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7 作者 ︰ 木原音瀨

「先喝一點粥吧。」

即使把托盤放在了他旁邊,直己還是別說吃了,連看都沒看一眼。

「不吃的話怎麼可能打得起精神。」

經過了篤耐心的勸說後,直己好不容易才把臉孔轉過了這邊。篤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幾口之後送到了直己緊閉的嘴唇邊。直己盯著他看了一陣,最後終于緩緩張開了口。看到他有了吃飯的意思,篤終于松了口氣。在重復著同樣動作的過程中,他猛地想起了從母鳥嘴里要食的小鳥,現在的直己感覺上就和那個非常相似。

吃了小半碗粥之後,直己再次閉上了嘴。因為覺得一開始不要勉強他吃太多比較好,所以篤把碗放回托盤站了起來,但是直己馬上抓住了他的腿。

「我只是去洗碗。」

雖然這麼說了,但是直己還是半點也沒听進去的樣子。

「馬上就會完的。」

過了一陣之後,直己的手指自然而然松開了。篤去廚房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自己也吃了一些之後就返回了房間。大概是從腳步聲分辨出來的吧,他剛把手搭到門把手上,里面就傳出了「不要進來!」的怒吼。篤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了門。直己滾倒在地板上不斷吼叫著「滾!」。

「至少睡到床上去吧。你一個人上不去的話我幫你。」

「少管我的事情!像以前那樣無視我不就好了?」

「就是因為不能不管你,所以我才在這里啊。」

篤打開了一點窗子,在驅趕出去了混濁的空氣的同時,用清潔的床單換下了原本已經有點發霉味道的床單。他抓住了直己的手腕,半抱半拉的把他送上了床鋪。從上面為他蓋上薄被之後,直己閉上眼楮就好象鬧別扭的小朋友一樣嘟起了嘴巴。篤坐到床邊,決定一直守候到他人睡。在關掉了燈光的昏暗房間內,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那個決定一起生活的晚上,還是緊張萬分的第一次家長會……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床上傳來了規律的呼吸聲。他離開房間去給立原打了個電話,「你怎麼這麼晚?是要加班嗎?」。听到他表示因為直己不舒服而要留在這里一個晚上之後,立原怒吼著說送他去醫院。

「至少在他不舒服的時候,我想陪在他的身邊。」

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今天也不想離開這個不舒服的男人。在掛斷了電話之後,他忽然想到自己明明是留在自己家里,卻還要先和別人匯報,真是有夠好笑。回到房間之後,他原本想打量一下直己睡著的臉孔,結果卻和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眼角的淚痕還很新,但是為了掩飾這一點直己用雙手遮蓋著臉孔,同時嘀咕了一句「好累」。

「今晚我會陪著你的。」

濕漉漉的眼楮用力凝視著篤。

「到這里來。」

嘀咕的聲音很小。

「到我旁邊來。」

「兩個人的話太擠了吧。」

篤暖昧得想要糊弄過去。但是他不想睡在旁邊的理由直己也非常清楚。因為他馬上就哼了一聲。

「就算我想做什麼現在也做不了吧?你只要呆在我身邊就夠了。只要晚上醒過來的時候,知道你還在我的旁邊……」

那個求救般的目光動搖了篤的心意。

被強暴的記憶還很鮮明,光是想起來就讓人渾身汗毛直豎。可是直己過于軟弱無力的身影終于讓篤解除了警戒心。

「只有今天晚上哦。」

直己點點頭。篤小聲嘆了口氣,鑽進了狹窄的床上。雖然答應陪在他的身邊,但是篤並沒有打算一晚上都和他擠在狹窄的床上。他是打算等直己入睡後再在地板上打地鋪,所以連衣服也沒有換。

直己的身上帶著汗水的味道。雖然這一點他很快就習慣了,但是旁邊有個人在的感覺卻讓他遲遲難以習慣。從懂事起他就是一個人睡覺,沒有和其它人同床共枕的經驗。所以身邊的體溫讓他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遲遲無法平靜。

