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逆臣 第二章 作者 ︰ 楓橋

「王上,這邊、這邊……」

「不對不對,王上是這邊……」

「王上,燕兒在這兒!」

御花園里傳來陣陣的嬉鬧聲,韶-雲老遠就听見了,只見身著華麗服飾的男子如粉蝶撲蜜般穿梭于御花園中,只不過此蜜非比蜜,男子明明抓著了她們又讓她們輕易的逃開,欲擒放縱,不斷的嬉鬧,而且還朝他這邊而來。

「韶狀元,請您在這兒等一會兒。」見韶-雲的臉色難看,帶路的小太監嚇得立即跑到太監總管身邊。

韶-雲鄙夷的看著這可笑的一幕。

哼!昏君!說要在御花園召見他,卻自顧自的跟後宮的嬪妃嬉鬧,有這種整日沉迷于的君王,靚國豈不亡乎。

「愛妃們,別跑啊……」車玄霧奮力張著雙臂,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這些女人也不懂得什麼叫投懷送抱,非得要他這一國之君難看,若不好好一展雄風,恐怕有失君威。「抓到了!」

看她還往哪兒跑!車玄霧不由分說的先索吻再說,這群妃子好大的膽子,不乖乖的束手就擒,竟敢玩弄他這一國之君。

車玄霧本想再親吻懷中的佳人,然而身邊此起彼落的抽氣聲,讓他好奇的把綁住眼楮的帕巾拿掉……

哎呀!懷中的佳人可真是絕色,極品中的極品。

可他不記得在他的嬪妃中有這號人物啊!

車玄霧困惑了一下,驀地恍然大悟。都怪他後宮佳麗如雲,以致冷落了美人,不過沒關系,既然知道有如此絕色的美人,他當然不會放過她嘍,以後他一定會好好的疼愛她。

嘟起色唇,就要往懷中佳人的臉上親去。

韶-雲氣得推開他,這個昏君,竟然把他的豬唇印在他的臉上,回府後他一定要把臉刷洗個十遍八遍。

「美人生氣了?不過美人想到了女扮男裝這招的確吸引本王。」

車玄霧的眸光仿佛看透他光果的身子,害韶-雲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王上……」在所有人都噤聲的時刻,只有最貼近車玄霧的太監小本子公公,斗膽的上前稟報︰「這位是韶-雲,他是您欽點的新科狀元啊!」

「什麼?早說嘛!」原來他不是他的妃子之一啊,真是失望!車玄霧看向韶-雲,認真的打量起他。「原來你就是被本王用骰子隨便一丟選中的新科狀元韶-雲啊?」

在場的人一听差點沒昏倒,好象他這一國之君在決定大事很隨便似的,更不用說當事者韶-雲听了差點沒氣得吐血。

韶-雲還期望豫王會比奕王更像個明君,他以為自己能被欽點為新科狀元是因為豫王欣賞他的才能,沒想到只是因為他骰子落在他的名字上,他才被欽點為新科狀元。

「韶愛卿,放輕松點,別這麼嚴肅嘛!」車玄霧很滿意他所制造出來的效果。

韶-雲听到那樣的話,哪還輕松得起來,車玄霧那種說法好象他這個狀元不是用實力得來的。此刻的韶-雲對豫王有種失望的感覺,果然是天高皇帝遠,像爹娘那樣普通的小老百姓,怎麼會期待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是個勤政愛民的明君呢。

無視于韶-雲處于呆楞狀態,車玄霧嘻皮笑臉的道︰「愛卿,當官太累了,不如你來當本王後宮的嬪妃,本王包準你每天吃飽飽、睡飽飽,還有專人伺候起居……」

「別再說了!」沒想到豫王竟如此荒唐,當著眾多人的面要將他納入後宮。

韶-雲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做了大不敬的事。

車玄霧夸張的雙手撫著胸,大口的喘著氣,一副受了很大驚嚇的模樣。

「王上,您要不要緊?」一群鶯鶯燕燕把車玄霧圍得密密實實,生怕車玄霧受了什麼驚嚇。?

