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野,我穿這件衣服真的好看嗎?」抬露站在穿衣鏡前左右端詳自己,一下子拉平衣服的皺褶,一會兒又扯扯裙擺,怎麼看怎麼不滿意。
少野走到她身後,摩牽著下巴,蹙起眉頭,慢條斯理地打量起鏡中的美麗佳人。
「怎麼樣嘛?你快說呀!」她焦急地追問。
「好看,當然好看。」少野摟住她的縴細腰肢,迭聲贊美。「在我眼里,不管你穿什麼,永遠都是最美的。」打從得知今天要北上探望母親,順便出席父親的生日壽宴後,拾露就成天坐立不安,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要是這時再不適時說點好听的話安撫、安撫她,恐怕等她換偏了整衣櫃的衣服,還是找不到一件能讓她滿意的衣服。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順勢在她粉女敕的頰上偷香一記。「現在,把眼楮閉上。」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照我的話做,乖乖把眼楮閉上,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催促著。
她順從的合上眼。
「不許偷看,否則我可要打你喔!」他一邊叮囑,一邊解開原本戴在左腕上的純金手環。
閉著眼,拾露忍不住直笑。「到底什麼事?干嘛這麼神秘兮兮的?」
「一個驚喜。」牽起她的左手,他說︰「我知道時間還沒到,不過我想在上台北之前把它送給你。好,可以睜開眼楮了。」
她慢慢地睜開眼,傻傻地盯著腕上閃動金色光芒的手環,一臉不可置信,怔愣得無法言話。
「生日快樂。」少野附在她耳邊輕聲細語著。
拾露終于回過神。「這個……這個東西我不能收,你快把它拿回去!」她手足無措地試圖將手環拿下,卻對這只構造奇特的手環沒轍。
「別試了,這個手環是特別訂做的款式,光用蠻力是解不開的。」少野笑看著她慌慌張張的可愛模樣。「喏,鑰匙在我這兒。」他好整以暇地舉高手上鑰匙,刻意在她頭上晃著。
一回身,她仍陷在他寬闊的胸膛前,動彈不得。「別鬧了,少野,快把鑰匙給我!」她伸長了手想拿鑰匙。
「不給。」他隨手一拋,鑰匙朝窗外飛出,在空中畫了個半弧,消失在視線外。
「瞧,鑰匙不見了,這表示從今以後,你就被我牢牢地套住,不管你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點點地的俏界尖,他笑得暢意開懷。
「你還開玩笑!」她溫惱地睨了他一眼。「這個手環不是對你很重要嗎?我記得你說過這是樊媽媽在你二十歲那年送你的禮物,陪你度過許多寂寞和低潮,是你最重要的護身符,你怎能隨隨便便就把它轉送給我?」
「有你在我身邊,我還需要什麼護身符?」少野的大掌覆住她的眼,在她的悄顏上密密地印下吻。「仔細听好了,當初媽媽送我手環的時候就說過,要是有一天,我遇見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一定要記得用手環把她牢牢地套住,把她緊緊地拴在身邊,讓她想跑也跑不掉。既然我已經遇到了,母命難違,你說,我怎麼敢不老老實實地照做,嗯?」
拾露拿開他的手,眨動一潭深似湖的汪汪眼眸,靜靜地凝望著他。有誰能在听完這番深情款款的告白後,還能不心甘情願的被套住呢?
