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格言 第4章 作者 ︰ 夏娃

溫柔小鎮

嗯……

「幾點了?」外面有車聲,是阿民回來了……

兩個人蓋著一條被子,齊治國窩在平天下的懷里,睡意還濃,不想張開眼楮。

她的丈夫「模索」的功夫一流,在「黑暗」之中從床頭櫃「模來」鬧鐘。

他故意把冰涼的鏡面貼在她臉上,齊治國一下子被凍醒,很哀怨地白他一眼,眯著眼把他的手推遠了些,好清楚看到鬧鐘顯示時間。她好不容易溫熱的手還是寧願踫他溫暖的手,也不想模到冰冷的鬧鐘。

「才快六點。今天不用做生意,阿民昨晚說睡朋友那兒,這麼早回來做什麼?」

「……你去問他,順便問他昨晚睡的朋友是男是女?年紀多大?也許他是去跟朱格言睡了?」他閉著眼楮把鬧鐘擺回去。

「真是的,小格言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你別胡扯。而且我去問他這些做什麼?」她看著丈夫濃長的睫毛,輕輕打著呵欠。

「我也想知道你管那麼寬做什麼?」

齊治國一怔。拐那麼一大彎原來是罵她多管閑事……她忍不住對他扮鬼臉。

「那是你弟弟,昨天很晚還開車出去,說是去買個東西,結果人就不見了,打了電話也沒接,後來打回來只說睡朋友那兒,也沒交代清楚。你都不擔心嗎?」媽出門不在,她是長嫂如母。

平天下翻了個身,把一床棉被都卷走,凍得她馬上縮在他背後取暖,和他搶棉被。

「天下,很冷耶……」他把棉被壓了個扎實,讓她一角都分不到。

「你不是要起床‘去擔心’嗎?」他哼了聲。

齊治國四肢巴著他一會兒,听著外面的動靜,阿民開門進來了……

叩、叩。

听見阿民在房間外敲門,聲音很輕,似乎只是想看看他們起來了沒。

齊治國卻知道如果不是有什麼事,他不會這麼早來敲門,于是趕緊爬起來。

「套一件衣服。」平天下也坐了起來。雖然看不見,他卻能清楚的掌握著老婆的一舉一動。

不過她不見得照辦就是了。他皺著眉頭,听到她沒听話就把房門拉開了。

「大嫂,吵到你了?」

「已經醒了。阿民,怎麼了?」看他神情不對勁,繃著一張臉,好像一夜沒睡,她問道。

「大嫂,有件事想麻煩你……」

「阿民,進來講。」平天下並不習慣被排除在外,他一向是掌握主導權的男人。

「哥,沒什麼事,我只是請大嫂幫我去買個東西。」平民立刻用尋常的口氣說道。

一大早能去買什麼?早餐嗎?他剛從外面回來,不會自己帶。平天下听見妻子走出房外,把門關上,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不悅地皺著眉頭,打算私底下再來跟這個弟弟好好的「聊一聊」。

齊治國把門帶上後,走到客廳,冷不防凍了一下,有點後悔沒先套一件衣服再出來。

「阿民,看你臉色很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平民考慮了一晚上,還是決定讓大嫂知道,因為需要她幫忙,他跟阿言再怎麼像哥兒們,阿言終究是女孩子,有些事情他不方便插手。

他把昨天晚上溫文欺負阿言的事情說出來,請她最近多去陪阿言,另外……

早上阿言才說她還有件外套在溫文車上,他想到昨晚翻起她的衣服,她竟然沒穿內衣,以為她連內衣都被溫文給剝了,掉在他車上,他沒來由地一股怒火中燒,心里已經打定主意送她回去後立刻沖去把內衣拿回來,卻听到她說……

他突然臉紅到了耳根子去,看著大嫂,囁嚅好半天才說︰「阿言……平常都束胸……沒買過內衣,但她到底是女孩子……大嫂,麻煩你勸她,陪她去買。」

「我知道了。」齊治國皺著一張臉,看著阿民一臉紅,卻一點取笑他的心情都沒有。

初春偏冷的天氣,穿上高領長袖遮得住身體的淤痕,但是要怎麼做才能抹去那一晚的記億?

