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下) 37--48 作者 ︰ 孤光殘影

「奉蓮,我能……我能親你一下麼?」眼瞅著眼前人兒的面孔瞬間僵硬,可依的熱情一下子被打消了,「恩……你不願意就算了……」

奉蓮的臉瞬間紅成番茄加葡萄的混合色︰

「廢話……你突然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誰能答應!?」

「對不起……」可依習慣性的道歉。

「……你沒對不起我!我……我只是不習慣罷了。恩……恩……給我的點時間,我得慢慢習慣……」奉蓮薄薄的嘴唇緊張的抿在一起,「反正今天不行!」

可依溫柔的笑笑︰「恩,我不強迫你。」

「我要下去看我媽……你……一起來麼?」奉蓮起身,伸手拉起可依,臉上帶滿了羞澀。

被拉著一起走下樓梯,可依看著奉蓮高大的背影,忍不住眼楮又開始模糊︰「小蓮……你等一下。」

「恩?干嗎?」奉蓮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不滿意的責怪他,「傻瓜,有話說啊,干嗎一副要哭的樣子?娘娘腔!」

「你听我說,我……今天晚上就要走了。」

「你走?走哪去?」奉蓮放開手,眼神立刻犀利起來。

「我……回美國……」

奉蓮沉默了一會,臉上掛上勉強的笑︰「那你幾時回來?」

「再也不回來了……所以小蓮,我……對不起……」

奉蓮听完他的話,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眼楮一眨也不眨。

僵硬的空氣在兩個人之間緩慢的挪動,可依擔心的伸手搖搖奉蓮的衣袖︰「蓮……你……」

猛的抽回手,奉蓮壓抑的吼聲響起︰「那我算什麼!?一個你的玩笑麼!?」

「不是的小蓮,我對你是真心的,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可依也沒可是出什麼來。他知道自己的決定傷害了情感單純的奉蓮,但是他不知道應該找什麼理由來解釋給他听。他不想告訴奉蓮自己為了周川損失了那麼多的壽命,更不想告訴他因為這個自己覺得配不上他——因為他不想讓奉蓮憑著一時的感激,陪他活在倒計時的生命中,斷送自己可能遲來的幸福。他喜歡奉蓮是真的,可是奉蓮喜歡他,是不是真的,他相信恐怕連湯奉蓮自己也不知道。

「你騙我?騙我?!」奉蓮見他回答不出來,更加寒心。

「我……我不是……我……」

——小蓮我好笨的,我沒辦法給你滿意的解釋……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要欺騙你的感情,我真的好喜歡跟你在一起……

可依的囁嚅更讓奉蓮惱火,他咬緊牙關,強壓下那想一拳揮過去的沖動,猛然轉過身,背沖向那個嬌小的身影。

「你給我滾!」聲音顫抖,已然憤怒滿腔!

走廊上的人都停下腳步,不明所以的看著兩個人。

「看什麼看?沒見過啊!」奉蓮遷怒于旁人,吼的駐足而觀的人紛紛走開。

「奉蓮,對不起。」

奉蓮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快步走開。

站在母親的病房外面,透過玻璃窗,他看見湯小言正趴在床前哭。難得母親可以獨享父親的關心和疼愛,于是他決定不進去打擾。

疾步穿過走廊,在盡頭的拐角處,奉蓮一頭撞到了正準備去周川病房的愛羅嘉懷里。

「奉蓮?!」愛羅嘉扶住他的肩膀,看他臉色異常,忙問︰「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倔強的擠出一絲笑,他將眼神游移開。

愛羅嘉拍拍他的後背︰「有事情要說啊,別憋著,會憋壞的。」

「……嗨……真的沒什麼……」嘴上說的輕松,可結果還是忍不住的眼圈發紅。愛羅嘉一看,還以為是周川怎麼了,頓時急了︰

「小蓮,是不是你媽出什麼事了!?」

「沒……真的沒事,我媽沒事。是我,剛才跟一個……一個人吵架了。」

「啊?吵架?還是打架?你爸又要多負擔別人的醫藥費了吧?」

「……」終于忍不住笑笑,奉蓮知道——愛羅嘉是在開他玩笑,想叫氣氛輕松一些。

見孩子笑了,愛羅嘉松口氣︰「小蓮,如果有人欺負你了,告訴叔叔,叔叔幫你討公道回來。」

「……叔……我心里難受……」

「恩?看的出來。小蓮,是誰惹你了?」愛羅嘉把他摟進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已經過去了……我就是心里難受……」

寵溺的摟著奉蓮,愛羅嘉輕輕開導他︰「……那就是還沒過去,小蓮,如果你不方便跟我說的話,那你就去跟你哥哥聊聊好麼?我想他也需要找一個傾訴的對象……等你需要我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告訴我,一定哦!」

「恩……」

「去吧,你哥哥在T409病房,他應該沒睡。」

「好,愛羅嘉叔叔……那個……你……能待會再去我媽那麼……」奉蓮小心翼翼的問。

「恩?」愛羅嘉一愣。

奉蓮聳聳肩膀,非常不好意思︰「我想,讓我媽和爸爸……多單獨待一會,成麼?」

「……」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傻孩子,當然可以了……那我就先回家一趟,給你哥哥和你媽他們拿點換洗的衣服回來。」

「恩!謝謝叔叔!」

轉身要走,卻突然又被愛羅嘉叫住︰「哦對了,你爺爺說咱們身邊還有個……內奸,要大家小心點。」

「……」沉默幾秒,奉蓮雙眼一眯,「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了!」紅塵

38

可依擦擦眼淚,轉身準備回宿舍收拾一下行李趕晚上的飛機回美國。

「葉先生!」身後有人喊了一聲。

停下腳步,他反應了一秒,才知道是叫自己。回過身,他看見的是馮寶山那張笑眯眯的臉︰

「葉先生,您去哪?我送您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走就好。」可依說著去模自己的錢包,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啊!我……我都忘記了……」小傻瓜驚叫起來,「我的包包放在小蓮他們家了……」

「呵呵,那您就更別跟我客氣了……之前揍了您一拳,我很抱歉呢……」

「那個啊,沒關系的,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工作……那,麻煩你啦。」可依有點體會到什麼叫人窮志短了,「麻煩你送我去……去湯奉蓮他們家取一下包就好……」

「沒問題。」馮寶山一伸手,「走這邊吧,車在停車場。」

「好,我先去打個電話,看看他家有人沒有……」

這已經是第二次坐警車了,可依望著窗戶外的景色,想著之前奉蓮送他的那次臉上綻放過的燦爛笑容,心里忍不住有點點落寞。

斜眼看了看可依,馮寶山淡淡一笑︰

「在想我們隊長?」

「啊?恩……恩……沒有……」可依小臉羞紅,小聲的解釋︰「我只是有點舍不得離開這里。」

「你要離開?」

「恩……要回美國……」

「舍不得就別走,這還不簡單!」

「……可是我必須走啊……不走,我怕耽誤小蓮呢……」可依扒住車窗,鼻子酸酸,聲音發囔。

馮寶山冷冷一哼︰「最討厭自做主張的認為一些事情的人了。」

「啊?」

搖搖頭,馮寶山輕嘆口氣︰

「不征求別人的意見,自顧自的做一些決定……自以為是的家夥!」

「恩?」可依被罵的一頭霧水。

轉臉瞪了他一眼,馮寶山知道跟他這種人,說了也白說。

「媽媽我們要回美國嘛?」小南困的東倒西歪的,一邊打哈欠一邊問。

「是啊,你爸爸怕我們在這邊不安全……喂……你別睡了!你看小羽都起床穿衣服了……」正言一邊給自己的老兒子穿衣服,一邊防止他繼續睡著。

湯小南睜眼看了一下坐在旁邊正自己和扣子斗爭的奉羽,再打一個哈欠︰

「我是他叔叔啊……我是老人家了……老人家睡眠比較多嘛……」

正言額頭蹦起青筋︰「你那個該死的爹又不教你好!」

小家夥突然來了精神,睜大眼楮笑咪咪的反駁︰「媽媽……爸爸死了你就是寡婦啦……你不要亂咒他嘛……」

「胡說八道!」正言氣的哭笑不得。

「我穿好啦!」奉羽跳下床,顛顛的跑去衛生間,一邊刷牙一邊探出小腦袋問正言︰

「偶面八喲三許嘛?」

「上學?今天上不了了,剛才你們葉老師打電話過來說要拿包,我一會幫你跟他請假就好。」正言拽著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兒子,把他扔進衛生間。

小羽刷完牙,拽過毛巾擦臉──那動作在正言看來,象極了小時候的湯小言,讓他忍不住懷念起大兒子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那我爸爸媽媽知道我要走麼?」奉羽可憐巴巴的問,「我暫時見不到媽媽、哥哥還有小愛叔叔了是麼?」

「……我很快就送你回來好不好?」蹲子,他溺愛的吻吻孫子的額頭。

眼見自己的母愛被瓜分,小南突然不高興起來,舉著牙刷就橫進兩個人之間︰「媽媽……親親……」

「你多大啦!還親親?趕緊刷好牙我們要走了!」覺得兒子有點長不大,正言忍不住氣氣他,「你跟你爸那麼好,找你爸要親親去。」

「……」

小家夥癟癟嘴巴,怨恨的瞪了一眼奉羽,結果一不留神,把刷牙水給嗆進嗓子里,害得自己咳嗽了半天。

「笨蛋∼」

「還不是你害的!咳咳!」

「笨蛋笨蛋笨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結果一人腦袋頂挨了正言一記拍︰「別鬧了!小羽,去把你自己要帶的東都放在床上,我一會叫人過來幫你收拾。」

