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忘情 第九章 作者 ︰ 夢蘿

展家近日來正處于低氣壓,展御司鮮少準時回家,就算回來也都是在三更半夜,帶著一身酒味,一句話也不說就醉倒在客廳。

這天夜里,展御司又砰的一聲醉倒在地,這麼大的聲響立刻將屋內所有人都吵醒。

最先發現的是沖下樓來的李淑惠,當她看見兒子正倒在地上,額上還不停冒出鮮紅的血水,她立刻尖叫出聲,眼淚更是沖上眼眶,滾滾而下。

「快打電話。」李淑惠要自己不要慌亂,但下一秒她卻抱著兒子痛哭失聲,心痛得不能自己。

曾幾何時她見過兒子如此失魂落魄,憔悴狼狽的模樣?

又普幾何時見過兒子把酒當成穿腸毒藥,存心毒死自己?

她知道兒子不快樂,夜夜買醉只是他無言的抗議,她明知道他在抗議什麼,她明知道……

「不會有事的,阿淑,御司他這麼大的人,這點傷不會有事的。」展久松也十分憂心的站在一旁,想靠近卻明白老伴只會更生氣。

「都是你,這一切都要怪你,如果不是你勢利、看不起茉情,把她逼走,御司不會變得這麼不快樂,他不會把自己放逐在酒精世界里。你還我一個健康快樂的兒子來!」李淑惠一面痛哭、一面對丈夫痛罵。

「媽……」展御司突然發出輕微的叫聲。

「御司,你怎樣?你哪里痛?你快告訴媽。」李淑惠著急地握住兒子的手。

「媽,我無力作任何改變,我已無路可走。」展御司喃喃著,緩緩合上眼。

「御司,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嚇媽啊!你醒醒,媽答應你,你要和展家月兌離關系,媽答應你,媽不會再以死要挾你留下來,媽全都依你!御司,你不要丟下媽啊!」李淑惠趴在兒子的胸膛上哭得聲音都啞了。

展御司毫無任何反應,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也未動。

「你要振作點,御司,媽會跟你一起離開這里,媽也會幫你把茉情追回來,你不會失去她。」李淑惠不停對著兒子說話,就怕他會放棄自己。

如果早知道兒子非茉情不可,她就該成全他,讓他出走,而不是以死要挾他不能和展家月兌離關系。

她錯了,她不知道兒子竟是用情這麼深,以為自己能再像以往一樣以死要脅他,卻沒想到這回他用自己的命來做無聲的抗議。

「阿淑。」展久松試著想開口說話。

「你住口!我再也不想和你說話,今天你逼死兒子,明天我就陪他一起死。」李淑惠這會兒是真的豁出去了。

「阿淑。」展久松渾身一震,听出他的老伴這回是認真的。

這下事態嚴重了,真的是他太勢利、太瞧不起人嗎?

但明明那個女人自己都說她是為了拿到兩千萬才接近御司,還撒下漫天大謊。

錯的明明是她,怎麼受到指責謾罵的人是他?

又不是他叫那女人來接近御司、迷惑御司的心,他不過是擔心御司受騙,認定那女人分明是貪圖他們展家的錢,他何罪之有?

他真的太勢利了嗎?

看著倒在地上的兒子,展久松腦中突然想起張凱生曾說過的話︰

展伯父,我只能告訴你,那個女孩是御司用全部生命去愛的人,你不該拆散他們。

是這樣嗎?失去了用生命去愛的女人,他就連命都不想要了?

「先生、太太,救護車到了。」佣人急忙叫道。

短短幾分鐘里展御司已被送上救護車,屋內一下冷清了下來,展久松仍站在原地不斷思索……

醫院病房里靜寂無聲。在將照顧了展御司一整個晚上的李淑惠勸回去休息後,張凱生先是到病房外確定四下無人後,這才又回到病房。

他走到病床旁,一再探視沉睡中的展御司。除了頭上那個腫包較為嚇人,他怎麼看也不覺得展御司一副快升天的模樣。

展伯母竟然可以往醫院里哭得那麼傷心,還差點跪下來求醫生救救她的兒子,這也太夸張了。不過是撞傷了頭,又不是撞成了植物人,能教展伯母急成那樣子,這展御司的苦肉計演得真逼真。

別人不了解他,可不代表他張凱生看不出這位老同學在玩什麼花樣。展伯母三更半夜通知他趕來這兒,不就是希望他這個多年老友能多多勸展御司,不要年紀輕輕就想不開。

笑話!展御司是何等角色,他也會有想不開的一天?