雖然在蹂躪自己的時候看起來強壯到可怕的存在,但是眼前的人卻虛弱到了讓他無法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物的程度。原本背對著篤的直己翻了個身,兩個人變成了面對面。呼吸困難,但這絕對不僅是床鋪狹窄的問題。感覺上直己伸過了手臂,踫到了他的肩頭,之所以沒有甩開,是因為伸過來的手指和自己一樣,都在細微的顫抖著。

一點點縮短了距離的之際,最後把臉孔埋進了篤的胸口。身體的顫抖不知不覺停下了。因為直己只是好象撒嬌一樣把臉孔擠過來,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篤體會著奇妙的感覺。從收養的時候起直己就是個讓人看不出心思的孩子。不說,不笑,讓人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可是他也從來沒有積極的想要去了解。伴隨著身體的成長,直己的冷淡也越發加倍,所以篤只是把直己劃分成了性格怪癖的孩子。因為只要把他劃分進了那個範圍,自己就不用去思考太多了。

這個想要摟著自己睡覺的男人又是怎麼回事呢?奇妙的近乎絕食抗議的行為。一邊責備自己無情,一邊又宣稱只有自己的矛盾。

雖然還是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但是以關鍵詞為中心,他一連串的言行似乎都能聯系了起來。他不只一次詢問自己,是不是自己意識過剩了,但同時又不認為自己想錯了。一般人不會想要抱著真心討厭的對象睡覺吧?也不會表示想要和他在一起吧?如果就連那次的強暴也是事出有因的話……

直己也許愛上了自己。篤當然不可能責備他男人和男人怎麼能這樣。因為自己至今也都在對去世的男人念念不忘。

「直己……」

胸口的頭顱動也不動。只是重復著規則的呼吸。仿佛是被這個單調的旋律所吸引了一樣,篤也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

他醒來的時候直己還是抓著他不放。房間中一片昏暗,但是從窗簾的縫隙間所泄露出來的陽光卻十分耀眼。他支撐起了身體,茫然注視著胸口的那個年輕男人的臉孔。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注視直己的臉孔。過了一陣之後,緊緊閉著的睫毛輕輕顫抖了起來,重復眨了幾次眼楮之後,對方好不容易才睜開了眼楮。沒有焦點的眼楮緊緊凝視著篤。

「早上好。」

篤小聲嘀咕了一句之後支撐起了上半身。在他離開床,想要站起來的時候遭到了輕微的抵抗。回頭一看,直己抓緊了他襯衫的下擺。

「我只是去準備早飯。」

這次直己沒有再耍賴就放開了手。篤洗臉之後進入了廚房。他打算把昨天買的快餐粥做成味增味道,就在他切蔥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咚的一聲。他慌忙來到走廊上,發現直己倒在了房間的入口。他想用手撐起身體,但最後又癱了下去。

「你怎麼了?」

「我已經躺夠了。」

篤攙扶起直己,讓他躺到了沙發上。然後將做好的早飯搬到了起居室。直己趴在沙發上吃著東西,不過大概是因為體力沒有完全復原的關系吧,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連手都要抬不起來了。所以連一半也沒吃完就放下了勺子。即使篤問他還要不要吃,他也並不回答。篤嘗試著用勺子舀起粥送到他的嘴邊,他就張開了嘴。讓這個鬧別扭的小鬼吃完了之後,篤也開始吃飯。在收拾著餐具的時候他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上午八點,接近要去上班的時間了。

可是他不能扔下這樣狀態的直己去工作,如果自己離開身邊的話,他也許又會哭出來。篤拿著手機進入了自己的房間,給公司打了個電話。

「我因為感冒身體不舒服,所以今天請一次假。」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裝病請假。

雖然決定了要留在公寓里面,但是自己所能為他做的也就是做飯而已。然後,為了讓他有需要的時候隨時能夠找到自己,篤有意識的坐到了直己對面的沙發上。光是坐著也很無聊,所以篤找了本書看著。雖然抬起頭來的時候時不時能撞見直己的視線,但是直己大部分時間還是在迷迷糊糊打盹。

