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爹地 第七章 作者 ︰ 罌粟

整整十分鐘。

石譽碩抬頭偷覦電腦桌前的傅宸剛,他的右手仿佛瓖了什麼珍珠寶石般,過去這十分鐘,以及即將到來的第十一分鐘,只見他一直旁若無人似的盯著自己的手看。

上頭是有什麼藏寶地圖嗎?

石譽碩好奇地探頭一看——什麼也沒有,他的手還是他的手,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一根也沒缺,也沒排列錯誤。

明明什麼也沒有,他為什麼要看那麼久……還是他在看手中的滑鼠?

翻起好友的手心,石譽碩發現傅宸剛手中的滑鼠,跟他的滑鼠大同小異,一點異狀也沒有。

「你在做什麼?」回過神來,傅宸剛輕斥。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我怎麼了?」

「你剛剛在恍神。」石譽碩抬腕看著手表,「而且,整整十分鐘。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只是在想……我兒子。」還有兒子的保母。

「有什麼好想的?」

「不知道……他長大後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石譽碩皺眉看著好友,傅宸剛什麼時候有這麼娘……呃,這麼多愁善感的一面了?他瘋了嗎?

「他現在就跟你一樣難搞,長大後應該也差不多吧。」

「他會像我?」臉色一凜,傅宸剛突然有些不高興。「我不要他跟我一樣。」

在不平等又缺乏愛的生長環境下長大,養成他別扭的個性,他當然不希望兒子經歷他所受過的冷落與掙扎,最後和他一樣。

「你是他爸,不像你要像誰?」

像誰?驀地,傅宸剛想起了康華軒。

他喜歡她,喜歡她給人暖洋洋的感覺,總是帶來溫暖,他想,如果當初他曾經感受到這份溫暖,是否他的人生就會大大不同?

如果可以,他希望康華軒能一直待在他兒子身邊……甚至是他身邊!他希望兒子和她一樣,將來成為一個善良、體貼的人,他希望,勛哲能像她。

「我希望,他能像華軒。」

「華軒?」石譽碩一愣,那人是誰?「康華軒?你那個保母?」

看傅宸剛沒說話,石譽碩秉著朋友一場的份上勸他,qunliaodujiazhizuo「兄弟,你別跟我說,你喜歡上那個小保母了?」

也許石譽碩沒有惡意,但傅宸剛一想到他口中的「小保母」就是康華軒時,心中突然有股不悅的感覺。

「人家有名有姓,不要叫她‘小保母’。」

可惡!果然被他猜中了。「她是用了什麼方法把你迷得團團轉啊?你平常不是個這麼容易上當的人啊?」

「她沒有把我迷得團團轉,我也沒有上她的當。」

「還說沒有!」石譽碩開始緊張了,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傅宸剛的反常就是因為那個小女生?

和他不一樣,傅宸剛是個不容易信任他人的人,但只要一突破他的心防,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他會無條件地信任對方,就算把命交到對方手上也行——就是因為這樣,石譽碩才更擔心。

「她只是個保母耶!你居然希望自己的兒子像她?這代表什麼?你要把她留在身邊當一輩子的保母?還是一輩子的老婆?」

一輩子的老婆?

石譽碩的一句話,簡直是給傅宸剛的當頭棒喝。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如果康華軒嫁給他,他就能名正言順地讓勛哲受她的薰陶,他也能更名正言順地賴在她懷中,或者不需要任何借口,他就能向她要一個深深的擁抱,甚至更多……

三十五年來,他從沒像現在這樣,這麼想要一個女人,這麼想和她長相廝守。

他被她迷得團團轉嗎?或許是吧。但就算是,那又如何?他實在無法想像,生命中若是少了康華軒,接下來,他要怎麼過……

「我有我的打算。」他只能這麼對好友說。

石譽碩撫額低嘆,慘了,果然慘了。

「那心蕾呢?你跟那個小保母才認識幾個月,跟心蕾卻認識了兩年多,你覺得蔣大小姐有辦法接受嗎?」

「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反正我從來不是她唯一交往的對象,她除了面子掛不住外,沒什麼損失。」