「韶愛卿,你好大的膽子!」車玄霧推開那些聒噪的女人,沖到韶-雲面前。「你竟敢……竟敢對本王大聲說話,你眼中還有本王嗎?」

「王上,您的提議臣不能接受。」韶-雲的態度十分不敬,因為此人根本不值得他尊敬。

「你……」車玄霧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模樣。「本王要把你……把你派到邊縣去,你就去當邊縣的縣令。」

車玄霧此語一出,在場的人均發出一陣驚呼。

邊縣顧名思義是位于靚國最偏遠的縣,也是靚國最重要的邊塞之地,但那個地方百年來都被神風寨所佔據,自靚國開國以來,不管是出兵圍剿,還是勸降招安,都以失敗告終,甚至那些賊子還會砍殺一些貪贓枉法的縣令。

面對那些不受國法約束的盜賊,根本沒有人會想被派到那里,也因此邊縣已經很久沒有縣令,對于邊縣朝廷早已放棄,默認神風寨的存在,只是沒想到,豫王竟要一個初生之犢去管理邊縣。

君無戲言,車玄霧的金口一開,即決定了韶-雲往後的命運。

***

二年後

韶-雲來到邊縣已經二年有余,這兩年內邊縣的改變令眾人始料未及,原本以為一個不知人間險惡的年輕小伙子來到邊縣後必死無疑,沒想到他竟收服了那個令靚國頭疼的山寨,甚至還大膽的任用那些棄惡從良的賊子為左右手。

自此邊縣已不再受賊人的威脅,在韶-雲的治理下,百姓們開始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邊縣的人民無不感激韶-雲的。

韶-雲一直努力治理邊縣,即使他收服神風寨立下大功,然而朝廷卻對他不聞不問,韶-雲還以為豫王打算讓邊縣自生自滅。

其實這樣也好,離豫王愈遠,他就不用煩惱自己到底該不該報仇,也許在邊縣老死也不錯。

韶-雲已經有把一生奉獻在邊縣的準備,沒想到某日車玄霧卻突然下令要他回京,而且用的理由竟是──宰相不幸過世,文武百官必須為前宰相送終,連他也不例外。

「大人,那個車玄霧不但把最爛的縣丟給你治理,兩年來還對你不聞不問,現在憑什麼要你回去?」對韶-雲的遭遇十分憤慨,長得虎背熊腰,聲如洪鐘的人正是前任神風寨的副寨主郝漢。

「二弟說的對,我也不贊成你回去。」長相斯文的劉奉育是前任神風寨寨主,自從歸順官府後,他就在縣府擔任師爺一職。

雖然覺得這理由很可笑,但聖旨已下,韶-雲不遵守也不行,好不容易邊縣的百姓能過著安居樂業的日子,他不能讓邊縣的百姓承受他抗旨的苦果。「既然是在朝為官,就必須遵從王上的旨意,這一趟是非回去不可了。」

劉奉育見韶-雲的心意已決,再多說些什麼也是無益,只不過車玄霧兩年來沒關心過韶-雲在邊縣的生活,突然下詔要他回京,著實讓人感覺事情似乎另有蹊蹺。「那個車玄霧不知是安什麼心,咱們陪你一起回京。」

「沒錯!有我郝漢在,要是那車玄霧敢找大人的麻煩,管他是不是豫王,我都要他好看。」郝漢也附和。

看到他們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韶-雲一掃接到聖旨時的陰霾,輕笑道︰「瞧你們說得好象要去打仗似的。」

說實在,想起當年車玄霧在眾人面前調戲他的情景,韶-雲實在很不想回京,不過這回有這群好兄弟作陪,至少他能安心些。

「段王爺,依你看王上要韶-雲回京是何用意?」

早朝是文武百官的例行公事,而今日不同的是,多了一個眾人討論的焦點,戶部侍郎李允問的也正是眾人的疑惑。

「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毛頭我們還怕他不成?」段盛根本不把傳聞中的韶-雲當一回事。

「韶-雲怎麼跟段王爺您比呢!」吏部尚書元正欽也湊過來討好的說道︰「不過韶-雲不僅收服了令朝廷頭痛的神風寨,還把邊縣治理得有條有理,可見他是個人才,王爺是不是該將他拉攏到我們右派這邊。」

「那是當然,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段盛和一些心月復大臣有說有笑的進入朝堂,在那里他看見了一個生面孔,料想他就是那個韶-雲,瞧他直視他的目光帶著不友善的眼神,不禁心生疑惑。他跟他之間應該沒仇吧?還是韶-雲听到左派那些人的話,對他產生了反感。

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就算左派的人再怎麼對他不滿,也不敢對他如此不敬,看來要拉攏韶-雲是不可能的事了。

知道自己的目光引起段盛的注意,韶-雲趕緊將視線移開,他不能讓段盛對他起疑。

雖然他表面上看似平靜無波,其實心里已經起了騷動,也難怪了,見到害得自己家破人之的人,他的情緒如何能不激動呢!

