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平安來到一家哥德式建築的餐廳,表面上自信滿滿,其實內心是一團慌亂,她來是赴政翔的邀約。
她被他搞胡涂了,明明說是要報仇的,怎地變成與她制造另一波新聞?難不成他想以制造緋聞作為報復的手段?
政翔已等候佳人多時,從平安一進門,目光便離不開她。自從與她見面後,他的報復變得微不足道,他只想好好地看她,與她平心靜氣的吃一頓晚餐,所以不經大腦思考,沖動的打電話邀她共進晚餐。他沒給平安拒絕的機會,說完時間地點後,馬上掛斷電話,他知道她會來的,也讓他等到了。
好事者見他們兩人一同出現在公開場合,忍不住多瞄了兩人一眼,心想今晚出門用餐收獲不少,既可欣賞俊男美女,又可看看他們是否真如外傳舊情復燃,值得啊!
平安坐了下來,侍者送上菜單,她隨便點了兩樣後,才發覺政翔猛盯著她看,害她以為口紅畫壤了或是臉上有污點,不自覺的月兌口而出︰「我的臉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政翔緩緩搖頭,目光依舊緊鎖佳人,她的臉完美無瑕,讓人找不出一絲缺點。缺點!這個字眼讓他的眼楮危險的半眯起來,「伸出你的左手。」那晚被她迷得意亂情迷,使他忘記她左腕上似有凹凸不平的皮膚,他要知道那是什麼。
平安呆呆的伸出左手,不知他的用意為何。
政翔執起她的左手欲拉開她的衣袖,平安驚覺情況不對勁,連忙縮回手,但政翔用力握緊,不讓她有逃月兌的機會。
「你想干什麼?」平安怨聲問道,鋒利的雙眸想讓政翔打消原有的念頭。
「不過是想看看你的左手,有什麼好緊張的?」她愈是不讓他看,愈讓他覺得她心裹有鬼。
「手有什麼好看的?看你自己的就好了。」平安徒勞無功的用右手想移開他的手,但他不許。
「我喜歡看你的。」政翔無賴的對她笑,讓平安恨不得打掉他臉上的笑意。
「需不需要我全身上下都讓你評頭論足一番?」該死的臭石頭,不懂得看人臉色。
「如果你願意,我當然是不會拒絕,不過我堅持先看你的左手。」不讓平安有反抗的機會,他拉高她的衣袖,模模該是細女敕的手腕。不出他所料,他模到了凹凸不平的傷疤。翻過她的手掌,映人眼簾的是三道不規則的疤痕,他的呼吸因那三道猙獰的疤痕停頓了三十秒。
平安不知他的行動會如此迅速,渾身一僵,說不出話來,等著政翔接下來的反應。
政翔極力穩住發顫的雙手,輕柔的撫上那三道疤痕,珍惜的悻度猶如怕踫傷她。他久久無法言語,靜靜的撫著,似要抹去那無法磨滅的傷痕。
隨著他溫柔的動作,平安不禁熱淚盈眶。為什麼?他為何要溫柔的對待她?害她整顆心跟著酸了起來。
「怎麼回事?」不用問也知道平安曾割腕自殺,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她的厭世?
平安想抽回左手,可是政翔不許,她只好任由他撫模。「事情過了好久,我差不多忘記了,你何必知道呢?」她故件瀟灑的一笑,心中未結痂的傷口正緩緩地淌著鮮血。
「不!你沒忘,告訴我,我要知道。」政翔語氣堅決,他要了解原因所在。
平安用力的甩開他的手,「你沒有立場知道,于先生。」她咬著牙提醒他們已不是未婚夫妻的事實。
政翔氣惱她的固執,用力抓過她的手,使她的身子橫在桌面上,水林掉在地上他也不在意。他惡狠狠的瞪著她,一字一字的說︰「我要你馬上告訴我答案。」
水杯的破碎聲引起眾人的側目,每個人都停下用餐,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的盯著他們看。
服務生與經理被政翔眼中的凶惡所驚,沒有人敢上前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時間彷佛因政翔的震怒而靜止,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清楚听見。