呃,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她一向是個好強的人,你主動提分手,無異是讓她沒台階下,她不會原諒你的。」

「我知道。」

看著好友勢在必行的樣子,石譽碩擔心地看著他。

希望他是真的知道才好。

***

當晚,傅宸剛和蔣心蕾約在一間頂樓餐廳用餐,那里平時人不算少,是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愛去的一間店,因此他知道,愛面子的她絕對不會在那里做出失態的舉動。

「心蕾,我們分手吧!」

端起酒杯的手頓了一下,蔣心蕾不解地看他一眼,接著仍優雅地喝了一口紅酒。

她早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只是最近這幾個月更加明顯,他在那個來路不明的兒子身上花了很多時間,更是讓他們本就冷淡的關系雪上加霜。

原本,她也沒想太多,反正他不要叫她去照顧那坨軟綿綿的東西就好,她以為就算是如此,她和傅宸剛之間的變化也不會太大,因為她一直是最靠近他身邊的女人。

對他來說,工作永遠比感情重要,再加上寡欲的他從沒把心思花在男女之事上,她不認為他身邊會有其他女人出現,若是沒什麼意外,她大可不用對這段關系戰戰兢兢。

所以,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的想法?

「為什麼好端端地突然提這個?」

「我沒辦法再跟你走下去了。」

「之前我們明明處得很好,你過你的生活,我玩我的日子,彼此相安無事,不是嗎?」

「因為我們太相像了。」

「你在說什麼?」

「我是個自私的人,而你也是,跟你在一起,我就像在照鏡子一樣。」他冷冷地說︰「所以,我們當初才會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而順勢在一起,你得到一個風光的男友,將來是可靠的丈夫,而我,得到和你父親合作的機會,將來,可能會繼承你父親的人脈王國。」

蔣心蕾斂眉不語,這是事實,雖然他們倆從前都沒說破,但她的確是這樣看待傅宸剛,而她也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是別有用心。

「我本來也以為跟你在一起沒什麼不好,但,我們實在太像了,兩個相像的人在一起不會快樂,也不會幸福。」

蔣心蕾不是個會死纏爛打的女人,只是,她父親早就視他為乘龍快婿,外界大多也都是這樣看好他們,他要是一分手,那她的臉往哪擺?

「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快樂,有你當擋箭牌,我爸不會再羅唆要我去找更穩重的對象。既然你不討厭我,那我們就按照原訂計劃走,跟我結婚。婚後,我們各玩各的,我不會管你做什麼,你也別來管我怎麼玩。」

「不,我不會跟你結婚。」

見他不改心意,蔣心蕾開始冒火了,「我都已經願意做那麼大的讓步了,你還想怎樣?」

「這不是我要的人生。」

「你會要什麼人生?」蔣心蕾冷哼一聲,這才發現傅宸剛今天有些古怪,他不像是會這麼說的人。「你有別的女人了?」這項假設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有這個可能,才會讓他變那麼多。

「我跟你分手,是因為我們不適合,與其他人無關。」

一听,蔣心蕾像是被激怒的母獅,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你居然有別的女人?那人是誰?」

她可以忍受他們的感情漸行漸遠,也可以忍受他不投入任何心思,但,她卻無法忍受自己的男人被其他女人奪走,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我說了,這不干任何人的事。」他還是一貫的冷靜。

「騙人。」她冷笑,「如果沒有其他女人,我們會這樣繼續走下去直到步入禮堂!你一定是因為有了其他女人,才會跟我開這個口,說,她是誰?」

「是我自己要跟你分手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是嗎?」蔣心蕾可完全不相信,她太了解男人了,她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就連家世背景也無可挑剔,若不是有了其他女人,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放棄她?

