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大丈夫 尾聲 作者 ︰ 樂果

一個三十多歲的資深女記者,也是某台財經節目主持人,坐在寬敞的會議廳里。她身穿短裙套裝,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手里忙碌的在手提電腦上輸入談話內容,眼角下時瞄過那充滿自信、侃侃而談的男人。

「日本半導體市場每年就有高達四百五十億美元的商機,封裝測試的業務即佔了八十億美元,楚臣企業在這方面的營業額還有許多成長的空間……」楚行建正在接受訪問。

突然,楚行建桌上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看顯示的號碼,隨即抬頭說︰「抱歉,這是一通很重要的電話。」

會議廳里的強光還集中在這男人的身上,攝影師和助理全都因為那通電話而停擺,女記者不敢浪費任何時間,乘機整理還未提出的問題。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好……我知道……就是路口那家面店,我會記得叫司機停下來,為了怕買錯,我會親自去,這樣可以了吧!」

女記者忙碌的手突然停頓下來,好奇地望著這富可敵國的男人。她沒有听錯吧!?電話里的人好象正在指示他去路口的面店買東西?

「寶貝睡了沒有?你累不累?」他問這問題的時候,語氣神情顯得特別溫柔——

女記者出神地看著他的表情電話中的人是他的妻子嗎?她真是個幸運的女人,竟然緊緊地抓住了楚臣企業董事長楚行建的心。女記者叫紀薇,多年前她曾經在同樣的地點訪問過他,也曾經心儀過這高大俊帥的黃金單身漢。自從他在美國秘密結婚,消息傳回台灣後,不知道傷了多少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的心。

楚行建握著手機全神貫注地聆听,似乎忘了還有電視台聯合財經雜志的訪問團隊正在等他一個人。

「我就知道……兒子沒有我,是不會乖乖去睡的……」楚行建露出慈愛的笑容,又關切的問︰「記得晚上不要熬夜了,小心會有!」

懷孕的女人早上會有的不適和嘔吐?女記者看著一旁的資料,文件上清楚的列出他母系和父系的家族名稱,還有他的資料︰目前結婚六年,有個五歲的兒子。難道他的妻子又懷孕了?

太好了!這是一個獨家消息!女記者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了幾行字。

女記者又繼續快速地翻閱著文件,里面詳述他妻子閩菁菁的資料今年二十九歲,擁有加州律師執照,聯邦法院出庭律師,專攻國際商務法,代理台灣及美國方面的商業法律事務。父親是加州赫赫有名的華人律師趙偉宏……

奇怪?她和父親不同姓,這方面她可要好好的查查須臾,女記者又想,算了!楚行建非常保護家人,如果有任何負面的報導和臆測,楚行建都不會原諒的,楚臣企業在政商界有非常大的影響力,她還是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冒險才好。

會議廳里的人面面相覷,幾乎全都靜默下來聆听。

「想吃什麼再告訴我,我很快就回去了掰。」楚行建說完切斷手機通話,目光掠過所有的人,視線往落地窗外一探。原來下雨了,就是因為這樣,菁菁不願派下人出去買她想吃的東西,寧願打電話叫他在回程的時候順道買回去。

楚行建揚起了會意的微笑,不愛麻煩別人,凡事都要自己親手做,苦了自己,也苦了他,這就是菁菁的個性。

下午還出著大太陽呢!怎麼說下雨就下雨了……他陷入沉思中……

七年前,他們在加州的一個小教堂結婚。

那一天,他們手挽著手,從教堂里走出來,外面雖然陽光普照,卻來了一場偶陣雨。他伸手攬住身邊小月復微凸的嬌妻,兩人毫不介意的仰起頭迎接這點點清涼的雨滴和清爽的空氣。教堂旁邊一棵不知名的樹,承受不住水滴的重量,一陣風吹過,綠葉在陽光中夾著閃閃發亮的水氣,燦爛的繽紛落下,如同置身天堂一般。