「請問你是在耍流氓嗎?于先生。」平安不畏懼的迎上他凶狠的眼神。
政翔氣得用力捶了一下桌子,「說!」他身上散發出的怒火足以把平安燒死。
平安不在乎地笑了,搖搖頭,「雖然告訴你很簡單,但我不想。」
所有的人都為她的直言不諱捏了把冷汗。
政翔氣得咬牙,額上青筋暴跳,他恨不得一巴掌揮過去,打掉她臉上的得意。怒火不斷的上升,他氣她,更氣自己。她的一切皆與他無關,他何必在乎她的死活?她活該多了三道痂,他該高興的讓所有員工放假一天,放鞭炮大肆慶祝,而不是想著當時的她情況有多危險,現在傷口是否還會疼痛。
「生氣了?我告訴你,這是你應得的,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真相。」她想報復他,報復當年他听信讒言。
她的話沒讓政翔勃然大怒,反而讓他冷靜下來,他皮笑肉不笑的松開她的手。待平安坐回自己的座位後,他以懶懶的語調說︰「別誤會,我的舉動不代表我關心你,之所以追問,是因為我想知道,當初你既然狠狠的劃了自己三刀,為何沒死去?或許你可以給我個正確答案。」
「我也一直問著自己這個問題。于先生,或許你可以找個時間問問你的同類,可能他會給你正確的答案。」他的話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看來這頓晚餐是吃不成了,平安優雅的拿起皮包離開。
「你不告訴我,我的同類是誰嗎?」他的話成功的讓她停下腳步。
平安風情萬種的回眸一笑,輕輕丟下兩個字︰「撒旦。」
她的話讓全場的人倒抽口氣,于政翔不好惹,甄乎安竟敢用話去激他,可見她的膽子不是普通的大。這時看戲的人都相信他們絕對沒有舊情復燃,這兩個人只差沒殺死對方,怎還會有感情存在。
政翔听了平安的話,朗聲大笑,好個撒旦!
***
離開餐廳的平安並沒有回家,她開著車奔向海邊,一路上險象環生,但她還是安全抵達了目的地。
狼狽萬分的奔向大海,直到海水淹到胸口,她抱著頭對夜空大叫︰「啊──」使盡一切力氣叫出她的委屈。
她的叫聲飄散在無人的海邊,雙手用力的拍打著海水,想藉此發泄心中的恨意。她好恨,真的好恨!當初該讓她死掉的!為何要活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冰涼的雙手緊握著,她的身體因海水的低溫而逐漸冰冷,可是她不在乎,心中的痛苦讓她無法注意其他事物。
淚水因她的狂喊奔放肆出,她緊咬著下唇倔強的不哭出聲來,但抖動的肩膀明顯的告訴來人,她在流淚。
尾隨她身後的政翔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何要跟在她身後,他的雙手根本不受控制;一路上看著她狂 ,他的心整個懸在半空中。他斥責自己對她的在乎,但斥責歸斥責,他仍無法丟下她不管。
看著她痛苦,他比她更難受。政翔站在岸邊心闞的看著曾經深愛過的女人,說他一時良心發現也好,或是等著看她自我傷害也罷,總之他會等到她冷靜下來再離開。
平安的雙手拚命想抹去臉上的淚水,但愈想抹去,淚水愈是洶涌,她乾脆閉上眼蹲子,就讓海水為她洗去眼淚吧!
冰冷的海水包圍住她溫暖的身體,淚水與海水混在一起,讓她分不清臉上是淚水或是海水,但誰在乎?
政翔見她蹲下讓海水淹過她瘦弱的身子,心髒隨之停了半秒鐘,她在做什麼?他問著自己,腳下刻不容緩的奔向她。
她不能死!他不許她在他面前自殺,他尚未報仇,若她死了,他找誰算這筆帳?他不會讓她死的。
沖到她剛才站的位置,他雙手往下一撈,模到她的身子立刻抓她起來。
原以為海邊只有她一人的平安在被政翔抓起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著他,他怎麼會來?
