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不放手 第四章 作者 ︰ 沈洛

「哇!好香啊!」她深深吸了口氣。

顧璀璨一下樓便聞到廚房傳來的香味,滿足地笑眯了眼。她走進飯廳,單手拿著毛巾擦拭一頭濕發,一在飯桌前坐下。

「可以吃飯了。」顧虹端著一盤剛炒好的青菜,自廚房走出來。「這幾天來,每晚你房間的燈都亮到兩、三點,是為了那個案子吧?不過也別太拚命了,身體重要。」

「喔。」顧璀璨看著母親,看到發楞、出神。

典雅美麗的母親,即使穿著圍裙下廚,仍然不減優雅,可優雅中,卻又不失「媽媽的味道」。

「怎麼啦?淨盯著我看。」顧虹以食指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笑問。而後坐到一旁,拿起一個裝滿毛線的竹籃,繼續剛剛打到一半的圍巾。

顧璀璨笑了笑,瞥了眼母親放在一旁的毛線。「媽,那是給爸的?」

「嗯。再過一陣子,紐約便會降雪了……」顧虹望向窗外的雙眼變得蒙朧,從她臉上,不難看出滿足與幸福。

顧璀璨看著母親染上幸福的臉龐,遲疑地問︰「媽,大媽都走這ど久了,你為什麼不過去陪爸呢?」

顧璀璨知道媽和爸之間有一段纏綿悱惻卻細水長流的愛情。她的大媽——也就是父親的元配、霍克騫的母親——因病去世多年了。在大媽去世兩、三年後,父親不只一次提起要母親到紐約同住,可是母親始終沒有答應。

在她看來,其實爸比較愛媽。爸和因商業聯姻而結婚的大媽間相敬如賓,在他們之間,絲毫感覺不到「愛」的存在。

「我喜歡自由,就和你一樣。再者,把你一個人留在台灣,我放心不下。」顧虹拍拍女兒軟女敕的臉頰。

可以確定的是,她會到紐約去。只是,得等到女兒的感情生活安定下來,她才會啟程。

雖然璀璨和小曲都在一起這ど久了,可是,她卻不認為璀璨愛的是小曲。自己的女兒,她還會不了解嗎?只是,璀璨自己似乎沒有感覺,她對小曲的存在,只是「習慣」。

「可是爸很希望你過去,否則也不會每天早中晚三通越洋電話啊!我長大了,還有什ど好不放心的?」顧璀璨嘟著嘴不平地說。

「我會好好考慮。」

「好吧!」顧璀璨把毛巾掛在椅背上,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小曲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顧璀璨聳聳肩,塞了滿嘴的食物,抽空答道。

「璀璨,小曲是你男朋友,他去芝加哥出差,歸期你居然不知道?」顧虹嘆口氣,搖頭說道。

「小曲說過,可是我忘了,應該是聖誕節前。反正又不是他第一次出差,就算他人在台灣,我們也是久久見一次面,所以……沒差別吧!」

「你們真是最不像情侶的情侶。」顧虹語帶暗示,語氣平淡。一個月見一次面的情侶不多吧?而且,璀璨提起曲良奇時,一點甜蜜、幸福的表情也沒有,小曲彷佛只是她的一個朋友,而非「男朋友」。只是身為璀璨的母親,她不會插手干預璀璨的感情生活。這是璀璨自己的選擇,將來後悔也不能怨天尤人。

顧璀璨顰眉,模樣頗認真地思索著。「說的也是。我倒覺得我和小曲比較像哥兒們。牽過幾次手、接過幾次吻,我一只手的手指頭就夠算了。我跟小曲提過,我們還是做朋友好了,不過他一直沒答應。」她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喔?」顧虹若有所思地問︰「如果有天你遇上讓你心動的男人,那你該怎麼辦?」

「這個嘛……」顧璀璨搔搔臉頰,腦中無預警地浮現一張英俊傲慢的男性臉龐,心下一驚。

她、她居然聯想到柏征優?!