中午立原打來了電話,大概是听說他請病假的事情,所以擔心的來問他沒有關系吧?篤拿著手機轉移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沒事。只是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才說生病了。其實是直己狀況不太好,我想陪在他的身邊……」

「那個笨蛋病得那麼厲害嗎?」

篤苦笑了出來。

「直己不是生病啦。他好象是因為一直沒吃飯,所以沒力氣動彈了。那孩子做事一向很執著,我真的害怕他不會就這麼死掉吧?」

「那個死小鬼!莫名其妙的搞什麼絕食啊!」

立原的怒吼聲震的他的耳朵嗡嗡作響。

「他現在還不能好好走路,我有點擔心,所以今天晚上可能也要住在這里。」

「那種家伙就算死掉也是自作自受吧?」

「可是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啊。我會照顧他到他恢復一點精神為止。」

立原好象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因為正在工作中,所以背後傳來了叫他名字的聲音。他認命地吼了一句「我知道,回頭再給你打電話」,就不情不願地掛上了電話。

中午篤做了些面條。吃完午飯之後,直己一個人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走出去,篤慌忙想要攙扶他,他卻怒吼著說「不要跟過來!」看到他消失在廁所之後,明白了情況的篤才露出了苦笑。

下午他一直在看書。有時看的很投入,有時又會因為看得太久覺得厭煩而去茫然注視著直己的面孔。從敞開著的窗子里面吹進了小風。溫暖的午後的日照,緩慢的時間流動,一想到平時這會兒還在工作,他就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不知不覺也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的篤,因為通過附近的車子的喇叭聲而醒了過來。窗外昏暗的光芒表示著一天已經接近結束。

感覺上直己似乎看著這邊露出了一個壞笑。

晚飯篤選擇了米飯、煮物和味增湯等普通的東西。直己自己走到了廚房,坐在了餐桌旁邊。他沒有再像早上那樣中途放下勺子,而是一口氣全部吃完了。雖然是和幾周前一樣沉默的晚餐,但是篤卻絲毫也不覺得尷尬。

「你不回去嗎?」

直己好象一直在等待著篤放下筷子的那一刻一樣立刻問道。

「如果你覺得回去的好就回去吧。」

直己陷入了沉默,篤笑了一下。大概是不滿意他的笑容吧,直己狠狠瞪著他。

「明明那麼害怕我。」

他不肯認輸地嘀咕了一句。

「現在我沒有那麼害怕了哦。」

看著直己不甘心的臉孔和說不出話的嘴角,佔據了優勢的篤不由自主有點得意忘形。

「你從什麼時候起愛上我的?」

對方吃驚的臉孔立刻染上了羞恥的紅色,轉而又浮現出了幾分怒氣。

「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糟糕,雖然這麼想但也遲了一步。

「我的感情不是你的玩具!」

「對不起……」

「是你太沒有神經了。」

直己所說的並沒有錯,篤也開始覺得自己是個超級不會體諒別人心情的人。

「我並不是想讓你不愉快。只不過,有點在意。就是這樣而已。」

以前並不是沒有人說過喜歡他,但是那種輕浮的喜歡,每次都是在自己疏遠對方之後就好象一縷輕煙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雖然曾經被人喜歡過,但是卻沒有嘗到過被愛的滋味。自己是個多麼無趣的男人,一直呆在自己身邊的直己應該是最清楚不過。

「那個……我不是那種會被人愛上的人……」

直己所坐的椅子嘎吱吱響了一聲。

「我可以在床上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看到他無法回答之後,直己好象覺得很可笑一樣輕哼了一聲。

「你不用擔心,我就算想對你怎麼樣也沒那個力氣。」

直己搖搖晃晃站起來,蹣踞著離開了廚房。篤收拾完東西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直己已經和昨天一樣,好象理所當然一樣呆在了篤的床上。他拿著換洗衣服離開了房間。在浴室的時候,他沒有打算去隔壁的房間。直己已經不哭了。就算沒有他在身邊,應該也不會哭了。

