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連毅澤拉著她來到連毅品跟方敏雯的桌旁,火熱的溫度瞬間撲上她的臉,可她依然故作鎮定地對著他們笑了一笑。
「堂哥,真是巧啊!我帶雅星出來吃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連毅澤臉上帶著無害的笑意。
「是很巧。」連毅品不冷不熱地回答。
「請問,這位是?」連毅澤在連毅品跟方敏雯之間來回看著,眼神含有深意。
「我姓方,方敏雯,是毅品在美國的同學。」她大方地向連毅澤自我介紹。「毅品,你不介紹一下?」她笑著問連毅品。
「這是我堂弟,連毅澤,連家另一位受爺爺栽培的接班人。至于這位……」接著,連毅品看向沈雅星,語氣頓了一下。
沈雅星咬著唇,不敢看他的眼楮。
「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就是我那老是嚷著要逃婚的無緣未婚妻。」
他話語里的嘲弄,讓她眼底一酸,淚水差點冒了出來。
「堂哥,既然是無緣的未婚妻,就不必一直掛在嘴上提了,更何況現在你身邊還有這麼一位美麗佳人相陪。至于雅星的護花使者,就讓我當一下吧!」連毅澤拍拍連毅品的肩膀,對他擠擠眼。
沈雅星愕然地瞧向連毅澤,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些容易讓人誤解的話來。
連毅品睇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將他的手輕輕撥掉。
「毅澤哥,我們……我知道另外還有一間餐廳的菜色也很不錯,听說廚師是從國外五星級飯店新聘過來的,我們要不要去試一試那家餐廳的……」沈雅星拉了拉連毅澤的袖子,很想趕快走人,離開現在這種尷尬至極的場面。
「怎麼?不想見到我嗎?還是看著我會吃不下飯?」連毅品坐了下來,冷眼看著她與連毅澤之間的親密小動作,語氣十分嘲諷。
沈雅星微微縮了一下手,委屈地低著頭說道︰「沒有啊……我只是不想打擾你跟方小姐而已……」
看到她再度恢復成懼怕他的模樣,連毅品欲言又止,胸口涌出百味雜陳的情緒。
他很想發怒,很想大吼,更想用手刀劈開她勾著連毅澤的那只手臂。
然而,他最想做的,就是伸出手,讓手指穿入她的柔軟短發里,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壓到他身前,用盡全力狠狠地對著她的唇吻下去,吻得她忘記對他的怯懼表情。
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明明就可以笑得很開心、自在得很,與他在一起時,卻老是像只驚弓之鳥一樣,這讓他十分的不是滋味。
「我看你們似乎也才剛到的樣子,不介意我們一起吃飯吧?大家一起聊天,人多熱鬧啊!」對于堂哥的冷淡,連毅澤不以為意,故意忽略連毅品與沈雅星之間暗潮洶涌的狀況,硬是拉著沈雅星留下來。
「是啊,坐下來一起吃吧!兩個人吃飯的確是挺無趣的,人多才熱鬧嘛!對不對,毅品?」方敏雯笑著打圓場,暗地里瞧了沈雅星一眼。
沈雅星發覺到不少人開始注意到他們這一桌的狀況,不好意思繼續當眾拉扯,只好僵著臉坐下來。
她咬著唇,坐立不安地在餐桌巾底下偷偷扭絞手指,臉頰潮紅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的狀況真的是好諷刺。
不久之前,是她邀請方敏雯加入她跟連毅品的約會。現在則是她打擾了方敏雯與連毅品的約會,而且還是由方敏雯開口邀請。
世事真是難預料啊!
