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調子女郎 第三章 作者 ︰ 喬南儀

八點整,楚凝出現在一家高級法國餐廳前。

她知道自己遲到了一個多小時!

她是故意的!

瞄了手腕上的表,楚凝往偌大的人;停車場上探了一下。艾家玲和路光周大概早八百年前就到了——包括路光周那位"青年才俊"的同學。臨下班前,艾家玲才又掛了一通電話過來,千叮嚀萬交代的"警告"她——

"去法國餐廳,你可別給我穿破襯衫牛仔褲進來!再有,拜托你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點,穿著淑女一點,就算不穿高跟鞋,也請你別穿球鞋進高級餐廳。光周已經在他同學面前大力贊揚你是多麼的美貌聰慧、多麼的嬌柔可人,你可別丟我的臉!"

由此可知,艾家玲實在不是一個崇尚"自然就是美"的女人!楚凝低頭看著自己一身"自然"的打扮︰半長不短的頭發用橡皮筋扎著垂在兩肩,身上穿的是一件夜市買來的,上頭還印有"鐵達尼"圖案的白色T恤,套上HangTen打折時買來的牛仔褲,腳上蹬的是她平常運動跑步時穿的大頭Nike運動鞋——這大概也是她全身上下惟一值上千的東西了。

將滑下肩膀的大帆布袋重新甩到肩年去,她站在原地,思考著待會見到艾家玲時,該用什麼樣的開場白。不用問,她都知道自己一臉白淨、脂粉未施,看來一副未滿二十歲的大學生模樣;那兩位站在餐廳門口泊車的小弟直往她身上瞄,似乎在懷疑以她的"穿著",能吃得起昂貴的法國大餐。

幸好沒騎那輛破腳踏車來!她看著停車場內業來往往的車輛進出,幾乎每輛都是百萬以上的高級房車。她的腳踏車要真騎到這里來,肯定會被人家罵神經病!

不過,她的腳踏車早在那天出車禍就撞爛了,到現在還孤零零的停在大廈前的機道上。不是她不牽去修理,而是要在到處是摩托車和私家轎車的台北市區找腳踏車店,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

而開車嘛……離公司才五百公尺遠,實在也用不到她那輛分期付款買的白色霓虹小車。除非外出路途遙遠或放長假回台南老家,否則她也懶得全台北市找停車位。而今天艾家玲選得這個地點離她的住處並不遠,八百公尺的距離可以走路運動兼健身,何樂而不為?

"小姐,你找人嗎?"一位泊車小弟走過來問她,大概覺得她鬼鬼祟祟的站在人家門口很礙眼。

"呃,我……"她輕咳了一聲正想開口,一輛轎車在她身邊停了下來,泊車小弟立刻忘了正在跟她說話,一個箭步向前去迎接客人。

楚凝微挑著眉,看著那輛氣派的深藍色BMW。生意上門了,難怪人家沒空理你!她看著侍者有禮的這客人拉車門,一雙修長的美腿優雅的跨出車外,映入她眼里的是一位五官極其成熟嫵媚、體態輕盈窈窕的女郎。

嘖嘖,美人兒!楚凝眼楮一亮,不禁咋舌贊嘆。這年頭帥哥美女都去當電影明星了,要見著這麼個賞心悅目的美人可不是易事。雖然這美人兒看來有些珠光寶氣、濃妝艷抹了點,但……反正看起來是個美人就成,何必管人家卸妝後是不是母夜叉?

駕駛座旁的車門開了,楚凝稍微轉回目光,瞧見那位跨出車外的男子。

嘖嘖,帥哥!她揚起兩道眉毛,打量著那位身形相當修長的男子。他高大結實、肩膀寬闊,蓄著清爽利落的三分短發,合身而正式的三件式黑色西裝。那雙銳利如豹般的黑眸冷靜沉著,他渾身上下迸發出冷峻、傲慢、狂妄、放浪不羈的強勁力道。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楚凝定定的盯著他,腦子里卻轉得飛快。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張臉她是見過的……

對了,是那個湯姆克魯斯!楚凝眸光一現,瞬間憶起。三天前,那個明亮晴朗的星期六下午,也就是那個腳踏車被撞爛,這輩子沒那麼丟臉過的下午!當時她對那個帥哥真是驚為天人,卻也在那位"驚為天人"的帥哥南面前跌個狗吃屎,什麼淑女形象全在那一刻破壞怠盡。

還有,她腳踏車壞掉的錢還沒找他賠哩!

