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雅最後決定不去管那個喜怒無常又小心眼的男人,畢竟她是女生嘛,他也不必因為她發了點小脾氣就這樣撒手離開吧?
不想因為這事而影響自己的好心情,她按照計畫要離開這里去山手、元町、外國人墓地、港見丘公園、山下公園,當然還有中華街……而且夜晚的時候,她還準備在橫濱港乘坐冰川丸──這艘被譽為「太平洋女王」的豪華游輪。
她有這麼多的計畫,怎麼能在這里枯等一個突然走掉、連真實姓名都不願意透露,而且還害她受到襲擊並且住院的日本男人呢?
帶著怨氣和一點失落,她猛然轉身,卻發現剛才心底還在埋怨的男子正帶著笑容,手里拿著兩個霜淇淋,神情開朗地站在她身後。
「排了很長的隊,讓你久等了。」他把一個草莓霜淇淋送到她面前。「女生都應該喜歡草莓口味。」
「你是去買這個?」她愣了好久。
「你肚子餓了嗎?如果不餓,我們就去咖哩博物館吃午飯。」城田理人笑容帶著揶揄。「如果要求去紅磚倉庫吃飯的話,我可請不起。」
她接過霜淇淋,眼神還是流露出一些責備。「那你也應該和我說一聲,我還以為你走了呢……剛才我們鬧得不太愉快。」努起嘴,她望著他,海風將他的黑發微微吹亂,又讓他多了一些不羈的氣質。
「你說的話有理,我可能忽略了生活里許多真正有意義的東西。工作佔據了我生活的全部。」他對著她溫暖一笑。
原來如此……梅若雅的心里掠過深深的歉意。「真是對不起。」她月兌口而出。「我的朋友說我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大小姐,我還一直反駁她們。現在我明白了……為了生計而奔波的心情和生活,我從來不曾了解,真是對不起!」
自己剛才可能真的說了一些過分的話,也可能無意間傷害了他。
他帶著笑意微微搖頭。「並不是這樣……你是個很體貼人的女孩,擁有一顆鑽石般純淨的心靈。我很高興可以遇見你,也讓我有了這樣真正放松的日子。我上一次如此悠閑的散步,已經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
她抬起頭,帶著些感傷望著他。這個叫城田理人的HOST到底經歷過什麼艱難的事?他清澈的眼里掠過苦澀,這讓她的心也跟著揪緊了。
她很想問他發生過什麼事,又是為什麼要來做HOST。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問,不能去觸及別人的傷口。
「喂,之前你說我不能浪費時間,現在又是誰在浪費時間呢?」她振作精神,拍了下他的肩膀,斜瞅著他。
「那麼走吧!」他向她伸出手,那是個很自然的動作。
她很自然的握緊他的手,又恬了口草莓味的霜淇淋──好甜,那種甜是直達心底,會讓人深深回味的甜。
牽著手,他帶著她朝車站走去。
他們的橫濱之旅並沒有結束,而且才剛剛開始……
***
梅若雅站在船頭,在她眼前是如夢似幻的橫濱夜景。
這個港口城市顯得如此現代化,卻又如此怡然自得、極富異國情調。
遠處摩天輪的燈光每十五分鐘就會變換一次,港灣大橋景觀壯麗,整個橫濱港都顯得生機蓬勃。
城田理人從船艙走上甲板,他掛上手中電話,靜靜地看著梅若雅優雅的背影。今天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一天,他原本有許多應該去做的事,本來他不可能會擁有如此悠閑的一天。
但是因為她,改變了他所有的計畫。
他朝她走近,天空里突然綻放燦爛的煙火,引來她低低的驚呼聲。
「不想再去吃點什麼?」他們乘坐的游船提供日式晚餐。
「我已經吃飽了。」她回頭燦然一笑,那笑容和天空里的煙火一樣耀眼。「怎麼會這麼便宜呢?才二千元日幣。」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搖了下頭,如夜空般純淨的眸里有著一絲躊躇。