洗完澡之後他返回了房間。床上的那團東西沒有動。好象是睡著了。就在他打算就這麼出去的時候,對方喂的一聲叫住了他。

「過來!」

他無法裝成沒有听見。雖然靠近了那里,但是一直俯視著的話也很奇怪,所以他坐在了床上。

「為什麼不過來?」

「嗯……」

「你不想听我要說些什麼嗎?」

「這樣不也能說話嗎?」

「過來嘛!」

近乎撒嬌的聲音。篤的心意動搖了。反正就算有什麼萬一,以自己現在的力氣也足以掙月兌他。想到這里,篤鑽進了他的旁邊。

直己立刻緊緊抓住他。像昨天一樣把腦袋塞進了他的胸口。兩個人只是互相撫模,並沒有語言。雖然覺得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但是勉強對方說話又有點奇怪,所以篤只好耐心等待著直己主動開口。

「高中的時候,班上的女孩子對我說,『你的便當總是看起來好好吃。』」

直己的開頭很唐突。

「她好象不知道我的父母已經去世,所以說『你母親每天做這麼好的東西給你,真讓人羨慕啊!』我後來看了看其它人的便當,果然還是我的是最好的。」

直己將面孔埋在篤的胸口,嘻的笑了一聲。

「我當時好高興,一想到你都是為了我才那麼費心,我就好高興。」

篤對于孩子的飲食一向非常在意。早飯和晚飯當然不用說,就連便當他也比普通人要多花了一倍心思。

「我一向小心讓你的便當不要顯得寒酸。因為我想你大概不願意讓人取笑你的便當是男人做得吧?」

直己好象小狗一樣把鼻尖湊了過來,繼續著撒嬌的動作。他尖尖的鼻子掠過了篤的脖子和下巴,弄得篤癢癢的笑了出來。直己的臉孔湊到了他的正面,兩個人自然而然凝視著。當嘴唇重迭到一起後,篤猛地驚醒了過來,笨拙的抽開了身體。他拒絕之後,直己似乎沒有硬要追過來的意思。

「我愛你。」

他的表情非常認真。

「我愛你。」

過近的距離已經愛的語言,讓篤在感到頭疼之前胸口先行一陣激動。剛才還光是撒嬌的男人將篤抱進了胸口,堅硬的胸口、汗水的味道、男性的氣息。

受到了強有力的擁抱之後,篤有種自己變小了的感覺。他輕輕伸出手,確認著擁抱著自己的人的身體。堅實的肩膀、寬闊的脊背,篤閉上了眼楮,回想起了自己那段沒有結果的初戀。如果那次的戀愛曾經開花結果的話,也許也會擁有過這樣的狀況吧?

他繼續閉著眼楮,戰戰兢兢的撫模著撒嬌的男人的腦袋。如果對方知道自己是在想些什麼的話,一定會氣的半死吧?這種難以形容的安心感,不久之後又會轉換成內疚和罪惡感吧?雖然要和那麼多的東西做交換,但是篤還是暫時沉浸在了暫時的幸福幻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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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在工作的時候一直思考著。今天應該回哪邊去呢?自從開始正常吃三餐之後,年輕的身體已經出現了恢復的征兆。今天早上他的腳步已經穩健了很多,不用再扶著牆壁走路。也沒有了最初發現他的時候的那種如果扔下不管好象隨時都會死亡的感覺。

他不可能連著兩三天都向公司請假,所以明知道直己的視線還在牢牢纏繞著自己,還是說了句「我去工作了」就離開了公寓。

直己說了我愛你,他對著自己說我愛你。既然如此,他當然也捫心自問,自己想要怎麼樣呢?如果從結論來說的話,篤並沒有把直己作為戀愛的對象來意識過。他從十歲起就由自己撫養長大,所以篤很清楚他的成長過程。就算突然讓他把直己當成戀愛對象,感覺上也太勉強了。既然無法愛上他,最好就是不要讓他抱有期待。還是讓直己去找一下新的公寓,兩人從此分開生活才是明智的選擇。