「哦,好∼」小家夥揉著腦袋去干活了。

愛羅嘉進門正好看見可依和湯正言在坐在沙發上說話,他愣了一下──之前奉蓮跟他說自己懷疑可依是內奸,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這個小東西應該是清白的。

「愛羅嘉你回來啦。」正言起身迎過去,「你臉色很糟糕……上去睡一會吧。」

「不用了……我拿點換洗衣服就回醫院那邊。」愛羅嘉沖可依點點頭,「葉老師您坐,我就不招呼您了……」

「啊……沒關系沒關系……」可依搖搖頭,「您忙吧。」

愛羅嘉上樓之前,突然想起什麼,便轉身問︰「對了媽,我听爸爸說您要帶小羽回美國。」

「恩……你看家里這麼亂,我先帶他回去一陣子。」

「也好……這樣吧,等小輝這邊塌實了,我就過去接他回來。」

「沒關系的,他和小南在一起也是個伴兒。」

「我想周川肯定不舍得離開孩子那麼久。」

「這倒也是,等家里安穩的差不多了,我就把他送回來。」

「那麻煩您了……」

「什麼麻煩?都是一家人……哦對了,那個叫什麼馮寶山的,是奉蓮的同事是吧,他說要替小蓮拿東西,在樓上。」

「馮寶山……他是小蓮的同事……不過我回來之前也見到小蓮啦,沒听他說要拿什麼東西啊!」

「……」湯正言一愣,突然竄上樓梯,一把擰開兩個小家夥的房間,卻被驚呆。

烏黑的槍口指著兩個被綁住的小家夥,馮寶山沖著他和愛羅嘉冷冷一笑︰

「帳簿,交出來。」

《雌獸》續二之《嫁女》39

兩個小寶寶背靠背被捆在一起,嘴巴上還都被布條綁住——旁邊的床單被撕的七零八落的,看的小羽這個心疼。

——哼!這是我最喜歡的床單啦!你賠我!

強壓下想沖上去將那用槍指著自己兒子和孫子腦袋的家伙撕爛的沖動,湯正言問︰

「你要什麼帳本?」

「給你兒媳婦打電話問吧,他知道。」

「周川現在還昏迷呢!」愛羅嘉急了,「你放開孩子!」

「我知道他沒死!當初救他就是為了拿帳本!」他用槍頂了頂湯小南的腦袋,「你們要是十分鐘不把帳本交出來,這槍可不長眼!」

聞言,湯正言覺得自己快要被氣瘋了。

「只要不傷害孩子,我們什麼都答應你!」他掏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喂?小言麼?你叫一下小川接電話。」

愛羅嘉在旁邊吃驚的瞪大眼楮,剛想說話,就被湯正言抬手攔住。

「小愛,我知道我在干嗎。」

馮寶山滿意的笑笑,繼續晃著手里的槍︰「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招,不然我就用兩只小的抵我的命!」

「你有人性麼!?這麼小的孩子你也傷害!」愛羅嘉看到兩個孩子的手腕都被勒出血痕,心疼的不得了。

「人性?我的人性早就被你們湯家給毀了!」馮寶山突然暴躁起來,「你去問問湯赫北!我爸爸什麼地方得罪他了!?要被他丟進海里喂鯊魚!?我媽媽不過是為給我爸爸的死爭個說法,卻也被他手下的人亂槍打死?!我沒人性?他有麼?!他有麼!?」

愛羅嘉的身體僵硬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見的事情——雖然老湯有點自負有點自私有點自大有點狂妄,但是他的本性還是善良的。他……自己跟在他身邊的那些年,從來沒見他做過一次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湯世龍叔叔收養我!我早就餓死街頭了!」他的目光變得悲憤,「這麼小的孩子?當我還是這麼小的孩子的時候,就已經要在垃圾堆里跟野貓野狗搶食物吃了!」

「……」愛羅嘉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才好,只有讓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以備在他傷害孩子的時候可以來得及出手相救。

旁邊的湯正言還在和周川通電話,似乎已經知道了放帳簿的地方。

「恩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們都一起在孩子的房間,他們不會有事的。」湯正言掛上電話,抬手指向角落,「帳簿就在這個窗戶邊的櫃子里,你取還是我取?」

「你過來取!」指揮完湯正言,押著兩個寶寶退到窗戶邊,馮寶山沖愛羅嘉吼了一句,「你,手放在門上,背沖我站!」

「好,你別傷害孩子!」

「如果你們乖乖合作的話,我盡量∼」

不安的背過身,將手放在門上,愛羅嘉還未站定,就听身後一聲槍響,自己的左肩立刻傳來火辣辣的劇痛!殷紅的血跡漾開,讓他疼得忍不住靠著門滑坐到地上。

「****」!(小愛叔叔!)

「%%!」(大嫂!)

「小愛!」湯正言扶住他,斥責馮寶山︰「你……!」

馮寶山冷冷一笑︰「我只說我不傷害孩子,沒說不傷害他!我說皇妃大人,麻煩您好好的拿文件給我,不然下一次的子彈就是瞄他的胸口了!」

「……」湯正言撐起愛羅嘉的身體,看著鮮紅的印子逐漸在他的肩頭擴散,咬牙問道︰「小愛,你還撐的住麼?」

「恩……我沒事……您拿帳本給他吧……」愛羅嘉雖然已經疼的嘴唇發白,卻仍舊勉強擠出一絲笑。

小羽瞬間紅了眼圈,幼小的身體扭動掙扎,似乎要爭月兌那束縛住他的繩子。馮寶山見了用槍托猛的將他敲昏,回手把那個用怨毒的眼神瞪著他的的小南也敲昏︰「小孩子真麻煩!」

「你說過你不傷害孩子的!」愛羅嘉見他下手那麼狠,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差點從湯正言的懷里竄出去。

「小愛!別激動……小心自己的傷!」湯正言將他按做回地上。

「可是他……」

「他」了一半,小愛也不說話了——他看見湯正言的嘴角,已經溢出鮮血——為了忍住那極度的心頭揪痛,他已經把牙齦都壓出血了。

「出什麼事了?」可依听見槍響,也要往上樓竄。湯正言適時地吼了一句︰

「你別上來!礙事的家伙!」

「讓他上來,我要看見他,別給我做什麼小動作!」馮寶山命令著。

湯正言搖搖頭︰「他不是我們湯家的人,你不要傷害他!」

「哼,那要看他的表現了!小耗子你給我滾上來!」吼聲未落,可依就已經站到門口。

看到愛羅嘉身受槍傷,見不慣血的他強忍住那幾乎讓自己昏厥過去的暈旋感,扯下自己的衣服就給愛羅嘉包扎傷口。一邊包扎他還一邊哭︰

「嗚嗚,我就是顆喪門星,走到哪都有人受傷……」

「……」

「……」

「……」

雖然三個人都覺得他說的很對,但是誰也沒那麼直白的表現出來。

馮寶山意識到時間已經拖的太久了,于是急噪的命令湯正言︰「你!把帳簿給我拿出來!」

起身走到小小的櫃子旁邊,打開密碼鎖,從里面抽出一個牛皮紙袋,湯正言將它舉到馮寶山的面前。

「打開!」

「……」湯正言遲疑了一下,將那文件夾上的密封條撕開,取出一沓紙張。

「放到窗台上!快!」

將手中的那疊資料放在光線充足的窗台上,湯正言向後退開。

一邊用槍抵著小家伙的腦袋,一邊湊到窗台邊上看那些東西,馮寶山的表情瞬間扭曲。

握緊手中的槍,他怒吼一聲︰

「媽的你敢騙我!?」

「砰!」

「啪嗒!」

烏黑的手槍掉落在地,那瞬間被貫穿的身體軟軟倒向地面,砸出悶悶的響聲。

血,自那因為被射中後腦而抽搐著的軀體下面溢開,殷紅光滑的地板。

大家就都那麼呆呆的看著,看著那血不斷的擴散,然後逐漸凝固。憶起剛才湯赫北冰冷的語言,看著那那刺目的紅,湯正言只覺心立時如壓上千斤巨石。

「你把他引到窗戶邊,我命令埋伏在周圍的保鏢狙擊他!」

他當時撥的電話根本就不是湯小言的,而是湯赫北的。他知道,這個時候,唯一能有辦法解救孩子們的,只有他。但是,他沒想到,是這麼激烈的處理方式,他的心一陣悸痛。

「咕咚」一聲,可依終於忍不住昏了過去。那血刺激了他的神經,他的忍耐已經超過極限。結果腦袋硬生生的磕在地板上,聲音把愛羅嘉和湯正言都嚇了一跳。

將兩個小的解開繩子,抱上床放平,湯正言蹲體查看愛羅嘉的傷勢︰

「你沒事吧?我這就叫救護車。」

「恩……還好……嗚……」緊張過後,疼痛的感覺放肆的擴散,愛羅嘉咬牙忍的艱難。

幾個保鏢沖上樓,先確認馮寶山已經完全失去反抗能力,而後撥通了急救電話。其中一個扶將電話遞給湯正言︰

「湯先生找您。」

「喂?」緩緩開口,他覺得自己剛才好象又回到了53年前的時候,湯赫南死的那一天。

一樣的血紅色,一樣的冰冷,一樣的無奈。

「沒人受傷吧?」電話那邊傳來急切的聲音,「你沒事吧?」

「我沒事……赫北,我很好。」拿著手機,走出房間,避開眾人,湯正言才淡淡的問,」赫北……你殺了多少人?「

「……你怎麼了?」那邊顯然被問的一頭霧水。

「回答我,你殺過多少人?直接的,間接的……所有的……」

那邊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清楚……這數字對你很重要麼?」

「我不知道……赫北,我今天才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你……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有那麼冷酷的一面……就算當初赫南死的時候……我也寧願相信你是誤傷……」