只不過,今天的他似乎和三天前大不相同。她的目光滴溜溜的將他從頭打量到尾,再從尾打量到頭。漂亮的男人帶漂亮的女人上法國餐廳是天經地義的事,只不過看他的表情卻非如此。莫非是……身邊太多美女圍繞,不勝其煩,以至于連擠個笑容出來應付女人都懶了?

哎,身為美女,卻無法抓住男人的全副注意力,這對女人而言,算不算是莫大的羞恥?

她微揚秀眉,看著他瞄了一下腕上的表,神態有些漫不經心。身旁的美女極其自然的挽著他的手臂,微蹶著紅唇,看來很不滿意身旁的男人冷落了她。

"小姐?"泊車小弟的聲音重新在她耳邊響了起來,"你是不是要找人?"

楚凝的目光轉了回來,瞧見那位大男孩一臉困惑的表情。她清了清喉嚨,"呃,是!我要找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餐廳門口,那個男人似乎也意識到她的注視,他不經意的回過頭來,目光遇上她的。

她沒有回避他的目光。陡然間,惡作劇的念頭浮了上來。她轉轉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然後挺直背脊,直直的朝那個男人走了過去。

"嘿,記得我嗎?"她輕快的朝他打招呼。

雷震天停下腳步,身旁的陸曼娜也不知所以然的隨他停了下來。見到出聲的是個一身便宜貨的女大學生,陸曼娜的氣焰看來有些高傲。

"你是?"雷震天的眼楮微微眯起,看樣子是半點也不記得她。本來嘛,帥男人每天要應付的女人多的可以組成一支軍隊,誰會記得這種貌不起眼、一身粗布牛仔褲的平凡小女人?

"真是貴人多忘事!"她聳聳肩,"如果你記性夠好的話,應該不會忘記三天前的下下午,你撞爛了我的腳踏車!"

他微微蹙眉,看樣子還算頗為識相,沒裝作不曾發生那回事!

"我記得!"他深思的微笑,"你的腳傷好些了嗎?"

"托您的福,它沒斷,否則我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了!"她再聳肩,"倒是你,希望我那一巴掌沒把你的臉打出什麼毛病來,否則我可是擔待不起!"反正這家伙已經看過她這輩子最狼狽的模樣,也毋需說啥客套話了。

他挑起一道濃眉,黑眸里閃過一絲笑意。他朝她伸出手,"雷震天,這位是我的朋友陸曼娜!貴姓?"

"楚凝楚凝楚凝!"她大方的伸出手。雷震天?她皺皺鼻子,這名字挺耳熟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听過。

"你也到這兒用餐!"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或者——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們一道用餐如何?算我賠償你的損失!"

"這個嘛……"看樣子,這家伙還挺有風度的。楚凝挑起眉,看著他身旁的美女撇起兩道畫得細細的柳葉眉。她朝那位美女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只不過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美女可能以為憑她的"姿色"和打扮,還不到可以打交道的地步吧!

"怎麼搞的,你不是說來赴一個朋友的約嗎?"陸曼娜嗲著聲音開口中,看也沒看楚凝一眼,"震天,別忘了待會兒十點咱們還有個派對要趕呢,大衛說要幫你接風,你可不能失約!"

"我從來沒答應過會去赴約!"雷震天的聲音冷淡得有些無情,"你去吧,我沒興趣!"

"你……"陸曼娜鼓起腮幫子,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大概沒料想到他會當著一個"外人"的面讓她下不了台。冷眼旁觀著這一幕,楚凝覺得有趣了起來。女人——尤其是所謂的"美女"——善妒。她自是再清楚不過!愈帥、愈出色的男人身邊的女人愈是提心吊膽,深怕自己的男人一個不小心被別的狐狸精給拐走。

被一個美女當成具有威脅性的"對手",這該算是種榮幸吧?

"不了,我另外有約!"楚凝輕咳了一聲,睨了他一眼,"雷先生真是好福氣,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雷震天寬肩一聳,不置可否。陸曼娜倒像是對這句話挺受用的,第一次"正眼"看了她一眼。

"楚小姐看樣子還在念書?"陸曼娜一雙魂的嫵媚迷人的丹鳳眼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震天什麼時侯認識了你這麼個可愛的小姐?我以為他平常已經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呢!"