見女兒的臉色有異,顧虹微微揚眉,心里大概有了底。本欲開口問,這時璀璨的手機卻響了……

顧璀璨不情願地放下筷子,抓來手機。「喂?」

「璀璨,你現在有空嗎?」

「瑤瑤?怎麼了嗎?」

電話那頭的方綺瑤此刻人正在霍克騫的辦公室里頭,她朝滿臉無奈的霍克騫眨眨眼,一臉奸笑,卻以急促的語調對顧璀璨道︰「噯,你說糟不糟糕?柏總監今晚代表『幾亞』去接洽case,可是合約書我來不及讓他帶過去,現在好不容易才弄好,你能不能替他送過去?」

「為什麼要我送?」顧璀璨有些反應過度,引來母親的注視。她連忙搖頭,表示沒事。

奇怪,柏征優可是創意總監,為什麼還要出面接洽case?那不在他的工作範圍內吧!!

「沒辦法!現在都幾點了,公司里只剩我和霍克騫,你也知道,霍克騫一忙起來,連我也沒辦法離開一步的。就這樣,拜托你嘍!快過來!」方綺瑤說完便將電話掛了,不讓顧璀璨有半點猶豫的空間。

顧璀璨抓著電話,雙眼騰得大大的。

這瑤瑤在搞什麼鬼?

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剛剛在電話里,方綺瑤的聲音听來十分焦急,為了朋友,她也只得兩肋插刀了。

她拿紙巾擦拭嘴角。「媽,我出門幫霍克騫送個文件。」她拿起車鑰匙、手機,走到玄關處的旋轉衣架上抓了件外套,腳步頓了下,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運動休閑服,心底猶豫著要不要換套衣服……可是轉念一想,她只是把合約送到他手上就回來啦,那還換什ど換!

「開車小心點。」深知女兒開車技術很駭人,顧虹叮嚀道。

「知道了。」

***

三十分鐘後,顧璀璨來到「幾亞廣告」——霍克騫的辦公室。

一進門,便看見霍克騫和方綺瑤兩個人果然一副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她暗自納悶,最近公司有什麼大事,竟然可以讓他們忙成這樣?

「璀璨,你來了?來,就是這一份。」方綺瑤把一個防水的文件袋塞進顧璀璨懷里,雙手合十,道︰「柏總監人在『遨翔飯店』一樓的餐廳,請你務必送到柏總監手上,萬事拜托了!」

「等等!*們……這ど忙?最近沒什ど大事讓你們忙到現在還沒下班吧?」顧璀璨就是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上哪里怪,遂狐疑地問。

她看向霍克騫,又看看方綺瑤。只見前者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面前的電腦上,而後者則是在辦公桌及桌後的檔案櫃間來來去去,看來真的很忙、很忙!

「噯!璀璨,柏總監急用,你還在這里問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方綺搖把顧璀璨整個人轉過去面向門,然後兩手推著顧璀璨走出去。

「快去快去!」她催促道。

「好吧!」顧璀璨聳聳肩,揮揮手表示道別,便搭乘電梯下樓取車、送合約。

目送璀璨的背影消失,方綺瑤拍拍兩手,滿意地笑了。

「也只有我這個笨妹妹會相信你這螫腳的騙局。」霍克騫不客氣地奚落她。在她的逼迫之下,他只得乖乖配合她一起騙璀璨。

「喂!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方綺瑤轉身,雙手插腰,瞪大眼,不能原諒霍克騫的嘲弄。「我有叫你幫忙想辦法,是你不肯的。而且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幫璀璨啊!要不,真讓璀璨和柏總監之間的關系繼續惡化下去,吃虧的是璀璨哪!真弄不懂你到底疼不疼璀璨!」

她的計劃是這樣安排的︰故意把柏征優需要的合約書拖延下來,說是霍克騫要再確認一遍,OK之後會派人送去。這個「人」,當然就是顧璀璨小姐啦!