他可以十分肯定展御司絕對是在作戲,而且這場戲名就叫苦肉計。

「喂!老大,現在四下無人,你可以不必作戲了。」張凱生噓聲道,環胸等候展御司自動醒來。

不出三秒,床上的展御司慵懶地睜開眼楮,目光有神的睨向一旁的張凱生。

還是這小子了解他,不愧是他多年的老同學。

「你果然是裝的!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展伯母因為你這個樣子,她有多著急、有多傷心,你知道嗎?」張凱生站出來說話。

「我會跟我媽說清楚,不過,在此之前不許你泄漏半字。」展御司當然明白他母親哭得有多傷心,昨晚她在傷心之余所說的話,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的命令我敢不從嗎?不過你到底想做什麼?」張凱生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我要和展家月兌離關系。」展御司語氣堅決地說。

張凱生聞言,身子一滑,待站穩後他立刻走到床邊,雙手撐在被單上,不信地追問道︰

「你不是認真的吧?御司。」

「我是。」他瞥了他一眼。

「為什麼?」

「或許十年前我就該這麼做了。」那麼他也不至于會和梅茉情分開這麼久。

原來在她心里始終認為她配不上他,而不敢和他在一起,他居然一直沒有看清這一點。

其實他不該感到意外,他不是最了解她有著比別人更堅忍不拔的傲氣,也是她這分可愛的特質,令他始終對她難以忘懷,也誓不放手。

「御司,原來你這麼做全是為了小茉兒?」張凱生恍然大悟的睜大眼。

他早該知道從來不會有別人能教展御司如此費盡心思,從來就只有小茉兒能在他心上佔一席之地。

展御司雖然嘴里不說,但他知道這十年來展御司盡管游戲人間,暗地里其實不曾放棄找尋梅茉情的下落。

但為此就要和他的家人月兌離關系,這未免也太嚴重了,情況還不至于糟糕到必須讓他這麼做吧?

「如果我沒有和我父母月兌離關系,小茉兒是不會和我在一起的,我的身份是她逃離我的真正原因。」

「因為這樣你就要和你父母月兌離關系?你不覺得這樣做就太對不起展伯父、展伯母了?」

「我不是要舍棄他們,凱生,我只是要自己出去創業,不想再留在御翔,讓小茉兒以為我永遠是高不可攀的貴公子。這是惟一的辦法。」

「不,這不是惟一的辦法,如果你的小茉兒因為你的身份而不想和你在一起,那麼就是她不夠愛你,沒辦法因為愛你而迎接各種挑戰。」張凱生篤信相愛的人不會因為環境所逼就被迫分開。

「我了解你的意思,凱生,不過這也是使我父親低頭接受小茉兒最直接有力的方法,你明白嗎?」為了使他父親接受梅茉情,他必須演出這場苦肉計。

他絕對不希望將來梅茉情嫁給他後,還得時時面對他父親的各種刁難。

「是,我明白,只不過是難為了展伯母因為擔心你,而哭得那麼傷心。」

「沒辦法,凱生,我媽是我爸的克星,她愈傷心難過,我爸才會愈心疼,也才會去反省他做錯了哪些事。」展御司揚起嘴角,一切都在他的打算當中。

「你這個不孝子,真的是為了小茉兒,什麼都不顧了!」張凱生不客氣地送上一拳,算是他為了展伯母打的。

可惜這一拳教展御司輕松的閃過,氣得張凱生又揮上另一拳,兩人開始在這病房里玩起拳腳功夫。

「姐,你听見了吧?好感人耶,展御司肯為你這麼費心,你怎麼還能無動于衷?」梅蝶依從醫院里追了出來。

如果不是展御司的母親打電話通知她們,展御司被送進醫院,她和大姐不會匆匆趕來,那麼也就听不到這麼感人肺腑的一段對話了。

原來展御司對她大姐用情這麼深,竟然決定要為了她和他的父母斷絕關系,真是太偉大了。

梅茉情繼續走著,腳步沒停。既然展御司沒事,她就不必進去探望了。

「姐,你要去哪里?人都來了,為什麼不進去?」梅蝶依終于趕上她大姐的步伐。

「他根本沒事,進去看他做什麼?」梅茉情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還好他沒事。適才在趕來醫院的途中,她的一顆心急得揪在一起,以為他出事的那一刻,她幾乎有一種想跟他一起死去的強烈沖動。