不知道這句有些酸溜溜的問話代表什麼?楚凝眼楮眨了眨。陸曼娜其實真正想知道的是雷震天啥時又出外拈花惹草、"勾搭"上了她這個"清純"的大學生吧?

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被人認為"還在念書",被形容以"可愛"兩字,楚凝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檢討了!

"呃,我……"她正想開口,陸曼娜顯然沒興趣听她的話,臉一偏轉向雷震天,撒嬌的嚷,"好啦,咱們也遲到的夠久了,你同學大概等得不耐煩了!你剛剛沒听楚小姐說她另外有約嗎?別再擔誤人家的時間了……"

耶,這下子倒像在迫不及待趕她走了?楚凝尚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里,看著陸曼娜嘟起嘴巴,仿佛再和她交談上秒鐘,雷震天的魂就會被她給勾走了一般。

算啦,別和女人一般見識!楚凝對自己聳聳肩膀。虧她剛才還覺得陸曼娜是個豐胸肥臀、令人賞心悅目的美女呢,事實證明︰愈美的女人愈見不得別的女人美。她楚凝的身材雖然不夠凹凸有致,但好歹也還白白淨淨頗清麗可人,只除了學不會向男人撒嬌啦、溫柔啦、施展"嗲"功。不過嘛……條件出色如雷震天,似乎理所當然偏好這種無法讓男人和手掌握的女人!這陸曼娜大概只是百中之一,還有其他不知多少美人兒在他身邊周旋著。她楚凝說身材沒身材,這穿高跟鞋都還擔心會搞倒,紳哥會對她有""才有鬼!

或許艾家玲說的對,她是該給自己找點花邊新聞了。她對自己皺皺鼻子。好歹也該證明她有朝一日也能像這位陸曼娜一般嫵媚動人,而不是沒有男人追求的男人婆。要真有男人"情不自禁"的被她勾引上,那也算是揚眉吐氣,證明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不用老是被公司的那一票男人拉著去喝花酒。

不過話說回來,餐廳門口的侍者早就拉開大門等著,實在也不能就這麼杵在門口妨礙人家出入。

"後會有期吧,雷先生!"她將往下滑的帆布袋甩回原位,"陸小姐似乎餓昏了,你還是快點讓她進去吃飯吧!你看她這麼瘦,得了厭食癥可不好!"

"你……"陸曼娜沒料到她會來這一句,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也對!"雷震天輕咳了一聲,一絲笑意泛上眼底,"後會有期,楚小姐!"

"後會有期是有點難啦,我想陸小姐不是很願意再見到我!"她斜睨了他一眼,"這次就這麼算了!下次如果再遇到,別忘了提醒我跟你要腳踏車賠償費用!"

他的反應則是先揚揚眉毛,第一次發現男人可以笑得這麼瀟灑迷人,簡直可以將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芳心一網打盡。

進了餐廳大門,楚凝正想著到櫃台去問問艾家玲和路光周還在不在,一個女人的嗓音已經急吼吼的嚷了起來,震耳欲聾——

"楚凝,你這個死女人,你跑到哪里去了?喔,老天,我不是千叮萬囑,叫你千萬別穿牛仔褲來的嗎?"

楚凝回過頭去,一眼便瞧見艾家玲就站在她身後,一臉凶神惡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家玲?你和路光周還沒走啊?"楚凝眨眨眼,干笑了兩聲,"呃……對不起我遲到了,因為……呃,你知道的我沒有交通工具嘛,所以就…"

"見你的大頭鬼,你家離這里不過八百公尺,你用爬的也該爬到了,居然還給我遲到快兩個小時!"艾家玲瞪著她身上穿的T恤,"我的老天,穿著這件夜市買來一百塊的T恤,你還有臉上高級法國餐廳?我真為你感到羞愧!你這樣怎麼給光周的朋友一個好印象?"

"啥,誰說穿T恤不能上法國餐廳?我可沒有衣衫不整!"她不以為然的說,"如果路光周那位'青年才俊'的朋友,因為我穿的不是名牌而看不上我,那那個家伙的價值觀也膚淺的夠讓人吐血了!"