一般來說,璀璨不計前嫌他幫柏征優送合約,柏征優應該會對璀璨稍稍改觀吧?如果柏征優不再因停車場那件事找璀璨麻煩,璀璨應該也就不會和柏征優杠上了吧……呃,仔細想想,這個計劃還真是挺、挺螫腳的喔?方綺瑤越是把計劃想一遍,額間冷汗就冒得越多!

听見她的抱怨,霍克騫淡淡一笑。「為了她開除一個大將,你說我疼不疼她?!」

那名大將,當然就是指前任創意總監——和周筱卉有暖昧的那一位。有人欺負到妹妹頭上,他怎能袖手旁觀?

「你要是真疼她,當初走的人應該是周筱卉,而不是那個色鬼!」方綺瑤哼了哼,很是不屑。

「有競爭才有進步,但惡性競爭,在『幾亞』是不被允許的。」

「你道理多得很,我才不想跟你辯。唉!現在我只希望璀璨和柏總監之間可以打好關系。」方綺瑤暗自祈禱。

***

「遨翔飯店」一樓的西餐廳,靠窗的位置,有兩個男人坐在那兒。

公事的談論到了一個段落,便開始閑話家常起來由兩人談論的話題及熟稔程度看來,這兩人的交情頗不賴!

「我不過去西藏、蒙古和尼泊爾出外景兩個月,你居然就被挖角了?還是大名鼎鼎的『幾亞廣告』?」他仍處在驚訝狀態中。

說話的高壯男子——高天桓,是一名廣告導演,也是和柏征優合作了很久的好拍檔,和柏征優一起創造出無數支紅遍全台灣的廣告片。

柏征優略略頷首當作是回答。

他低頭望表,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合約書卻仍不見蹤影,俊臉上那抹不耐越來越明顯,微蹙的眉宇間有股火氣。

霍克騫的秘書辦事效率挺差的,距離約定時間都過了兩個小時,合約書還不知道在哪里。幸虧今天簽約的對象是他的好伙伴天桓,換作是別人,恐怕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柏征優拿出手機,直接撥回霍克騫的辦公室。

和柏征優合作多年,對于他的脾性,高天桓了解得很。他當然看得出來阿優現在很不耐煩,可是他幫不上忙,聳聳肩,便往洗手間走去。

電話始終沒有人接,這讓柏征優的一張俊臉難看到了極點。就在他忿忿地切掉電話時,一個透明的防水文件袋出現在柏征優面前,伴隨著一句︰「喂!你的合約書!」

他疑惑地揚眉,在看見送合約書來的人竟然是顧璀璨時,明顯地怔愣住了!

頭一次看見他微愣的模樣,顧璀璨居然覺得這樣的他不復以往的傲慢睥睨,有點呆呆的地變得很對眼……她略紅了臉,強忍住笑,沒好氣地斥道︰「你見鬼啦?」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以後說話不再明嘲暗諷、做人不再傲慢自負,那她可以考慮重新把他當成偶像,與他和平共處。

柏征優霍然回神,因自己的失態,俊臉泛起不自在的粉紅。他清清喉嚨,問道︰「為什麼是你送來?」

「還說呢!你身為『幾亞廣告』的創意總監,居然還要出面接洽case?這樣也就算了,竟然沒帶合約書?」顧璀璨雙手抱胸,一臉懷疑地看著他,仿佛懷疑他這種個性傲慢的人,能夠談成case嗎?

「高天桓你听過吧?」

「廣告界的人都知道。」顧璀璨翻翻白眼,突然,她了解了。「他和你合作很多支廣告,所以才由你來和他談?」

見她恍然大悟的模樣!柏征優眼里閃過一抹贊許。

幸好她不是一只空有美貌的花瓶。

「就算是這樣,你也帶好合約書再來談好不好?我才剛回家、洗完澡、吃沒幾口我媽媽煮的愛心晚餐,就被瑤瑤一通電話挖出來。」顧璀璨不知不覺地開始抱怨。

她揉揉空虛的胃,覺得好餓!

