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風般的女子 第七章 作者 ︰ 操雪梅

朝之陽,雲之霞。

羞澀少年,遇見了她。

她如朝陽亮麗,她如雲霞飄逸。

天使之歌,便是唱她。

天之涯,海之角。

威武少年,想念著她。

旌旗駿馬,金戈鐵甲。

戰鼓聲聲催,揮劍伴天涯。

城市之巔,山水之峽。

回朝少年,錦衣榮華。

夜夜笙歌舞,朝朝銀杯酒。

婉然嘆息,已尋不見她。

少年磁性般清亮的聲音幽幽響起,德克羅克國的民族豎琴發出如泉水般冷激動听的聲音。一不小心,靈魂仿佛就要被吸人一般的迷離危險。

少女倚在床頭,閉目微微笑著,已沉浸在絕美的音色當中。少年坐在床前的椅上,修長的手指在金色的豎琴線上跳躍著,碧藍色的眼楮溫柔地看著少女雖還蒼白但明顯好轉的臉色,唱著德克羅克的民歌。

‘我沒想到你竟會唱歌呢。’少女拍著手,對把琴放下做了個宮庭禮的俊美少年稱贊道,‘真的非常好听,像天籟一般。’

少年抱著豎琴又坐在椅子上,順手撥了一下琴弦,泉水般美麗的音質又發出來。少年笑道︰‘這是從水手房中借來的琴,如果不去見一見,還真不知他們那里藏了許多寶貝呢。等你身體好一些,我們拿釣鯨線釣鯨魚好不好。’

‘好呀。’

‘不過這是德克羅克情歌吧,我的德克語還不太好。’

‘不,不算是情歌。’少年沉思了一下,揚臉笑答。手指無意識地在琴弦上跳動著,發出‘叮咚叮咚’美麗的聲音。

‘有些像敘事詩般的民歌,講的是少年錯失幸福的故事。月轉星移,滄海桑田,景是人非。’

‘怪不得听著有些悲涼之感。’少女輕輕點頭道,‘景如意,人無意,總是令人傷心。’

‘人總是在無意間錯失一生最寶貴的東西。’少年公爵抱著豎琴笑著說。陽光透過釘成條狀的木窗戶灑下,映射在少年身上,如灑上金粉的美麗雕像般誘惑人心。

‘啊,你講的好像經歷過這種事般。’少女笑容加大,似撒嬌又似嘲笑少年的為賦新詞強說愁。

少年霹出意味深長的笑︰‘是啊,這次我絕不放手。’

‘嗯?’少女听不太懂少年口中奇詭的決心。他們相遇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過一個多月,相處的時間更少,雖無陌生人的隔閡,但彼此並不太了解。

對于身處的地方是德蘭海上飛天女神號的艙房中,少女在昨天剛醒時問過了。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少年公爵會把她送回海蘭。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總之少年並未告訴少女船的最終目的地。

在還未了解感情之前,少年已遍嘗情之熾熱、痛苦、悲哀、沮喪、甜蜜、空虛。

只為某個人牽腸掛肚的大喜大悲,與只是對另一種感情萌芽而不安和焦躁的少女不同,少年的心已漸漸朝少女觸模不到的地方滑墜下去。

少女了解到自己的身份改變是在清醒後的第四天。

那緣于她終于忍不住問整理房間的尤利安︰‘這幾天光听你嘴里說「露泰泰,露泰泰」是什麼意思埃’尤利安抹了抹木桌上的灰,嘴角向上彎了彎,露出少女從未見過的炫麗笑容︰‘是路太太,路伯納少爺妻子的意思。’

少女猛听這一句話心一揪緊,痛得縮了縮。她怎麼看貼身小廝笑容燦爛得都像不懷好意,雖認為事不關己,但還是忍不住問下去︰‘路伯納的妻子?路伯納結婚了嗎?’

‘嗯。’貼身小廝看著還不知情的少女的表情暗暗嘲笑著,‘你想知道少爺所娶的是怎樣的女子嗎?’

