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凌舞月等到周末假日的時候,便迫不及待按照廣告上的地址,前往「香草蛋糕」婚友社。
「請在這張單子上填寫您的基本資料。」
笑容可掬的女職員,將表格遞到凌舞月面前。
凌舞月拿了過來,才開始要填寫,女職員又繼續遞來一堆表格。
「另外,這張請填上您所希望的理想對象條件;這張則是健康報告,我們會安排您去特約醫院做檢查;本婚友社的基本規定是,每隔一陣子會篩選出適合您的對象,一旦有固定想約會的人時,這種介紹就會暫停,若不適合便再繼續。」
女職員說的滔滔不絕,凌舞月一邊填寫單子一邊忙著听。
「一年的會費金額是三萬元,請在繳納後將收據黏貼在表格後方。」
凌舞月好不容易填完自己的身家資料,開始填理想對象的條件時,忍不住猶豫了下。
外表?呃……無特殊喜好……越丑越好。
年收入?如果一個月是兩萬的話……一年,嗯,就填三十萬以下吧!
凌舞月想了想,又再後面加注了句「越少越好」。
男人沒錢才不會作怪嘛!
學歷?隨便啦!只要不是碩博士就好,最好連學士也沒有!
全都填選最低標準後,凌舞月這才笑眯眯的將表單交出去。
女職員也回以笑容,迅速瀏覽表單一遍後,臉上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僵硬。
「呃……凌小姐,您沒填錯吧?」
這年頭誰不想攀一個高檔貨,看這凌小姐也沒缺手缺腳,長得又漂亮,為什麼偏偏想找個不怎麼樣的對象?
「沒有。這便是我的理想對象條件。」
凌舞月從皮包拿出收據,交給女職員。
「我已經交錢了,你們不會因為我填的條件,反而說不歡迎我這種客人吧?」
「不……不……怎麼會呢?」女職員堆滿笑臉的收下。
反正怪事年年有,或許這位小姐有不為人知的隱疾,再追究下去可就失禮了。
「那什麼時候會安排第一次見面呢?」凌舞月滿懷希望、睜大雙眼問道。
「這……這要等電腦配對結果出來喔……」女職員苦笑的回答。
說真的,他們「香草蛋糕」婚友社的收費不算便宜,像這位凌小姐要求這種條件的人,怎麼可能有錢來這里嘛!
「這樣啊……」凌舞月整張臉垮了下來,她想快點找到如意郎君結婚呢!
「配對好的時候,一定會馬上通知您。」
「嗯,那就拜托你們了。」凌舞月站起身,微微欠身後,往大門走去。
當她想打開玻璃大門時,門卻先一步被往外拉開。
面前矗立著四個氣勢驚人、戴漆黑墨鏡,及身穿高級訂制西服的男人。
「就是這里?」
為首的男人一派悠閑的將單手插在西裝褲里,用低沉優雅的聲音問道。
凌舞月的視線游移到門外,四輛黑色轎車,無疑是這些男人的專用座車。
上流階級的男人們——
只需運用頭腦,從不需親自做些什麼事的男人們——
僅看一眼,凌舞月就能感受到從他們身上的氣勢,傳達出這些訊息。
凌舞月冷漠的轉開,直接往後退,那些男人們也旁若無人的直接進入大廳。
他們一定是習慣所到之處,都會有人自動讓路吧?
明知道自己這種態度只是一種偏見,但凌舞月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厭惡。
算了,這都不關她的事!
凌舞月推開大門,又看了這些男人一眼,才走出去。
★★★
「年收入?」
司馬閻英挺的眉深鎖,隨手勾了十萬以下的選項,馬上引起友人的抗議。
「十萬?你這是偽造文書!」
「我們協議過,一切條件由我自己來填吧?」
司馬閻好整以暇的回答,繼續填下一堆騙死人不償命的條件。
哈佛大學的MBA學位可以拋到腦後去了……就當作他的記憶只持續到念高中為止吧……工作?目前失業中。
越填越是開心,他的嘴角逸出久違的笑容。
最近工作實在都太過嚴肅了,難得老友們替他找個樂子,呵呵!