"你就是故意想嚇跑人家是吧?"艾家玲揉揉額頭,搖頭嘆氣,"哎,虧我這麼千方百計的想幫你介紹一個好對象,結果你和他居然放我和光周鴿子,讓我和光周干等了快兩個小時……"

"哈,那個家伙也沒有來啊?"她不禁大笑了起來。哦,真絕,她還以為自己的遲到足以讓那位"青年才俊"打退堂鼓了,沒想到……

"他沒來你很樂是吧?"艾家玲瞪著眼,嘀咕著,"遲到也算了,居然還帶了另一位美女,擺明了讓我和光周的計劃泡湯,他壓根兒就不想要我們介紹任何女人給他認識。反正他這一輩子認識的女人也多得讓他睡覺作惡夢了,多你少你根本沒有差別!"

"他還帶了一個美女來?在哪里?長啥模樣?"艾家玲沒理她的話,壓低聲音繼續叨念著,"你這麼不合作,怎麼會有男人看得上你?你年紀也不小了,總得要為自己的未來著想、給自己找張長期飯票……"

"我知道啊,我也很努力在找了嘛!"她一臉無辜。

"叫你來見個人,倒好像要了你的命不成!不會有男人對一個穿破牛仔褲、穿籃球鞋的女人有的,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要我打扮成性感小野貓,讓男人一看到我就恨不得拉我上床的模樣是嗎?"她故意哮著聲音,"要不要我扮個大濃妝,到街上去搔首弄姿、去露大腿勾搭男人?這樣才會有人追求我?"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你就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艾家玲沒等她說完,又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話,楚凝翻翻白眼,百般無聊的將目光瞥向前方——

啼!那個姓雷的家伙怎麼和路光周站在一起?她的眉毛皺起來了,看著路光周和雷震天熱絡的模樣,完全不理坐在一旁插不上話的陸曼娜。他們顯然是認識的,他剛剛是怎麼自我介紹來著?雷震天?

雷震天……她陡地一震,看著他朝路光周指的方向轉過頭來,那對亮的透明的黑眸對上了她的。她站在原地,腦中的記憶卻在飛竄、在蘇醒……她定定的看著他走了過來,在她面前站定。

她記起來了!管彥德今天才和她提過的,在建築界頗有名氣的建築設計師——雷震天!

"看樣子,我們不必再多做介紹了!"雷震天由上往下看她,嘴邊泛起一抹慵懶的微笑,"原來光周和我提到的那位'嬌弱可人'、'我見猶憐'的女人,是你?"

"唔……"楚凝悶哼著。要死了,這些形容詞是誰發明出來的?她可從來不知道路光周這麼有文學細胞,"看樣子,你也是艾家玲形容的那位'一表人才'、'青年才俊'的老同學了?"

雷震天先是一愣,而後微笑了起來。

在一旁的艾家玲則是一臉詫異,"楚凝,你們認識?"

"嗯!我的腳踏車就是他撞爛的,腳也是他撞跛的!"

啊?艾家玲的嘴巴張成一個O型,看看雷震天再看看楚凝。搞了半天,這兩個人早八百年前就"撞"見了!早知道她也不用"介紹"的這麼辛苦,還坐在高級法國餐廳里干等了快兩個小時。

"你是雷震天?"

楚凝挑著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我以為我們彼此做過自我介紹了!"

"驊威建設投資億萬、'晶華別苑-水庭園'的建築設計師雷震天?"

他的黑眸瞬間眯起。他回台灣還不到三個月,更何況這個投資建設企劃案還在簽約階段尚未公開,何以她會知道?

"敝公司的總經理和一位企劃部同仁,今天下午才和你簽下這筆千萬預算合約!"她說的輕描淡寫,但卻開始用另一種嶄新的眼光去打量他。雖說早已耳聞雷震天這個大名,但她怎麼也沒把"那個"雷震天和"這個"雷震天聯想到一塊。她真正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還這麼年輕。

"而且——這個案子是由敝人在下我、和幾位同事負責",她雙手一攤,"正好,我正愁著不知道如何伺候那位名聞遐邇的名建築師,既然今兒個三生有幸見著你的廬山真面目,還請你多多指教,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不敢,我要向貴公司的企劃同仁討教才是!"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黑眸深思的看著她,"楚凝!你有個好名字!我一直以為光周要我來見的,是一個嬌嬌弱弱、弱不禁風的小女人,但你顯然不是!"

"我的確不是!"她的反應只是聳聳肩,"路光周和艾家玲要結婚了,巴不得每個人都他們一樣走向愛情的墳墓依我看,你大概也不缺女性朋友,不需要靠這種方式找對象吧?"

"你似乎對婚姻很不以為然?"他的眼里泛起微笑,黑眸閃爍,"沒有人追求你嗎?"

