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這是徐之妁看清對方之後,心中直覺產生的疑問。
「你住在這附近嗎?」看到她,迪瑞心中的驚訝絕對不亞于她。
不是她對他念念不忘,而是兩人間的第一次接觸,讓徐之妁對他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就算她想忘了他都很困難。
望著眼前他那蒼白的臉色,還有隱藏不了的狼狽神情,她雖然很想就這樣轉身走人,可是畢竟還是狠不下心腸。「你怎麼了?」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留給他不好的第一印象的女人,使自負的他根本就不齒于對她提出所需要的幫助。
這人的個性還真倔強,明明很需要別人幫助,偏要執意拒絕,這讓她也打定不肯妥協的主意。
他趕她走,她就偏不走。為了氣他,徐之妁故意熱心的想向前扶住他,不過他不知她歹的竟完全不肯接受。
他躲過了她伸向他的雙手,「不用你幫忙,你走吧!」
今天如果出現的是任何一個陌生女人或者男人,他都會要求對方幫忙,唯有她,是他所不屑的。
對他再次的拒絕,徐之妁不但不引以為意,相反的,她更加仔細的觀察他的現況。
借著些微的燈光,徐之妁看到他用手按住肩膀處正流出鮮紅的血,讓她發現眼前這個男子已經受傷的事實。
「別耍脾氣,你都已經受傷了,還要逞強嗎?」因為他已經受了傷,她按捺下脾氣,故意用一種無奈的語氣,像一位慈祥的母親對頑皮的孩子說般。
听到她如此的說話口氣,迪瑞心中更加氣惱,憤怒的給她一道狠絕的殺人眼光之後,干脆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她。
著他連求人都表現出這樣做人的態度,徐之妁真不知該拿這樣高傲的他如何是好。想不理他,但在良心的譴責之下,又做不出這樣狠心的決定。
既然狠不下心不管他,她只好親自上前,固執的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不要掙扎!」
看他又想不自量力的掙開她的扶持時,徐之妁只能厲聲的提出警告︰「你不是揚言要報復我嗎?如果這個時候你流血至死,你的報復可就變得毫無希望了喔!」知道這男人倔傲的脾氣,她決定反其道的用言語去刺激他。
倔強自負的脾氣讓迪瑞很想再次推開她,可是因為流血過多而顯得暈眩的腦袋,卻讓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這是你自願要幫我的,可不是我欠你的;還有,你別想因為今天晚上你對我的幫助,就妄想我會原諒你先前的惡行。」
「是、是、是,是我雞婆、是我犯賤,是我自己想幫助你的。而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抵銷之前的事,這樣總可以了吧!」他真以為他長得帥啊!要不是為了不想讓自己受到良心的苛責,他以為她喜歡去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來做嗎?
***徐之妁一回到所居住的房子,隨即打開燈光。
她暫時讓他坐在自己房間中的床沿,就趕緊轉身翻箱倒櫃的找出很少有機會用到的急救箱出來。
無聲的觀察著四周環境,迪瑞。道格拉斯對這間甚至比他宮殿里的浴室還小的房間,給予一個非常不屑的唾棄哼聲之後,勉強的接受它。
手中拿著急救箱,轉身正好接收到他眼神中的不屑,讓徐之妁忍不住以過于有禮的諷刺語氣譏諷著他。「抱歉,小小寒舍可能會讓您覺得不滿意,但也只有請您暫時委屈一下。」
「廢話少說,你不是要幫我敷藥嗎?還不趕快?」冷然傲慢的語氣依然不變,他心中憤恨的想著,這個女人還真是有逼瘋人的卓越才能。
喝!听他說話的語氣,還真的當她是他的僕役嗎?