「我的身份,決定了我必須要做些什麼……正言……你後悔了?」

「不……我唯一慶幸的是,小言不用繼承你的位置。」正言盯著天花板,眼淚開始溢出。

「這個位置是湯家的,如果我死了,那麼小言或者是小南必須繼承。」

「一定要麼?」

「一定要!」

「我真不明白,你的位置這麼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想要得到……」

「因為他們只看到了風光的地方!」

「……赫北,愛上你,究竟是我一生的幸福還是不幸?」

「我想,是我的幸福吧。」

「我要掛了,小愛受傷了,我得看看他。」

「啊?嚴重麼?」

「沒什麼,傷在肩膀上。」

「哦對了,剛才你寶貝孫子湯奉蓮揍了我一拳……0,老婆,你要替我討公道!!」

「呵呵,你活該!誰叫你這次辦的事都那麼欠揍∼」

「T─T……老婆你不愛我了……」

「愛你,永遠都愛你……」

一個月後,醫院。

「老婆∼東西都收拾好了沒,可以出院了。」湯小言手里拎著大包小包,一副苦力樣。

「恩,早收拾好了,走吧。」周川長長的伸個懶腰,「終於可以回家了,真好∼這是我住院時間最長的一次。」

「走啦走啦,我下午還有事呢。」奉蓮一邊催促著自己的老爸,一邊從愛羅嘉手里拿過袋子,「您胳膊還沒好呢,我來我來。」

「……已經沒什麼了,呵呵……」愛羅嘉笑笑,轉臉沖周川說,「小輝身體沒調養好呢,我沒讓他過來。」

「都是一家人,回家不就見到了麼……」周川環視了一下病房,「終於可以離開了,我想家都想瘋了。」

「恩,小羽下午到機場,我們晚一點會去接他。」

「我也要去。」周川一听兒子回來,頓時倆眼放光。

「不行!你要回家休息!」湯小言眉頭一皺,「我一個人去就夠了,小愛傷還沒好利落呢,也不用跟著啦!」

周川在旁邊老大不樂意︰「我想兒子!」

愛羅嘉體諒的拍拍他的肩膀,又轉向湯小言︰「你一個人成嗎?昨天一宿沒睡好,怕你半路犯困。」

「我那不是因為大家今天都回家……激動的麼。」

「沒事,我也去機場,我能幫我爸開車。」奉蓮在旁邊搭腔。

「你去機場干嗎?」

被父親問的一愣,他組織了半天語言︰

「可依要回美國,上次的航班沒趕上,他拖到今天才走……我想,他好歹也算是我媽的救命恩人,送送他也是應該的。」

周川聞言,心頭一揪,痛苦的皺起眉頭。紅塵

41

「川叔叔你回來啦!」奉輝撲進他懷里,小孩一般的撒著嬌,「我本來想去接你的,可是……可是我媽不讓!」

說到後面幾個字,他故意把聲音提高。

「我不讓你去是為你好!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體!」愛羅嘉白了兒子一眼。奉輝「哼」了一聲,拎起周川的行李轉身上樓去了。那副愛搭不理的德行,氣的愛羅嘉直咬牙。

「小蓮你趕緊幫你哥拿行李去啊!」周川忙差自己兒子跟上去。

「襖!知道啦!」奉蓮追上去拿過行李,一起送進周川的房間。

「他們娘兒倆冷戰呢……」湯小言小聲的對周川說,同時看了一眼氣的鼓鼓的小愛,嘆口氣,「我勸過小愛,也說過奉輝了,可是倆人還那樣……奉輝死活不肯說那孩子是怎麼有的,小愛就是死活要知道……要不是因為愛羅嘉受傷了,我看這孩子連理都不肯理他媽……真倔強……」

周川摟摟他的肩膀,笑笑,沒說話。他知道小愛已經把薩爾放走,也猜測那孩子可能就是薩爾的,但是他不能說,萬一錯了,對所有人肯定都是一個大傷害。

——我想,薩爾一定會回來找奉輝的,事實的真相,只能留給他們自己去挖掘。

「媽你好好休息吧,臉色那麼不好,是不是傷口疼?」

收拾完東西,奉蓮回頭就看見周川那張有點蒼白的臉。遞上一杯溫水,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乖乖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孝順的他雖然脾氣不好,但對周川可絕對的愛護。

周川一臉為難︰「小蓮,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可依他……你們,是不是在交朋友?」

「沒……沒啊!」奉蓮搖頭,狂搖。

「……那……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比如說,恩……他……他喜歡你啊,他想跟你交朋友之類的?」周川探探身體,握住兒子的手,「有麼?」

「有……有啊……」紅透了一張臉,奉蓮緊張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但是他要回美國啊!所以不過是說說而已……說說而已……」

「他有跟你說為什麼要回去麼?」

「他不說,他就說他一定要走。」奉蓮苦笑一下,「我想……他大概覺得我太……太不適合做戀人了吧……不過我無所謂的,人家喜歡我是一時的,這都無所謂啦。」

「……」周川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你……喜歡他麼?」

「當然不喜歡啦!他小個子娘娘腔,做事沒大腦,還暈血!我怎麼可能看上他!」奉蓮搖頭,仍狂搖。

「那他救了我,你會不會因為感激他而……而改變自己的想法?」周川問的小心翼翼,生怕听見兒子嘴里蹦出一個「會」字。

「……我想,不會吧……」奉繪撓撓頭,「這年頭以身相許說報恩也太傻了吧……再說了,媽你活過來也是你自己挺過來的啊,那家伙不過是當了幾分鐘蠟燭幫你止止血而已,不是麼?」

周川听完兒子的話——雖然是他想听見的——但是,他一點也不高興。他知道可依離開的理由,他知道為什麼可依不再堅持對小蓮的愛,他都知道……被急救的時候,雖然眼楮睜不開,但是,他是清醒的!醫生所有的話,他都听見了,就連可依最後那一句的細雨,也在安靜的急救室里,清楚的傳遞到他的耳朵里。

——可依,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是值得小蓮依靠的好人,但是……小蓮半輩子的幸福啊……前半生越幸福,後半生就越痛苦,你知道麼?

痛苦的閉上眼楮,周川努力的想平復自己心中的理智與情感的糾纏。

「媽……你怎麼了?」奉蓮握住他的手,「媽……你……有什麼瞞著我麼?」

「……我……」周川甩甩頭,睜眼看著兒子,看著那對黑色的瞳孔,卻說不出一句話。

「媽你說啊!是不是可依做了什麼讓你為難的事?」奉蓮急了,「還是說,咱們做了什麼為難他的事情!?媽你說啊,如果真的是他為了幫我們而必須這樣那樣,那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周川徹底放棄保守這個可能成為秘密的秘密︰

「……小蓮,可依是好孩子……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而且,他為了救我……減少了六十年的壽命……」

「……」奉蓮聞言,「騰」一下子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你干嗎去!?」周川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說。

「去機場,把他留下。」

「你說過你不會以身相許報恩啊!」

奉蓮回過頭,羞澀一笑︰「這不叫報恩,這叫感動!如果不抓住能讓自己感動的人,我覺得以後再有幸福,也抓不住!」

「可是……六十年啊!你們能有幾個六十年?」

「媽你跟爸在一起的時候想過要一起過多少年了麼?」奉蓮已經走到門口,拿過桌上的車鑰匙,淡淡的問他。

周川愣住了,細細思索了兒子的問題後,他無奈的笑了笑︰

「沒有,從來沒有想過……我只是想過,我一定不能比他早死,不能把痛苦留給他……」

「這就是啦!媽∼沒人能陪我一輩子是吧?或早或晚……」搖搖車鑰匙,「不過你不許象外婆對我爸那樣刻薄的對待可依哦!不然他會更短命的∼」

「你……」被自己的兒子噎的沒話說,周川知道孩子已經長大,已經不是他能替他做出人生抉擇的時候了。

「開車小心。」

「恩!他十二點的飛機,我得趕緊了,都十一點了。」

「叫上你爸!別忘了把小羽接回來!」

「知道啦知道啦!」奉蓮竄下樓梯,「爸!走啦!去接你小兒子了!」

「哦……好……等下。」迅速的把面條扒拉進嘴里,湯小言抹抹嘴,「我沒吃早飯啊,小羽的飛機不是一點才到呢麼……著什麼急啊!」

「……我著急!」

「好好……走走……小愛,晚飯我們回來吃,做點好吃的哦∼」

「知道啦!」愛羅嘉靠在廚房邊上,幸福的看著忙亂的父子二人。

「去往美國西雅圖的乘客,請于17號通道登機,飛機將在半小時後起飛。」

听到廣播,可依拎起自己簡單的行李,向登機口走去。刻意將航班時間推後一小時告訴奉蓮,是他怕自己跟奉蓮分別的時候會哭出來。

——對不起小蓮,我不是故意騙你,我真的不敢再看見你了,我一定會哭出來,給你丟人的……

放好行李,坐在靠舷窗的位子上,他漠然的望向跑道。

——再見,中國……永別了,奉蓮。紅塵

《雌獸》續二之《嫁女》42

「小川……能幫我跟小輝談談麼?」愛羅嘉站在他房間門口,滿面愁雲,「我現在跟他完全沒辦法溝通……他什麼也不跟我說……他既然不想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我也就不強迫他知道,但是……但是他總要跟我交流才好啊!我現在……我現在都不知道能為他做點什麼……」