她愛他,她知道如果他出事,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跟他一起走,就如同他可以為了她,和他的家人月兌離關系。

既然他們深愛著對方,為什麼不能夠在一起?

張凱生說得沒錯,如果她沒有辦法因為愛他,而為他迎接各種挑戰,那麼她是不夠愛他。

不,或許該說她根本沒資格去愛他,否則她不該因為身份問題,而一再逃避他。

如果她愛他,她應該想辦法讓所有人相信她不是為了錢才和展御司在一起,而不是一味的推開他,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驀然想通了這一點,梅茉情覺得心情格外舒暢。心結一打開,她頓覺整個人輕松了下來,像是重新活過來,對人生充滿了新的希望。

什麼蝴蝶飛蛾論,都閃一邊去吧!她不必是耀眼的蝴蝶,也不會是不起眼的飛蛾,她就是她自己,適不適合都是其次,相愛才是根本。

倘若這次展御司真的出事,她才該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及時想透這一點,白白浪費這麼久的時間去折磨彼此,卻一點意義也沒有。

所幸,現在醒悟為時不晚,她還能及時挽回因為她太盲目所造成的錯誤。

「姐,你不對勁喔!笑得太奇怪了吧?」梅蝶依密切地打量她。

「沒事,我們回去吧!」

「回去?姐,你真的不進去看展御司,他為你撞傷了頭耶!」這下她反而覺得最大姐太無情了。姐表現的也太若無其事了。

「你沒听見那只是苦肉計嗎?」

「就算是苦肉計也是為了你啊!你不進去關心一下,太說不過去了,姐。」梅蝶依這會兒完全站在展御司那一方。

「蝶依,如果我進去探望,御司的苦肉計豈不是白演了?」她可不想讓他的苦心白費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場苦肉計不是演給我看的,我們不能破壞他的苦心。」梅茉情肯定自己若是進去跟他和好,一切就沒意義了。

她必須先取得展伯父的肯定與認同,才能和展御司在一起。上回她沒有做到這一點,這一回她絕不會再退縮,非要讓展伯父肯定她、接受她,她和展御司才有未來可言。

「姐,你的意思是你已經了解展御司的苦心,不會再把你的幸福往外推了?」梅蝶依一臉興奮的不斷追問。

梅茉情面帶微笑,卻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就讓蝶依去窮操心算了,近日她實在是太纏人了。「姐?」梅蝶依見她愈走愈遠,似乎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她頓了下,連忙又追上去。「姐,你別走這麼快,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但是一路上淨是傳來梅蝶依的聲音,梅茉情卻始終沉默不語。

「姐,不要這樣嘛!你回——咦?」

梅蝶依在差點撞上梅茉情時,及時停住腳步,同時她也發現公寓前有個老人,正探頭探腦的不知在打算什麼。

「姐,那個人不會是小偷吧?」梅蝶依又問。可是這人要當小偷也太老,而且太愚蠢了吧!

現在是大白天他就想干壞事,這樣明目張膽,這不是太愚蠢了嗎?

「不要亂說。蝶依,等會兒你什麼話也別說,知道嗎?」

「為什麼?」梅蝶依不解地蹙起眉。

梅茉情沒有空再理會她,因為在前方探頭探腦的展久松,這會兒已注意到她,正朝她走來。

「姐,那人怎麼朝這走來了?」梅蝶依表情更是納悶。

但由她大姐緊繃的身軀,以及嚴肅的表情看來,梅蝶依突然恍然大悟的睜大眼,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朝她們走來的老人,一定就是展御司的父親展久松。

「展伯父,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梅茉情先客氣地打招呼。

展久松態度僵硬的朝她點頭。此番雖是特地為兒子前來,但想到要他拉下臉來請梅茉情回去,他就是開不了口。

「你很得意吧?御司為了你已經準備和我斷絕父子關系,只可惜這樣一來,你也別想得到我們展家一毛錢。」展久松就是無法不把她當成是貪圖榮華富貴的那種女人。

她為了兩千萬才找上御司,這明明是個事實,為什麼沒有人看穿她貪心的本質?