她暗暗嘆一口氣,傻傻地呆望著侍者為她一一擺上刀叉餐具。
「小棉花兒,-想吃什麼?」連毅澤殷勤地將菜單遞給她。
听到堂弟親密地喊出沈雅星的綽號,連毅品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神在他們之間掃了一遍。
沈雅星的臉蛋微微發熱,但又不好意思當眾開口,要連毅澤別這麼親密地喊她,只好低頭猛看菜單。
「小棉花兒?好可愛的綽號。沈小姐怎麼會叫小棉花兒呢?」方敏雯笑問著。
「這是我爺爺取的。我爺爺他很奇怪,自己家里的子孫不怎麼疼,反而雅星最得我爺爺的緣,看她頂著一頭柔柔鬈鬈的頭發,所以爺爺老愛叫她『小棉花兒』。後來我們連家的孩子,自然而然也跟著爺爺叫她小棉花兒了。」連毅澤邊解釋,邊伸手模模她的頭,表情十分溫柔。
「原來是這樣啊!」方敏雯喔了一聲,笑著點點頭。
沈雅星干笑著,不習慣變成話題,輕輕咳了一聲,想要轉移話題。
「我……我想點……」
「來來來,我幫-點吧!-最想吃的當然是草莓蛋糕嘛,對不對?」連毅澤伸手過去,直接幫她翻到菜單的甜點頁。
「毅澤哥,你別鬧了,哪有人先點甜點的?」她笑了出來,拍開他的手。
看著他們兩人在他面前上演類似調情的舉動,連毅品突然將餐巾往桌上一扔,迅速站了起來。
其他三人一陣錯愕,同時抬頭仰視著他。
「堂弟,方小姐請你幫我送回去,我跟雅星還有點事情沒解決,我們先離開了。你們慢慢用,帳單算我的。」連毅品拉著沈雅星的手站起來,草草交代了幾句後,就撇下方敏雯及連毅澤,頭也不回地往大門走去。
「等……等一下……唉唷∼∼」沈雅星被他粗魯地拉著,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腿軟跌到地板上。
連毅品眼明手快地轉身伸手一撈,半扶半抱地將她拖出餐廳去,腳步一點兒也沒遲疑。
連毅澤及方敏雯面面相覷,等到反應過來後,才急急忙忙地追出去。
然而,當他們追到餐廳門口時,已經看不見他們兩人的身影了。
「該死!」
「該死!」
兩人不約而同地低聲罵道。
听到對方罵的話跟自己一樣,兩人微微一愣,同時抬頭望向對方。
方敏雯不滿地瞪著連毅澤。「連先生,下次請將你的女伴顧好,可以嗎?」
「彼此、彼此!希望-下次也將-的男伴看牢一點兒!」連毅澤也沒好氣地回答。
兩人心有不甘,臉色難看地互哼一聲後轉開頭,各自在街頭用目光搜巡聯手放他們鴿子的連毅品跟沈雅星。
「你干麼突然把我拉走?這樣對方小姐跟毅澤哥很失禮耶……」沈雅星坐在不知名小公園的長椅上,怯怯地望著坐在她身邊的連毅品。
剛才他拖著她上計程車時,臉色難看得嚇人,害她差點嚇破膽。
他從小就將貴公子的形象維持得十分完美,不管是應對進退,還是儀態服裝,隨時隨地都充滿著優雅斯文的氣息。
據說他在辦公室里,甚至不曾對下屬大聲的惡言辱罵,因此贏得了下屬百分之百的支持和尊敬。
但是,他剛剛很稀奇的抓狂失控了。他竟然顧不得禮儀,硬是撇下方敏雯及連毅澤,粗魯地將她從餐廳里給拖走。
他本來掏出手機要連家的司機把車開過來的,但回頭見到連毅澤及方敏雯從餐廳里追出來時,他立刻改變主意,拉著她跳上剛好停在路旁的計程車,叫司機馬上發動前進。司機問他目的地時,他鐵青著臉,要司機隨便繞繞,害她一路都不敢吭聲。
就這樣,兩人沈默地坐在計程車後座,一句交談也沒有。
司機頻頻從後視鏡偷瞄他們的一舉一動,雖然臉上露出好奇得不得了的表情,但礙于連毅品嚇人的鐵青臉色,因此很識時務的沒有問出口。
一直到經過這座不知名的小公園時,連毅品才請司機停車,付了車資,帶著她走進小公園里休息。
這座公園雖然小,但是樹蔭很濃密,坐在樹蔭底下,微風吹來,只覺一陣清涼宜人。
她抬頭看向天空,先前在家里呆望時見到的灰色雲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轉換為一朵朵棉花一樣的白雲,天邊還瓖了一條橘紅色的晚霞彩帶。
看著看著,她不知不覺地揚起唇角。
「-跟毅澤怎麼這麼熟?」連毅品轉過頭來,沒好氣地問她。
哼!毅澤哥?叫得那麼親熱,就沒听她喊他什麼毅品哥的!