既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麼該回去的地方自然也就決定了。在決定今天不回公寓的同時,他立刻開始擔心今天晚上直己會吃些什麼。他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要去外面買東西也許比較困難。而且總覺得如果自己不在的話,他又會什麼也不吃了。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至少該去給他做個晚飯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到了晚上。

好象是估計到了篤的猶疑,下午立原打了電話過來,「今天晚上你會去我家吧?」他勉強「嗯」的答應了一聲。

如果回了公寓,自己真的只能做個飯就離開嗎?如果直己表示寂寞,如果看到他虛弱的樣子,自己又會因為不忍心而無法離開他的身邊吧?如果他說希望自己陪在身邊的話,自己也許無法拒絕吧?

準時完成工作之後,他猛地看了看窗外。透過玻璃看到的天空一片灰暗,好象隨時都要落下雨來。最近經常下雨,也許是已經進入了梅雨季節吧?和在外面跑業務的職員不一樣,對于只有在上下班的時候才出去的篤而言,下雨並不是什麼深刻的問題。但是感覺上還是有些郁悶。

每逢這時他一定會想起來,伊澤去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時期。就在他發呆的時候,辦公室的人已經逐漸離開,篤對剩下來的人打了個招呼後也走了出去。

公司的門口站著幾個人,因為雨已經下了起來,所以幾個人都抬頭看著天空。篤取出了攜帶的雨傘走進了雨中,剛走了幾米他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頭一看,直己正坐在公司前面的花壇旁邊。

他慌忙跑過去將雨傘遞給了他。因為剛下起來沒多久,所以他總算是沒有成為落湯雞,可是他抬起來的蒼白臉孔上還是流淌著雨水。

「你至少擦把臉嘛!」

他從皮包中取出手絹交給他。當接觸到他的手指的時候,他發覺對方的手指冷的驚人。

「我來接你。」

他嘀咕了這麼一聲之後,搖晃著站了起來。他用看起來還有些讓人擔心的動作緊緊抓住了篤的手臂,要甩開他的手很容易,可是篤沒有這麼做。因為直己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而來接自己的那種被逼到了絕路的感情清晰的傳達給了他。

篤立刻攔下了出租車,因為他不想讓直己走路。坐上車子之後,直己依偎在篤的肩膀上閉上了眼楮。在到達公寓之前,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坐到起居室沙發上的同時,直己已經渾身癱軟了下去。在篤取來換洗衣服之後,他好象覺得很麻煩一樣扭動著身體。

「你再不換衣服的話可要感冒了。」說了不只一次之後直己才終于同意了。換完衣服之後,直己的背部輕微顫抖著。篤從自己的房間取出毯子蓋在他的身上,好象小狗一樣聞了聞毯子的味道之後,直己從頭披上毯子蜷縮成了一團。

準備好晚飯之後他招呼了直己一聲。雖然他說可以讓直己躺著吃,但是直己還是蹣跚著爬起來走到了廚房。他的食欲似乎還不錯,看到他把東西都吃完之後,篤終于松了口氣。

餐具的 嗒聲,靜悄悄的晚餐,直已有種平時的日常已經回到這里的錯覺。吃完飯之後,看到直己想要收拾餐具,他慌忙阻止了他。直己躺到了沙發上之後也一直凝視著這邊。意識到他的視線後,篤坐到了他的旁邊。因為他無論如何也必須和他說清楚。

「看來要尋找新的公寓還需要一定時間啊。」

听到篤的話後,直己皺起了眉頭。

「我想要和以前一樣和你一起生活。」

篤也預計到他會這麼響應,如果說要分開的話,他也許又會進行絕食抗議。可是他總覺得現在的話不說不行。于是兩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我覺得還是不要住在一起比較好。」