「那個女人,知道自己得忍受住往後幾十年的寂寞,就因為自己的丈夫完全‘不行’嗎?」

傅宸剛雙拳緊握,知道她是故意用激將法逼他松口,甚至不惜揭他瘡疤,就為了看他抓狂。

「隨你怎麼說。」他從容起身,「蔣伯父那里,我會向他解釋,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外界的揣測我也會把傷害降到最低,就說是你主動提出分手的就行了。」為了保護女方,基本的禮貌他還是會做。

「傅宸剛。」知道他心意已定,就連收拾善後的部份也替她想清楚了,蔣心蕾只能冷冷地盯著他,「你真是他媽的假紳士!為了跟我分手,和那個女的在一起,你什麼都做得出來。」

「對。」他低吟,承認了。「因為如果沒有她,我會活不下去。」

***

午後的傍晚,康華軒在花園種上屬于夏天的九重葛,勛哲正坐著學步車在旁邊晃來晃去,不時好奇地跑到她身邊嗚嗚叫。她看整理得差不多了,便收一收工具,準備抱兒子進屋。

此時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見一個戴著粗框眼鏡的女人在門外不停張望,身上背著大包小包。

雖然不太像壞人,她還是問一下好了。「請問,有什麼事嗎?」她抹抹手,上前詢問。

「傅宸剛呢?」

「傅先生在公司,晚上才會回來。」

女人點點頭,盯著學步車上的勛哲看。「這孩子真可愛,是你兒子啊?」

「呃?」康華軒睜大眼楮,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揮手,「不是,不是,我、我只是……」

女人看到康華軒過度慌張的樣子,心中起了疑心,但她也沒戳破,繼續問道︰「不是你兒子啊?那就是傅先生的小孩嘍?」

「嗯,請問你到底是……」

「沒什麼沒什麼。」女人揮揮手,又將話題轉移開來,「傅先生每天晚上都很晚回來嗎?」

「你如果要找他的話,要不要打電話到他公司跟他預約時間?我不曉得他的行程,跟你亂說、害你白跑一趟就不好了。」

女人愣了一下,連忙說︰「我也知道傅先生很忙,不知道他平時有沒有比較要好的……女性朋友?」

呃?康華軒開始狐疑起來。

只見女人從口袋掏出一紙信封,假裝不經意地露出里頭的鈔票。

「你是他請的保母,應該常看到一些有的沒的……說看看嘛,我們的獎金很豐厚喔。听說他有個私生子,是不是真的?」

是狗仔嗎?康華軒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從來沒有這遇過這種情況,是誰要來挖他的內幕?連寶寶的事都知道了?

她越想越不安,抱起寶寶就要進屋。

「等等,你說說看嘛!你應該知道小孩的媽媽是誰吧?」

「不,我不知道……」

「真的嗎?還是傅先生最近和誰走得比較近?你不用說得太明白,透露個姓氏或工作地點就行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

「喔?」對方看她似乎不願配合,便松開了手,假裝疑惑的喃喃低語,「可是,我怎麼听說,有人自稱是那個孩子的媽啊!」

「誰?」康華軒聞言,好奇地轉頭,「是誰?」

果然!對于雇主的八卦,員工怎麼可能一點內幕消息都沒有呢?拋磚引玉就是這樣用的,就算沒有。也可以從對話的蛛絲馬跡中探查到一點什麼。

「所以,你不知道嘍?可惜吶……」

康華軒不懂,除了她之外,怎麼會有第二個自稱是寶寶媽媽的女人呢?何況,傅宸剛對外一向三緘其口,為什麼突然會有記者跑到家里來,問得這麼深入?

「想知道嗎?」信封再度被拿出來,「那你告訴我最近有哪些女人在這里出入,我就告訴你那個孩子的媽是誰。」

越想越古怪,康華軒根本不想知道是誰冒充寶寶的媽媽,要撒這種一下就被戳破的謊言,她抿著唇,抱起孩子轉向就走。

「喂,你別走啊!你走了我要怎麼跟客戶交代……」

「你快離開。再不走,我就請警衛過來了。」站在門口,康華軒朝外頭大喊,只見對方模模頭,自討沒趣便離開了。

關上門後的康華軒,心中擔心不已。對方真的知道了什麼嗎?她很懷疑,因為對方對待她的態度,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根本就和寶寶沒關系……

而且,為什麼有人突然來找傅宸剛,就為了告訴她寶寶的媽媽是誰?

她要將這件事告訴傅宸剛嗎?