「好。」心底感動不已,她柔柔地說。
「好?」他沒意會過來。
「好。」抬露又說了一遢,漾開一臉美得醉人心魂的笑靨。「就讓你套住我一輩子吧。」
不論富或貧。悲與喜、生和死,她都願意讓他套住一輩子。
***
車行人山,一路蜿蜒上坡,沿路人煙漸少。
轉過一條不起眼的林間小徑後,視線忽地豁然開朗,眼前呈現一棟佔地遼闊的私人宅院。
矗立在正中央的主建築有六層樓高,外觀以藍和白為主色,采法式莊園的別墅風格。屋宇四周環繞延伸出一大片庭園景致,費心修整過的花草林木生氣盎然,各自展露芬芳。
少野與拾露終于到了樊家大宅。
拾露緊偎在少野的身旁,拾起頭,望見他一臉清明無波,原本緊張的情緒轉瞬平撫。
「準備好了嗎?」少野低頭笑問。
「嗯。」她點點頭。
推門而人,寬敞的挑高門廳綴滿了七彩裝飾,幾名佣僕打扮的人正忙里忙外的添補座椅、擺設餐具,為晚上即將舉行的生日壽宴做準備。
迎面而來的是一名身形微胖、笑意盈盈的中年婦人。「四少爺,你可回來了!」
「江媽,好久沒見到你了,風濕的老毛病好點了沒?」
江媽笑得更開心了。「好、好!見到你回來,人一高興,就什麼病痛都沒了!」
「原來我比你吃了十幾年的中藥還有用!」少野打趣地說。
「你這孩子就愛逗老婆子我開心。」她搖搖頭。「快上去吧,芳太太等你等好久了!」
少野與拾露旋即拾階而上,沿著回旋樓梯可見到壁上懸掛了幾幅印象派的畫作,無論是建築物本身,或是屋內家具擺飾的設計取向,都給人一種相輔相成之感,看得出屋子主人本身的鑒賞品味不俗。
「父親的風流情史雖然不少,對傳統大家庭的觀念卻根深抵固,他堅持家人一定要同住,沒人能違抗他的旨意,除了我這個他口中的不肖子。」少野自嘲地開起玩笑。
「少了你在身邊陪伴,樊媽媽一定很寂寞吧?」
「嗯。只是我想她最需要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父親,可惜他從來不懂得好好珍惜她。」
四樓走廊盡頭的起居室木門半敞,背對著他們倆,一名婦人坐在臨窗的安樂椅上,分辨不出是醒著還是睡了。
「媽。」牽著拾露的手,少野開口頃著母親。
婦人緩緩地轉頭,原先略顯悒悒不樂的面容,在見到少野的一剎那,很快地掃去憂愁,綻放出歡喜。
拾露于心底深忖著,歲月似乎對樊媽媽特別寬容,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她的五官娟秀清麗,柳眉、杏眼、櫻唇,摻了幾絲銀白的長發在腦後綰了個髻,整體氣質落落出塵,就像是由國畫卷軸上蓮步輕移而下的古代仕女。
「少野,怎麼這麼晚才到?」見到寶貝兒子回來,齊芳君比誰都開心。眼光一瞥,她注意到他身旁的拾露。「你就是……拾露吧?」
「樊媽媽,你好。真不好意思,這麼慢才來探望你。」她的和善態度讓向來不擅應對的抬露也多話了。
「不慢、不慢,一點都不慢。來,讓我好好地看看你。」齊芳君拍拍始露的手,面帶笑容的稱贊,「嗯,少野這孩子沒哄我,你的模樣真是漂亮,咦,這手環……」她望向少野,又驚又喜。
「媽,我听你的話,連哄帶騙的把你未來媳婦套回家了,怎麼樣,你還滿意吧?」
少野蹲,握著母親的手笑問道。
「滿意,滿意得不得了!」她點頭稱是,依然一臉的和藹笑意。
拾露則是害羞得紅了臉,伸手扯了扯少野的衣袖。
「少野,幫媽媽泡杯熱可可好嗎?我好久沒喝你親手為我泡的熱可可了。」齊芳君忽然提出要求。
少野一愣,知道母親有意要支開他,制造和抬露單獨相處的機會。「好,我這就去。」
他示意地握了握拾露的掌心後,才踱向門外。
抬露也不多問,靜靜地等待她開口。
「你的身世,我都听少野提過,可憐的孩子,真是辛苦你了。」齊芳君模模抬露的頭,一臉心疼憐惜,像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
很久沒有感受到母愛的拾露,一下子就紅了眼眶。「不苦,有少野陪著我,什麼苦都會過去的。」忍著眼中的氤氳水氣,她搖搖頭笑說。
「好孩子,我沒看錯,你果然是個堅強的女孩。」她衷心夸獎。「拾露,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樊媽媽,你盡管說,我在听。」
「請你……請你替我好好地照顧少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陪在他身邊,不要輕易放棄他。」她懇切地問道︰「你想你能做到嗎?」
她的一席話仿佛有計劃地交代什麼,拾露驀地感到有些不安。「樊媽媽,你想太多了,不會有事發生的。」
齊芳君只是搖了搖頭。「只要回答我,你能做到嗎?」
拾露凝視著地。樊媽媽的眼楮就和少野一樣溫柔深邃,她實在不懂為什麼樊伯父能狠得下心,冷落如此美麗溫柔的女子?