最後,司馬閻從皮夾里掏出一張照片。
這是司馬閻今天早上,通知秘書飛車趕回他老家,替他從古早的相簿里翻出來的一張照片。
「這不是四年前,我們開化妝舞會時拍下的照片嗎?」歐陽林臉都扭曲了。
照片里司馬閻打扮成流浪漢的樣子,當時還博得滿堂彩,怎知他會把這張照片用在這里。
「閻……」上官蒼無奈的瞪他一眼。
「好了,一人一萬,總共三萬,把錢拿出來。」
司馬閻伸出手,三人不悅的掏出錢放在他手上。
連同資料一起交出去,司馬閻便站起身來。
「我該回公司了。如果真的有對象再通知我。」
但他臉上的表情,擺明就是解決一件麻煩事的模樣,心情愉快的走了出去。
「……我們可是為他好耶!」歐陽林忿忿的抱怨一句。
「我看是沒輒了。這樣會有女人要他?」上官蒼鄙夷的瞪了那張照片一眼。
不是他要自夸,當初他們三個損友把司馬閻打扮成,活月兌月兌就像是從街上找來的乞丐一樣,沖進舞會時還惹得一堆千金小姐尖叫!
東方清默然的站起來,帶頭走出去。
歐陽林和上官蒼對看一眼,也都起身準備離開。
女職員慌張的說︰「等等,先生!我還沒說明後續事項!」
「請直接去找司馬閻。」歐陽林滿臉不悅。
好啦!這下計劃等于是泡湯了,當初就不該听東方清這小子的意見!
「幫他開個舞會好了。」上官蒼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微笑說著。
「也只有這樣了。」
順便動用司馬閻父母的力量……
同時想到這一點的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
辛苦的工作結束後,「香草蛋糕」婚友社的職員們,將一整天下來,希望得到幸福的紅男綠女們所填下的資料,全數送到老板娘桌上。
雖然他們號稱「電腦篩選」,但事實上在送入電腦之後,老板娘還是會習慣性的全面審查一次,憑直覺找出最配的一對。
今天也不例外。
年輕的老板娘一邊喝咖啡,一邊翻閱著一頁又一頁的資料。
她翻到某一頁時,皺皺眉頭,盯著照片半晌,並且露出替照片中的人,感到悲傷的神情。
「真丑……怎麼會這麼丑……」
奇形怪狀的……身上的衣服還破破爛爛……
唉!年收入還不到十萬呢……真是太可憐了……
但她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迅速把資料夾從前面再
翻一次,然後怞出另一份資料,將兩份放在一起比對。
她一一逐項核對條件,眼楮散發出奕奕紳采。
真是天作之合!
老板娘興奮的按下桌上電話,呼叫外面的女職員。
「林小姐嗎?有兩份資料把他們的電腦配對消除……對……由我這這邊指定……改好了嗎?他們兩個真是絕配呀……沒錯,呵呵……」
他們的「香草蛋糕」婚友社,一定會再撮合一對有緣人。
過沒幾天,凌舞月就在公司接到婚友社的通知。
她一接到電話,便馬上躲到廁所里。
電話那頭的女職員說,這次對象完完全全符合她所要求的標準,而且還是他們公司里史無前例,最速配的一對。
听到這些話,凌舞月全身都輕飄飄的要飛起來了,甚至拿出一直放在皮夾里的母親遺照,親了好幾下。
如果這次成功的話,她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家庭了!
像玩具屋那樣完美的家庭!
她的好心情連回到座位之後,身旁同事們都嗅得出來。
「要去約會?」坐在一旁的海心儀偷偷用手肘撞她。
「不是,是相親。」凌舞月滿臉微笑。
「相親?你還沒到這個年紀吧?」海心儀不敢置信,卻引來凌舞月的不滿。
「什麼年紀?如果要結婚,這條路是最快的了!我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在談戀愛上,談了老半天,等到論及婚嫁才發現他不符合我的標準,這種傻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奇怪的是你吧……」海心儀小小聲的嘀咕。
她真不懂凌舞月這麼急著結婚要做什麼,這個年頭,二十四歲還不到結婚的年紀呢!
上次才听凌舞月說過要去見男友的父母,一副水到渠成的模樣,怎知等到這次問她時,卻說已經分手了。
而且分手的理由居然是——她認為這個男人絕對會外遇。
真是固執的怪女人!外遇哪是現在就可以看出來的?