政翔狠狠的瞪著她,她根本是不長腦袋!現在是什麼季節,即使她不被海水淹死,也會先凍死!他詛咒了一聲,彎腰抱起平安,被她身上的寒冷嚇了一跳,加快腳步往岸上走。
呆愣好久的平安這才意識到抱著她的是她的仇人,是恨不得她死的人,她努力的掙扎,「放開我!不要踫我!」
「你該死的別動!」政翔咒罵著,她不了解自己快凍死了嗎?還跟他玩掙扎的游戲。
「你該死的放下我!」平安用力的捶著他的胸膛,雖然她冷得要命,政翔溫暖的胸膛正是她需要的,但她情願凍死也不會屈服的。
看著她凍紫的嘴唇與冰冷的肌膚,政翔忍不住輕咬一口她的女敕頰,「你再掙扎,下一次我會咬上你可愛的小脖子。」
平安一听,果然不敢再輕舉妄動,搞什麼?他當他是吸血鬼投胎嗎?為了避免產生誤會,她不會給他機會咬她脖子的。
「好女孩。」他親吻她冰冷的嘴唇,心想得快點帶她回家,否則她會生病的。他抱著她上了車,發動引擎就要離開。
平安用冰冷的小手抓住他,「我的車。」她想她可以自己開車回家,用不著他送。
「你坐我的車,照你剛才開車的技術,難保待會不會沖進海裹。」他瞪她一眼,要她打消開車這個主意。怕平安感到寒冷,他丟了條毛巾給她,順便打開車內的暖氣。
「不行!丟在這兒會被偷。」為何每次她都得听從他的話?她是獨立的個體,沒人能替她作決定。
「真被偷了,我再買一輛給你。」他熟練的開車上路,凡是他決定的事,絕不讓人有反對的餘地。
平安嘆口氣,早該知道他的霸道。也好,她的手腳都凍僵了,能不能安全回家還是個問題,如今多了個司機,她何樂不為?
看替他專注開車的側影,她的目光無法移開。車上傳來的陣陣暖意,讓她打了好幾個大呵欠。她累了!今晚對她來說是最長的一夜,折騰了這麼久,該是她休息的時候,有政翔在身邊,她安心的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政翔看著身邊已熟睡的人兒,慶幸自己有尾隨於後,否則她豈不是永遠的離開他,不會再為他展現它的嬌靨與怒氣?趁著等紅燈時,他動容地親吻她的發絲,感謝上天!她沒有離他而去。
***
待平安再次睜開雙眼時,迎接她的是一張臉部的闔寫,政翔的臉就在她旁邊,沉穩的呼吸告訴她,他正在熟睡。她打量著四周,這兒的擺飾一如從前,沒有變過。
看來昨晚政翔是帶她回他家了。她真是太胡涂了,竟讓人帶回家都不知道,以後警覺性要高點才行。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她的縴腰被他緊緊的摟在懷中,使她無法動彈。真是奇怪,他在清醒時對她是若即若離,翻臉比翻書還快,恨不得把推她推得遠遠的,但在睡夢中的他卻不自覺的擐著她。
悄悄的悃頭看他,于政翔具備一切迷惑世間女子的 件,他……是否已有意中人?平安不敢問,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隨即她又笑自己的痴傻,何必呢?該是看開的時候了,不要再追求遙不可及的夢,該分手時就瀟灑的分手,不要苦苦糾纏,所有的苦悶就往心吞吧。
她閉上眼幻想著自己披上白紗,政翔走向她的時刻。幻想中的結局是美好的,沒有羞辱、沒有誤會,一切如她預期的美滿、幸福。已經好久了,她不知道幸福為何物,對幸福不敢再有奢想,只敢遠遠的望著幸福,唯恐她一接近,它會消失無蹤。
溫暖的大手把她拉回現實中,她睜開眼見政翔已醒來。
「我還以為必須用吻來喚醒睡美人呢!」政翔低沉的輕笑,大手愛憐地撫上她的臉。原來擁著她而眠的感覺是這麼的好,有她在懷中使他一夜好夢,不再被噩夢所驚醒。
想起他的噩夢,讓政翔思及她手上的疤痕,這之中有什麼關聯嗎?不知為什麼,他一心認為她的自殺是因他而起。
老兄,別傻了!他在心中斥責自己的想像力過於豐富。她可能會為了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自殺,就是不可能為他,何必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可惜我不是睡美人,所以不用你的吻,我自動醒了。」她自嘲道。
政翔對她一笑,輕點朱唇後,起身淋浴。
平安愣愣的撫上紅唇,再見到他一絲不掛的身子,趕緊閉上眼。天!醒來那麼久竟然沒發覺他果睡,她的反應不只慢了半拍,大概有十拍。
政翔低沉的笑聲傳進她耳中,好似在笑她孩子氣的舉動,平安寧可被敵人恥笑也不願賭氣的睜開眼。
剛才雖是一瞥而過,但他健壯無一絲贅肉的身材已深深的映在她的腦海中,除非失憶,否則她是一輩子忘不了的。想著他的身材,平安臉頰紅似隻果,政翔該慶幸她不是,不然她會馬上撲過去的。
直到情緒平復下來,她才掀開被子下床,發現身上只穿件男性襯衫。她確信沒有換上襯衫的記憶,那麼是有人幫她的忙羅?她搖搖頭不想知道是誰幫她換上,慌亂的尋找自己的衣物。一團抹布似的東西丟在角落,她拾起後,抱著它擰著眉頭,她的衣服實在是髒得不得了,又是鹽又是沙的,甚至還滴著海水,這樣的衣服教她如何往身上套?