連個請字都沒有,看來這個人的基本教育真是失敗得非常徹底。
徐之妁不禁在心里告訴自己,對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浪費太多口舌。像個傲慢的瘟神似的,早早送他上路才是最明智的作法。
打定要趕緊送他出門的主意,徐之妁大方的將他的衣服拉開。
一看到傷口,她忍不住皺緊眉頭,擔心地說︰「傷口滿深、滿大的,一定很痛是吧!」他的傷口不像割傷,也不像擦傷,她實在不懂他是怎麼受傷的。
廢話!哪個受了傷的患者會不痛的?不過傲慢的地並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敷藥就敷藥,別在那里唆唆的說一堆廢話,煩人!」
喝!這個人竟把人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既然這樣的話。就別怪她無情。
打開急救箱,她拿出里頭的棉花、雙氧水、藥水,等做好一切的準備工作之後,轉身面對的依然是他一臉的傲慢神情。
這麼傲慢的男人,不給他一點教訓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她故意將手中沾著雙氧水的棉花,毫不留情的用力涂抹在他的傷口上,接著正如她所預料的——「好痛!你在干什麼?故意的是嗎?」一陣蝕骨般的疼痛,讓迪瑞受不了地站起身直跳腳,臉色更是蒼白得有如一張白紙。
很無辜的換上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用故意裝出來的訝異語氣大喊著︰「哦!原來你也是個凡人,還知道痛嘛!」
不用等她直接回答,單單听這句話也知道她絕對是故意的,他更加氣黑了臉。「如果你做得心不甘、情不願,就不要勉強。」
「怎麼會呢?我怎麼會不甘願呢?」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假,徐之妁殷勤的向前,拉他坐回原先的位子以方便上藥。畢竟他的身高對號稱一百七十公分的她來說,還是高了一點。
在她為自己敷藥的這段時間,迪瑞忍不住用一雙眼楮細細的端詳她的容顏。
一頭挽起的烏黑長發,一張芙蓉般的瓜子臉蛋,瓖上一雙柳葉般的細眉,還有嬌小挺直的鼻梁,再配上一張稍嫌寬厚的紅唇。
大體上來說,這個女人雖然沒有搶眼的外表,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非常耐看。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不是真心的想知道,只是沒話找話想讓自己分心,而不去注意肩膀上不時傳來的痛楚。他在心中這樣的提醒自己。
正忙著完成最後的敷藥工作,也就是纏上繃帶,徐之妁並不打算回答他所提出的疑問。
而且她也認為沒有必要回答,兩人間的偶遇不過是種巧合,等送走他之後,要再相遇應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她的故作沉默,讓他胸中的怒氣再次涌上,但高傲的自尊心卻不容許他再開口詢問。這個女人既然如此不夠大方,那他又何必費心去知道她的芳名。
「OK,藥敷好,你也可以離開了。」總算完成幫他敷藥的工作,徐之妁一邊忙著收拾醫藥箱,一邊不客氣的開口趕人。
「現在?這個時間?」想不到剛開始還一心想留住他的女人,此刻卻一反常態的要趕他出門,這讓他不能接受、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楮。「我不走!時間已經那麼晚,我這時出去豈不是要夜宿街頭?」
不是他厚臉皮,只是故意要跟她作對,哼!她越想趕他出門,他就越不如她所願,非要留下來不可。
「就是因為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請你諒解女子深閨夜不留宿的規矩;況且,以我這間小廟,實在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她借著他剛來時的不屑眼光來驅逐這位傲慢的客人。
已經打定賴上她的主意,他以絕對傲慢的口吻譏刺地開口說道︰「放心!論姿色,你還入不了我的眼,我絕對不會半夜起來向你偷襲的。」
看她又想開口辯駁的模樣。他趕緊攔在她之前追加一句︰「不過,今晚要我離開是不可能的。」
對他這樣狂妄的語氣,徐之妁真的被他氣得無話可說,只能以殺人的目光跟他對峙著。
迪瑞也不可能向她示弱,于是兩人就用目光互相向對方射出極度寒冷的殺人光芒。
這夜,他倆就在一個堅持不肯留客、一個厚著臉皮硬要留下來的情況之下,各執己見的抗爭著。
最終的結果還是厚臉皮的男人贏得這次的戰役。
更可憐的是,她原本所擁有的那張舒服的床,在他霸道的行徑下,被他無恥的佔據。
「下來,這是我的床,要住這里,你就得有睡地板的打算。」看他這樣大刺刺的攤開四肢佔據她的床,徐之的更加氣得咬牙切齒的趕人。
不用張開眼楮去看她臉上的神情,單單听她從緊咬的齒縫中迸出的怒言,也能知道這時的她定然被他氣得不輕。
總算扳回一成,讓他心情好得連眼楮都懶得張開,就這麼慵懶的開口︰「要睡也可以,歡迎你跟我一起事用這張床。」
佩服!徐之妁對厚顏無恥的他,真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由得暗自後悔,為什麼她之前不狠心的拋下他!