替他們見證這場婚禮的,都是他們身邊最親近的親人。

近兩年,他們全家從加州搬回台灣的獨棟大宅,接來雙方的母親和他們一起同住。

自從孫子出世,激起了閩美芳生存的勇氣,用堅強的毅力戰勝了癌癥。

楚母一生養尊處優。時常為了一點小病小痛就自怨自艾,因而喪失了享受親情和愛情的機會。或許是閩美芳挑戰癌癥的毅力感動了她,為了補償曾經失去的過去,她自告奮勇地和閩美芳一起照顧小孫兒。如今。兩個當了祖母的女人竟然成了最知己的好朋友,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第二個春天,盡情地享受著生命中的每一個奇跡。

閩菁菁現在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婚後她在加州生下孩子,並繼續完成大學學業,又考上法律研究所。楚行建為了她,美國、台灣兩地奔波,為了讓她完成學業,鼎力相助,再苦也都甘之如飴——

閩菁菁的父親趙偉宏,時常主動給予菁菁在法律上的實務經驗。但雖然如此,菁菁還是執意不願更改姓氏,一直和趙偉宏保持禮貌上的距離-

在加州,趙偉宏的妻子得知丈夫多年前有個私生女,開始懷疑起丈夫在外的言行舉止,時常疑神疑鬼的控制趙偉宏的生活,讓他受盡壓力和痛苦,日子毫無自由可言。

「楚先生!楚先生!」女記者輕喚著楚行建。

他回想起過去的點滴,看著落地窗外的雨,稍微深思一下,就出了神了。

「抱歉剛剛談到哪里?」他坐起身,看著牆上的掛鐘,都已經九點了,他今天工作得太久,超出了他預計的時間。

「楚先生,剛剛您談到有關封裝測試的業務即佔了八十億美元,楚臣企業在這方面的營業額還有許多成長的空間……」女記者看著手提電腦屏幕說。

「哦我說到這里了,其實這些在資料上都可以找到。」他放下手機的手指,習慣性地在會議桌上點了點。

女記者紀薇看著他這熟悉的舉止,立即勾起了當年對他心動的那份情緒。

他沉思一會兒後又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很晚了,如果在內容上還有什麼問題,就問大衛吧!公司有消夜要招待大家。大衛,麻煩你,我先走了。」

楚行建站起身,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俐落的套在身上,拿起手機揣在外套口袋里,揮了揮手,旋即離開了所有人注目的眼光。

「紀小姐,訪問的時間結束了,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我會盡量替楚先生回答。消夜就在隔壁的接待室里……」大衛放下手上的資料文件,禮貌的接續老板的話。

楚行建來到了書房。

這書房就像一個小型的圖書室,三面是藏書滿滿的書架,門邊有兩個書桌,中間的長毛地毯上有個圓形矮桌,四周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枕頭。

一個六歲的小男孩就在圓桌邊的大枕上睡著了。

閩菁菁低頭正專注的翻閱六法全書,突然听到了聲響,抬起頭

楚行建端著一碗剛買回來的消夜。「我幫你買冬粉鴨回來了,還交代老板在醬料里多放了許多姜,你交代的一樣都沒少。」——

「謝謝你哦!其實晚上我已經吃好多了,我媽和你媽一直輪流勸我多吃一點,我不吃都不行。」閩菁菁推開桌上的書本文件,空出了位置,拿起碗筷正要大快朵頤-

「那……這麼快又餓了啊!?」楚行建張大眼楮看著她的吃相。「是啊!洗完澡以後,好象什麼都沒吃過一樣,好可怕啊!懷孕以後每晚都吃消夜,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肥死的。」閩菁菁嘴里這麼說,還是止不住饑餓的猛吃。

楚行建笑著不說話,走到兒子的身邊,坐在一個大圓枕上,手握住兒子胖嘟嘟的小腿-

閩菁菁已經梳洗過,穿上了一襲粉紅色細肩長紗睡衣,長發隨意的東在腦後,脂粉未施的臉龐眉清目秀的,一點都看不出是個生過小孩的媽媽,肚子里還懷有三個月的身孕。更看不出來的是,她竟然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大律師-

多年前那個驕傲倔強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成為一個成熟美麗的少婦兼律師。

楚行建無時無刻不為她感到驕傲,他愛她,愛得入骨,愛得連她周遭的空氣,都會讓他流連迷醉。他更愛她的獨立自主,愛她從不會因權勢財富而改變她的本質,愛她一直想用自己的力量來幫助別人,愛她一直都是他深愛的她。