她白天還是繼續開店做生意,沒讓外婆發覺她的不對勁。

這幾日到了晚上,大嫂都過來陪她睡。雖然她說,她是和平大哥鬧不和,不想和他在一個屋檐下一起睡,不過她想應該是阿民拜托她來的。

到底男女有別吧,阿民擔心她,但這種時候不能陪著她。一束藍玫瑰都可以在小小的溫柔鄉鎮里傳得熱熱鬧鬧了,阿民總不能在她家過夜吧。盡管兩人是哥兒們,多少也會傳出閑話來。

「格言,這件怎麼樣?」

「嗯,不錯。」她望著齊治國拿起一件鵝黃色,點了點頭。大嫂說她想買衣服,她開車載她來百貨公司。

兩人難得走出了溫柔鄉鎮,「嚴家手工面」今天公休,她的確是有空,不過她明明記得今天不是「平家餛飩面」的公休日,大嫂怎麼會有空出來?

「好,你去試穿看看。」齊治國立刻請店里的小姐帶她去量尺寸,拿一件適合的給她試。

她站在那兒動也不動,狐疑地看著齊治國,「大嫂,你買內衣為什麼我試穿?」

「前幾天你生日我也沒送你禮物,今天難得你陪我出來,你挑幾件喜歡的,就當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不用了,我從來不穿這種東西。」她看著女人的一臉排斥,心里想到她化妝台上的八音盒,心情又復雜了起來。那果然不是大嫂送的,是阿民買的……

「你是女孩子,老是穿束胸綁著胸部,這樣對身體不好,有時候也該換穿。」兩人一起睡了幾日,齊治國當然「已經發現」她穿束胸,很理所當然地說道。

「咦,原來小姐穿束胸啊?我想說怎麼這樣平……啊,我是說這樣會壓迫到胸部,還是應該要穿比較好。」專櫃小姐早就盯著朱格言那張「俊俏」的臉看得雙眼發亮了。

剛才看兩人走過來還以為是一對情侶,後來听兩人談話發現這麼帥的「男孩」竟然是個女生,心里直叫可惜,眼楮就不住的往她胸部瞧。

做這行的職業病是客人一上門就會「目測」客人穿的尺寸,知道她是女生,就沒什麼好顧忌,只是看她完全「沒胸部」,她還是很懷疑她的性別,這時才恍然明白原來她是束胸。

「不用,我已經習慣了——」

「哎呀,不用害臊,都是女生嘛!曉莉,過來幫忙!」兩個專櫃小姐,一個拉,一個推,把她帶進了更衣室。

「喂!我說不用——你們干什麼?」

「嘻嘻嘻,要月兌掉衣服才能量尺寸啊。」

朱格言一臉羞惱,扯著衣服不讓人月兌,並趕緊向外面求救,「不用了,大嫂——」

「怎麼了,需要我幫忙嗎?小姐,麻煩你量好尺寸,多拿幾件給她穿。」齊治國就在外面吩咐道。

「好的,沒問題。」客人上門,專櫃小姐服務周到。特別是能夠親近這麼帥的女生,還能夠看到胸部,兩個人四只手很熟練地就把朱格言給剝光了。

不久就听到專櫃小姐驚訝地叫道︰「小姐,你胸部很大,而且形狀好美,不敢相信你平時都束胸啊!」

齊治國在門外听到驚呼聲,心里癢癢的,也好想進去看看,突然又听到另一個小姐月兌口叫道︰「你身上好多淤青,怎麼會這樣啊?」

一下子寂靜無聲,齊治國的心情也沉了下來。

專櫃小姐走出來,拿了幾件適合的內衣進去,朱格言知道她沒試穿是走不出這個門了,隨意試了兩件,才被專櫃小姐放出來。

齊治國結完帳,滿意地拿著紙袋離開。

回程的路上,朱格言終于開口問她︰「大嫂,阿民都告訴你了吧?」

齊治國也沒裝傻,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不愛麻煩人。不過你別怪阿民,他真的很擔心你。」