"目前沒有!"或許該說︰她從來就沒感覺過有男人追求過她,"大概我在男人堆中混習慣了,沒有男人把我當女人看!再說,我忙得沒有時間穿裙子出門去約會!"

"你是不夠秀氣!"他沉吟的道。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艷麗的、迷人的、嫵媚動人女人味十足的,鮮少見著像楚凝這般氣質清新、裝扮素雅、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人工氣息的女子,"或許你該學著打扮自己,讓自己完美一些!我以為女人總喜歡引人注目,讓自己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

"看來,你和一般的男人沒有兩樣,喜歡豐胸肥臀嫵媚迷人、但不用太聰明的女人?"她眸光晶亮狡黠,"這類型的女人對你有致使的吸引力嗎,雷先生?"

雷震天沒有再開口,只是用一手輕撫著下巴,目光深思而有趣。從赤來沒有女人當面挑逗過他、取笑他對女人的口品味,而眼前這個小女人倒像是存心挑起一番唇槍舌戰!

"還有疑問嗎,雷先生?"楚凝大方的伸出手,對他露齒一笑,"如果我和你想像中'弱不禁風'的小家碧玉大不相同,那真不好意思!看在我們可能得共事一陣子的份上,握個手如何?"

他先是微揚眉峰,然後伸手握住她的。他的膚色比她的黝黑許多,手指修長而漂亮,剛好包住她柔軟白晰的小手。若不是知道他的身分,楚凝會以為他是個浪跡天涯的藝術家;那一身結實而呈古銅色的皮膚,使他看來更像個經常曝光在陽光下的工作者。

"你常去做日光浴?"她不假思索的沖口而出。她知道這年頭有些男女喜歡把自己的膚色曬成健康的古銅色。直接曬太陽怕得皮膚癌,只好到專門的店去做人工日光浴。管彥德和公司那一票男同事也曾興致勃勃的找她去過,她還覺得滿無聊的。白晰亮麗晶瑩剔透有什麼不好,干麼把自己變成非洲土著?

"回台灣之前,我在埃及待了半年。"他淡淡的道。

喔,那就難怪!她想。在那個只金字塔和沙漠的國家里,還能白晰亮麗晶瑩剔透才有鬼,再多的化妝品都白回來!

"震天?"一個聲音響起,繼而是路光周斯文的臉龐出現,"怎麼站在這兒不過去坐?楚凝,家玲說……"

"算了,我不餓!再說我和這雷先生也'見'過了!"楚凝朝路光周努努下巴,"我走了,代我向你老婆說一聲!"

"啊?"路光周愣了一下,"可是家玲說……."

"家玲說、家玲說,還沒娶過門就把她的話當聖旨,小心你以後被她壓得死死的翻不了身!"楚凝對他皺皺鼻子,然後一擺手,"我走啦,再見!"她正要轉身,眼角便瞄見陸曼娜已經站起身朝這個方向走來,顯然等得不耐煩了。

"楚凝,你……"路光周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一陣香風已至,陸曼娜輕移蓮步來到了雷震天身邊。

"楚小姐正要走嗎?"陸曼娜看來似乎很驚訝,"怎麼不和我們一起用餐呢?既然震天把你的車子撞壞了,讓他請你一餐也是應該的!"

"謝了,那不是什麼好車,壞了也就算了!"她斜睨了這女人一眼,唔……憑良心說,人家還真是艷光四射、典型的美女一個。那波濤洶涌、前凸後翹的魔鬼身材,就算兩個楚凝加起來也比不上,也難怪雷震天會喜歡這種女人!如果她是男人,恐怕也很難抗拒這種女人婀娜多姿的魅力。

"那……楚小姐要去哪兒?要不要我和震天順道送你一程?"陸曼娜這會兒倒熱絡起來了。

"不用了,我和朋友有約,他們待會兒會來接我!"她微笑,目光不經意的瞧向雷震天。他斜倚著櫃台,俊紳的臉龐似笑非笑,那雙晶亮的近乎透明的黑眸若有所思的停在她臉上,神情莫測高深。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東西嗎?"她奇怪的問,伸手模模自己的臉。

"沒有,沒什麼!"雷震天輕咳了一聲,漂亮的唇邊泛起一抹慵懶的微笑。

楚凝看著那個漂亮的能吸住所有女人目光的邪惡笑容,本能告訴她,這家伙大膽而無禮的目光一定"有什麼"!