「你別著急,他可能只是有點抵觸……我一會跟他談談去。」

「你先休息吧,不著急的……其實……我……」愛羅嘉欲言又止,為難了半天,才說︰「我覺得自己挺失敗的,教育出這麼個孩子……我……」

「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小輝那麼優秀,大家都很喜歡他。他想做什麼是他自己的意志,別人管不了。愛羅嘉,小輝他願意承擔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你應該為他感到自豪和驕傲。」

愛羅嘉迷茫的看著地面︰「我只是覺得,他在自欺欺人。」

「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吧?」顧及到奉輝的房間就在隔壁,周川小聲的問。

「恩……薩爾,我以前男朋友的兒子……」

「可是小輝愛的並不是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可是那個人他不存在這個世界上啊!難道要我兒子一輩子念著一個死人!?還要養著幻想中的他的兒子!?」愛羅嘉有些激動,「這樣不對!這樣是錯的!他的心理會越來越畸形的!孩子也不會健康的成長……」

「好了愛羅嘉,我知道你擔心他什麼了,放心,我會幫他的……我想,可能會有些效果。他抵觸的是你給他的壓力,換做是我,可能好些。」

「壓力?我沒給他壓力啊!我……我只是想幫他……」

「你無形中就是在給他壓力……他已經這樣了,他現在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和愛護……他曾經差點失去孩子,所以我們不能再給他任何的壓力……愛羅嘉,你不能著急,不能把自己的壓力轉嫁到他的身上。」

「……恩,我明白了,小川,那就拜托你了……幫我,好好跟他談談。」愛羅嘉長嘆口氣,「活了半輩子了,我還沒覺得有什麼事情能為難我……這……這次我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抬手摟住那微微顫抖著的肩膀,周川安慰他︰「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

周川走到奉輝的房門口,敲敲門︰「小輝,是我,我可以進來麼?」

「咯∼」

門被打開,奉輝看他後面沒跟著愛羅嘉,才安心的將他讓進屋。坐在床上,周川環視著干淨整潔的房間,笑道︰

「你看你的房間多整齊多簡單,小蓮那間我都下不去腳,什麼東西都往地上堆,你說他以後有家了要亂成什麼樣!?」

「川叔叔你不用操心了,小蓮命好,一定會找個能照顧他的好老公。」擺弄著慣用的德國產簽字筆,他酸溜溜的說。

「你也會的,小輝。」周川按住他的胳膊,「就我所知,你從小到大可是追求者不斷呢。」

「我?我懸了……誰還能要我啊?現在還好,再過兩年多,就要多只拖油瓶啦。」

听他這樣說,周川伸手掐掐他的臉︰「我說,你真就打算把這孩子這麼給生啦?你連他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如果以後孩子問起來怎麼辦?」

「難道要我殺了他?!再說……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他眉頭緊皺,一臉凝重。

「有話你就說吧,我不會跟你媽媽似的逼你怎麼樣,我只想幫你。當然,我想愛羅嘉不管想知道什麼,他也都是想幫你……」

「我……我真的是很想要這個孩子……可能是象我媽說的那樣,我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自己愛過了痛過了……卻一點痕跡也不留下……」握著周川的手,他忍不住淚水溢出眼眶,「川叔叔,我知道我這樣做,可能會給孩子和我還有這個家都帶來痛苦或者是不光彩,但是我相信,數十年後,我會感激上天給了我這個寶貝的。因為有他在我身邊,我不會後悔!」

「傻孩子,你放心吧,這個家不會因為你的天使而覺得有任何的不光彩……我們都會愛你,愛孩子……」周川抹掉他的淚水,「去和你媽媽好好談談吧,他非常擔心你……他只是想幫你而已。」

「謝謝你川叔叔。」

「想謝我啊?那就生個小玩具給我玩吧……天啊……居然要做祖母啦!」周川突然笑著哀叫,「小輝,這孩子跟小南差不到十歲……卻差了三輩……」

「……是赫北爺爺比較有本事……」

「哈哈,讓他听見這話會氣死∼」

「本來嘛……都塊一百歲的老人家了……還那麼有精神∼」奉輝也笑了,「對了,奉蓮呢?」

周川無奈一笑︰「你們兄弟倆啊,都一樣!我們當長輩的說什麼都不听……」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

「他去機場……追幸福了……」

「才十一點半!飛機怎麼就要開了?!你讓我進去!我要找人!」奉蓮被攔在安檢處,急的直嚷。

「對不起這位先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您不能再進去了。」地勤人員將他攔住,努力的平息他的怒氣。

湯小言在旁邊也跟著著急,雖然他根本不知道兒子要干嗎。

「拜托你們想想辦法,讓飛機晚點飛好麼?」他拉住一個地勤人員,小聲的問,「給指揮塔打個電話,我們真的有急事……」

「先生,飛機已經在跑道上準備起飛了,指揮塔不可能因為一位乘客而更改起飛時間的……我很抱歉,但是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地勤人員好脾氣的解釋著,卻也幫不上任何的忙。

「飛往西雅圖的班機五分鐘後起飛。」廣播里的聲音,激的湯奉蓮渾身一抖。

「媽的!」他一把甩開被自己揪住領子的機場地勤工作人員,向外面跑去。

「小蓮!你干嗎去!?啊……各位,抱歉了……小蓮!」湯小言一邊跟人家機場人員道歉,一邊去追兒子。

縱身從候機大廳的二層通道里跳到一層的登機大廳,在眾人的震驚中他已經竄出了機場大廳,直奔飛機跑道。門口幾個保安沖上去想攔他,卻被他一量工作證給閃了回去︰

「重案組!執行公務!通知指揮塔,這架班機上有恐怖份子!叫他們取消航班!」

「……知……知道了……」保安也愣了,忙拿起步話機︰「指揮塔麼?班機上有恐怖份子!請立刻停止飛行命令。」

「啊?恐怖份子?!」指揮塔的人面面相覷。

「請停止跑道滑行。」指揮塔的值班隊長下達了命令。

覺得已經開始滑行的飛機又停了下來,可依往舷窗外張望了一下,沒見有什麼異常,他靠回座位上準備休息。

「咯啦∼」

冰涼的手銬拷在手腕上,可依一回頭,看見的是黑洞洞的槍口,以及傳進耳朵里的奉蓮那咬牙切齒的罵︰

「王八蛋!我叫你跑!」tetsuko

43

「 !」一拳將可依踉到牆角,奉蓮怒罵︰

「混蛋!我看你跑!」

門外的人听見里面茶杯倒茶壺翻的響動,還以為是奉蓮在機場的保安室里上演警察暴力對待犯人的一幕。湯小言在外面急的抓耳撓腮,就怕可依被氣頭上的奉蓮打死。

「對不起……」可依靠著牆角坐到地上——奉蓮這一拳頭打的並不重,不過還是讓他木了半邊的腮幫子。

蹲子,奉蓮解開他的手銬,嘴里嘀咕著︰「你干嗎騙我?」

「……我怕看見你。」可依覺得到了這個份上,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

「我能長多恐怖!?你怕看見我!?」奉蓮虎眼一瞪,手又癢癢的想揍人。

可依終于知道有些東西是可以習慣成自然的,以前奉蓮瞪眼他還會縮縮脖子,現在卻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所以不管他說的話會不會讓奉蓮看不起他,他也要誠實的說出來︰

「我怕我會哭。」

「……你眼淚泡大的?就知道哭!娘娘腔!」嘴里一邊不樂意的罵他,奉蓮一邊在自己的衣兜里模紙巾——可惜我們的蓮寶寶除了模出一把槍一副手銬還有一盒煙之外,什麼也沒模出來。

沒辦法,他只好撩起衣角去抹那張精致小臉上的淚花︰「我說……你別哭了好不好?我又沒欺負你!還是說我打疼你了?」

「……不疼……」話一出口,淚水更加洶涌。人就是這樣,傷心的時候,越是有人關心就哭的越厲害——這叫什麼來著……對……蹬鼻子上臉!

「好啦∼∼怕你了!別哭了!再哭我走了啊!」奉蓮「騰」地站起來,轉身要走。邁了一步沒邁動,他回頭看見自己的衣腳還被拽住擦眼淚。

「別走……我……我不哭了……」用力的把鼻涕眼淚吸溜回去,可依皺著眉頭強忍住眼淚。

奉蓮看著那張扭曲的小臉,無奈按上他皺在一起的眉頭︰「我豁出去被單位開除也要攔飛機可不是看你哭的!」

「……對不起……又是我拖累你……」眼淚又開始打轉。

「好啦!別哭!」奉蓮被他哭的直腦袋疼,「我跟你說,我媽把什麼都跟我說了……你這個短命鬼,究竟是為了什麼要回美國!?你現在給我說清楚!」

「我……」

「等等!」奉蓮抬手按上他的嘴,「我要听實話,然後我要告訴你我的決定!不許再騙我!」

「……我……我……」望著奉蓮認真的眼神,可依的笨嘴拙舌更編不出什麼象樣的好理由。

「你什麼?是不是你救了我媽的命,卻燒了自己六十年的命,覺得不值!覺得我家人對不起你!你就再也不想看見我了是不是!?」奉蓮咄咄逼人,聲色懼厲狀。

「不是的!奉蓮!不是……救你媽媽是我願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失去那麼多年的生命……但是我真的覺得很值得。」可依

「那你為什麼還要走!?」

「我覺得我配不上你啊……我又笨又呆又不討人喜歡,還一下子成了短命鬼……我……我怎麼可能再苛求你來喜歡我?」

「你是又笨又呆!」奉蓮冷冷重復他的話。

「啊!?恩……是啊……」可依苦笑一下。

「但是……你有那麼一點點討人喜歡……」

「啊?恩!?」

大腦未能反應過來剛才听覺神經接收到的那句話,嘴唇就已經觸上溫熱的地方——可依瞪大了眼楮,被滿臉通紅的奉蓮,吻的更加滿臉通紅。

兩個人的吻由生澀變為熟練再到火熱的時候,門縫里,擠著以湯小言那張豆眼臉最為經典,外加表情奇奇怪怪的一堆……人臉。

湯小言的臉燒的不比里面親的熱火朝天的兩只小家伙溫度低。

旁邊一個地勤工作人員問︰「那警察是你什麼人?」

「啊……那……那是我兒子……」說完他有點後悔。

「哦?你兒子真牛!」另外一個地勤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充滿贊許。

「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啊∼你不容易啊……」年紀大一點的指揮塔隊長,長嘆一口氣。

「敢于踫觸禁忌的感情,真有魄力!」空姐在旁邊尖叫。

「我們大家為他的兒子鼓掌吧!」不知道哪個白痴提出的二百五建議。

「啪啪啪啪。」

大家一起鼓掌,鼓的湯小言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這有什麼好鼓掌的……奉蓮,算爸求你了……咱回家再親成嘛!?