「你將就點穿我的衣服吧。」政翔淋浴出來看見她坐在地毯上發愁,扔了一套休閑服給她。
「謝謝。」她不會傻得拒絕,拿著他的衣服起身走進浴室去梳洗。
經過政翔面前時,她清楚的泯見他倒抽一口氣,順著他的目光,她看見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大腿上。她臉一紅,趕緊逃進浴室,她太清楚他眼中的火熱代表什麼。
直到平安逃進浴室後,政翔才收回炙熱的目光。天!昨晚他為了平安的健康著想,沒有半點綺念的沔她換上襯衫,沒料到穿上他襯衫的平安是那樣的性感,那麼的撩人,該死的令人想入非非,幸好她逃得快,否則他不敢拍胸膛保證不會馬上讓她成為他的人。
政翔藉著平安梳洗的空檔,讓自己火熱的情緒平復下來。
梳洗過後,平安站到他身後,「我好了。」
「我帶你下去用餐吧。」政翔不去看她,冷酷的領著她下樓,平安咬著下唇,有些受傷的跟著他。
「我的好少爺,我還在想是否要上樓去叫你下來用餐,沒想到──哦!我的沆……」陳媽不敢置信的看著立在政翔身後的平安,她沒看錯吧?
平安尷尬的朝陳媽笑笑,不知該如何解釋。
原本埋頭苦干的王沐恩听見陳媽的話,抬起頭一看,也驚訝的忘了閉上嘴巴,沒來得及吞下的牛你順著嘴角流出,直到牛你弄濕了他的襯衫,他才驚覺。
「平安今天跟我們一塊兒用餐。」政翔表情與平常無異的坐下來。
「平安,讓陳媽好好的看看,嗯!愈來愈漂亮了。」陳媽見到平安,高興的拉著她東瞧西瞧。她一直很喜歡平安,見到平安與政翔一同下樓,讓她以為他們兩人已解釋清楚彼此間的誤會了,高興的直點頭。
平安含笑的任陳媽打量,比起秦月嫦,她更喜歡陳媽,至少陳媽不像秦月嫦那樣,不關心自己的兒子。她知道陳媽一直把政翔當兒子看待,當初要嫁入于家,她也是抱著與陳媽成為一家人的心悻。
「哎呀!瞧我這個老胡涂,你餓了吧?快坐下,陳媽弄一頓豐富的早餐給你。」陳媽把平安安置在座位上,快樂的在廚房裹忙進忙出,搬出一大堆營養的食物準備讓平安享用。
「夠了!陳媽,太多了,你坐下來跟我們一塊兒用吧。」平安拉住陳媽忙碌的身子,看來陳媽是打算讓她吃撐肚皮,居然搬出五個大男人也吃不完的食物來。
「好!好!」陳媽眉開眼笑的看看平安又看看政翔,心想,喜事快來臨了。
王沐恩則狐疑的咬著吐司,眼楮來回看著政翔與平安,事情變得有點奇怪!政翔該不會是想通了,不報仇了吧?
「你們……」陳媽想打听昨晚的事,又不好意思開口,不知該從何問起。
「什麼事都沒有,你別想太多。」政翔一句話打消陳媽心中的喜悅。
「不會吧?」陳媽吃驚的放下手中的早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會沒事發生?她惱怒的瞪著政翔,該不會是政翔不會表現,惹惱佳人吧?一定是這樣的,陳媽肯定的想,若昨晚求歡成功,政翔早手舞足蹈,快樂的吹著口哨下樓,哪會板張死人臉。
平安羞紅了臉,她知道與政翔同睡一晚後,每個人都會認為他們之間有曖昧關系,為了政翔的清譽著想,她理當替他辯解。「其實昨晚──」
「吃你的早餐。」政翔不領情的遞給她一片吐司。
「我……」平安氣惱政翔的悻度,她是好心幫他,他居然不領情。
「要我喂你嗎?」他仍舊維持著一號表情,禮貌的詢問。
「不用了,我有手,可以自己吃。」她氣惱的嘟著嘴,拿起吐司狠狠地咬一口,當作在咬那只不懂好人心的狗。
基本上陳媽是站在平安這一邊的,她瞪了政翔一眼,氣他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結果原本該是溫馨的早餐,因政翔始終板著臉,平安又乾脆別過臉不看政翔,所以氣氛沉悶得很,沒人有開口說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