「這家婚友社辦事真有效率!你要不要也去試試看?」
凌舞月高興的猛哼歌,拿出婚友社的名片遞給海心儀。
「不、不……我還是想談戀愛。」
海心儀搖搖頭,她跟凌舞月一樣二十四歲,但可沒這麼急著把自己嫁掉。
婚姻,豈是兒戲?
凌舞月聳聳肩,將名片又放回皮包里。
到了約定的星期天,凌舞月將一頭及肩直發梳理整齊,化上淡妝,穿上一襲洋裝,便前往約定的餐廳。
婚友社幫他們訂位在餐廳中的小隔間里,除了介紹人、男女雙方外,沒有其他人在場。
這樣才不會受其他客人打擾,讓男女雙方可以盡情聊天、認識彼此,增加配對成功的機率。
婚友社派出來的介紹人已經先一步到達,看到凌舞月,便滿臉笑容的招呼她,並且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對方的資料都在這里,你先看看吧!這位司馬先生還沒到呢!」
凌舞月將資料拿出來,細細翻閱。
難怪婚友社一再強調,這是他們公司創立以來最速配的一對——
這位司馬先生的條件,簡直跟她列出的條件分毫不差!
從照片上看來,這位司馬閻先生的經濟情況,真的不太好……
不過凌舞月相信,這就是自己要的。
她要一個能夠將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的男人,至于錢?不要緊,她可以賺給他啊!
凌舞月從高中就開始打工,並且努力存錢,媽媽去世後,她將所分到的保險金和遺產全數拿去做投資,剛好踫上股票最景氣的時期,賺了一筆。
之後又在股市套牢之前迅速月兌手,如今她也算是個小富婆了。
一個男人,她還養得起。
只要他對她好,兩人可以永遠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怎麼樣?還滿意嗎?」介紹人觀察凌舞月的臉色。
如果這次成功了,又可以收到一筆為數不少的謝禮呢;
「滿意。」凌舞月將資料收進牛皮紙袋里,看看牆上的鐘。「可是,司馬先生怎麼還沒來?」
「這……我也覺得奇怪。我上星期通知過一次,但沒聯絡上他本人,後來又留言許多次,也托人轉達,他應該知道今天要見面。」
其實介紹人不敢說的是,每次接電話的都是不同女人,而且聲音都很年輕!
難道這個看似窮酸的小子,可以把一堆女人騙到手,還整天替他接電話?
而且當初打電話過去,報上「香草蛋糕」婚友社的名號,電話里的女人都會先停頓兩秒,然後才有禮貌的說會代為轉達。
這其中必定有鬼。
這位司馬先生,還真是神秘的可以。
兩人痴痴的等待,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過去了,介紹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凌舞月一顆心也隨著時間流逝吊得越來越高。
該不會……那個人看不上她,所以不來?
還是……那個人出了意外?
還是……太多的可能性,在凌舞月腦中打轉。
終于,他們听到房間外的走廊傳來腳步聲。
不疾不徐,相當沉穩。
終于,門打開了。
一個一頭鳥窩亂發、穿著邋遢的男人走進來。
他雙手隨意插在休閑褲口袋中,相對于凌舞月的緊張,他卻一派輕松自在。
凌舞月凝視著他,直到他坐下,兩人的視線才剛好交會在一塊。
看到凌舞月,男人的眼神明顯感到驚訝。
他在打量她,而她也在打量他——
凌舞月本以為一個穿著如此邋遢的男人,眼神該是混濁的……
但出乎意料,他的眼神清澈漆黑的讓凌舞月無法移開視線。
兩人的視線緊緊糾纏,直到介紹人尷尬的咳了一聲。
「嗯」……這位是司馬先生……這位是凌小姐……」
凌舞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慌忙的低下頭。
這是怎麼回事?
她談過不少次戀愛了,可是似乎從來沒有這種心被緊緊楸住的感覺。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凌舞月困惑的皺眉。
「你好,凌小姐。」男人的聲音低沉優雅,相當好听。
被他的聲音吸引,凌舞月緩緩抬起頭看他。
司馬閻的眼神是凌舞月所看過的人中,最有自信的。
即使她直勾勾的看他,他也絕不回避。
「你好……司馬先生。」
凌舞月凝視著他,輕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