「媽……要我幫忙麼?」站在廚房外面,看著對著平底煎鍋發呆的愛羅嘉,他突然覺得一陣心酸。

「恩……不用了……你想吃什麼我給你作。」愛羅嘉翻動手中的鏟子,試圖掩飾自己的失神。

「媽……你沒開火……」

「啊!?」愛羅嘉愣住了,看看鍋里那些泡在橄欖油里的花椰菜,自嘲的笑笑,「看我的腦子,這麼早就開始不中用了。」

「媽,你別這麼說……是我不好……」忍住眼淚,奉輝從後面摟住他的肩膀,「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抬手按住兒子鎖在自己胸前的手,愛羅嘉淡淡地說︰「你這孩子,小時侯年年發燒……有一次還燒到抽風……那時候我就想,老天啊,救救我的兒子,只要他能健康的活下去,我什麼都不在乎。」

「……媽……」手交叉的更緊,愛羅嘉感到後背一片潮濕。

「但是我錯了,奉輝。」回過身,吻去兒子的淚珠,仔細的端詳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我應該乞求老天,讓你健康、幸福的活下去……」

「媽我現在很幸福……家里人都對我那麼好……」

搖搖頭,愛羅嘉摟住兒子︰「你未來的幸福,一定是要你的另一半才能給你的。家人給你的,只能是幸福的童年。」

「可是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所以,不要對他念念不忘。我不強求你忘記他,但是,你不能忽視以後可能帶給你幸福的人,答應我,好麼?」淺藍色的眸子對上翠蘭的眼楮,愛羅嘉的吻,帶走奉輝所有的哀傷。

「好的,我答應您……」奉輝的眼楮重新燃起往日的光澤,「但是也請您答應我一個請求。」

「恩?」

奉輝握住愛羅嘉的手,欣喜中帶著點點不安︰「倫敦時報總部已經批準了我的人事申調,我要去英國工作了。」tetsuko

44

「媽∼」奉羽蹦著撲進周川懷里,肉肉的小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媽媽我想你……」

「乖,我也想你……來,讓我看看你長肉了沒有?哎呦,沉死我了∼」將兒子從地上抱起來,他狠狠在那圓乎乎的小臉蛋上親了兩口。想兒子想的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小東西再不回來他都恨不得沖到美國去。

「小川嫂子我也要親親。」湯小南在旁邊皺了眉頭,扁了嘴巴,一臉不爽。

「小南∼∼∼」湯小言搶上一步扯住弟弟的嘴巴,「那是我老婆,你休想染指!」

「郭郭!痛∼」小南邊叫邊掙扎,好不容易湯小言松了手,他便一臉委屈的撲到湯正言懷里,「媽∼∼∼哥他欺負我!嗚嗚∼人家要親親嘛!」

「……你這孩子。」正言無奈的摟著他,任他撒嬌。

「來,我親你。」抱過湯小南,周川也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他就干脆拿這個和自己兒子同齡的小叔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湯小南頓時來了精神,指著自己的嘴巴說︰「這里,來,小川嫂子親這里。」

「小孩子怎麼能說要什麼就給什麼!?那不都慣壞啦!」湯小言黑著臉拎過弟弟,沖湯正言說︰「我覺得這孩子有必要進行再教育。」

「還不都是你父親,淨教他那些有的沒有的……」話說一半,湯正言看看周圍,問︰「愛羅嘉和奉輝呢?怎麼不見他們人?」

「……他們……」看了一臉問號的湯小言一眼,周川指著樓上,「剛才听小輝說要去英國工作,愛羅嘉摔了鍋就上樓把自己關進房間里了,奉輝在勸他。」

「小輝要去英國?」湯小言松開自己的弟弟,「他一個人麼?沒人照顧他怎麼行?」

「小輝說到了英國,他就住回愛羅嘉的父母親家里去,但是愛羅嘉還是擔心。」

「也是啊,那樣的身體……」湯小言的擔憂全寫在臉上,「這孩子想獨立的……太不是時候了吧?他才二十五歲啊。」

「二十五歲的時候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小言。」湯正言在旁邊搭腔,「我倒覺得奉輝如果去了英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恩?」湯小言不解的看著自己的老爸。

湯正言微微一笑︰「孩子都到了該單飛的時候了,而且我覺得他們自己的路,應該讓他們自己走。我相信奉輝這孩子,能照顧好自己。」

「恩……一會我去跟他談談,如果他真的願意走,我不攔他。」湯小言傻呵呵的笑著,「反正他走到哪,這都是他的家。」

「對了,奉蓮沒跟你一起回來麼?」周川抱著小兒子,卻沒看見大兒子,不無擔心——他真怕兒子一激動跟著可依跑美國去。

「奉蓮啊,送可依回家去了。」

「送他回家!?」周川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

「對啊,還把我車開走了,害我們要打車回來……真是的,找了老公忘了爹。」湯小言沒注意到老婆的臉色變的異常難看,還自顧自的說的很激動,「看我過幾天不打包把他嫁出去的!」

「他送可依回家,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周川揪住湯小言,臉色愈加難看。

這才發現老婆的臉色不好,湯小言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說要吃過晚飯吧……說不用等他∼老婆你放心,蓮寶寶那麼強悍,不會吃虧的。」

「強悍?他……」突然意識到兩只小東西正眨巴著眼楮等著他往下說——有些話是不能當著小孩子的面說的,不然不知道這些啥都不懂的小家伙什麼時候就不分場合的給重復出去——他立刻轉了話題,「小羽,帶你小叔叔上你房間去玩吧,乖乖听話。」

「恩,來,小南我們上樓。」拉起自己小叔叔的手,兩只肉肉的寶寶滾上樓去。在美國共處的期間,兩只同齡寶寶的感情迅速好了起來。好象這次送小羽回來,小南也死纏爛打的要一起跟著,要不就絕食在床上放挺裝死,正言實在是拗不過他才帶他一起回來。

見兒子上了樓,周川才說︰「一對年輕戀人放在一起,我能放心麼?雄獸有哪只不是種馬!?」

「可依,把內褲遞給我!」奉蓮在浴室里喊了一聲,同時浴室門開了一條小縫,伸出修長的麥色手臂。

「啊……我……我這新的只有這個了……你……你湊合穿吧。」可依遞了一條內褲過去,一臉不安。

果然,里面傳出一聲怪叫︰「我靠!這他媽什麼鬼圖案啊!」

「對不起,新的、你能穿的,只有那一條了……你湊合一下吧……要不我去樓下的超市買條新的給你……」

「算啦算啦!湊合穿吧。」奉蓮擦著頭從浴室里面出來,內褲後面是只大腦袋米奇,繃在那渾圓緊俏的上。

「你待會幫我把送去烘干的衣服拿回來就成,真他媽的倒霉……」

「恩恩……對不起……」可依低著頭,看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晃的他真想撲上去摟住算了。

「算了,又不是你的錯。」

剛才送可依到他們宿舍樓下的時候,正趕上樓上一戶人家刷涼台,結果一瓢水澆下來,奉蓮寶寶就被潑了個透心涼,站在旁邊的可依倒是沒濕半片袖子。奉蓮沖上去就想揍人,一看對方是七十多歲的老女乃女乃,眼神不濟,也就沒好意思發作。只好先到可依的房間里沖個澡,叫可依把衣服送去樓下的洗衣店里清洗烘干。

「奉蓮……你……你冷麼?」看著奉蓮光著身子就穿條內褲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他的小臉幾乎可以燒水了。

「不冷。我說你這怎麼連啤酒都沒有?」打開冰箱,奉蓮只找到一瓶礦泉水。沒煙他也就忍了,可連啤酒都沒有,他可就有點不樂意了。

「本來是已經退了的宿舍嘛,還好學校還沒鎖……冰箱里一點東西都沒有了,我下去買點上來就好。」說著,他正好找個借口溜出去,跟這樣的美腿共處一室,他真的難保自己不化身種馬。

「啊……那麻煩你了。」奉蓮關上冰箱門,「我兜里有零錢……啊……該死,衣服都拿去清洗了。」

「不用啦,我有錢的……以後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用你花錢。」

「切∼你一個月掙多少錢啊?」

「……誒……大概有5千吧……」可依算算,「我好歹算外教……那個……我平時還有做家教……」

「你還是自己存著吧,我一個月零頭都比你多。」奉蓮本是好意,不想讓他為自己多花錢,可他說完之後,也覺得自己的表達方式可能有點問題。想想也是,他算高危職業,工資高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依低著頭,沒反駁他。