「誰稀罕你們展家的一毛錢,一句話,是不是只要我們把兩千萬還給你,你就不會再這麼瞧不起人?」梅蝶依不像梅茉情,她可是最討厭別人用輕蔑的口氣對她說話。

展久松一怔,頓了下才回道︰

「也可以這麼說。」他就不信她們拿得出兩千萬。

「那麼,我們會把兩千萬還給你,但是請你給我們時間,我們會努力賺錢還你。你可以算利息,我們一樣會照付利息給你,展伯父。」梅茉情明白這是讓展伯父了解她的機會。

聞言,展久松深思地看著梅茉情許久,最後才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別以為我不會這麼做。你說,你準備一個月還我多少錢?」

「我現在還在找店面,等店面找到,一切穩定後,我相信一個月還展伯父兩萬元應該沒問題。」梅茉情只初步估計了下。

「三萬元!姐,加上我的一萬元。」梅蝶依不忘補充道。

「還有我每個月三百元的零用錢!大姐,讓我也出點心力。」梅琪月從屋內奔出來。

「茉情,我一個月的薪水也有三萬,全部算在一起有六萬元。」梅正雄也走出來,當下決定把他的酒錢全省下來。

「爸、琪琪!」梅茉情面露笑意的走向她最愛的家人。

「展先生,初次見面,這次因為小女的事給你們造成許多困擾,是我們太自私,我在此慎重的為我們自私的行為,向你們道歉。」梅正雄的言行不再心浮氣躁。經過這次的波折,他決心要好好振作,做個有擔當的父親。

面對這家人態度誠懇的對待,展久松無法再擺出不屑的嘴臉,在他心里反而有個聲音告訴他︰或許梅茉情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女人。

「展伯父,我手上還有一兩百萬是要開店用的預備金,我可以先還一部分給你,等到店里穩定後,我會按月還你本金和利息,只要你願意給我們寬限時間。」梅茉情見他不開口,又往下說道︰「你放心,在未把錢還清以前,我絕不會嫁給御司,但請讓我們可以在一起,展伯父。」

「你是認真的?」展久松直直望進她的眼底,想看看她有沒有在說謊。

「我是認真的。」梅茉情用力地點點頭。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相信你,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展久松決定給她一次機會證明她自己。

「你放心,展伯父,我絕對說到做到。」梅茉情笑得真誠。只要能和展御司在一起,她其實並不在乎能不能嫁給他。

名分不重要,重要的是相愛的兩人能不能在一起。

展久松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會兒他心里的疑慮一解開,他也可以回去向老伴交代了。

「你分明是故意不讓她進門!御司都已經躺進醫院了,你還想怎麼樣?」李淑惠從丈夫口中得知他前去找梅茉情和解的經過後,立刻朝他大罵。

「阿淑,你不要冤枉我,我不是已經听你的話去找梅茉情談和了嗎?我也承認她不是我以為的那種女人,我對她的要求半點都沒有為難,你還想要我怎麼做?」他一個長輩去和晚輩談和,已經算是他的底限了,他真不知老伴還想要他怎麼做。

「我是要你去請她回來,你卻是去向她要回兩千萬?在你眼中兩千萬比得上你兒子重要?你已經是億萬富翁了,你還要回那兩千萬做什麼?你說這不是你存心在為難她嗎?如果她有兩千萬,當初她就不會找上御司了。」李淑惠被他氣得發抖。

「我沒向她要回兩千萬,是梅茉情自己要求我給她寬限時間,她說得那麼認真,我如果不答應,肯定會讓她以為我又瞧不起她。你說說看,我該怎麼做?」展久松小心翼翼地回答,絲毫不敢坦白說出一開始他根本不相信她們肯還錢。