「抱歉!我下次會注意。」

「耶?」這家伙居然會道歉?顧璀璨一臉震驚。

柏征優挑挑眉,代替詢問。

「你居然會道歉?」縴細的食指指著他,還微微顫抖。

柏征優右邊臉頰的肌肉頻頻抽搐,俊眉間隱隱冒火,本欲出口的譏誚言語及時住口。畢竟她不計較之前的火爆沖突,肯替他送合約過來,已經是很有風度的表現了。而且他們難得能如此平和地談話,他不想破壞這個氣氛。

「好好好,當我沒說過。任務達成,我要走了。」顧璀璨很識相,說完後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柏征優抓住她的手,她訝異地轉頭瞪著他,試圖從他有絲不自在的俊臉上看出他意欲為何?

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好訥訥問道︰「干什ど?」

柏征優一雙眼轉了轉,似乎在思考該怎麼解釋自己突兀的舉動。他抓著她的手,兩人也沒說話,一個俊俏、一個美艷的俊男美女,引來餐廳里一些客人的注意。

察覺到眾人的異樣眼光,他才放開她,以有些低嘎的嗓音道︰「既然你還沒吃飯,那等我一起吃,怎ど樣?」

其實他已經吃過了,可是為了留下她,他只好謊稱還沒吃。至于為什麼想留下她來……只能說是,他想延續這份平和吧!誰都不希望身為工作伙伴的對象和自己的相處模式像敵人吧?

顧璀璨愣了愣,優傻地應道︰「喔。」

她被自己下意識的回答嚇了一大跳,可是卻沒有後悔的感覺。

柏征優眼尖地瞥見高天桓自洗手間回來的身影。「你先坐一下。」他指了隔壁的空位,顧璀璨點點頭,依一百落座。

高天桓看見和柏征優說話的女子後滿臉驚艷,一回到座位上,馬上興致勃勃地壓低聲音問道︰「阿優,她是誰?介紹一下嘛!」

「休想。」簡短的兩個字,否決了高天桓的提議。

被拍征優冷眼一瞪,高天桓不敢吭聲,乖乖接過拍征優遞來的合約,爽快地簽下大名,再把合約還給柏征優。

「先走了。」柏征優取走帳單,性格的下顎一揚,示意顧璀璨跟著他走。然後兩人便相偕離開了。

「這家伙……好哇!原來是自己想要,才會叫我休想?」高天桓坐在位置上喃喃自語,以他滿臉的肅殺之氣看來,他對柏征優見色忘友的惡劣行為恨得牙癢癢的。不過,他深知自己的斤兩,阿優看上的女人,是輪不到他的!

***

柏征優和顧璀璨各自開車,來到柏征優二姊夫開的店——「里昂咖啡」。

這時,天空飄下毛毛細雨,在這秋末時分,雨絲驟降,更添了一分寒氣。

「里昂咖啡」周圍都沒有空的停車位,他們只好分頭去找,停妥後相約在咖啡館門口見。

顧璀璨停好車後,頂著小雨,往「里昂咖啡」而去。

她一邊走一邊想,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答應他的邀約、更想不透他為什麼主動約她一起吃飯?他可以算是她繼周筱卉之後的另一個敵人呢!

平時被他找麻煩時,她是氣得咬牙切齒兼詛咒他沒錯,現下又是「抱歉」、又是主動邀約的,反而讓她無所適從啊!

誰說「女人心海底針」?她看男人的心也不見得好懂!

當她來到「里昂咖啡」門口,柏征優已經等在那兒了,他的頭發也被雨水淋得微濕,看來性感而迷人。她為自己給的評語而撇唇,為了不使他發現她的異樣,遂低著頭快步走過去。

「進去吧!」柏征優走在前頭,率先進到店里。

顧璀璨則像個跟班,偷偷模模地跟在他身後。進門後,她拍拍略濕的衣褲,心下暗自納悶︰柏征優怎麼一副熟透門路的模樣?