「喂……我……我的意思是……」蹲子,奉蓮有點尷尬,「我是說,我也可以花錢啊……干嗎都要你一個人承擔。」

「恩,我知道奉蓮是心疼我。」可依抬起頭,忽閃著大眼楮,「小蓮果然很溫柔。」

「干嗎……突然這麼認真,害我都不好意思了。」奉蓮臉上一紅,別過腦袋,「那你去買啤酒和煙回來給我吧。」

「恩,你什麼牌子的?」

「藍帶吧,要不TIGER也可以。煙的話……」

「小蓮,恩……我這里禁煙哦……」可依大膽的反駁了一句,「而且抽煙真的對身體很不好。」

「……要你管!?」奉蓮虎牙一眥,滿臉不爽。

可依繼續不要命的堅持著︰「可是這個宿舍樓真的是禁煙的。」

一听是制度問題,奉蓮也不至于不講理︰「好啦好啦,那我不抽總行了吧,去買酒去。要冰鎮的!」

「恩。」可依拿了錢包歡天喜地的奔了出去。

「買個酒而已,至于這麼高興麼?」奉蓮嘀咕了一句,翻身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起剛才在機場那段激烈的吻,他忍不住按上自己的嘴唇。

——真是的,我竟然做了這麼丟臉的事情……

可依在樓下的超市買完了吃的喝的,想了半天還是拿了包焦油含量比較低的煙。結帳的時候櫃台小姐還問他︰「葉老師您不是不抽煙麼?怎麼想起買煙了?」

「恩……我朋友抽。」

「啊?朋友?女朋友吧?」收銀員小姐一臉怪笑,「干嗎不買女士煙啊……」

「他……他抽不慣……」

——買女士煙給奉蓮?他不扒了我皮才怪!

收銀員將小票交到可依手里︰「不過抽煙不好哦,將來生小孩子的時候會生怪胎的,你還是別叫她抽了。」

「……啊?」可依的手僵在那,過了半天才抖抖索索的把煙翻出來,「那……那我還是不要了。」

「……」收銀員真恨自己多嘴,辦退貨還要叫組長簽字,最麻煩了。

去洗衣店拿了已經烘干了的奉蓮的衣服,又折回超市買了份給奉蓮用的日常用品外加一盒白色內褲,他滿心歡喜的往家走。

——這樣以後小蓮來洗澡的時候,就不會沒內褲換了,嘿嘿。

「小蓮我回來啦!」回到家里,他喊了一句就直奔冰箱,將吃的喝的一股腦堆了進去,「啤酒只有百威是涼的,不過我還是買了TIGER的可以放冰箱里冰……」

說了一大堆話卻沒人應他,他探頭看向屋內︰「小蓮?」

房間里靜靜的,只有熟睡的呼吸聲。

——原來睡著了啊?

可依穿過客廳往臥室走,一腳踩上一團軟布。低頭一看,是自己那條米奇老鼠的內褲。

他差點就要鼻血橫噴。

——難道小蓮是果睡!?

滿懷激動的推開臥室門,理所當然的他看見了奉蓮的——不過,不是人形,而是粉紅色的,水靈靈的,雌獸。紅塵

45

「你這樣的身體我怎麼能讓你去!?」

听完兒子長篇大論的勸說之後,愛羅嘉甩出這麼一句話。

「不是有外公和叔叔他們在那邊麼?我……」

「你?!我還不了解你!你從小就什麼都自己做主,主意又多……說句實在話,如果你要是奉蓮那種楞楞的個性我也就放心的讓你去了,好歹到了哪都有人覺得他需要別人照顧……」愛羅嘉難過的望著他,「奉輝……你的獨立性,讓別人很容易忽略你實際上需要別人的照顧……」

「我相信叔叔和外公他們一定不會忽略我的,而且,媽,我真的能照顧好自己。」

「我相信你的能力……奉輝,但是……我也是個背井離鄉的人,我知道那種離開家的滋味。」

「……媽,我想,時間久了,我就不會太想家……」

搖搖頭,愛羅嘉握緊兒子的手︰「小輝……我在這邊有你爸爸……可是你到了那邊……你有什麼?」

聞言,奉輝笑了,笑的幸福無比。抽回一只手,按在自己的月復部︰

「我有他,就什麼都有。」

一時語塞,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對視。半晌,愛羅嘉一把摟住兒子,淚花四濺︰「傻孩子……」

「媽,讓我去吧,我想離開這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擦去母親的眼淚,他吻著愛羅嘉高挺的鼻尖,「媽媽,我需要過一個新的人生。」

「新的生活?」

「恩,換一個環境,讓自己學會遺忘。」

「你還在說服我?」

「是的。」

「……」愛羅嘉無奈笑笑,「我該拿你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對視,笑,無言的擁抱在一起,互相傳遞著血緣的愛。

「叩叩∼」敲門聲過後,湯小言探進房間︰「小愛,奉羽回來了,老爸也在樓下呢,下去打個招呼好麼?誒……你……你哭啦?怎麼了……?」

「啊?你回來了?我這就下去。」擦去眼淚,他搖頭,「沒事,我先去洗把臉,小輝你先下去吧。」

「恩。」奉輝起身要出門,卻被湯小言叫住,「小輝啊,介意和爸爸談談麼?」

奉輝一楞,轉頭看看愛羅嘉。愛羅嘉則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做了個洗臉的動作,閃身出去了。

——算了,老媽已經搞定,爸爸一向那麼寵我,不會有問題的……

湯小言拉著兒子面對面坐下,然後直直的盯著他看,盯的他後背直起雞皮疙瘩。

白牙一露,湯小言笑的幸福︰「我家小輝果然是大美人。」

「啊?我……恩……」突然被湯小言這麼一說,奉輝有點不好意思。

「這麼漂亮的寶寶,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爸會擔心。」湯小言換作一臉「兒行千里母擔憂」的表情。

「爸……」開口就是一陣心酸,把臉埋進那並不寬闊的懷抱里,他忍住不哭。拍著兒子的背,湯小言親吻著柔軟的棕色直發︰

「小輝,最近你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情,爸爸都不知道……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獨自痛苦。」

摩挲著父親的手,奉輝淡淡的說︰「爸……我記得你說過,生為岩獸的我們的人生,本來就不應該奢求平淡普通……」

「小輝,不管你要去哪里,想做什麼,首先要想到,這個家里,始終有人在等著你回來,始終有人在等著看到你的笑容。」嘴唇久久的停留在兒子的額頭上,湯小言難得正經、難得語重心長、難得帶著一絲傷感的說︰

「我不是個稱職的好爸爸,我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保護你。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家人就是我生存的意義……所以,只要你想爸爸去為你做的事情,就一定要說哦。也許我做不到最好,但是我會盡量去做,為了你,我親愛的寶貝,相信我,我會盡我的全力。」

「爸……」大顆的淚珠滴到湯小言的手掌里,奉輝邊哭邊笑,「真討厭,干嗎說那種酸倒牙的話要惹我哭啊……爸你最沒品了……」

「呵呵……我只希望,你過的快樂就好。」偷抹一下眼角的濕潤,湯小言拍拍兒子,「好啦,別哭了,你媽要是看見我把你惹哭了又該說我了,你要好好注意身體,我還等著抱外孫呢!」

「嗚……」突然一聲悶悶的申吟,然後是一張苦瓜臉抬起,「爸……我想吐……」

「啊?什麼?起來去廁所吐……有人在嘛∼快來幫幫忙啊……」

「恩……好難受……惡……」一陣翻江倒海,雖然吃的不多,但吐出來也夠湯小言一受。

「……T0T……兒子!你爸的西褲啊……」

可依跪在床前,望著近在咫尺的美麗軀體,原始的血開始沸騰,和僅存的理智做著激烈的斗爭。

第一次看見奉蓮寶寶的雌獸形態,美麗嬌小的線條,可愛溫柔的顏色,都把他推到了道德的邊緣。

「恩……」

睡的香甜的時候的申吟聲,敲擊著他脆弱的不能再脆弱的耳膜,有力的摧毀著他理智的堡壘。

「奉蓮……奉蓮……醒醒……」他想下手搖醒這具漂亮的軀體,卻不知道該拿手踫哪。想大聲叫醒他,話一出口卻細若蚊吶。

——奉蓮,醒醒,你快把我折磨死了……起來揍我一拳好了,不然我……我……

思緒到此,可依的身體已經開始緩慢的變化。尖利的角緩緩伸出,紫色的皮膚泛出野性的光澤,熾熱的氣息噴到粉紅的軀體上。

伸出舌頭想舌忝舌忝那滑女敕的肌膚,可依慢慢地靠近目標。

被突然罩上的陰影弄的有點反應,粉紅色的雌獸睜開眼楮,茫然望向前方。當看清面前有一張花痴臉正吐著舌頭想舌忝自己的時候,雌獸一蹄子就踏上那高高直直的鼻梁,同時暴吼一聲︰

「混蛋!你要干嗎!」

46

可依用蹄子蹭蹭自己的鼻梁——奉蓮寶寶變身之後,力氣明顯變小。剛才那一腳他本來以為自己的鼻梁可能會光榮了,卻沒想到竟然只是有點發木而已。于是,說話也開始不顧後果︰

「我……想親親你啊。」

「親!?你……你……啊!我什麼時候變的身啊!」奉連哀叫,「你不要一臉無辜的說那種不要臉的話!」

「不要臉?我……」比奉連整整大出一圈的身體,委屈的縮成一團,「你剛才在機場還主動親我呢!現在說我不要臉……」

「閉嘴!那是為了表示感謝!」奉蓮被他說得恨不得扎到床單上針腳之間的縫隙里面去。

「我多要點謝禮很過分麼!?」

聞言,粉紅色的鼻梁皺起,奉蓮氣的咬牙切齒。

——不服是不是!?一拳不管用是不是!?