清了清喉嚨,她正想再口,雷震天已經無聲無息走了過來,他的氣息就在她耳際,靠她好近好近——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如果你稍加裝扮,你會是個令人想引誘的美人兒?"他椰榆的低語。

還來不及反應,他民經彈開身去,神情輕松自在的仿佛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楚凝陡地輕顫,瞬間全身發熱。哦!他怎麼敢……挑逗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而其中一個還是他"女朋友",他居然敢對她做言詞上的性騷擾?!

而剛才那一幕,除了她和他,顯然沒有任何人發覺!

事實證明,外表長得愈帥的家伙,內心愈是下流!楚凝瞪了他一眼。虧她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呢!原來名聞遐邇的雷震天和一般的男人一樣,只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謝謝你,我會考慮你的提議!"她沒好氣的嘀咕,卻見他的笑意更深了。

"這麼晚了你去哪里?"跟上來的艾家玲皺著眉毛問,"你沒告訴我你今天晚上另有約。"

"那票人約好去喝花酒,看漂亮美眉,我跟去又不花錢,何樂而不為?"好避開雷震天灼人的目光,朝眾人擺擺手,"我要走了,大家再見!"說完,她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腳上的球鞋用力的踩在上雷震天擦得光亮的意大利名牌皮鞋。看見他皺起眉毛,楚凝感到一陣惡作劇得逞的快意。

"啊,踩著你了?真不好意思哦,雷先生!"她滿臉無辜的朝他微笑,然後轉身,大搖大擺的出了餐廳門口。想佔她楚凝的便宜?門兒都沒有!她對帥哥是不來電的,就算俊帥迷人如雷震天都一樣。

"楚凝,喂,楚……"艾家玲叫了兩聲,然後閉上嘴巴。真該死,她一天到晚要她"有女人味一點",偏偏她就專愛和那一狗票男人廝混。去湊熱鬧也就算了,還喝花酒?簡直狗屎!

艾家玲揉揉額頭,在心里嚇了一口氣。算了,人家當震天都帶"女朋友"來了,看樣子和楚凝也不會迸出啥火花。這回當不成媒人婆,她和路光周還是準備幫楚凝找下一個對象比較實在。

"原來楚小姐喜歡喝花酒啊?"陸曼娜細聲細氣的開口,"這年頭的大學女生都這麼大膽嗎?我原本以為她很單純呢!"

她本來也就很單純啊!艾家玲在心里嘀咕著,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說︰"別徑站在這兒,咱們回座位上去吧!"他們這一票人也佔住人家門口夠久了。

陸曼娜看了看雷震天一眼,跟著艾家玲回座位上去了。反正那位清純的女大學生也走了,她可以放心吃飯了。

一直到那兩個女人離開,路光周才瞄了雷震天一眼,打趣的問︰"你跟楚凝說了什麼,讓她踩你的腳?"

"唔……被你瞧見了?"他從鼻子里哼。

"當然!你對女人的那一招我還不明白嗎?"路光周睨著他,"你這個最有價值的單身漢、青年才俊居然給我帶了別的女人來,你是存心讓我和家玲難看是吧?不想認識我和家玲要介紹給你的對象也就算了,何必來這一招?"

雷震天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楚凝離開的方向,"這個叫楚凝的女人……很獨特!"

"不同于那堆周旋在你身邊、豐胸肥臀的性感女神是吧?"路光周往他肩上一搭,笑得不懷好意,"怎麼,對楚凝有興趣?我可告訴你,楚凝和你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大不相同,她不會哮著聲音對你撒嬌、不會溫柔婉約或扮成性感小野貓!如果你和她成為朋友,那她會和你稱兄道弟、把你當成沒有性別的哥兒們,那可比你追上她容易多了!"

"你這是在暗示我,她比較喜歡女人?"他斜睨著路光周。

路光周先是一怔,然後大笑了起來。

"當然不是!老天,你怎麼會以為楚凝是同性戀?"路光周笑咧了嘴,故意拉長了聲音,"不過嘛……說真的,我也曾經懷疑這一點!楚凝對男人沒有興趣是事實,但她還是不乏追求者的!至于她真正的……嗯,'性向',那你得親自問她本人啦!"

雷震天挑起一道英挺的眉毛,黑眸笑意閃現。

"楚凝!"他重復,目光深思,一抹邪氣的笑意泛上他的唇角。

能讓他覺得有意思的女人不多,而這個叫楚凝的女人……他倒真有點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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