「好,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他。」她輕聲應允,許下最誠心的承諾。
***
飯店房間里,抬露蹲臥在沙發上,雙手抱膝,注視著換穿上一襲筆挺白襯衫、打褶西裝長褲的少野。他正站在穿衣鏡前系領帶,動作十分熟練。
她看著他穿衣的動作,想起上午與齊芳君的對話,感覺到心底的莫名不安正逐漸擴大,收攏了手移至肩臂,覆住微涼的身體。
借由鏡子的映照,少野沒有忽略她的細微表情和動作。移步來到她跟前,他屈膝半蹲與她相視。「怎麼了?」他順手撥撥她已漸長的發。
拾露搖搖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只是攬住他的頸項,靠在他的肩上。
「看著我,」少野握住她的肩頭,將她移至一臂之遙,兩人重新相對。「告訴我,你在怕什麼?」他不希望她逃避表達自己的感覺。
「我不是怕,是心疼。」她秀眉微蹙,語氣滿是不平。「像樊媽媽那麼好的女人,應該有一個更好。更懂得疼惜呵護她的男人來愛她才對,為什麼老天爺對她這麼不公平?」
「喔,我懂了。你這小傻瓜,原來是在為媽媽打抱不平!」他笑了,把她擁進懷里輕輕地搖晃。「愛情不是買賣交易,本來就沒有公平互惠的道理可言,有時候付出了七十分,對方不見得就能同等的回報七十分。我想,在這個世界上,要遇到一個彼此皆相愛的人,靠的不止是緣分,還需要一點點運氣吧。」
「那麼……我得感謝老天爺給了我這份運氣,不但讓我遇上了你,還讓我愛上了你。」
頭埋在他的頸間,拾露悄聲地說。
音量不大,少野卻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大手探亂她的發,兩人額對額的望進彼此眼底。
「你說,我該拿你這個會說甜言蜜語、灌人米湯的小家伙怎麼辦才好呢?」明明是嘆息的問句,卻帶著濃濃的甜蜜意味。
她笑了。「少野,告訴你一個秘密,不過,你要先答應我,听听就好,不許生氣。」
「好。」他微笑頷首。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參加今天的壽宴。我不喜歡那種人多的場合,也沒興趣認識什麼富商名流,我只想回診所,和你坐在院子里,你喝你的熱可可,我喝我的牛女乃,兩個人一起賞月乘涼。」她頓了頓,定定地看著他。「哦這麼想,是不是太孩子氣了點?」
少野沒回答,只是突然起身。「好,就這麼決定了!」他扯開了讓人不自在的領帶,再遠遠地丟開。
「嘎,決定什麼?」
「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們就別去了!」手一舉,少野將她高高抱起後再轉圈圈。
「藹—少野,你在做什麼?」拾露邊叫邊拍打他,卻忍不住泛開一臉笑意。
「你瘋了你,快放我下來廣「對,我瘋了,偏偏這種瘋病全世界只有一個人能治好。」他把她扔上床,寬闊胸膛貼著地,語氣慵懶地問道︰「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問問她,願意當我的解藥嗎?」
在他幽深眼眸的凝視下,兩朵紅雲飄上抬露的雙頰,順暢呼吸忽然成了一件難事。「我們……會遲到的……」她的思緒紛亂、語無輪次。
「管他的!」舌尖挑逗的撬開她的紅唇,間接敲開她的心房,吻去她所有的靦腆羞赧,少野在她的耳邊呢喃著,「就讓全世界去等吧。」
***
「你們總算來了!」樊家大宅門外的台階上,等了大半夜的盂遷一見到少野和拾露,隨即湊上前來吐出成串抱怨,「你們再不出現,我要不是活活地悶死在里頭,就是淪落到被某位饑渴的貴婦人強押進廁所蹂躪的下場!」
少野但笑不語,一旁的拾露則忍不住地噗哧笑出聲。
「小貓咪,你可別笑,我剛剛說的話句句屬實,絕無半分夸張渲染。不信的話,歡迎你自己身歷其境、親身體驗一下!」孟遷向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人隨即相偕而人。
屋內燈火通明,四處都擺上了鮮花點綴,悠揚悅耳的鋼琴演奏流浪在川流不息的賓客間,成為一種美妙的襯底。
鋪著白餐巾的長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蛋糕、冷盤沙拉、各式水果和雞尾酒,供客人隨意取用。盛裝打扮的賓客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優雅得體的舉止,各自捧著香擯酒杯、飯後糕點,三三兩兩地穿梭在餐會間。
而少野的出現似乎馬上引起一陣不小的蚤動,許多眼尖的人認出他的身份,臆度揣測在眾人間傳開,他頓時成為眾人討論的焦點。
「爸。」挽著拾露來到父親跟前,少野一派從容自在,仿佛周圍的注視耳語都與他無關。