「梆!」

又是一蹄子踏上去,而且明顯比剛才用力。

可依被踹的僵在那里,木著一張臉,趴在床邊,倆眼直勾勾的看著奉蓮,眼楮里閃著紫色的光芒。突然,他前踢一用力,支起身體猛的湊近奉蓮。

「哇∼∼∼王八蛋你要干嗎!」小小的粉紅色身體往後挪了挪,四條蹄子玩命的踏那張越湊越近的臉,「滾開!滾開!」

「喂∼痛啊……奉蓮……」可依被踹的有點生氣,一抬身子壓住那四蹄亂登的奉蓮,讓他動彈不得。床板吃上了兩頭岩獸的分量,不滿的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起來!混蛋!我他媽咬你了啊!」奉蓮吼的聲都變了,死命的想推開身上的軀體,卻發現沒有任何效果。

可依穩穩的壓住身子底下掙扎著的奉蓮,嘴角扯起邪笑,眼里紫光一閃︰「你月兌的干干淨淨,又變的這麼可可愛愛,我還想問你要干嗎呢!」

「你……我他媽怎麼知道我為什麼會變身?混蛋!滾開!不然我殺了你!」

「沒關系,中國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可依一反常態的不顧奉蓮的反抗。被視覺刺激到了年輕的神經,雄獸的血液在他體內沸騰起來。執意死死壓住奉蓮,準備霸王硬上弓。

奮力反抗的同時,感覺到有根跟棍子似的東西在身子底下蹭來蹭去,奉蓮低頭一看,嚇的倒抽一口冷氣。

——靠!這他媽的是恐龍的零件吧!

「你丫給我滾開!」

被嚇壞了的奉蓮一亮犬齒,照著可依的前左肩就是一口——犬齒深深插進紫色的肌膚,血腥的味道立刻在他口腔中散開。

「嗚……」一聲哀叫,本來快要失去人性只剩獸性的可依,突然醒了過來。他呆呆的看著被自己壓在身子底下的奉蓮幾秒,突然哀叫一聲,奮力想掙扎起來跳下床。邊掙扎邊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哇!」

「喀嚓!」

薄薄的床板哪里禁受的住兩頭岩獸的分量,再加上可依掙扎的用力,它終于不堪重負的塌陷下去。

「喂……你!從我身上滾下去!」躺在床板的廢墟中,奉蓮因為剛才的驚嚇已經變回了人身,抬手推開壓在自己身體上的白皙身軀,他扯過床單圍住自己的身體。

捂著還在流血的肩膀,同樣變回人身的可依抬頭看見的是一臉青筋暴凸,指關節劈啪作響的奉蓮。

「奉蓮……你……你听我解釋……我……我剛才是不由自主……我……」

「 里啪啦!」

一頓痛揍。

「蓮……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叮了 當!」

一頓臭揍。

「我錯了……我……」

「梆梆梆梆!」

一頓暴揍。

「……」

可依已經被抽的張不開嘴了,包子一樣的腫著半邊臉,可憐巴巴的縮在地板上。

——對不起啊小蓮,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

「之前被綁架的時候你怎麼笨的跟頭驢似的!?現在起我來又壯的跟頭牛似的!?王八蛋我真是看錯你了我!」嫌剛才那幾拳揍的不過癮,奉蓮又狠狠踏了他幾腳。他快被這個混蛋給氣死了,竟然趁他變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意欲!

「你給我滾回美國吧!混蛋!」奉蓮氣的渾身亂顫,精神一放松,眼淚也 里啪啦的往下掉,嚇的可依忙抱住他的腿,哀求他︰

「對不起,小蓮……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我對不起你……我……你閹了我吧T0T。」

「我……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奉蓮踢開他,沖出房間,揀起扔在地上的衣服胡亂的穿上。慌亂之中還扣錯了扣子,又穿反了褲子。最後他狠狠瞪了一眼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的可依,丟下一聲怒吼後摔門而去︰

「你這個禽獸!再強迫我……我……我就真的閹了你!」

被門響震的一縮脖子,可依看看散落一地的啤酒和零食,懊悔的抱住自己的腦袋,扎進床鋪的廢墟中陷入極度的自我厭惡中。

——葉可依……你這只禽獸,你活該被小蓮討厭。

「小蓮……嗚嗚……回來啊……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可依突然覺得肩膀一陣刺痛。抬手一看,滿手的鮮血,于是他緊繃的神經,立刻斷裂。

「血……」

白眼一翻,可依不爭氣的暈血癥,適時發作。

「恩……水……」迷糊的吐出申吟,可依睜開酸澀的眼楮。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天花板,聞見了陌生的被子的味道。

「喝水吧。」杯子遞到眼前,然後是一只有力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

側頭一看,雖然扶他的人笑的溫柔,可回想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情的可依,半個身子瞬間僵硬。

「周……周……叔叔。」

《雌獸》續二之《嫁女》47

「恩,喝水吧。」周川把水遞到他的手里,順手將枕頭墊在他的背後,讓他靠在床頭。

「啊……恩……謝謝」可依木然接過水杯,緊張的他喝到嘴里都不知道是涼是熱。

——他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吧?我……我不會被殺了吧……

「我知道。」

周川的話嚇的他瞬間大腦空白一片,機械的轉動脖子,他想想自己還是先坦白了求個寬大處理的好。

「周叔叔我……」

「我知道小蓮這孩子既粗魯又有很多不良生活習慣,不過他真的是個溫柔孝順會體貼人的好孩子,所以……」周川為難一笑,「既然你留下來了,那麼我希望你好好的愛奉蓮。」

「我……我會的……我當然會好好愛他。」可依終于松了一口氣,「奉蓮的粗魯也好,壞習慣也好,我想我都可以幫他一起慢慢改掉的……」

「那……他要是改不掉呢?」周川停下手,滿臉疑問。

「……這……這……改不掉就改不掉吧……」

只覺被盯得背脊冒冷汗,可依知道周川要听的是自己的保證。

「不過將來的事也難說,反正他能幸福我就最安心了。」周川笑的燦爛,卻白痴如可依也听的出弦外之音。

——如果他不幸福我就可以安眠了是不是……

沉默了一會,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還躺在奉蓮的床上,忙問︰「我……怎麼會在這里?」

「听小蓮說你的天花板塌了,然後你還被弄傷了,所以他先把你帶回來住幾天。」周川把堆的到處都是的衣服攏到一起,「你傷口還疼麼?」

「啊?傷口?」可依下意識的模上自己的左肩,纏著繃帶,有點隱隱作痛。

「恩,奉蓮說你被砸傷了,他之前簡單的幫你處理了一下,後來我看繃帶被血透過去了就給你換了新的,不過你們年輕人傷口會愈合的很快的,放心。」

「恩恩,謝謝周叔叔……」可依真是被感動壞了。

——小蓮你真好,回去幫我包傷口,還帶我來你家養傷……你果然還是愛我滴∼∼∼丈母娘也真是好人,還照顧我……嗚嗚,真是太感動了∼雖然我家塌的是床不是天花板……

「不過,可依……我怎麼看你的傷口不象砸的卻象是……牙咬的?」

「啊……」可依剛揚上去的嘴角眉梢剎時僵在臉上,心髒的跳動也在瞬間激烈起來。

「恩?」周川的眼楮里閃著求知的,同時也是「小子你敢騙我你就死定了」的眼神。

「這個……這個是……」可依艱難的咽下吐沫。

——說小蓮咬的?不敢啊……

突然他眼楮一亮,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靈感就胡編亂造開來︰

「襖!對!是這樣的,天花板塌了然後樓上那家的狗掉下來受驚了就咬了我一口……恩……就是這樣……對,沒錯,我想起來了……」

听完他的解釋,周川顯然是不願意相信,懷疑的看著他說︰「……那你還真是倒霉……」

「是啊,好倒霉好倒霉。」可依擦把冷汗。

周川剛想再問,就听見門被推開後兒子的聲音傳進來︰「媽!晚上我跟我哥睡,幫我找床被子。誒?你……醒啦……」

「恩,謝謝你哦。」可依笑的跟朵花似的。

「別去你哥那邊睡了,你睡覺不老實,萬一半夜踹著你哥就壞了。」周川眉頭一皺,「跟我睡吧。」

「媽!」奉蓮不滿意的喊了一聲,「我打地鋪,我要跟我哥聊天。」

——別當著可依說我睡覺不老實啊!多沒面子啊!

「你這孩子,有床不睡要打地鋪?真是的……」周川無奈。

「您不也剛從醫院里出來麼?晚上我爸還要跟您那屋睡呢……」奉蓮說的聲音不大,卻足可以讓可依也听見。

「成啦!你跟你哥去睡吧!」周川紅著臉制止兒子繼續說,「這話你也說!」

「啊啊∼爸想跟你聊天嘛∼∼∼怎麼啦!」奉蓮嘴巴嘟起,「嘿嘿∼那我拿被子過去鋪嘍!」

「去吧去吧!」周川真恨不得在兒子上來一腳——這不當著可依的面丟他的老臉麼!