她能明白,但是心里依然承受了壓力。「大嫂,這幾天謝謝你來陪我,我已經沒事了,你要照顧平大哥,不用擔心我。」

齊治國轉頭看她開車的側影,深邃的輪廓,立體的五官,濃眉大眼的,一頭飛揚短發,一身白皙的膚色,簡單的一件高領棉衫搭上牛仔褲,走起路來就像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兒帥氣十足,連她都覺得她是個好帥的女孩,剛才在百貨公司里就有好多人頻頻回頭來看她……

但是再怎麼有個性,堅強獨立,她終究只是個二十四歲的女生。這一點,她自己可明白?

「我知道了。那麼,你有什麼事就告訴阿民,有需要我的地方不要跟我客氣。」

「……謝謝。」朱格言揚起嘴角輕笑了一下。這就是阿民喜歡的大嫂,很隨和的性情,很溫柔的個性,又很體貼……她忽然想到這趟來百貨公司,大嫂本來說要買衣服的,衣服是有買,只是買的是平大哥和平家媽媽的,她自己的一件都沒買。說要買內衣,也只買給她——

「大嫂,你特地帶我來買內衣嗎?」

齊治國沒想到她突然直接問她,她可不敢居功,趕緊說︰「是阿民托我帶你來的。」

「……阿民?」她不小心急踩了一下煞車,害齊治國往前栽了一下,「抱歉,大嫂,你沒事吧?」

「啊,嚇我一跳。……沒事、沒事。」其實心跳得厲害,臉色白了那麼一下,一瞬間想起她開車出事的丈夫,到現在眼楮還不能恢復光明。

「對不起。」朱格言對她充滿歉意,腦袋里卻盤繞著她剛才說的話不去,讓她看起來有點恍惚。

「不要緊,真的沒事啦。」齊治國笑了起來,心跳慢慢穩定後,她望著朱格言,「好像是我讓你嚇到了吧?為什麼听到是阿民吩咐的,你這麼驚訝?我以為你知道阿民一直都很關心你啊。

「我知道。只是我沒想到……」怎麼說呢,她沒想到他會關心得這麼細,又或者她現在知道起碼他不是把她當「兒子」,而是當「女兒」看待……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差,那麼又有什麼好驚訝的?朱格言皺起眉頭,思緒突然混亂了,也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完。

齊治國看著她窘迫的臉色,紅紅的耳根子,內心訝異,一瞬間有一種了然的心情。她默默藏起了自己發現的秘密,沒有再追問下去。

「啊,順便去買面包好不好?」她笑著轉移話題。

「嗯……好。」

齊治國看著前面的馬路,嘴角不停往上揚。不知道他們家阿民發現了沒?小格言也長大了呢……嘻嘻,回去告訴媽……順便告訴天下。

溫文沒有再來找過她,她的心情也漸漸平穩下來。

直到接到溫柔的電話,說想見她,但是不敢來找她。

溫柔在哭,用著仿佛一踫即碎的脆弱音調哭著問她,她們還是不是朋友?她能否來看她?

她哭得那麼傷心,她能說不嗎?

但是怕她到家里或面店來,一見到她就哭得淚流滿面,嚇到外婆,只能約她在外頭見。

經過十多天,身上的淤痕也都褪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會再每天用力刷洗自己了。

平常日的下午,面店里沒什麼客人,她怞了空檔,和溫柔約在溫柔小鎮上一家新開的咖啡廳見。

四面透明的落地窗,采光充足,她一進去就看見溫柔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見到她就立刻站起來朝她招手。

她走過去,溫柔馬上就紅了眼眶,滿眼濕紅地看著她,讓她不得不趕緊扯起笑容,用精神十足的聲音道︰「干什麼啊?才幾天沒見這麼想我?」

溫柔怔怔地望著她,終于把眼淚忍了回去。

「黃金曼,熱的,謝謝。」朱格言坐在她對面,點了一杯咖啡,等服務生走開後,才笑著說︰「沒什麼事了,我很好。」

「阿言……對不起,我哥他、他那天是喝醉了,他真的很後悔!他一直很愛你,你知道,他絕不可能故意傷害你,真的對不起。」溫柔一下子又濕紅了眼眶,滿臉的歉意,拚命代她哥道歉。