突然她抬頭問︰「行建,我如果變成一個臃腫的大肥婆,你還會愛我嗎?」-

他不說,故意凝眉認真的考慮半天。「我想想看……」

「你要是敢不愛我,我就要好好的折磨你,讓你痛不欲生!」她拿起筷子指著他,一副凶神惡煞樣。「好了!是誰不說愛的?當年我如果像你這樣狠,就不會讓你折磨我這麼久了」菁菁的硬骨氣,讓他一想起來就沒轍。

「誰教你偏偏喜歡吃苦,所以才喜歡我的折磨啊!」菁菁收起凶惡的臉,換成一副嬌嗔甜美的模樣,楚行建就是迷戀她這樣無法捉模的性格。

「我知道讓你們擺布,我是甘之如飴的。」菁菁說得沒錯,他在外呼風喚雨,回到家就愛讓她和這六歲的小兒子折磨,也許他天生就是愛吃苦吧!他說完,抱起睡在地上的小兒子,打算送兒子回房間。不用多說什麼,這是楚行建每天的例行公事。

如果他回來太晚,兒子就會在書房和母親一起等他回來。然後,兒子很快就呼嚕嚕睡著,等著父親將他抱回樓上的房間。

他們親子間的互動,從不假手他人,菁菁也不習慣讓佣人伺候。平日她忙著法院和事務所的事情,根本無心多插手家事,一屋子的佣人幾乎都是楚行建的母親在使喚,閩美芳則跟著幫忙佣人。

「對了!行建」菁菁喚住了他的腳步。

「什麼事情?」他兩手抱著兒子,轉身問。

她注視著丈夫和兒子,突然心中充滿了感慨

「你知道嗎?……我今天在法院遇見了劉冠書。」

「劉冠書?」楚行建一時想不起這個名字。

「劉坤厚的兒子,劉冠書。」

「哦!我想起來了。」劉坤厚曾經是楚臣企業的財務董事,四年前他在其它的企業里虧空了不少帳款,還偽造文書利用財團的財產抵押借貸。東窗事發後,楚行建果斷地裁掉劉坤厚,還把所有劉坤厚身邊的人都遣散。不久,劉坤厚入獄,劉家其它的人也都不知去向-

楚行建問︰「他怎麼了?」「我在法院看到他,向旁邊的同事探問了一下。听說劉夫人改嫁給一個酒鬼,劉冠書把繼父打成重殘,現在被提起告訴劉夫人又要照顧丈夫,又要擔心兒子,我听說他們請不起律師。」

「你想幫他們嗎?」楚行建了解菁菁,一說就說中了她內心的思慮-

「這方面的訴訟不是我的專長,我想……我可以找我的同事幫忙。」菁菁已經決定了。雖然當年劉家並沒有對她們伸出援手,但畢竟還是有收容她們之恩-

「我看你不用出面,明天我打幾通電話就好了。」楚行建知道,菁菁心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劉冠書雖然欺負過菁菁,但畢竟當時他年輕氣盛,並且瘋狂地迷戀著她啊!-

菁菁意外丈夫幾句話,就把她煩惱的事情解決,既感激又感動的看著丈夫-

「謝謝你。為了報答你的好心,你說,要我替你做什麼?」菁菁兩手撐著下顎,淘氣的問楚行建。「我不要你替我做什麼,只要你不要工作太累,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我真想不通,這麼多人喜歡做無所事事的貴夫人,偏偏你喜歡把自己弄得這麼忙,害我也受累。還有我抱著兒子的手很酸,我可不可以趕快把他抱到房里?」他抱怨的語氣太過柔軟,讓人體會不出一點怨氣。

「啊!對不起」菁菁捂著嘴,充滿歉意的說。

「喔!對了!放下兒子以後,可不可以倒杯水給我,我好渴哦!你另一個孩子也說好渴哦!」菁菁的歉意顯然很短暫,在楚行建離開前,她又大聲呼喊。他轉身,長嘆一聲,抱怨的聲音漸漸遠去。「真是欠你的,你們兩個、將來三個,還有我媽,還有你媽,全都這麼折磨人……沒想到我這個楚臣企業的大總裁回到家,竟然被當成佣人使喚……」

菁菁掩住笑意,穩穩的坐在書桌前,使盡力氣大聲說道︰「好了!不要抱怨了,別忘了,吃苦才是大丈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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