所幸車玄霧的出現轉移了眾人的焦點。

文武百官躬身等待車玄霧走到龍椅上坐下。

車玄霧居高臨下的看著百官,目光卻在找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後,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在小本子公公喊完後,吏部尚書元正欽道︰「王上,王宰相的死令人惋惜,但國不可一日無相,宰相一職不能空缺太久,請王上盡快決定宰相人選。」

車玄霧認同的點頭。「宰相一職的確不能空缺太久。」

「王上,臣認為元大人是最合適的人選。」李允積極的提議,宰相最好是他們右派的人。

「臣也這麼認為……」

陸續有一些官員跳出來支持元正欽。

「不!王上,錢大人論學識、論資歷,都勝過元大人……」

左派的人當然不可能默不作聲。

兩派各有擁護的人,但右派還有一個兩朝元老,甚至去世的王宰相也得對他禮讓七分,他也是除了車玄霧之外最有權勢的人,那人就是段王爺,只要段王爺決定人選,車玄霧大多會照他的意思辦。

段盛看情形料想自己也該出面說說話了,沒想到車玄霧卻早他一步。

「關于此事,本王心中已有人選,宰相一職就由韶愛卿擔任。」車玄霧用著似笑非笑的眸光望著韶-雲。

大家順著車玄霧目光注視的方向看去,一見是韶-雲時,每個人臉上都掩不住驚訝的神情。

「沒錯!從今天起韶愛卿就是我朝的宰相。」車玄霧不厭其煩的再說一次。

隨即就有人跳出來反對。

「不行啊王上!韶大人才為官兩年,實在令人難以信服。」

不只李允不贊同,很多人也投以不贊同的眼光。

而支持右派的人紛紛把希望轉向段盛。

段盛沒料到車玄霧會出這招,但他絕不會讓一個毛頭小子爬到他頭上。「王上,請再三思,韶大人說穿了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臣認為元大人比他更適合當宰相。」

段盛一開口,隨即得到一堆人的附和。

車玄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開口︰「元大人最近不是為了納小妾,正室卻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的事而傷神,正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個連家都治理不好的人,如何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幸好韶愛卿就沒有這樣的煩惱。」

段盛心里陡然起了戒心,他還以為車玄霧只會躲在後宮玩樂,沒想到他連元正欽納小妾的事都知道,可見大臣間有什麼動靜,車玄霧都在注意著。

哼!還以為車玄霧比他爹奕王更懦弱無能,只會在朝堂上擺擺君王的架式,連老謀深算的自己也差點被他騙了。「就算元大人不適合,在場還有諸多大人比韶大人更適合。」

車玄霧的目光在眾大臣間審視了一圈,看大部分的人都還是期待他能改變主意,然而車玄霧仍是堅持的道︰「再也沒有人比韶愛卿更適合的了,韶愛卿可是做了你們都做不到的事。」說著車玄霧的神情突然轉為嚴肅。「你們這幫大臣只會倚老賣老,自開國以來連一個小小的邊縣都治理不好,听到神風寨就嚇得腿軟,而韶愛卿不到兩年就收服了神風寨,還讓邊縣的百姓安居樂業,相信眾愛卿早就耳聞此事,應該不用本王再多說了吧。」

段盛現在才明白,原來車玄霧早就有這個打算了,是他小看了車玄霧,說什麼韶-雲因為觸怒龍顏才將他派到沒有官員想去的邊縣,其實車玄霧早就在為韶-雲的仕途鋪路,培養自己的人,再進一步將他除掉。

看來以後他這個段王爺的位置是不可能輕松了。

就算眾人再怎麼驚訝也沒有韶-雲驚訝,宰相之職他是想都沒想過,本想這次回京,車玄霧不要找他的麻煩就不錯了,沒想到車玄霧卻將這麼大一頂官帽戴在他的頭上。

韶-雲不敢相信眼前一板一眼的人就是二年前他所見到的豫王,為什麼兩年內車玄霧會改變如此多,還是他以前是裝的,韶-雲忽然覺得他深不可測,到底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王上,韶大人年紀尚輕還有待磨練,宰相一職由韶大人擔任恐怕不妥。」又有人不死心的跳出來諫言。