「怎麼了?」煙火照耀下,他男性的臉龐益加英俊神秘。她看出他的遲疑。「你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嗎?」煙火在天空中繼續綻放,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的腦海里閃過許多日劇里的美好情景,男主角在煙火中向女主角告別,並且親吻了她……
「還有十五分鐘我們就要回港。」
這就是她等待中的「男主角」所說的一句話。
「哦……」失望在蔓延,卻無法表示出來。梅若雅努力讓自己保持笑容。「也到了該回東京的時候,是不是?」
他無言地點了點頭,煙火映在他眼里,同樣閃爍出奪人的光芒。
她揚起頭,望著天空。
就要分別了。這一次,應該再無機會見面。明天上午她將搭機前往大阪。那樣的話,不會再有巧遇,不會再有驚喜。
煙火的美麗只在剎那……她的手伸進手提袋,很想把自己的聯絡方式留給他,希望他能打電話來,哪怕只是發個簡訊或是電子郵件都好。
可是他還是沒有告訴她他的真名。
她的手放開了筆記本,落在另外一樣東西上。
「城田君,今天謝謝你怞空陪我。有你的陪伴,我感到很高興。如果是一個人的話,我一定會錯過許多橫濱的美景。」她的唇畔輕輕上揚出一朵秀麗的笑靨,將失落和感傷壓抑在心頭,回頭望向他。
他的眼還是那麼明亮,眼神顯得很認真,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這是禮物,你一定要收下。」她從手提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放在他的手掌心里。
城田低下頭,漆黑的眼里閃過詫異與愕然。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心愛的人,就和她一起把這個鐵鎖掛在港灣。」梅若雅微笑以對。
「你買了?」他看著那把小鐵鎖,想到在港灣里和她的對話。
「在等你的時候。」雖然她當時並沒有想過要送給他,但還是買了。至于買了以後她原本是準備怎麼辦的,她現在根本不願去細想。
游船正在往回開,梅若雅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秋風果然寒冷,只穿著連身女圭女圭裙的她打了個冷顫。
「冷嗎?」城田把鐵鎖放進了口袋,想要月兌下外套。
「不用了,我帶了外套,在背包里。」上船後,她把那個背包寄放在船上。「我去拿。」看到他眼里的關切,還有他體貼的動作,她的眼眶莫名地發紅。
「我陪你。」他走到她身邊。
「不用了,我還要去洗手間。」她低下頭走進船艙,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自己這是怎麼了?梅若雅也不明白為何她這麼想哭,只是覺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是件悲傷的事。但更深沉的原因她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跑進洗手間,她的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吸了吸鼻子,看著鏡子里那個緊抿嘴唇、目光委屈的女子,她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她趕緊補妝,開始感覺到船要靠岸了。
飛快地跑到接待處拿包包,又趕緊沖上甲板去找他。
「我們一起拍一張合照吧!」發現他正靠在船邊,梅若雅跑了過去。
城田卻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拍照。」
她的手伸在半空,又縮了回來。
游船靠岸了,乘客們開始陸續下船。許多人都在說笑,看起來無比開心。
梅若雅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是不是就只有她在這樣美麗的景色面前,還無法開懷?