反覆琢磨著對方的心態,今天的晚飯康華軒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就連她塞進自己嘴巴的是寶寶的副食品,也渾然未覺。

「華軒?」傅宸剛看她不太對勁,連忙將她手上的食物挪開放在一旁,「你怎麼了?太累了嗎?」

「沒有。」

話是這麼說,但當她再度用冷開水泡牛女乃給勛哲喝時,傅宸剛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怞起她手中的女乃瓶,將她拉到一旁。「你到底怎麼回事?」他覆手探查她的額溫,「哪里不舒服嗎?」

康華軒愣愣地看著他,突然沒來由地問一句,「宸剛,如果今天突然有個女人冒出來,說她是寶寶的媽媽,你有什麼打算?」

挑眉,傅宸剛一派輕松的回答,「看她要什麼。」

「什麼意思?」

「她如果要的是錢,那好辦,我會給她一筆合理的數目。如果她要的是寶寶,很抱歉,法院見。」

「如果……她要的不是錢,也不是寶寶呢?」

「那她要什麼?」

康華軒一愣。「呃,我也不知道。」

「有人說過什麼嗎?」

她吶吶地將今天有人來找他的事告訴他。

「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也許是狗仔。」

「你之後小心點。」他擔心地模模她的臉頰,「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我知道……」原本在討論正事的,突然間,她不知為何不太敢抬頭看他。

「只不過,記者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傅宸剛皺眉思索。

「他們不該知道嗎?」

「很少人知道。」他撈起嬰兒床上的勛哲,將兒子放在腿上,任兒子在自己身上爬來滾去的造次。「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口風不緊的人太多了。」

「會是我姐她們嗎?」她緊張地說。

「不會。」傅宸剛拍拍她的肩,「換做是她們,不會那麼客氣。我看對方似乎也不太曉得我們的情況,我想,很有可能是故意跟我作對的人,否則不會沒先來找我,就跑來探虛實。」

一個轉念,他皺起眉。「不會是……」

「誰?」她緊張的低問。

「我原本在想,會不會是傅瑟娜?不過這不太可能,因為距離太遠。何況,她現在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不會來膛這渾水。」自從前年的官司他勝訴後,他便利用人脈對傅瑟娜下了禁令,只要她敢踏上台灣的土地一步,他一定會整死她!

「你為什麼要對付她?你們不是兄妹嗎?」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他彎身將兒子放回嬰兒車上。

「就算感情再不好,也不至于鬧那麼僵啊!」

傅宸剛盯著她那疑惑又不認同的表情,發現自己差點又把小時候和傅家人的恩怨情仇全數傾吐而出。

他伸出大掌覆上她的臉蛋,蓋住她的雙眼,引來康華軒的哇哇亂叫。「不要想用同一招來套我的話,你現在騙不了我了。」

拉下他的大手,康華軒懊惱地說︰「我不是想套你的話,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傅宸剛低笑,他一個大男人從來不需要人擔心,何況是這麼一個小丫頭,她的擔心是能幫他多少忙?

然而,他卻因為她的一句擔心,心窩暖了起來。

他一個順手將她拉進自己懷中,「你擔心我?」

「當然啊!」沒想到他長臂一伸便把自己包在他壯碩的懷中,康華軒嚇了一跳,試著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你要去哪里?」

「我……」她漲紅臉,盡量提醒自己別抬頭和他四目相交。

無視于她的害臊,傅宸剛穩穩地環抱住她,就像前幾次那樣,在與她相擁的時候,他再自然不過地娓娓道來,「在我還是嬰兒時,我母親把我丟在傅家家門口就跑了。」

康華軒一愣,她從沒想過事實是這樣,她一直以為,傅宸剛雖是傅家養子,但也許是跟傅老先生有什麼關系才會被他收養。

「在我的衣物中有一封信,是我母親寫的,她說她養不起我,所以把我放在富貴人家門口,希望他們能好好待我……」

他的聲音很冷,冷到她有些發顫。

「但,就如你所知道的,小時候的我,在傅家的地位比僕人還不如。我從來沒奢求過著富貴奢華的生活,不知道有幾次,我曾作著某天醒來,我母親就會來接我的美夢——可是這個夢從沒有實現過。所以,我只能每天挨餓、挨罵、受眾人嘲笑,沒有止境。」