當兩人點完餐後,誰都沒開口說話,顧璀璨盯著桌面看,柏征優則是先看了眼飄雨的窗外,而後又看向店里,兩人的眼神就是對不上,整個氣氛夠僵硬了。

柏征優環視店內一周,恰好看見吧台里的男人滿臉興奮、頻頻朝他招手,要他過去。他在心里暗暗詛咒數聲。

該死!他怎ど會帶她來這里?這下看來,免不了要被問東問西了。

他低聲道︰「我去打個招呼。」便朝吧抬走去。

被丟在座位上的顧璀璨這才松了口氣。在等餐的空檔,她感到無聊,只好東張西望地打量這家店的裝演擺設。

另一方面——

吧抬里的男人,也就是柏征優的二姊夫——「里昂咖啡」的老板耿聿洋——此刻正伸出一只大手,越過吧抬桌面,朝柏征優寬厚的肩膀上用力一拍,賊兮兮地湊上去問︰「阿優,她是誰?」

「同事。」柏征優睨了眼耿聿洋,語帶警告地說︰「最好別讓我二姊知道。」

「放心放心!我的嘴巴緊得很!」耿聿洋笑眯眯地保證。

他二姊柏真希精明狡黠,當年用計拐到這個好老公。現在她可把剛毅木訥的耿聿洋給教得和她一般精,不能等閑視之。

「噯!說真的,只是同事?」耿聿洋壓根兒不信。

阿優從沒帶女孩子來過他店里,今天可是頭一遭。真是可惜,真希回家去了,要不以他的真希聰明絕頂的腦袋,一定可以套出什麼。耿聿洋為了挖不到八卦而深深感到惋惜。

「對,同事。」柏征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討厭一句話要他重復說兩次!

「好好好,同事就同事。那你快回去陪人家吧,我看她很無聊。」耿聿洋曖昧地笑著把柏征優趕回座位上。

「啊!這就是年輕啊!」他一手支撐在吧抬上,單手托腮,笑眯眯的眼像看戲似地盯著柏征優和顧璀璨瞧,語帶感嘆地喃喃道。

***

「嗯……我姊夫。」柏征優下巴朝吧始一場。

「喔。」原來這里是他姊夫開的店啊!

初次相處狀態如此不帶著火藥味,反倒讓他們兩人尷尬不已。

顧璀璨再也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遂清清喉嚨,道︰「喂,你、你干什麼找我來吃飯?」

「你不是說我害你沒得吃?」柏征優挑眉,語帶戲誰。

顧璀璨脹紅臉,不知道該接什ど?她咬咬下唇,不服氣地道︰「本來就是你害的啊!要不是幫你送合約,現在這個時間我早躺在床上看漫畫了。」

「你下班後都沒有活動?」柏征優有些意外。

畢竟以她出色的外型來說,各方邀約應該不少,要不也會和親密的同性好友去吃頓飯、逛個街、喝點小酒什麼的。以她這個年紀、稍有姿色的女性來說,生活應該是多彩多姿的。

顧璀璨聳聳肩。「我喜歡窩在家里。」她偷偷抬起眼偷靦他,忍不住問道︰「喂,今天的你怪怪的,和平常在公司對我冷言冷語的那個柏征優不一樣。」

「喔?哪里不一樣?」柏征優很感興趣地問。

「平常的你呀,動不動就這副樣子——」顧璀璨努力裝出平時柏征優傲慢的樣子。「看起來就很難相處。而且你好象也滿小心眼的,我不過是撞了你的車,也道過歉了,還拚命找我麻……呃,沒事。」

當她發覺柏征優一雙俊眉隱隱抽動,她才發現自己竟不自覺地開始抱怨起他,她連忙丟下一句「沒事」,想藉此粉飾太平。

這女人真是得寸進尺,居然在他面前批評他?原來他在她心里是這樣子的。柏征優冷下臉。

他也不是受不得人家批評的人,只是批評他的人是她,這沒來由的讓他很不好受,心里有些氣悶。

看見他沉下臉,顧璀璨以為他為了她剛剛那番批評的話而不高興;她一方面是心虛、一方面是真的火大了!