「嗯。怎麼現在才到,客人都已經用完餐了。」樊允開皺起濃眉,略帶不悅地說道。他的嗓聲低沉穩重,听得出是習于下令的人。
樊允開的容貌方正,身材保持得宜,身上是一套正式的三件式西裝,頭發梳理得相當整齊,不見一絲白發。說話之間,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凌人氣勢,完全看不出年紀已屆花甲。
「這位是閔拾露小姐。」少野沒多解釋遲到的原因,只將拾露介紹給父親。
「伯父好。」拾露禮貌性地致意。
「嗯,很漂亮的小姑娘。」樊先開上下打量著抬露,眼神頗富贊許之意。她的五官輪廓深邃,玄黑色的眼眸流轉著楚楚動人的韻致,一襲粉紫色的細肩絲質洋裝,配上淡淡的同色系彩妝,輕易就攫獲眾人的目光。「年紀這麼輕,就想定下來了?」
他對少野問道。
「我不像你。」
「你——」怒氣在樊允開的臉上一閃而逝,眉一揚,眼底已投射出激賞的光芒。
「你的脾氣還是跟以前一樣硬,完全沒變。」他揮了揮手。「待會兒別忘了上樓看看你媽。」
「我會的。」少野點點頭,牽著拾露離開。
「少野,為什麼樊媽媽不下樓參加壽宴?」拾露納悶地問。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她不是父親明煤正娶的妻子,所以一切正式場合,她都沒有出席的權利。」
拾露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輕嘆口氣,在心底暗暗為齊芳君叫屈。
「我去拿點吃的東西,你乖乖在這里等我,沒問題吧?」不想讓她多傷神,少野體貼地岔開話題。
「嗯。」她笑道。
「喂,等等我!」孟遷忙不迭地追上他,一瞼郁結。「悶死我了!我最恨出席這種有錢人的聚會了,一群呆瓜談的不是股票基金,就是閑話八卦,枯燥乏味又沒營養,媽的,我非得再狠狠地灌上一杯不可!」
「你不怕待會兒醉得不省人事,正好被某位貴婦人撞見,主動把你扛到廁所扒光衣服蹂躪一番嗎?」少野沒忘記盂遷剛剛開過的玩笑,反過來調侃他。
「你這死小子!非要讓我難堪你才高興是不是?我告訴——」「喲!咱們家最有出息的公子也回來了,真難得!」
語帶譏諷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無禮地打斷盂遷的話。
「大哥、二哥、三哥,好久不見。」听出是大哥樊伯文的聲音,少野轉過身,極具風度地向迎面而來的三人打招呼。
「我說少野,你就別窩在那個鳥不生蛋的鄉下地方做什麼鬼醫生了,你一年賺來的錢,只怕當我每個月的零花都還不夠!」二哥樊仲文接著說道。
「是呀,回來台北自己開業多好,老爸的人脈廣,包準每天上門的病患你看都看不完!」
三哥樊叔文不忘參上一腳。「再不然,我在公司隨便安插個襄理給你做做也行,省得你闖不出什麼名堂,在外頭給老爸丟人現眼!」
三人一唱一和一搭腔,活像是事先串好了台詞,言辭之間不留余地,句句存心貶低少野。
孟遷蹙起兩道濃眉,惡狠狠地喝道︰「喂!你們別欺人太——」少野按下他,笑意如故,並沒將他們的冷嘲熱諷放在心上。「謝謝你們的關心,我受寵若驚。不過,我勸你們還是省點力氣,多關心、關心自己。」
「你這話什麼意思?」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你們幾件事。大哥,據我所知,你負責的業務部門比起去年同期足足多了百分之十的虧損,老實說,這個數字實在不怎麼‘美觀’。二哥,听說你手氣一直不太好,最近又輸了六百多萬,要是爸爸知道這件事,你猜他會怎麼做?至于三哥,」少野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盯著冒出氣泡的黃澄液體,揚起嘴角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道︰「你用公司資金進場炒作的銀行股,再不當機立斷月兌手,恐怕連翻身的機會也沒了。」
三人啞口無言,你看我、我看你,全不自覺地嚇出一身冷汗。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著,怎麼可能!這個遠在鄉下、向來對商場不感興趣的麼弟,竟會如此清楚他們的窘境,甚至神不知、鬼不覺就掌握他們三人的弱點。
「我們走!」只有樊叔文還算鎮定,他撂下話,催促早已魂不附作的兩位哥哥。
三人隨即落荒而逃。
「哇塞!真他媽的爽斃了!」盂遷忍不住擊掌大笑。「喂,你這混小子口風未免太緊了吧,居然連我都不知道你還‘暗藏’幾招制敵的必殺絕技!」
「我並沒有要威脅他們的意思,只是希望他們懂得適可而止。」少野淡淡地道。