不等少女回答,尤利安就惡毒地說︰‘是個沒身份地位,長得又不出色的平凡少女,娶了她少爺很可憐呢。’

‘的確很可憐。’少女喃喃道,‘不過是那位路太太,因為要被惡僕欺負。’

‘誰欺負你了!’小惡僕叫道,‘我才不是承認你這個沒身份地位的人霸住路夫人的位子。’

‘笑話!誰沒身份地位。’少女本能地逗著喜怒都很明顯的小僕,‘我還算是公主啊,雖然目前在逃之中……’像佔了上風似的,停止打掃的尤利安連哼兩聲︰‘結了婚卻不知情,說出去才是笑話哩。’

‘尤利安,我不知你很有幽默感呢。’有金屬質感的、獨特的、年輕的聲音從門口

響起。

修長的身體優雅地進入艙房中,如豺般敏捷柔軟。

‘路……路少爺。’原本鼻孔朝天的小廝見了金發少年嚴肅的面容,心中不覺一慌。

‘路伯納先生。’倚在床頭的少女笑著指向慌亂的尤利安道,‘你的貼身小廝說我們結婚了呢。’

‘我們是埃’路伯納看向李宇時眼神又瞬間變得溫柔。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度蜜月……’笑著調侃著的少女消化完少年的話語後,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直。

飛天女神號如游魚般在深海中平滑地游弋,桅桿上全部張開的布帆被南風吹得滿滿的,帶動船向前滑行。

船上的水手們現在關心的焦點是僅有的三位客人的生活狀況。

‘咦?尤利安從艙房中出來了。’曬成古銅色的小胡子船員眼尖地看見尤利安的身影。

‘好像很慌張的樣子。’在旁邊涮著船板的青年水手眼楮更細。

‘欺負新婚太太終被主子發現了吧。’粗獷的大胡子水手猜測道。

在船板上清洗著的三個水手在一角嘀嘀咕咕,從李宇清醒的那一天起,水手們討論的話題成為‘惡僕與新婚太太之間的較量’。

‘嗯,臉色與前兩天相比果真差很多。’

‘對啊,那幾天大概欺負太太欺負得很快樂呢。’

小胡子船員與大胡子水手交談著,而青年水手明顯地對船上惟一的女性極感興趣︰‘新婚太太從未到甲板上來過呢。’

‘那位俊美的少爺非常寵愛太太,我就曾見過那位少爺親自下廚為她熬湯哩。’小胡子船員提供小道消息。

‘太太一定長得貌若天仙吧。’

‘好像不是吧……據說就是前一次航行中呆在少爺身邊的那個異國少女……’‘呀,那不是貨艙里的平民嗎……’‘飛上枝頭當鳳凰礙…’‘不知用了什麼樣的誘惑手段……嘻嘻嘻……’乏味的海上生活讓船員們的想像力擴展到無限。海員們腦子里立刻浮現出‘貴族與平民少女之轟轟烈烈的禁忌之愛’的版圖。

‘你是在開玩笑吧。’原本雲淡風清般的少女第一次板起臉孔。

‘李宇,你生氣了。’第一次見到少女嚴肅的臉,少年公爵心沉了沉。

‘怎麼會不生氣呢,任誰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結婚了都會生氣的吧!’少女本以為天下沒有能使她方寸大亂的事情,但明顯地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少年碧藍色的美麗眼楮成為受傷的深藍色︰‘李宇,你不喜歡我嗎?而且結婚時你也同意的呀。’

‘啊,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像所有這個年齡的少女都會做的,李宇扯著頭發叫道,‘好像我欺負了你一樣,受害者是我呀。’

‘受害?’少年公爵的受傷更深,‘我們的婚姻讓你這樣覺得嗎?’

‘我沒有覺得……’猛然發現自己似乎被少年的話語牽著走,少女又抱頭悲叫一聲,‘我當時意識不清,不算啦。’顫抖著肩像在悲泣。

‘李宇……’少年悲傷的伸出手想抓住什麼。

少女卻猛地抬頭笑吟吟的道︰‘路伯納,你一定以為我會這麼說對不對。’

‘埃’這次換路家少爺目瞪口呆了。

‘我差點就上當了。’少女淑女地攏了攏掉在額上的散發哈哈笑道,‘這次玩笑開的實在夠真實,你的表情真像受傷哩。’

少年公爵呆立在被稱為絕頂聰明的少女面前,他指了指少女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道︰‘你沒發覺這枚戒指很奇特嗎?’