但是要說出口來還是需要勇氣。

「為什麼?」

「我,那個……」

因為是不太想說出口的事實,所以他極力選擇著語言。

「我絕對不會再做你不喜歡的事情。我保證。只要你說不要的話,我一根手指也不會踫你。」

兩個人的想法似乎有微妙的差別。直己似乎是認為篤無法原諒當時的暴力,可是篤早就認為那是沒辦法的事情而死心了。比起這個來,他是認為既然直己真的愛自己,反而不適合住在一起。因為自己既然無法響應他的感情,那麼讓他留在身邊對兩個人來說都是痛苦。就算直己現在認為無所謂,但是如果眼看著自己愛著的人愛上了別人會多麼痛苦,篤本身已經深有體會。

「因為我……一定無法響應你的感情。」

宜己的心情篤非常清楚,正因為如此,要把這些說出口也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我不在乎。」

直己的回答很爽快,反而讓篤吃了一驚。

「我不會離開這里。而你要回到這里,然後我們就像以前一樣生活。」

如果自己從向伊澤進行同樣的告白後被回答「我無法響應你的感情」的話,一定會因為打擊而兩三天都無法重新振作起來吧。可是眼前的男人卻不一樣。就在他思索著是哪里和什麼不一樣的時候,直己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剛剛在想他要做什麼,直己已經坐到了他的腳邊,將腦袋依靠在他的膝蓋上。他看起來只是想接近他的身邊,並不是特別想做什麼。他好象撒嬌的小狗一樣用臉頰磨蹭著他的膝蓋,緊緊凝視著篤。篤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我想听你的話。」

篤注視著他說道。

「我的話一點也不有趣啊。」

「你是因為討厭我才不想說話吧?你這麼說的話我豈不是什麼都不能問你了。」

一邊因為對方口氣里的責怪而感覺到尷尬,篤一邊開了口。

「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才不想說什麼。只是我這個人真的很無趣,我害怕你听了覺得無聊而已。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一直想知道你的事情。」

「我們不是每天都一起吃飯嗎?」

直己的眉毛挑了起來。

「你一向就當我是透明人一樣不存在,這讓我能問你什麼啊?如果不強暴你的話,你到現在也還對我的存在沒什麼意識吧?」

強暴這個詞讓篤的胸口一陣刺痛。

「對不起。」

注意到自己說過了頭,直己老實的道歉。

「我不想因為說想要因為知道你的事情,而讓你覺得我這個人很奇怪。我害怕你知道我愛你的話會輕蔑我,我不希望你覺得我是因為被同性戀舅舅撫養,所以本身也不正常了。」

「那怎麼會?隆也就算了,伊澤他……」

「你覺得我惡心嗎?」

直己表情認真的詢問。

「不會啊。」

直己好象安心了一樣抱著篤的膝蓋。

「那次借著酒勁抱了你之後,我後悔的要死。我開始還以為自己再也不能回這里了。不過回來了之後,因為你什麼也沒說,所以我以為你原諒我了,于是松了口氣。可是你卻變得非常討厭我,讓我看著這樣的你就十分痛苦。」

直己繼續在篤的面頰上摩擦著面頰。

「後來因為那個立原的多事,事情變得一塌糊涂,在你離開這里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不能死了算了。那時候我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什麼也不想干,就一直躺在你的床上。可是真的動彈不了的時候我又好害怕,我害怕死亡,我害怕的不只一次呼喚著你的名字。雖然那時候很害怕,但我現在覺得這也很好。因為畢竟你現在就在我的身邊。」

直己抬起臉孔,抓住了篤的手。

「我愛你。」

這一點他很清楚,因為直己在態度,在舉動中都已經表現的足夠明顯了。

「即使我踫觸你你也不會討厭,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直己好象要抱住篤的整個腿部一樣伸展開了手臂。

「你沒有愛上其它什麼人對吧?」

直己如此斷言。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你因為照顧我而沒時間找女人,所以才會相親的吧?」

「我有喜歡的人哦。」

直己吃驚的瞪大了眼楮,好象要咬人一樣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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