「你要坐電車回東京?」城田見到她眼里的落寞,但他選擇了沉默。
「你呢?」她表示默認。
「我也是,明天起還要工作。」他隨意地笑了一下,目光游移地望向前方。「不能每天都像今天這樣悠閑、懶散。」
梅若雅點了點頭,她的心里覺得沉重。
好像有什麼東西一寸寸地壓迫著心髒,讓她感到呼吸困難。這種感覺過去從不曾有過,仿佛她的快樂在瞬間被怞走了,只剩下空蕩蕩的心,還有悲傷。
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望向身邊嘴角帶著淺笑的男子,深深地注視著,竟無法移開視線。
***
在回東京的電車上,沉默好像會傳染一樣,在整個車廂里蔓延開來。
梅若雅想起白天時自己興奮愜意的心情,忍不住嘆了口氣。
城田轉頭凝視著她白皙的側面,她的哀傷寫在眼里。
「接下來準備去哪里?」他用輕松的口氣打破沉默。
「什麼?」恍惚地愣了一下,她也趕緊換上笑容。「去大阪,然後在關西待上一星期,之後準備回台灣。」
「喜歡日本嗎?」
她點了點頭。「現在最喜歡橫濱。可惜時間太短,我覺得如果住在元町一定是件享受的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現代化又如此舒適悠然的城市。」
「你的日語說得非常流利,一開始我以為你是來日本的留學生。」城田似乎想到了他們初見時的情況。
梅若雅突然羞紅了臉。「那個……我不是特意去歌舞伎町的,我只是答應朋友一定要去。因為我打賭輸了,他們要我拿回可以當證據的照片,不然的話就要懲罰我。」這些事現在說起來好似過了幾個世紀,在她心里不再留下任何痕跡。
「打賭?」他表示了興趣。
她臉上的紅暈更加明艷。「那個……其實也沒什麼……你一定要知道嗎?」
挑了下眉毛,他眼里閃過一絲邪佞的戲謔。「不可以說嗎?我很好奇。」
她猶疑地望著他。「你真的想知道嗎?但你不準笑我。」
「我保證不笑。」他舉起手,表情無比嚴肅。
「那好吧!」她抿了下嘴唇,然後正襟危坐,眼神直視前方,不敢再看他。
城田的嘴角浮上愉悅的笑容,和她在一起讓人很輕松,完全沒有壓力。
「今年我大學畢業了,所以和幾個好朋友約好在畢業以後要到國外旅行。」她的口氣非常鄭重。「本來應該夏天出發,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就拖到了秋天。那個時候覺得既然是畢業旅行,就一定要去最想去的地方。所以我們三個人各自選定自己想去的國家,但每個人想去的地方不一樣,所以無法達成協議。」
他點了點頭,專注地聆听。
「最後就決定大家分開旅行,也算是離開學校後的鍛煉。」她偷偷地瞥了他一眼,發現他那專注的眼神後,忐忑的心才稍稍安定。「可是我卻突發奇想,如果我們三個人中有一個人可以去做一件我們三人都想做、卻都不敢做的事,一定會很好玩。」
「原來是你的提議……」他的口氣有些揶揄,她的臉再次漲得通紅。
「是我的提議啦!」她抿了下嘴角,看得出她有些委屈和無奈。「可是讓誰去做什麼事,也是個難題。所以我就說不如來打一個賭,賭輸的那個人必須完成另外兩個人指定的一項任務。」
「哦,听起來是挺有意思的。」他深深點頭,笑容在他眼角蕩開來。「難怪選了歌舞伎町的HOSTCLUB。」
她低下頭,秀眉緊蹙。「然後我就說打賭的內容是……」她把頭垂得更低。「我們各自猜另外兩人穿的內衣是什麼顏色,猜錯最多的人就輸了。如果平手就第二天繼續猜……直到分出勝負。」天哪!羞死人了,她怎麼能把實情告訴他?
城田嘴角的笑容變得更深了。「而你輸了?」
她的頭都快垂到埋進膝蓋了,閉起眼,她心里的悔恨無以復加,什麼不好說,為何偏偏要選這個話題!