‘這不是我從宮中出來就戴著的嗎?’少女伸出手來看,她對飾品之類的並不在意,因住在宮中必須穿金戴玉的,但不見外人時,她幾乎把首飾全拿下來,但也有遺漏的時候吧。

‘不是。’少年老實地回答她,同時伸出自己的左手道,‘和我這個是一對婚戒。’

‘……’

‘如果不相信的話,’少年又在尤利安整理好的行李箱里亂翻,從中掏出被仔細保存的長方型的防水防震似乎還防火的精美盒子,他打開拿出用木框框好的長型畫板似的東西,‘我這里有婚姻證書。’

‘看,這是你的手印,這是我的,證人是尤利安,主婚是亨利神父簽的名……’少女看了看少年公爵又看了看婚書,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你……真有苦心……為了騙我竟做了這麼多事……’‘我干嗎騙你?’金發的少年公爵純真清澈的眼楮充滿疑惑。

‘而且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婚姻證書,’少年小心撫了撫道,‘是紙的太不安全了,我就用木框框好,回到家中我準備把婚書刻在黃金板上,你覺得呢?’

‘咦!李宇,你怎麼了?’

少年听見目光呆滯的少女喃喃吐出幾個字︰‘我當時一定意識不清……不算礙…’

德蘭海。飛天女神號。

藍天,碧海,和風。在五六月份,這算是少有的出船的好天氣。

閑來無事的水手這時可以在船舷上垂釣,幸運的話有可能釣到德蘭海稀有的魚種希酷拉魚。

希酷拉魚是紅眼銀身的大魚,扁扁的身軀,背部的鰭卻是如兩片飛翼般,卻無飛魚的飛躍能力。它一般都躲在較深的海域,偶爾會跑到淺海處。吃起來肉味鮮美,唇齒留香。

水手悠閑地在甲板上走動著,偶爾互相交談兩句,劃破海水前進的整條船看起來寧靜而安適。

艙房中卻彌漫著沉滯的氣息。

‘到了海蘭的天雲港,我就下船。’少女在床上挺直背部對少年公爵說。在最初的沖擊之後,少女已恢愎冷靜。

‘這條船的最終航線是巴布羅比郡,並不經過天雲港。’天雲周圍的海道已全面封鎖,不過由秦林港經過另一條海航線也可到達巴布羅比郡,但所用時間會久一些。

因為要繞個大圈子。

少年解釋著。

‘而且我不會放開你!’

‘你憑什麼不放過我。’

‘因為你是我妻子。’

‘我並不知道結婚埃’

‘我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你說「好」,有婚書為證。’

第二次短兵相接,輸的還是李宇。

‘而且在神的面前許下諾言,是絕不準離棄對方的,你想離開我嗎?’少年公爵如被遺棄的小狗的眼神,無辜的幾乎讓李宇發狂。

李宇抹了抹臉,再次指出盲點︰‘我當時應該是發高燒吧!’

少年公爵點點頭︰‘嗯,你身上的高溫好厲害,我一直呆在旁邊為你擦汗。’

‘啊,謝謝你。’少女笑著道謝,突然想起不對,又板起臉道,‘我當時應在昏迷狀態吧,你為何還要同我結婚。’

‘因為我發覺了我愛你呀。’少年公爵認真地道,‘所以我要和你結婚相處一輩子。’

真摯的告白讓少女呆了呆,心中涌起似苦似甜的滋味,‘但你為何不先問問我是否願意!’少女說出死結所在。

‘我問了呀,你說「好」。尤利安和亨利神父都听見了,還有婚書為證。’

少女揉了揉太陽穴,她突然覺得頭非常痛。

‘你為何不在我清醒時對我說。’

‘我現在不就在告訴你嗎?’