「當我理解到我的夢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時,我不再盼望母親來接我,相反的,我恨她。若不是她,我不會在這里,在這個地方受人欺負,連一個避風的港灣都沒有。她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而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感覺康華軒抱他的手臂力道更緊了,他繼續說︰「所以,當我第一眼見到勛哲時,當我知道他是我兒子,我就發誓,我絕對不會讓他對他的人生有一絲悔恨——哪怕他沒有生母。」

「宸剛……」康華軒對他冷硬的話語,感到一絲害怕。

但傅宸剛卻又接著說︰「不用擔心我,我已經釋懷了,」拍拍她的手,他放開她,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盯著她,「跟你說這麼多,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不管勛哲的生母是誰,都改變不了我對你的決心。」

讀出他眼神中的情意,康華軒又驚又喜,她很想上前再抱住他,但一想到蔣心蕾,舉到半空中的手頓時停住。

「你有女朋友了,我們這樣……不好吧?」她不希望成為別人的第三者,如果情況不允許,她寧願將愛意深深埋入心中,別讓愛苗滋長,那麼往後要連根拔除,才不會那麼痛。

「如果我說,我們分手了呢?」

「分手了?」康華軒一驚,抬頭看他,「為什麼?」

「我們本來就不是因為相愛而在一起,分了,對大家都好。」

「但是,你們不是論及婚嫁了嗎?」蔣心蕾,她看過幾次,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舉手投足間總是從容優雅又充滿自信,和傅宸剛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身邊就應該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吧?而不是她……

「婚姻只是我們想互蒙其利的一個手段,但我們從來沒有一個人努力去實踐它。」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因她鍥而不舍的問題而苦笑,「大概是因為,她不想被我綁住,而我,也不是真的很需要靠婚姻換得利益吧。」

她卻以為他的苦笑中充滿無奈。「你很難過吧?」她溫柔地伸手覆上他的手。

「難過?」

「畢竟,你們交往那麼久了,多多少少會有感情。」

盯著她憐憫又認真的大眼,他頭一次有了惡作劇的打算。「說沒有,是騙人的。」

嘴一癟,康華軒知道自己不該對他動心,但一听見他對舊情人的思念,胸口仍忍不住揪疼了一下。

「那你慢慢想她吧。」一陣沒來由的煩悶自胸口升起,此話一出,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想離開他身邊。

「我很難過,你不抱抱我嗎?」他拉住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向她要一個擁抱。

她該抱他嗎?還沒有思索這個問題,她的身體卻是早一步比大腦有了答案。

她彎身抱著他,原本只是輕輕摟著他的頭,沒想到傅宸剛突然將她整個人拉下,她一時不穩斜倚在沙發上,他順勢壓上她,兩人胸口帖著胸口,腿貼著腿,彼此一點縫隙也沒有。

康華軒倒怞一口氣,手肘撐起想推開他,沒想到他大爺又先搶聲道︰「這樣才夠。」

……好吧。既然他這麼「難過」,那她也只好「傾盡全力」好好安慰他了。

她認命地收緊雙臂,暫時將自己莫名的酸意拋在腦後,想將全身的能量全部傳送給他,只是……她怎麼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仿佛她送得越用力,他身上某個地方就越……

「你……你不是說,你很難過?」康華軒紅著臉,這才發現他以一種極曖昧的姿勢壓在自己身上。

「我騙你的。」

「你……那你……」

「我很開心?」

「開心?」

「因為你在我懷里。」

她軟化了,不再急切地推開他,又羞又喜地听他在耳邊低喃。

「華軒,你是第一個讓我想完全擁有的女人。」

「那……」她咬咬粉唇,「蔣小姐呢?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

「我很久沒踫她了。」靠在她肩上,傅宸剛用手輕輕撥弄她的臉頰與唇瓣,告訴她自己埋藏許久的秘密。「一年多前,我突然對男女之事完全失去興趣,試過許多方法,都沒有起色,而她是個愛玩的人,從那之後,我們便形同陌路了。」