「是個很公平的打賭,不太好作弊。即使另外兩人事先串謀,互相知道對方穿的是什麼顏色,也不能保證有百分百的把握。」城田很理智的分析。
「是啊!我也覺得這個打賭很公平。」梅若雅迅速地揚起頭,羞澀的表情里有點自豪。「不能作弊。」
他興趣盎然地望著她。「你是第一天就輸了嗎?」
「對。」她郁悶地嘆了口氣。「我兩個都猜錯,她們都對了一個。」
「原來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有機會相遇。」城田忍住笑意。
「你的表情好像怪怪的。」她斜睨著他。「好啦!想笑你就笑吧!我也知道是有那麼一點幼稚,我這叫自食惡果。本來想說我運氣不會這麼背,又以為對她們很了解。」
「的確是運氣不好,才會遇到我,不但被襲擊,還被搶劫。」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絕對不是!」梅若雅的心跳加速,焦急地搖著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說遇到你運氣不好,雖然非自願的被迫去歌舞伎町,但是遇到你我很開心,真的!」
她眼神懇切地與他的目光相遇。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可能就去了一個很無聊的俱樂部,做了一些傻氣的事,然後什麼感覺也不會留下。」她從他的眼里看到認真的光芒。「這次旅行本來就是想要訓練我應付各種情況的能力,而且你也為了救我而受傷──對了,一直沒有問你,傷勢怎麼樣?」
城田感受到她話里的真誠,也看到她眼里純粹的關切。
他的心里泛起小小的漣漪,眼前的台灣女孩,單純善良得讓一貫冷漠的他感覺到了溫暖。
「沒事了,只是些皮外傷。」他拉起右手的袖子,讓她看著上面一些傷口和瘀痕。「已經愈合。」
「流了很多血嗎?」其中在手肘下方,似乎有道刀傷,這讓她覺得觸目驚心。
「沒有,你不用在意。只是看起來很可怕,其實根本沒什麼。」他眼里掠過一絲冷漠,讓她有些震撼。
從一開始,他在她面前總是那麼溫暖,然而,也許在他的心里也存在著寒冷的冬天。
「我的傷才是真的沒什麼。」她壓抑想追問的念頭,半晌後才開口。「只是被打昏了,後頸處有點瘀痕,現在也都消了,可是你可能會留下傷疤。」
城田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深沉目光注視著她。
那目光讓她心跳紊亂,脈搏亂竄,甚至緊張到無法呼吸。
「梅若雅……」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沒想到他的發音這麼準確。「你是在什麼樣的環境里長大呢?我有些好奇。」
她的心髒因為他專注的凝視跳動得更急促,呼吸似乎怞離了身體。除了回望他,她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這麼單純,以後不要單獨一個人出來旅行。接下來的一星期,記得要更小心,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特別是像我這樣的人,最好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為什麼?」她終于听到自己的聲音,但聲音沙啞極了。「你對我很好啊……而且你也沒有對我做過什麼壞事,反而還因為我而受傷。」
「就是因為這樣。」他的臉湊近她的臉龐。「明明是我讓你受傷──你總是把事情想得這麼美好。你知道我心里想些什麼嗎?明白我的過去和我的為人嗎?你其實一點也不了解我,怎麼能說我是個好人?」
他的逼近讓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熱潮開始涌滿全身。
他的眼好像擁有巨大的吸力,將她吸進了他深邃如黑洞的漆黑眼眸中。
「你就是個好人。我是不了解你的過去,不了解你的為人,甚至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梅若雅本能地說著,她的腦袋早就混沌成一片。「可是我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直覺也好,錯覺也罷,你是覺得我很傻才會相信你嗎?就算我真的傻,我也會繼續這樣相信下去。」
「真是個任性的孩子。」他的手撫上她光滑的臉頰,不知為何,他的手指竟在微微顫抖。「世界不是你所認為的那麼美好,而你卻太過美好。」
她的世界因為他此刻低沉的聲音,因為他此刻熾熱的眼神,因為他手指的觸模而碎成碎片。
當他溫潤柔軟的嘴唇觸到了她微顫的紅唇時,梅若雅開始不住地顫栗,強烈的電流流過她的全身,宛若世界重生。
閉起眼,她的眼前依舊星光閃爍。
她想,這就是親吻的感覺。
她想,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電車也在此刻停止。
他們,回到東京了。
***
城田的眼里閃過一抹震驚,他做了什麼?