如今面臨這樣的情況,還真應驗原先嘲諷自己的話,她自己犯賤嘛!
眼看要趕他下床已是不可能,拖他又拖不動!
自認倒楣的她只能忿忿不平的拿起被子,走到房間中的角落,接受自己必須睡地板的事實。
***時間悄悄的飛逝,皎潔的月兒含羞的躲入地球的另一端,耀眼的太陽隨即躍上天際。
當迪瑞。道格拉斯一睜開眼,模糊不清的腦袋尚無法接受四周陌生的環境。
他撐著手想要坐起身來,卻被肩膀上傳來的疼痛喚醒昨晚一切的記憶。
沒錯!他肩上的傷,正是拜那個幕後主謀者所賜。
該死!沒想到對方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他人才到台灣沒幾天時間,對方就已經得到他所下榻飯店的住址;甚至在他還來不及防備時,就已經發動第一波的攻擊。
看來對方在安道爾國內的人脈,還真是不容輕忽。
不行!為了阻斷所有一切可能得知他行蹤的管道,他勢必得失蹤一段時間不可!
擰眉深思,迪瑞試著在腦里思索著如何引出主謀者的計策,同時須能將所有一千共謀者一網打盡。
而在事態未明的情況之下,他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大衛。
由大衛執行調查工作,而他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休養一番,並在幕後指揮整個誘敵計畫。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離床不遠的地板上,正倦縮在棉被里的人兒。
他因腦中逐漸形成的計策而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決定了,就這麼辦!
還有什麼地方會比這里來得安全,而且,這樣一來,他還可以借機教訓這個膽敢激怒他多次的惡劣女子。
「喂!起來。」已經習慣命令人做事的他,一開口就是毫不客氣的命令口氣。
不過,地板上的人兒依舊繼續睡覺,才不管他是天皇老子或是販夫走卒,反正睡覺的人最大,只當听不見他的話。
在連續呼喚都無法得到她的回應後,迪瑞只得親自下床,走到她身邊俯瞰著她的睡顏,「起來,睡豬,天都已經亮了,還不起來嗎?」
這個女人可真能睡啊!
看著她依然緊閉的雙眼,他只好蹲子,試著用手去推她。
輕輕的推,她無動于衷;用力的再推一次,得到的是她反手用力一撥,「別吵我!」跟著她干脆轉過身子,以躲避他的騷擾。
看她堅持還想再睡的樣子,迪瑞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打定主意不理他,不過,她如果以為這樣他就拿她沒有辦法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
為了吵醒她,迪瑞拉近他倆之間的距離,一張俊臉更是過分的靠向她面前,然後準備大聲的叫醒她時——很奇怪的,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竟然遲疑了!
從認識這個女人開始,他倆之間的相處模式,總是充滿針鋒相對的火藥味。
望著近在眼前的那張熟睡容顏,沒有怒火,也沒有杏眼圓睜的潑辣模樣,換上的是溫馴,一種他不曾見過的寧靜,看她胸口沉穩的起伏著,再看向她那張微微張開的小嘴,艷紅的色澤竟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拉近了他和她的距離。
就在兩張唇即將貼近時,倏地,她的眼楮卻張了開來。
「你要干什麼?」一張開眼,徐之妁對眼前這張靠得極近的俊臉,有著幾分錯愕,更有些慌張,讓她想都沒想的就伸手擋住他的唇瓣。
迪瑞感到自己的臉頰一熱,心跳漏了一拍,此時他好像做錯事被當場逮到般的尷尬,「你以為我想干什麼?不過就是想叫你起床而已。」
雖然他的身子已經退離了她,但視線就是拉不回來地繼續流連在那張艷紅的唇瓣上。
很顯然的,徐之妁並不相信他的說辭,就是因為不相信,所以她的眼神也充滿懷疑。
「怎麼?你不相信我嗎?或者你希望我對你做些什麼?」她的懷疑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為了掩飾心中真正的感覺,他故意用活刺激她。
繼續再跟這個男人多相處一些時日,早晚會被他氣得腦充血,甚至可能會被他氣到只剩半條命,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她決定還是早早送走他才是最佳的良方。「如果你叫醒我的目的,是為了跟我說聲再見或是謝謝的話,那現在請說。說完之後,請你自便,我就不送你了。」
「誰跟你說我要離開的?叫醒你的目的,不過是想要告訴你,我肚子餓了。」看她開口、閉口就是要趕他走,他就偏偏不讓她如願。
「你……你……算了!你想吃早餐是嗎?我就如你所願,只希望你吃飽之後,能夠趕緊上路離開我家,知道嗎?」雖然心理極端不願對他妥協,但想到早餐也是自己需要的,那就不如「順便」請他一頓,也不為過。
如果她知道他已經打定賴著她的主意,不知道會不會氣壞身子?