「你的意思是朕的眼光很差,無識人之明嘍?」車玄霧微怒的板起面孔。

嚇得那位進諫的大臣抖著身子趕緊澄清︰「臣不敢。」

見一些原本還想再反對的大臣都噤聲不語,車玄霧很滿意自己制造出來的效果,他乘勝追擊道︰「若你們心有不服就拿出一點政績來,別把多余的心力拿來鉤心斗角。」

雖然車玄霧生得一副無害的面孔,但他發起威來,仍讓朝廷上的眾臣們噤若寒蟬。

「可是韶大人太過年輕,實在無法讓眾臣心服。」也只有在這種時刻,段盛才能不顧觸怒聖顏的跳出來說話。

車玄霧也明白自己不能跟段盛直接杠上,他隨即恢復原來看似無害的笑容,一派輕松的道︰「段王爺,做人別這麼死板嘛!本王每天要面對一群老面孔,害本王時常食不下咽,換個賞心悅目又有實力的人,不是很好嗎?此事就這麼決定了,退朝!」

車玄霧突地起身快閃,留下一群錯愕的官員。

然而驚愕過後出現的是恭喜道賀聲,但真心道賀的人多屬左派人氏,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是段王爺的人馬出任宰相一職就行了。

當然,段王爺臨去前難看的臉色,可讓許多人大呼過癮呢!

「韶大人,王上說有要事相商,請韶大人到御書房。」小本子領著王上的命令,特地來請韶-雲。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既然車玄霧封他為相,以後他們勢必得天天見面。

「愛卿,你來啦!」車玄霧早就等著韶-雲的到來,興奮的撲上前去。

車玄霧的靠近讓韶-雲想起他們初見面時不愉快的情景,反射性的退了一步。

「王上,微臣十分感謝您的厚愛,可是微臣擔心無法擔任宰相一職。」韶-雲覺得自己擔任宰相一職,一定無法讓朝中大臣信服。

車玄霧卻一點也不擔心,「愛卿,本王相信你的能力,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車玄霧真的認為他收服了神風寨和治理好邊縣是一件很大的功績,所以不計前嫌的任用他為相嗎?為什麼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可是車玄霧的話又令他有些感動。

「王上……」撇開車玄霧是仇人之子的身分,憑車玄霧對他的重視,就足以讓他誓死為他效命。

韶-雲這一聲呼喚簡直叫進車玄霧的心坎里。「愛卿,這兩年你想通了嗎?」車玄霧的雙眸散發出熠熠光芒,耀眼得教人睜不開眼。

「想通什麼?」韶-雲不解的問。

「本王曾經提過的那件事嘛……」車玄霧握住他的雙手,雀躍的神情就像即將要到糖吃的小孩。

「王上曾經提過何事?」韶-雲的思緒飄回初見面時的景象。

「做我的人啊!」

車玄霧依舊笑得燦爛,卻不曉得自己的話已經在韶-雲的心中造成不小的震撼。

「王上,請您別再開微臣的玩笑了!」韶-雲氣憤的抽回自己的手。真是可笑!他怎麼會以為車玄霧改變了。「王上,如果您任命微臣為宰相是另有目的話,那微臣寧可不做宰相。」以色事君的事他做不來。

「真不好玩!」見韶-雲動怒,車玄霧悻悻然的道︰「愛卿,你別那麼嚴肅嘛!開個玩笑也不行。」

是開玩笑嗎?為什麼韶-雲覺得車玄霧認真的成分比較多。

「君無戲言,請王上對下臣能正經些。」韶-雲不假辭色的糾正車玄霧,一點也不擔心會觸怒龍顏。

他這是在教訓他嗎?不愧是他車玄霧看上的人,有膽識!「愛卿,以後國事就有勞你費心了。」韶-雲要他正經,他就給他一個正經的車玄霧。

車玄霧語重心長地把靚國托付給他,真摯認真的眼神深深觸動韶-雲的心。

韶-雲是個曾經遭逢家變的人,他很清楚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是一件不幸的事,所以車玄霧的話令他感觸很深。

「王上請放心,微臣一定會竭盡心力為國效命。」車玄霧看似荒唐,有時又像天真的孩子般毫不隱藏自己的情緒,可是韶-雲卻發現自己看不透他,也許是車玄霧久居宮中,又是眾人眼中至高無上的君王,他做出來的決定本就沒有道理可言。

不管怎樣,這些都不是他現在該想的問題,阿育哥和郝漢都還在等他,他得趕緊將他的事告訴他們,免得他們為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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