「喂!你這個人真的很沒風度耶!」她皺眉指控。

柏征優瞪著她蘊滿怒氣的俏臉,不知道她又哪根筋接錯了?他沒說什麼啊!又擅自定他罪名。

「我沒有……」生氣。

「我真是瘋了才會跟你出來吃東西。」

不等他說完,顧璀璨恨恨地說完便站起身,連聲招呼也沒打,氣沖沖地開門出去,冒著越下越大的雨勢朝停車的方向小跑步奔去。

她做什麼沒事找氣受?還以為他這人不如外表般難以相處,沒想到是她想太多了!他這人傲慢又自負,耳里听不進批評,遲早沒有人願意親近他!

柏征優低咒一聲,眼神追著地的背影,這時才驚覺外面下著雨,而她只穿著一身不夠保暖的休閑服,不到三兩下就會被雨水打濕。

突然升起的擔憂,使他臉色稍稍緩和,當下邁開長腿追了出去。

腿長的他沒幾步便追上她,一把扯住她的手,強迫她停下來,而後使出蠻力把她拖到一旁的騎樓避雨。

光是那股掌勁,顧璀璨便知道是他,隨即皺眉斥喝道︰「放手!」

「該死!你這沖動行事的女人!」柏征優冷著臉咒罵。他該死的管她淋不淋雨做什麼?好心還被雷親!

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柏征優好不容易把她帶到騎樓下,不讓雨水灑在兩人身上。為了怕她偷跑,他還緊緊抓住她。

「我沖動關你屁事?我說放、手!」顧璀璨拚命甩動被他牽制的手,強調最後兩個字。

這一回被他緊抓著手,她可沒臉紅,因為氣到忘了臉紅。

他外表英俊斯文,哪來這麼大力氣抓住她、讓她絲毫動彈不得?而且他的手很大,把她牢牢地抓握住,沒有遁逃的空隙。

「你的措辭十分粗魯。」柏征優眯了眯眼。

「不關你的事!」顧璀璨卯起來咆哮。「我叫你放手、放手、放開我的手!」

「偏、不、放。」柏征優冷睨著她,在她眼中看見兩簇憤怒的火焰,忽然憶起上回他這麼抓住她的手時,她是以什麼樣的舉動來逼他放手。

她咬他。而且,很痛。

他難得妥協道︰「穿上外套後,你愛怎ど淋雨都是你的事。」他以眼神警告她不許妄動,接著迅速月兌下自己身上半濕的西裝外套,遞至她面前,要她穿上。

顧璀璨瞪著一臉堅決的他,弄不懂這家伙到底有什麼用意?不只追出來,還強迫她穿上他的外套?她管不了這麼多了,現在只要能遠離他,要她當場吞下一把她最厭惡的韭菜她也認了!

她一把扯下他手中的西裝外套,咬著牙道︰「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柏征優這才放了她。手心一空,忽然,有些眷戀起她手上的溫度……

顧璀璨馬上將他的西裝外套穿好,霎時,她感覺到被他清爽中帶點煙味的氣息所包圍,一股悸動在她心臆間擴散開來……深怕被他看出什麼,她連聲再見也不說,冒著雨離開。

該死!好好的一頓飯搞砸了。難得能和她好好相處,沒想到卻持續不到一個小時就產生崩裂……

難道他們真沒有和平相處的一天嗎?

柏征優難忍心中郁悶,雙手往西褲口袋一插,自胸腔中重重吐出一口氣,俊眉糾結、低著頭、垂下寬肩,孤單單地走進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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