腦中想像著她氣極怔愕的表情,迪瑞的心情就變得非常的愉快輕松。
***「什麼?你要住在這邊?不可以,我不歡迎。」吃飽飯,徐之妁馬上不客氣的直接開口請他離開,但他的回答卻差點嚇壞了她。
「不歡迎又如何?我還是要住下來。」看著她氣急敗壞又不願接受的表情,迪瑞心情愉快的決定原諒她現在的無禮。
「你憑什麼住下來?這房子是我租的,權利在于我,你沒有那個資格。」看他那種大言不慚的模樣,徐之妁真替他感到汗顏。
對她的申明,他並不急著回答,只是眼神傲慢的睥睨著她,跟著才緩緩的開口︰「你相不相信,我只要一通電話就能夠讓你無安身之地,還能夠讓你失去工作。」不必費太多唇舌,不管她願不願意,他既已打定主意賴定她,就算必須動用到他的身分去威脅、去恐嚇也在所不惜。
對他的威脅,徐之妁心中存疑,但在他凌厲的眼神逼視之下,她又不敢肯定。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尊貴氣質與迫人氣勢,她可以肯定他的身分應該不簡單。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他能夠如此大言不慚的威脅她?
她是否應該冒這個險?
住的地方,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換就換;但這份工作,不只是她所熱愛的,更是她傾注所有心力去從事的,萬一他的威脅是真的話……
體驗到這項事實的她,心中真是極端悔恨,昨晚為什麼要這樣的雞婆?
既然他都已經堅持不肯接受她的幫忙,那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對他心軟?這才造成現在這種進退維谷的難堪場面。
她怎麼會如此倒楣的招惹這個瘟神進門呢?現在有什麼辦法可以避開他的糾纏,而又不會危及自己的工作?
迪瑞認為他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思考時間,「怎麼樣?你現在是否已經想清楚應該怎麼做了?」
靈活的大眼轉了轉,她終于想到可以避開他的方法,「我想你會想寄住在我這兒的目的,應該是為了要躲開什麼事情或者什麼人,對吧?」
完全正確的猜測,讓他為她的聰明而激賞不已,「不錯!確實如此。」既然她能夠猜到他的目的,那他也就毋須對她隱瞞。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把這間房間的權利暫時讓給你。」這應該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房間讓給我,那你呢?你想去哪里?」
「本來我打算今天一大早就要回我的老家,如今你既然要留在這里,正好可以幫我看管這間屋子,順便幫我的花澆澆水,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她的如意算盤可打得精了。
「不行!既然你要離開,那我就跟你一起走。」這個女人還真是夠大膽,竟然要他這身分尊貴的王子去照顧她的花草,她想都別想。
「你要跟我一起走,為什麼?」他未免太無理取鬧、難以溝通,她都已經想盡辦法配合他,他卻還如此執拗、難纏。
「哦,難道我沒有告訴你,我堅持要跟著你的原因嗎?因為我很需要一個可以照顧我衣食寢居的僕人。」
他的回答很理所當然,好像這種事是天經地義,也是她的榮幸一般。
听到這麼勁爆的原因,徐之妁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過在接受到他眼神中的肯定之後,她總算搞清楚,原來這個男人是個標準的氣度狹小的小人。
現在她可以很肯定的斷言,這個人定然是在報復她,正如他所曾經揚言過的,再次相逢,他會回報她曾經做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