抱過被子,奉蓮瞥了一眼可依︰「你明天好了就回你自己家吧,別老霸佔著我的床!」

「恩恩,謝謝你,小蓮……」

奉蓮臉上一紅,也沒再理他,抱著被子上隔壁屋打地鋪去了。

「不早了,你繼續睡吧,我也回屋了,水我就放桌子上。」

「謝謝您啊,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周川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著他︰「奉蓮……希望你能給他幸福。」

說罷他走出房間,將房門輕輕帶上。

「我會的……我會好好的愛他,給他幸福……」

湯小言洗完澡就直接進了周川的房間,卻發現老婆趴在床上,身體微微顫抖。他忙奔過去抱住周川,擔心的問︰「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周川抬臉看著他,眼楮紅紅︰「不是,我心里難受。」

「啊?怎麼了我的老婆大人∼∼∼別哭別哭。」湯小言心疼的擦去他的眼淚,「誰又惹你了?」

「你!你惹我!」周川一伸胳膊把他摟進懷里,「你個笨蛋!」

「我……我又怎麼了我?」被埋怨的莫名其妙,湯小言乖乖趴在老婆懷里不敢動窩。

「你養的好兒子!左一個要離開家,右一個要跟個短命鬼跑了!你……你說是不是你惹我!」

「……小川……我知道我教育失敗,但是……孩子們覺得幸福快樂就好了啊,你說是不是?」支撐起身體,湯小言吻著他的淚痕,「小輝只是不在家里住了而已,我們可以常常去看他啊;可依也許燒了許多壽命下去,但是也許他本來就比一般的岩獸長壽也說不一定啊……我們多往好處想想,一切都會好的。」

點點頭,周川抽抽鼻子,開始耍賴︰「可是我心里還是難受。」

「那怎麼辦?」

「……親親我。」

「光親親就好啊?」湯小言嘴巴撇撇,「沒意思∼」

「那你去睡客廳好了!」

「……好好……只親親……」嘴巴湊過去,讓久違的唇舌彼此交纏。

「恩……恩……」周川推開他,不滿的看著那對泛出紫色光芒的眼楮,「你……你說只親親而已!」

「那怎麼成?你要把我憋死啊!」湯小言才不管那麼多,低頭繼續啃。

「恩……」

臥室門口,兩個小家伙鬼鬼祟祟。

「那,十塊錢!」湯小南懊惱的把十美金遞到湯奉羽的手里。

揮揮那十美金,湯奉羽得意的笑笑︰「我就說他們不光是親親那麼簡單吧!」

「下次賭我哥跟小愛嫂子!」

「還賭?我穩贏啦∼」

「賭他能堅持多久!」

「……恩……沒問題!賭他來幾次都成!」

——小言同志啊,血統這種東西,真的很難控制,種馬的教育,果然是要從小開始!

《雌獸》續二之《嫁女》48(完結!)

「奉蓮,上床睡吧,天氣轉涼了你睡地上容易感冒的。」奉輝將弟弟的枕頭擺在床上,又把被子鋪上去。

正月兌褲子換睡衣的奉蓮一听這話,忙說︰「不啦,我怕半夜睡覺不老實踹到你就麻煩啦。」

「沒關系,好歹我的床也是雙人的,你踹不到我的……誒?你……你的內褲上?那是什麼圖案啊?」偏頭看著弟弟上那只笑的燦爛無比的米奇老鼠,奉輝忍不住一巴掌拍上去,「你什麼時候也買這種充滿情趣的東西啦!?」

「這不是我的!我才沒這麼沒品位呢!」奉蓮急著反駁,結果惹得奉輝一臉吃驚,他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難道是……隔壁那……」奉輝口氣曖昧。

「……哥你別誤會哦!我只是在他家洗個澡而已!」奉蓮臉都急綠了,「我衣服濕了我……」

「呵呵,越描越黑哦小蓮!」

「哥!」

「好啦好啦,你記得藏好別被你媽看見就成,不然你長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知道啦。」

關上燈,躺到床上,已經分床而睡很久的兩兄弟,竟對踫觸彼此的身體覺得有些陌生。僵硬了一會,奉輝側過身體,背沖著弟弟︰

「睡吧小蓮,明天你還要去上班呢。」

「哥,我可以摟著你麼?」奉蓮也跟著他側過身體,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恩,干嗎裝這麼乖啊?」

感覺弟弟的手攬住自己的腰,奉輝也將手搭在了那肌肉結實的小臂上。兄弟之間有的時候不需要語言,光是溫度的傳遞,就能感覺到彼此的情緒。

「怎麼這麼沉悶啊,小蓮?」

將臉埋在奉輝的頸窩里,奉蓮的聲音充滿擔憂︰「哥,你一下子瘦了好多……骨頭都硌我手了……」

「這不很好啊,保持苗條。」說著輕松的話,卻蓋不住心酸的語氣。

稍微收了收手臂,奉蓮嘆口氣︰「哥,你……真傻。」

「也許吧……」拍拍弟弟的手,奉輝轉過身體,反手摟住奉蓮,「小蓮,所以你別學我,自己幸福就最重要……」

「幸福……幸福……嗨……我能奢求什麼?我從來就不奢求能有多少幸福,我只要能有個人陪在身邊就夠了。」

「……有個人陪在身邊也已經不容易了……」奉輝的語氣有點傷感。

「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關系,我又不是一個人。」寵溺的吻了下奉蓮的嘴唇,奉輝的手指梳過他黑色的頭發,「我要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回來了,可能好久都見不到你了……」

「哥……一定要走?」

「恩,要走,再留在這里,我會瘋。」

奉蓮不知道能再說什麼好,他覺得自己就是想破腦袋也不能體會哥哥的痛苦,只能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兄長。

「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起碼不會混到去穿別人的內褲。」

「……哥……」

「好啦好啦,記得替我多孝順孝順我媽……」奉輝說到這里有點難過,頓了頓,他忍住傷心︰「照顧好爸爸那個老白痴,還有川叔叔……他很疼你,別再故意氣他了。」

「我媽今天跟我說你要走的時候眼圈都紅了,你以為他不疼你啊!」

「……」

奉輝苦澀一笑︰「我知道,但是我必須離開這里,起碼離開一陣子……等我忘的差不多了,我會回來,回到這個家的。」

7月17日,早上十點的飛機,奉輝要起程去英國,愛羅嘉和他一起去,說幫他安排好一切後就回來。

同一天的下午兩點,湯正言也要帶著湯小南和湯奉羽回美國。奉羽是自己要回去的,他說那邊的課程比這邊的有意思,他願意在那邊學習。周川雖然舍不得,但是兒子自己的選擇,他也只有同意的份。

上午送走大兒子,下午送走小兒子,回家之前奉蓮又拐道去找可依,等到了家里,湯小言突然覺得著整個房間空曠了起來。

「小川,咱家好大。」

抱著靠墊,湯小言縮在沙發角上,看著將披薩扔進微波爐里的老婆,聲音悶悶的說著。

「小愛過兩天就回來了。」

「……突然覺得家里少了好多好多人。」

「不是你跟奉蓮搶廁所的時候啦?」

「》0《……老婆∼人家在傷感呢∼」

「過幾年等奉輝奉蓮他們再添了小孩子,這個家還會熱鬧的。」摟住老公的肩膀,周川環視著已經有些陳舊的客廳,「不過,熱鬧了二十多年了,突然一下子……覺得冷清了。」

「老婆再生只小的吧。」湯小言突然蹦出了離奇的念頭。

周川翻愣他一眼,只想拿微波爐里的批薩扣他腦袋上算了。

「……不要就算了嘛……不要眼神凶惡的看著我嘛!」

周川「嘿嘿」一笑︰「有本事你跟小愛說這話去,你看他不把你那張沒把門的爛嘴給撕了!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了!」

「那怎麼了?小南跟我差四十多歲呢!」

「你能給你那精力充沛的父親大人比啊!」

「》-《∣∣∣……沒的比。」

「所以,你啊,踏踏實實的等著養孫子就好啦!」

「人家不過是想要幸福的夫妻生活嘛!」

「種馬∼」

「……種給你看!」

「哇……不成啊!大白天的!」

「反正已經被罵啦!再不種點東西,虧啦!」

「……你……」

「哈哈∼∼∼」

風起簾動,卻吹不盡滿屋春色。

吻吻看電影到一半就睡的跟死豬一樣的奉蓮的嘴唇,可依幸福的笑笑。

「恩……別走……」奉蓮睡的香了,抬手捉住可依的袖子,輕輕囈語。

握住那只比自己手要大許多的手,可依輕輕回應他︰「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恩……」展開嘴角,奉蓮寶寶做起美夢。

「麻煩拿束百合給我。」奉輝從來機場接他的舅舅的車上跳下來,跑進花店。他準備買束花帶給許久未見面的外公外婆,選了自己最喜歡的花。

「好的,給,這束可以吧?就剩這一束了。」

「沒問題……啊……我現在只有美金,可以麼?」

「恩,可以,七塊錢。」

「OK∼謝謝。」拿到百合出了店門,奉輝轉身和一個哈著腰系鞋帶的西裝男子擦身而過。

「麻煩您給我拿束百合。」男子起身後也走進花店。

「抱歉,今天的都賣完了……」店員抬手指著男子身後,「剛才有位先生剛買走……啊……他已經上車了……」

男子回身看看,只看到汽車遠去的影子。

「沒關系,反正我只是買回家擺著,我過下周一再來吧,謝謝。」

「好的,我一定給您留束最好的,薩爾先生。」

「謝謝。」

溫柔一笑,男子轉身離開花店。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抬頭仰望,才發現,多霧的倫敦,天空,已是一片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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