事後才發現她們真的很認真想要還這筆錢,唉!也許他真是錯看梅茉情了。

「你應該直接說你是去提親的,而不是去討債。」李淑惠糾正他道。

展久松沒有回話。他怎麼也不敢向老伴坦承他一去就直接對梅茉情一陣冷嘲熱諷,她們才會堅持要還他兩千萬,免得教他瞧不起。

說不得啊!他這一說肯定老伴是永遠也不會理他了。

「你這個老糊涂,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嗎?」李淑惠實在氣不過,只要一想到梅茉情向丈夫承諾的那些話,她就氣得想殺人。

「阿淑,我已經答應讓他們在一起了,你到底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

「你自己想想看茉情是怎麼說的?」

「她說了很多話,你指的是哪一段?」展久松被罵得早已頭昏腦脹。

「就是她說在未把錢還清以前,她絕不會嫁給御司這句話,你不會不了解這句話的意思吧?」

「我了解,她是想證明她不是為了錢才和御司在一起。」展久松回道。他也是因此才相信她是真心想和御司在一起。

其實說穿了,他為的不就是替兒子找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嗎?

他的苦心總是沒人能懂,他再怎麼勢利,也是為了兒子設想啊!

「你了解才怪!你想想看,一個月還六萬,一年才還幾萬?」

「七十二萬。」他答得很快,算數向來難不倒他。

「那十年還多少?」

「七百二十萬。」

李淑惠點點頭,接著又問︰

「很好,兩千萬你說要還多少年才可以還完?」

展久松不疑有它,當真偏頭開始計算起兩千萬要花多少年才還得完,一直算到答案出來,他的臉色才有了明顯的轉變。

「答案呢?你的答案呢?」

「差不多要三十年。」展久松硬著頭皮把答案吐出來。

唉!這下真的完了,他怎麼這麼糊涂!

當梅茉情這麼承諾他時,他怎麼沒先去計算清楚?

三十年!她若是當真三十年後才要嫁給御司,老伴大概是第一個想宰了他的人。

「你這個笨蛋,你是怎麼辦事的?三十年!我還有三十年的壽命嗎?就算有也早被你活活氣死了。」李淑惠早已氣到渾身無力,說話一點元氣也沒有。

「阿淑,別這麼說,你會長命百歲的。」展久松最怕老伴提到死這個字。

「我不想長命百歲,我只要御司健康快樂!御司如果知道茉情要到三十年後才能嫁給他,他一定會恨死我,我答應替他辦妥此事的。」李淑惠有氣無力地喃喃著。

「阿淑,你不要灰心,也許我們的兒子御司有辦法讓她點頭。」展久松只能如此安慰老伴。

但他心里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病房里傳來張凱生渾厚的大笑聲,幾乎將屋頂都掀開來。

「你不是說真的吧?小茉兒要到三十年後才能嫁給你?」

「很高興這件事能讓你笑得這麼開心,凱生。」展御司冷眼睨著他。

張凱生連忙收起笑容。但這實在太好笑了,三十年,展御司肯再等上三十年才怪。

「你準備怎麼做?是不是打算直接將小茉兒綁進禮堂算了?」張凱生索性替他出主意。

「我有你這麼野蠻嗎?」展御司反問他,接著才又說道︰「我打算什麼也不做。既然小茉兒決心要向我爸證明她不是為了錢才要嫁給我,我決定配合她。」

「你要配合她?你有沒有搞錯?三十年耶!」張凱生不禁咋舌道。

「三十年、五十年又何妨?這段時間我們早就在一起,就差沒有去辦結婚注冊而已。」展御司聳著寬肩,說得輕松。

听的人卻早已緊緊糾起眉毛,替他的輕松自在暗暗操心。

「御司,這三十年之間你們總會有孩子吧?孩子要怎麼辦?」

「孩子還是跟我們在一起啊!我和小茉兒會把孩子照顧的很好,你不必操這個心。」展御司取笑道。

該操心的人不是他張凱生,相信將來真有孩子出生,家中兩老肯定比他還心急。

「誰在替你操心,依我看,你根本是一听見小茉兒決定和你在一起,就樂昏頭了,其他的你完全不當一回事。」張凱生悻悻然的指出。

他這個老同學實在是中毒太深了。愛一個女人愛到理智全失,也只有他展御司一人了。

展御司笑而不語。事實上他清醒得很,要不然今天這場苦肉計,不會演出的這麼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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