「我在美國念書時,爺爺常常會叫他來學校看我,我們因此一起吃了好幾次的飯。」沈雅星愣了一下,隨即向他解釋。
「-叫他毅澤哥,那麼-叫我什麼?」他蹙起眉,不滿意地追問。
「呃……連哥哥啊!」她眨眨眼。
「為什麼會差那麼多?」他不高興地質問她。
「沒為什麼啊!小時候大人介紹我們認識時,他們要我叫你連哥哥,所以我就一直叫到現在啦!後來在美國認識毅澤哥時,他要我這樣叫他,我就這樣叫著成了習慣呀!」她無辜地說。
「那-以後只準叫我毅品,不準叫我連哥哥!」
「為什麼?」她疑惑地歪頭問道,不懂這兩者有什麼差別?還不都是他。
「又不是演大戲,喊什麼連哥哥?土死了!」他僵著表情直視前方,雙手環胸抱怨道。
「噢,好吧。」她聳聳肩,覺得他喜歡就好,並沒有察覺出他異常的執著,是種吃醋的表現。
「噢什麼?以後要改叫我的名字,听到沒有?」他抓著她的肩膀湊近她,不滿意她的敷衍態度。
「我……我知道了啦!」看著他靠得好近的俊臉,她覺得口干舌燥、心跳加快,莫名其妙地害羞了起來。
看見她泛著粉色的甜美臉蛋,他微微-起眼,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拂了拂她額上的劉海,再順勢向下用指背輕輕摩挲她柔女敕的臉頰。
「我們這次也許是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可能就沒機會再見面了。」他溫柔地望著她說道。
「為什麼是最後一次見面?」她張大眼,不明所以地問他。
「爺爺決定要取消我的繼承順位,打算由毅澤來出任我現在的職位,以後『連氏』的總裁,有可能會交給毅澤接手。」
「為什麼?」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我曾經跟-說過,爺爺給我出了一道題,如果我能贏得-的心,他才會認定我有接掌『連氏』的能力,甚至還將我跟-的婚姻當成權力轉移的條件。」
「難道……我們的婚約取消後,你的職位也因此被影響?」她倒抽一口氣。
「是啊。」他點點頭。
「那……那你會到哪里去?」她焦急地低呼。
「毅澤從美國回來,就是要接掌我的職務,而我則被派到美國分公司去,接手毅澤留下來的職務,人事令在下個月生效。」
「美國分公司……這表示……」她喃喃問道。
「職位連降三級,等于是被流放了。」連毅品笑了一笑。
「這……這不公平啊!連爺爺真是太過分了,怎麼把這件事當成游戲在玩呢?我跟你能不能在一起是一回事,但你從小就被當成連家繼承人地栽培,最後怎麼能因為跟我取消婚約這種奇怪的理由,就除去你的繼承資格呢?」她急得跳起來。
「-坐下來,別這麼急。」他似笑非笑地拉住她的手。
「我怎麼坐得住?你會這樣,全是被我害的!要不是我沖動地跟你吵著要解除婚約,你也不會被連爺爺這樣欺負。起來、起來,我們快回去,我去跟爺爺抗議!」
「沒用的。爺爺是說一不二的人,我沒能達到他的要求,自然就無法接掌他的事業。」
「可是……可是……」她忍不住跺腳。
「坐下來吧!」他笑著將她拉到他身邊坐下,環住她的肩,不讓她像只跳鼠一樣躁動。
「對不起,我……我太沖動、太任性了,根本沒有想到你的處境……」她現在好後悔,那一天為什麼會讓自己的情緒完全失控。
月兌口而出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她想彌補都彌補不了。
「不是-的問題。我覺得爺爺開出的條件很合理。他說,想要得到-的心,比面對商場上的挑戰還要難。原本,我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能照著我的計劃進行,可惜的是,我用錯方法,反而把-推得更遠,完全抓不到-的心。」
「誰說的?我的心老早就已經──」她原本急著反駁,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話後又倏然住口,捂著唇,臉蛋脹成深紅色。
他專注地凝視著她,斜長的眸子忽地變得十分深幽。
「-的心怎麼樣?」他靠近她,嗓音低柔地問道,唇畔也微微揚起溫柔的笑痕。
「沒……沒有啦……」她掙扎著想要抽回手,他卻反手將她握得更牢。
唉唷∼∼真該死、真該死!瞧她,月兌口而出說了什麼話啊?