‘我說在你想結婚之前。’少女忍不住要尖叫。

‘我想結婚的時候你正在昏睡中啊,我拍醒你,你說「好」。’少年點頭加重語氣突顯真實性,‘你一定要相信我。’

少女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去他的淑女風範,不知不覺結了婚任何人都不會接受吧,更無法接受的是再也講不清道理。

發泄了一陣,少女的心情終于平靜,她抬起頭,突然見少年充滿擔心地朝她靠來,連忙雙手推拒道︰‘等一下,等一下……’少女又端起認真而冷靜的面容道︰‘就算我們成了婚……’見少年張口似有話要說,少女連忙擺手道︰‘別慌說話,先听我說。’

‘我還是要到海蘭的天雲港就下船。’

‘這又不經過海蘭……’

‘那就改變航線!’

‘我不要!’少年如孩子般叫起來,‘我不會再放開你。’俊美的臉有危險的認真表情。

‘我第一皇公主的繼承權雖遭貶庶,但我卻還是海蘭的梁陵王。在這關健時刻,我怎麼可以讓亞寧、阿姬和尚藍在生死之間戰斗,而我卻什麼事也不做的悠然地跑到異國。’

‘海蘭現在應已宜告獨立。海蘭二十四郡的三百萬民眾因為相信我,而把生命交付在我手中,我怎可棄他們不顧。’

‘如果你死了呢?’少年公爵突然道。

‘咦?’

‘如果你在宮中沒逃出來,如果你逃出來沒遇見我,如果遇見我而手術卻沒成功……’俊美少年碧藍色的眼楮光因這些想像就變得恐懼憤怒,‘你口中的那些人就會追隨你而死掉嗎?你不在,他們也會照樣生活,為生存妥協或戰斗……’‘是。’少女點頭,‘但他們會妥協或戰斗到等我回來,因為沒有那些如果,我還活著。’

少女看著俊美的金發少年︰‘如果我請你和我一起到海蘭,你會放下德克羅克第三繼承人的身份,中將頭餃及元老院席位毫不後悔的過來嗎?’

金發少年愕然道︰‘你……知道我是誰。’

‘因為我曾是皇公主。’少女思緒突然回到初見面時,少年如天使般飛躍的身影。

‘雖然開始見面時並不知道。’

少年也回憶起初見李宇時,少女無邪的樣子,神色又柔和起來。他看著李宇,永不妥協的少女挺直脊背看著他,不在乎全身還是傷痕累累,微向上挑的眼楮堅定毫不動搖,呈現在他面前永遠是最美麗的模樣。

‘讓我想想吧。’少年的嘆息化為口中的苦澀,漸漸滲入心底,如果見不到她……光想就心痛難禁埃‘路少爺,路少爺。’貼身小廝‘噠噠噠’地跑在木甲板道上,用力打開少爺住的艙房的木門。路伯納像往常一樣在尤利安來收拾房間之前就已起來了。

‘你听我……’尤利安看見床上曲身坐著的少爺,興奮的心一點點冷卻下來。

少年那樣子並不是早上醒來時坐在那里,而是一夜沒睡似的一動不動地想著事情。

試了幾次,尤利安還是選擇放棄進屋,路伯納少爺渾身浮現出幽暗淒絕的氣息。

‘尤利安,’坐在床上的石像說話,‘李宇……想離開我。’

尤利安愣了一下,反射性地說道︰‘那家伙又想干什麼了,少爺娶了她,可是她的福分,真是不知足哩……’床上的黑影輕輕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好呢。’

‘好什麼好,要離開也是少爺離開她,她要自己離開,少爺多沒面子。’尤利安也是以路伯納為本位思考,完全不為弱女子著想。

路伯納又陷入沉思中,雖曾和尤利安笑著說話,但周身氣息拒絕的意味更濃。

‘我……我想了一夜。’少年挺了挺腰身,骨頭‘喀喀喀’響著,似在為他的話作證。

‘什麼對李宇最為幸福呢。’

