎?「

「其中大有內幕,恕在下我有口難言。外面的四個大漢是鬞天盟的堂口武師吧,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不過是住院嘛。」

「其中大有隱情。」紅鶴回敬一記白眼。

「去!」陰孟雲月兌掉唐山裝,只著一件T恤,覺得涼爽多了。

「殷追……咦,你的肚子咧?」他問。

「什麼肚子,每一個人都有肚子呀,神經。」紅鶴蹺起二郎腿,以看白痴的眼神睇他。

「我指的是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啦。」陰孟雲湊前一步,緊緊盯住殷追歡平坦的月復部。

「我的寶寶死了。」殷追歡的雙手不禁撫上自己的小月復。「我的子宮也沒有了。」一絲哀傷隨之竄入眼底。

「怎麼回事?一個月以前我不是把你調理得挺不錯的。」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哩。」紅鶴搶了白,以得意的神情傲睨著他,「犀狼他曾經殺死一個人,而且被他殺死的人是他的母……呃,沒。」糟了個糕,她差一點把秘密說出來,要是犀狼發起狠來責怪她就慘了。

「你們全都知道犀狼在小時候拿刀剌母的事?!」陰孟雲感到詫異。

紅鶴和殷追歡更覺詫異。

「鬼醫先生,你曉得這個事情?」殷追歡問道。

「死鬼醫,你怎麼藏私?」紅鶴不滿的嘟起嘴唇。

「拜托,我是去到黃山才知道的。」而且他就是為了這事回來的。

「犀狼的歷史和黃山有什麼關系?」紅鶴以「你少唬弄」的眼光射過去。

「你們先說,你們怎麼知道的?」殷追歡回道︰「是他告訴我的。」

「犀狼親口告訴你?」噢!可見他的心已經亂掉了。男人嘛,哪有不愛女人的,即使犀狼對所有人無情絕愛,但是總有一個美人可以感動他的鐵石心腸。

嘿嘿,犀狼一定是害怕深陷情網,所以主動告訴殷追歡他的弒親行為,好叫她與他疏離。

原來犀狼也有害怕的事,他終于找到他的罩門了,可惜他不是敵人,無法耍耍奸計。

「喂,你笑得好丑耶。」紅鶴忍不住打斷陰孟雲近似靈魂出竅的神游。

「哎。」他擺起嚴肅的臉色,告訴紅鶴,「銀劍的父親是媒體教父,政商關系良好,二十年前他以他的人脈和權勢為犀狼護航,否則犀狼的弒親行為將轟動全台,也將使他備受‘關愛’的眼光懲罪。

「銀劍的父親將八歲的小犀狼送往孤兒院,暗中特訓,這也是獨立于天地之間的犀狼為何願意執掌一幫的總堂口的緣故。」

「你怎麼知道這些?我和鷹梟、暴龍以及黑蜘蛛全不知道這個大內幕。」紅鶴不快的道。

「哼,我是何方人物嘛。」說他棒,他的就翹起來了。

紅鶴朝著殷追歡皺皺鼻尖,殷追歡不禁被他們倆斗嘴的模樣惹笑了。

可是她最牽掛的仍是冷絕的犀狼,她憂心的擬鎖蛾眉問︰「鬼醫先生,犀狼他真的親手血刃生養的媽媽?」

「這其中的內幕可大了,我是遵奉銀劍的父親的囑咐回來解決犀狼的‘心結’,明天你們就知道真相如何了。」他要先賣一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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