她又羞又窘,氣惱自己怎麼在這個時刻對他告白?
是她先鬧著要取消婚約的,現在如果又說她很喜歡他的話,那她不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的心已經給了我嗎?」他追問著。
她死命低著頭不肯看他,兩枚貝殼般細致的小耳朵已經被染成鮮艷的紅暈色澤。
瞧她說不出話的模樣,他的心漲滿喜悅,輕聲笑了起來。
他溫柔地將她攬進懷里,親吻她鬈鬈翹翹、帶著香氣的發絲,她則拚命將紅透了的小臉埋進他懷里。
「我們是彼此、彼此啊,小棉花兒。」他充滿憐愛地靠近她耳旁低聲說道。
「什麼?」她驚愕地抬起頭。
「-不覺得我今天的醋火大得離譜嗎?」他輕輕啄吻她因訝異而微張的櫻唇。
「我……我剛剛听你說了即將調職的事,只聯想到你可能是因為被毅澤哥取代而心情不好。」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為她而吃醋?
他也是像她一樣,看到他對別人笑,就會忍不住難過、生氣嗎?
「早在爺爺宣布人事調動之前,我就已經先跟爺爺表明了,我去哪里都無所謂,甚至他要把整個『連氏』送人,我都沒意見。」
「為什麼?你對事業一向都很有野心的呀!」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失去了-,我覺得全部的世界都跟著失去了意義。」
「我……我也是……你親口跟我說要取消婚約的那一刻,我覺得我的整個心口都空掉了……」想起那時驚慌失措又後悔莫及的感覺,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從來都不知道,失去他的感覺,竟然那麼可怕。
「小棉花兒,我們重新來過,可以嗎?」他望著她的眼眸漾著滿滿的溫柔,還有一抹真誠的盼望。
「重新來過?」她低喃著。
「這一次,無關賭約、無關事業、無關爺爺或任何人,就只有-跟我之間的心意而已。我是因為-這個人而想追求-,想跟-在一起,甚至期待與-完成婚約。」
「那……那個方敏雯呢?」她猶疑地咬唇問道。
「她是我的同學,僅此而已。」
「你們交往過!」她蹙起眉。
他听出了她強烈的醋意,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跟她分手後,完全沒有想再回頭的沖動。」
「我以為……我以為你跟我取消婚約之後,就會跟她在一起。你跟她在一起有說有笑,看起來好相配,只要一想到你們曾經在一起,我就覺得好慌、好慌……」
「我們果然是彼此、彼此啊!」他笑嘆著撫模她的臉頰。
「什麼意思?」
「我看到-跟毅澤在一起時一副輕松自在、有說有笑的模樣,就惱火得恨不得拿刀劈開你們兩個。」他很誠實地跟她招認。
「你真可怕……」她破涕為笑,倚進他懷里。
「全都是因為-啊……」他低喃道。
在不知名的公園里,在清涼的樹蔭下,他傾身,密密實實地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