少年的雙手緊握,似說出這些話來,內心就很激動了︰‘我憶起曾在堡內的地下書庫看過許多書,也有關于愛的描寫……無私的、奉獻的愛情,付出而不求回報,我……’

少年舌忝了舌忝唇又道,‘我……如果想讓李宇幸福的話,應該放她自由……她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我如果愛她的話,應該……應該依她呆在遠處不再纏她,不再煩她……或者為了愛……我舍去一切和李宇……’‘少爺!’尤利安大叫道,心怦怦亂跳,少爺千萬別……’‘不,我不會這麼做,這樣便不是我……’少年手緊緊握住,‘我是德克羅克的惡魔公爵礙…’尤利安看著從遇到李宇後內心就再沒平靜過的主子,掙扎著,痛苦著。

‘李宇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東啊,我不是最愛看她笑嗎……’‘永不見面也好,活在欺瞞的愛情中,總比讓李宇傷心好……’‘我不是最重要的嗎?我為何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開李宇……不過我也一樣……我也無法舍棄一切,只為了李宇……’‘什麼是最為重要的……李宇……李宇……’少年不再自言自語,凌亂的氣息在少年周身漸漸變得平穩卻給人異樣之感。隱隱的,尤利安有極為不祥的預感。

‘我說謊礙…’少年苦笑道,‘我一直在說謊,連我的內心都幾乎相信這種謊言了。’

少年終于站起來,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幾大跨步就走出房門,沐浴在陽光之中。

‘少……少爺?’尤利安在亮光下看著自己心目中俊美無瑕的少爺,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少爺,胡……胡子。’

‘胡子?’金發少年皺了一下眉,模了模原本滑潤的下巴,那里有新冒出的胡茬。

他斜看了尤利安一眼︰‘我是男人,當然會有胡子。’

但少爺一定不會知道夜無眠的他看起來削瘦而憔悴,同他以往的優雅不同,另有一種野性的美麗。

‘對了,’少年看向尤利安,‘你開始那麼高興的跑來是為什麼?’

尤利安這才想到來這里的初衷︰‘是船員們釣了兩條希酷拉魚,少爺要不要嘗一嘗。’

‘希酷拉?’少年公爵滿心歡喜地笑了,‘李宇一定會喜歡。’邊說邊向前走去。

那種炫目、美麗、迷惑人心的絕艷笑容卻有著讓尤利安全身發冷的靈魂。

尤利安目光跟隨著少年公爵的身影,在陽光下耀眼地存在卻又明顯地讓人感覺到陰冷。

‘路少爺。’尤利安喃喃道,內心劃過不祥的陰影。

從那以後,少年公爵就再也不讓尤利安進入李宇所住的房間。還有,他並未讓船長改變航線,放李宇下船。

而路伯納的面容也漸漸改變,但並不是臉型或眼耳口鼻變不同,而是周身氣質的變化。

在以前,誰見了路伯納都會驚訝于他天使般的絕美容顏。金色飄逸的長發,碧藍清澄的眼楮,潤滑細膩的皮膚,似女性的尖型下巴,全身充滿中性的迷人的魅力。

而現在,路伯納清澄的眼逐漸變得幽深,原本沒有的中性般少年似的臉不時散發出堅毅的、冷峻的男性味道。因感受過痛苦而變得更為內斂的神情,周身浮出如刀刃般無情冰刺的氣息。

就人的心境上來說,路伯納已從純潔、是非極為分明、本身無欲求的孩童似的少年變成有了、極想奪取某樣東西而不擇手段的男子。

這對在政治上有潔癖不願同流合污的路伯納會有什麼影響呢。

從感情上講,以前中性的路伯納不論男女都為他的美麗傾倒,卻冰冷純潔得讓人只可遠觀。而現在周身彌漫著危險氣味的路伯納卻讓人有為求他一笑而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般絕滅的沖動。

尤利安以前雖時常模不透少爺的想法,但大致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現在卻無法想像少爺的需求,在猛一見少爺的瞬間,他竟然有驚懼悚然之感。

那些把少年公爵排擠在德克羅克之外的敵對者沒有想到,少爺比那時危險百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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