盡管他天性不愛爾虞我詐、你爭我奪,不過,該反擊的時候,他絕不會心軟。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早在赴宴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哼!算了吧,我看他們八成連‘適可而止’四個字怎麼寫都不會!」孟遷不屑地嗤了一聲,視線掃過前方時,不經意地發現異狀。「哎呀,看來你的小貓咪遇上麻煩了!」
少野向孟遷所指的方位望去,只見獨留原地的拾露正被一群女人團團圍住,表情有些無奈。
他快步走了過去。
「說啊你,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霸著少野不放?」一個穿著人時亮麗的女人輕撇嘴角、語帶輕蔑地逼問拾露。
拾露翻了翻白眼,無言以對。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這些女人一個個打扮得美艷成熟,講起話來卻活像要不到糖吃而鬧脾氣的小朋友呢?不過才五分鐘,她們已經重復問過類似的問題八百遍了,居然還不死心。
「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心虛了?」一名長發美女也加人咄咄逼人的行列。
心虛?她又沒做錯事,干嘛心虛?拾露發現自己壓根兒無法理解這些富家小姐的邏輯觀念。實在不勝其擾了,她索性腳跟一轉,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和這些無理取鬧的生物大玩逼供游戲。
「喂!你要去哪里?我們還沒問完話,你別走啊!喂!」
「什麼嘛,一點禮貌也不懂!她以為她是誰呀!」
「哼!這麼驕縱又討人厭的個性,少野一定很快就會厭煩你的,你等著瞧吧!」
听見身後不斷傳來的譏消嘲諷,拾露忍不住啼笑皆非,加快腳步尋找隱蔽處。
忽然,一雙強健的手臂將她攔腰抱住,帶往數盆觀景盆栽遮蔽住的死角。
「藹—」逸出的驚呼聲被大掌捂蓋住,熟悉的氣味和踫觸感讓拾露安了心,停止掙扎。
「我嚇到你了?」少野低聲笑問道,香吻落在她的發上。
轉身尋到他的笑臉,她噘起嘴佯裝生氣。「對!罰你多抱我五分鐘!」
「求之不得。」他還想一輩子抱著她不放呢!
兩人以盆栽為幕,將所有的浮夸笑語、虛偽不真隔絕在外,相依相偎,安然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平和。
「我討厭他們。」抬露皺起眉頭,朝來往的賓客努一努下巴。
「喔?真高興有人和我看法一致。」少野笑了,下頜抵著她的前額來回磨蹭,心滿意足地道。「我剛剛真擔心你會被那群娘子軍生吞活剝,正打算來場英雄教美的戲碼,救你月兌離苦海。」
「放心,我還不至于那麼弱不禁風。」拾露格格嬌笑,睨了他一眼。「其實呢,說來說去,這一切都得怪你!」
「怪我?」少野反指自己,一臉無辜。
「當然羅,要不是你那麼受女性同胞的愛戴,我也不必忍受她們莫名的敵意,她們一個個把我當成了情敵,巴不得用口水活活地淹死我!」
拾露的形容讓少野忍俊不祝
「少野,為什麼他們都這麼不知足呢?」拾露的眼中滿是疑惑不解。「他們有錢,卻滿嘴股票基金、美元利率,只想著怎麼樣才能賺進更多的錢,他們聊天,卻沒有一個人專心听別人說的話,我真搞不懂……」「我也是。」少野嘆口氣,收攏雙臂將她摟得更緊,感受她獨一無二的溫暖。
毫無預警地,音樂聲驟然中斷,所有人的注目眼光全集中到樊允開身上。
「謝謝諸位今天特地撥冗來參加本人的生日餐會,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樊允開中氣十足的嗓音回蕩在大廳上,客套過後,立即導人正題,「有件事,我想趁著今天這個好時機宣布,那就是下一任‘Headline’的總裁人選,我決定由麼幾樊少野接任。」
語畢,現場頓時嘩然聲四起,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並在場內搜尋起少野的蹤影。
「我拒絕。」少野牽著拾露由角落現身,音量適中,讓在場每個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話旋即掀起第二波高潮。
「你說什麼?」樊允開轉笑為怒,他的震天咆哮讓原本嘈雜的喧鬧聲倏地靜默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少野依舊一臉笑意,身旁的拾露則靜靜地仰望著他,兩人絲毫不受周遭氣氛的影響。
好半晌,他不慌不忙、氣定神閑地再次吐出相同的答案,「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