車站的廣播徹底將他震醒,他立刻放開她的肩膀。眼前的她緊閉著雙眸,一臉陶醉,嘴角還帶著甜美的笑容。
「我們到了。」他的聲音沙啞,倏地起身,眼眸里的激情也在剎那間褪盡。
梅若雅滿臉通紅地睜開眼,她發不出聲音,只能慌亂地站起來。
城田拿起她的大背包,率先走下車。
梅若雅的腦袋還是呈現當機狀態,她恍惚地跟著他走出電車,站在月台,來往匆忙的人潮將她喚回現實。
她抬起眼,人潮中,他的身影消失于眼前。
她的心里驚慌起來,如果她再也找不到他怎麼辦?這種恐慌好像海濤般洶涌襲來,她趕緊朝出口處跑去。
當人群散開,她看到站在出口等著她的男子時,眼眶不禁微紅,緊繃的心倏地松弛,忍不住呼出一口長氣。
「我以為你走掉了。」她帶著笑容跑到他身邊。
他的表情平靜而疏遠,輕輕搖頭。「我還拿著你的包包,怎麼會走掉?」
她停下腳步,心里的恐慌又起。
他後悔了。
雖然他臉上的表情和一貫的溫和態度依舊,然而,她就是知道他後悔剛才吻了自己。
「如果沒有拿我的包包,你打算直接走掉嗎?」他們站在出站閘的兩邊,四目相交。
「我會把你送回酒店。」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然後呢?」她提高了聲音,咄咄逼人。
城田的表情顯得更加柔和。「然後當然是回家沖澡睡覺。」
梅若雅沉默了一會兒,她明白了。
她低下頭抿緊唇,將眼淚逼回眼眶。
出站以後,他們彼此沉默著。
「你不用送我回酒店,送我上計程車就好。」眼看著時間流逝,他卻依然保持沉默。梅若雅將心里的失望和憤怒全都壓了下來,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好。」他立刻答應。
她的心情開始直線下降,仿佛從雲端跌入了深淵。
走到站外的計程車等候處,夜色正濃。
「未來你打算做什麼?」眼看著計程車一輛輛開走,他們分別的時刻也越來越緊迫。終于,梅若雅還是問出了口。
「原來做什麼,未來還是做什麼,我無法改變。」他的口氣理所當然里還夾雜著一些無奈。「明天就要回到原來的生活里。」城田轉頭看著她,閃爍的眼里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她感到可笑和憤怒,別開頭,背對著他。
「為什麼不能改變?只要有心去做一件事,總有辦法改變的。」她低聲說。「算了,這也不關我的事,你也不想我插手。」她回過頭,眼里有抹怨憤。「把包包給我。」
排隊的人就只剩下他們,只要再來一輛計程車,她就必須要走了。
沉默中,他遞給她背包。眼里的光芒更加明亮,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
「你想當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嗎?」她同樣一瞬不瞬地回視他,眼里的憤怒不斷高漲。
「是的,我希望你能忘了它,忘了我。」城田的聲音非常平靜,甚至讓人覺得冷漠。
「這就是你們牛郎的作風?挑逗一下別人,然後就冷漠地走開。」她看著計程車開來。心里的委屈在剎那全盤涌出,心情也變得糟糕。
城田站在她身後,眼神微微閃爍後,表情卻更加冷靜。
梅若雅打開車門,停了半晌。
「一路順風,再見。」他溫和的聲音傳來。
她猛然回頭,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他的表情還是那樣疏遠、平靜,似乎她的離開對他毫無影響,對她剛才的話也無動于衷。
她死心了,不再期待什麼。「再見。」低聲說完,她就坐進車里。
她的心里有片空洞正在不斷擴大,麻木的痛感蔓延全身。
計程車啟動,梅若雅無法忍耐住心里的不舍,還是回過頭凝望,看著他的身影逐漸變小。
距離不斷拉開,淚水模糊了視線,痛楚強烈的撕扯著她的心。
「停車!」突然間,她大喊一聲。將錢塞進司機的手里後,就匆忙地跑下車,朝著他站立的方向跑去。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她不想要多做思考,只想依靠直覺和渴望去行動。
城田理人沒有離開,還站在送她上車的地方,他的雙手插進褲袋,腰脊挺直地站著。
梅若雅沖到他的眼前,滿臉的淚痕。
他略顯震驚,眼神帶著疑問望向她的臉。
「多少錢?你要多少錢?」她氣喘吁吁,語氣卻很堅定地問道。
他皺起眉宇,雙眼射出逼人的光芒。「梅若雅。」仿佛知道她想做什麼,他的口氣變得嚴厲。
「你不是牛郎嗎?如果我要你今天晚上陪我,要花多少錢?你們是明碼標價的吧?」她全身都在顫栗,雙手緊握住背包的帶子,麻木而快速地問。
他的眼神變得凜冽,與她堅決固執的眸光相遇。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嚴厲如冰的聲音穿破夜空,在她耳邊回響。
她卻堅定地點頭,用不輸他的凌厲目光回視著他。
他們僵持地佇立在東京的夜空下,身邊霓虹閃爍,車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