「……我知道。小柔,事情過去了,也不是你的錯,你不必這樣。」她也許不想再見到溫文,卻從來沒把這件事怪到溫柔身上,只是她就怕兩人見面會是這種場面。她暫時還沒有心情去安慰溫柔。

「阿言,你不知道……我哥他……他很自責,很沮喪,他很想找你道歉,甚至他不顧平二哥的當面警告,硬要來找你,但我真的很怕平二哥去報警,哭著把他攔下來,這幾天我已經——」

「小柔,你說阿民去警告你哥?」她打斷溫柔的滔滔不絕。她怎麼不知道阿民還去找過溫文?

「那天早上平二哥來拿你的外套,把我哥狠狠打了一頓,還警告我哥不許再去找你,也不許再打電話給你,不然他就要報警處理。」

原來如此……原來她這幾天的平靜是這麼來的。那她的外套呢?

「阿言……听平二哥說,我哥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我知道我的請求很無理,你現在一定很不想見我哥,但是……求求你看在我面子上,見我哥一面好不好?他、他真的沒有比你好受——我、我不是說你沒怎樣就……嗚,我在說什麼……嗚嗚,對不起,阿言,真的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溫柔忽然在咖啡廳里哭了起來,讓朱格言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叫她不要哭。

「你不知道……阿言……我哥……我哥現在根本沒法好好上班,他整天做錯事,被我爸罵了好幾回,下班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出來,也不肯好好吃飯,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嗚嗚……」

他會變成這樣,難道是她的錯嗎?她覺得自己的心很冷,一點都不同情溫文,也不想知道他現在變成怎樣,但是看著哭泣的溫柔,她的心就很沉重。

他們兄妹感情一向很好,她也能夠明白溫柔的心情……

她終于還是禁不起溫柔的請求,答應去見溫文一面。

天很暗,她開著藍色小貨車回來,一進三合院,就看見院子里停著黑色休旅車。

是阿民的車。這麼晚他怎麼會過來?

八點多店里關門後,她告訴外婆去找溫柔,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這個時間外婆也差不多要睡了。

她停妥車子下了車,在外頭就看見阿民和外婆在客廳看電視。

嚴家女乃女乃今天煮了紅豆湯,平民正端了一碗在吃。

「阿言,怎麼現在才回來,阿民等你一會兒了。」嚴家女乃女乃看見她回來,在里頭喊道。

她跟阿民沒約吧?

「女乃女乃,我跟阿言出去談點事,一會兒回來幫你洗碗。」

有什麼事不能在家談?

「放著就好,我來洗。阿言,你記得帶鑰匙,我等會兒就要睡了。」

她才踏到門口,前腳還沒進去,口都還沒開,平民擱下碗起身走過來,一條胳臂搭在她肩上,直接把她帶出來。

她都來不及回答外婆的話。坐在他的休旅車上,看著他開車,她皺著眉頭想她的鑰匙有沒有帶出來呢?

「對了,我的外套呢?」她忽然想起問他道。

平民往後座看了一眼。她看見後車座有一個紙袋,大概裝的就是她的外套了。

不過他從上車到現在一聲不吭,板著一張臉是怎麼回事?而且這車是要開到哪去?

「阿民——」

「你干嘛去見他?」

她一怔,看著他開車的側臉,不知道是車內陰暗的緣故,還是他真的很生氣,他看起來橫眉豎目的……不好惹。

「小柔一直哭,我就去看看。」他是順風耳,還是千里眼,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去看小柔?」

「去看他。」听他冷哼嘲弄的口氣,她就坦白說。

車內溫度調節器好像壞了,他又閉口不說話時,差點把她凍壞。她狐疑地低頭看看身上的夾克,這件是防風的,看樣子抵擋不了寒氣。

要不要把後頭那件外套拿來穿?那件比較厚……

「你這個傻瓜!你腦袋里裝豆腐的嗎?小柔哭,你不哭嗎?這種時候你還心軟!你笨啊?」大聲的咆哮,差點把她耳膜給吼破。

內心莫名地一酸,她皺了皺鼻子,撇過頭去,淡淡道︰「……事情都過了,我也沒事了。」

平民瞪她一眼,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謊話。溫柔沒見她一整夜噩夢連連,就像個飽受驚嚇的小孩,連翻身都會顫抖,他可是一清二楚,她要能這麼快沒事,他也不用躁心了!