「怎麼可能?」她驚呼。想起制造出勛哲的那個夜晚,他明明……喔,不,別說那時候,光是現在,他身上炙人的高溫和那雙渴求的眼神,說他沒有「性」趣,她是怎麼也不會信的。「可是你現在……」

「那是因為你。只有你,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想真心擁有的女人。」傅宸剛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康華軒也伸手踫踫他的臉頰,當她指尖刷過他的唇瓣時,突然被他一手擒住。

只見他埋入她頸窩,沙啞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低喃,「等我,我哄勛哲睡。」

康華軒臉一紅,連忙推開他,從沙發上跳起來,不敢再看他,轉頭瞥見勛哲正無邪的對著她笑,她才發現自己跟傅宸剛居然當著兒子的面親熱了起來……

她低著頭想要跑走,沒想到他長臂一勾又拉回她,將她抱在懷中。

「做什麼?」不是他要她去待著的嗎?現在為什麼又用這種眼神看她?

這個小女人,到底是上天派來溫暖他的?還是來挑戰他極限的?他都被她逗得欲火焚身了,她卻還用這種無辜到極點的表情瞅著他。

「給我一個吻,我就放你上樓。」他低啞道。

康華軒愣了一下,捧著他的臉,飛快地將自己的唇往他頰上一送——

就這樣?

這樣對他是不夠的,雖然吻給了,但他還是不打算放過她。

她不解地望著他仍摟住自己的手,只見他再度壓低聲量又說一次,「那個不算,再一個。」

這次,她停得久一點了,但顯然還是不懂他要的是什麼。

當她的唇一離開,只听他低哼一聲,一個眨眼,一道黑影便壓了上來。

當人面臨生死關頭,尤其是嚴重缺氧的情形時,所有空氣會集中到腦部,在那瞬間,康華軒終于明白,他要的一個吻,是哪一種吻了……

良久,直到她快喘不過氣,掙扎著推開他,別開頭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時,他才笑著松開她。

「我剛剛……快死了……」

「等一下我再教你怎麼換氣。」他笑著說,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似乎又將她臉上的紅暈渲染了開來。

康華軒嬌斥一聲,飛快地跑開,她縮在樓梯間,听見傅宸剛和寶寶開始用嬰兒語對話,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他抱著寶寶走進嬰兒房。

那她現在要做什麼?

她一呆,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一件再普通不過的T恤,上頭還有稍早寶寶吐女乃的痕跡……她懊惱地皺眉,她身上不會都是寶寶的女乃味吧?

一思及此,她便走進浴室,想著要把身上弄干淨,至少,別讓他再聞到酸女乃味才好。

水龍頭的水溫才剛熱起來,她褪下及膝裙,正要月兌上衣時,一個聲音便在她身後響起——

「你在做什麼?」

轉身一看,康華軒差點尖叫出聲,連忙抓起旁邊月兌下的裙子胡亂遮住大腿,「你……你進來干麼?」

傅宸剛的目光如炬,但從頭到尾都注視著她的臉蛋,沒往其他地方亂瞄,微微停頓後,他問︰「你在做什麼?」

「我……」她看看自己的身體,「洗澡啊……」

「為什麼要洗澡?」

雖然緊張,但他問的問題更是讓她眉峰微微蹙起,「當然是因為我今天還沒洗澡啊!」

听她說得一臉理所當然,傅宸剛笑出聲,他剛才差點以為她是個工于心計的女人,想盡辦法挑起他的後,還懂得先去洗澡……現在,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純真還是技巧高超了?

「笑什麼?」終于知道該害羞,康華軒用一只手想將他推出門外。「快出去啦!」

「這麼巧?」他微笑以對,執起她的手一個轉身,又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我也還沒洗。」

突然被他的一個旋轉轉得不知所措,康華軒靠在他懷中,察覺到他胸膛的鼓噪與震蕩,再加上他的言下之意,不會是她想的……

「我們一起洗吧!」他笑看著她,吐出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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