他實在很氣她的倔強又愛逞強,但是也不願意再提起,又讓她想起那一夜的害怕。

他把車子停在海岸邊,拉下車窗,讓海風吹進來,消消他的火氣。

他瞪著她,一臉的不悅。

朱格言看他一眼,就轉頭去吹海風。外面其實不冷,海風只帶了點涼意,吹起來很舒服,把她一整晚的郁悶和不愉快的心情都吹散了……

她揚起嘴角,忽然笑了起來。

其實她知道,不是海風的關系,是因為阿民來了,阿民來陪她,讓她的心情變好了。

「笑什麼?」看著她的笑容,他皺起眉頭。其實一直躊躇著是否要把外套還她,擔心她又想起那一夜的事,後來他愈想愈生氣,不願意讓她再穿上那件被那混帳剝下來的外套,就把外套給丟了!

他今晚去買了一件外套拿來給她,當作是丟了她外套的補償,哪知道听女乃女乃說她去找溫柔了!想都不用想,他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現在他卻不曉得,她去見那混帳還能笑得出來,她到底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總是能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這是不是叫心電感應呢?」

「……你干脆叫我超人吧。」心頭火一下子滅了,他柔了柔她的頭頂,又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嘴角隱隱掀著一抹笑。心電感應嗎?听起來挺溫暖的。

她笑望著他,一會兒才收起笑容,道︰「他說氣昏了頭,加上酒精作崇,又……意亂情迷,一時失去理智了,非常後悔,也很感激你的出現阻止他鑄成大錯……就這樣。」

「……他求你原諒他嗎?」他冷著臉,眯眼凝視她。她要是輕易原諒他,又讓他有機會追求,他現在就把她丟進海里去清醒一下腦袋!

「沒有。他說要把辦公室遷到北部公司去,會有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

「算他還有點羞恥心!」他冷冷一哼,警告她道︰「你可別同情他,再也不許跟他聯絡!」

她淺淺一笑,打開車門,站在海岸邊,看著一片漆黑的海,听著偶爾打來的浪潮聲。

他也下了車,從後座拿了外套出來,披到她身上。

她聞到了一股新衣服的味道,低頭一看,詫異地望他一眼,「這不是我的外套。」

「嗯,太生氣我把它丟了。你以後就穿這件。」幽暗夜色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聲音干干的,有點刻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感覺。

她心口猛跳了一下,直看著他,如果不是有那件事情影響,此時此刻她大概會不顧一切抓住他,向他大聲告白,同時狂吻他吧——

腦袋里充斥著邪惡的念頭,讓她一身火熱了起來,體溫直升竄燒到整個臉都熱了。

「嗯,謝謝。」她轉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深幽大海,夜色掩去了她紅通通的一張臉,只听到她酷酷的、干脆的聲音。

突然一只手臂橫了過來,隨意地搭在她肩上,很哥兒們地撐靠著她,和她一同看著一片海。

她整個人僵直地撐著兩個人的重量,站了好一會兒,終于撐不住,彎起手肘狠狠往他腰際一頂,「你很重耶,老頭子!」

「痛……講就講,干嘛動手啊!粗魯的丫頭!」一手扶著腰,一只大掌往她頭頂一罩,柔亂她的頭發。

「頭發都被你扯光了,走開!」嘴里這麼說,她卻只是把外套拉緊,不再像過去揮開他的手。

沒一會兒,他的手又搭在她肩上,這一次她沒有再開口,任他摟著、撐著。

兩個人一直看著這片海,默默無聲,就這麼一直看著、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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