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芷幽起初以為自己和龍圖璧的婚事只是皇上多年前的一句戲言,如果龍圖璧激烈反對,這婚事便可以輕而易舉的作罷,畢竟,她雖是官家小姐出身,但是家族並不顯赫,又深居簡出這麼多年,在德行上也談不上多麼出類拔萃。
她在人前散布那麼多的謠言,甚至連龍圖璧也都上當,只要皇上輕信三、四分,就必然不會接納她當皇家的媳婦、日後的國母。
可是,為什麼皇上和皇後都象是鐵了心似的,非要把她嫁給龍圖璧不可呢?她又不是萬中選一的美人兒,也不是手握重兵的將軍之女,更沒有萬貫家財可以為國庫壯大志威,到底皇上看上她哪一點了?
而對著通天池,她發愣了好幾天,都沒有在自己這張小臉上看出任何的與眾不同。
爹啊,您當初為什麼要死得那麼早?若是您還活著,女兒也好知道您和皇上到底在盤算什麼啊?
她對著自己的影子嘆氣,隨手拋起兩個銅錢。
銅錢掉在地上,兩枚皆是反面朝上。
下下卦,又是這樣的徵兆。
苑芷幽順手一抹旁的沙上,索性將銅錢埋在土里,眼不見為淨。
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迎梅氣喘吁吁、滿面驚惶地跑進來,大叫著,「小姐,不好,出大事了!」
她懶洋洋地回頭,「怎麼?難道月陽和龍強國環節戰了嗎?」
「不是,是皇後,皇後娘娘薨逝了!」
苑芷幽一愣,以為自己听錯了,身子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手上的金鐲踫到了掛在衣裙上的一塊玉佩,發出悅耳的撞擊聲。
她怔愣地抬起手,看著手腕上光鮮奪目的鐲子,忽然間有些恍惚。
這就是物是人非嗎?幾日前還曾經和她親密對話的皇後娘娘,竟然薨逝了?回想起來,那剛才的卦象,本是隨手卜出,廿王許指的是皇後陛下……「幫我準備一身素服,我要進宮。」論起品級,她是三品女官,論起親疏,皇後曾經親口許諾將她視做自家人,所以于公于私,她都要進宮吊唁。
迎梅在這時候卻猶豫了一下,小聲提醒道︰「可是小姐,進宮之後您可能會撞見玉王爺吧?」
是哦,這還真是個麻煩的問題呢。龍圖璧此時鐵定會在宮中協助處理皇後的喪葬事宜,而她現在進宮,勢必會和他撞個正著,躲還怕沒處躲呢,自己怎麼就傻乎乎地自掀底牌?
她咬著指尖想了好一陣,終于拿定主意。「我們晚上再去,在宮門下匙之前出來就好。」
按照宮規,非皇宮之內的人是不允許在宮內過夜的,而龍圖璧雖然是皇族人,畢竟另有府邸,也不會留在宮內過夜。只要運氣好,掐算時間得當,在龍圖璧出宮之後她趕快進去吊唁一下立刻出來,心意盡到了,人也躲開了,麻煩也就沒有了。
苑芷幽盤算好,輕呼一口氣。
亥時宮門便會上鎖了,距離亥時還有兩刻的時候,苑芷幽靜悄悄地來到宮門外。
一身雪白的她,出示了代表身份的玉牌,守門的衛兵立刻放她通行,還很好心地提醒——「在宮里可不能停留太久,宮門一旦下匙,里面的人出不來是小事,被當做亂黨刺客捉拿,可就冤枉了。」
「多謝小哥。」
苑芷幽微微一笑,那笑容竟讓小兵惶惑不已。「這麼好的姑娘,看上去知書達禮,怎麼會被傳言那麼多的齷齪事呢?」他忍不住和身邊的同伴小聲嘀咕著。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另一名衛兵垂涎著苑芷幽的曼妙背影,也不由得感慨,「論相貌,和咱們玉王爺倒也算是一對,可惜……」
忽然苑芷幽回過頭,問道︰「玉王爺還在宮內嗎?」
兩個小兵以為她听到了自己的對話,都嚇了一跳,趕忙回答,「玉王爺一刻鐘前剛剛出宮了。」
她徹底放心了,然後由負責接應的內侍太監引領著,來到踏月殿里。
皇後的遺體安放在一口玉棺中,苑芷幽望著那玉棕,不禁在心中長嘆一聲。
即使她生前再美、再榮耀,死後也是在這冰冷的棺中靜靜地化去。所幸的是,她曾經嫁與的那個男人,對她一生珍視,不離不棄。看這玉棺,必然是早就準備好了,也就是說,皇上對她的離開已有心理準備。對將死的人,還能維持那麼綿長的耐心和愛意,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苑芷幽在玉棺前磕了頭後,內侍太監引領她出宮。走到一半的時候,皇上的寢宮那邊忽然亂烘烘的,有人跑過來,一手指著為她引路的太監焦急道︰「快,陛下昏厥了,你快去找太醫來!」
「哦,好,我這就去!」那太監抱歉地對苑芷幽說︰「苑姑娘,只好煩勞您自己出宮了,出宮的路……」
「我認得。」她連忙點頭,又關切地問︰「陛下那邊不會有事吧?」
「陛下向來身子康健,是娘娘突然去世對陛下的打擊太大了。姑娘放心,不會有大事的。」太監反過來寬慰了她幾句,接著匆匆跑去找太醫了。
苑芷幽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不知該是去探望陛下,還是就此回天星宮?想來想去,反正她也不是大夫,這時候去探病,無異是添亂,于是她邁步向宮外走。
宮內此時亂成一片,她一直看到有不少人急急忙忙的跑來跑去,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繞過一處花徑,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宮門了,這時,冷不防听到有個男子的聲音傳來——「你,過來。」
這聲音距離很近,像是對著她說的,苑芷幽不由得停住腳步,狐疑地四處張望,果然在一棵桂花樹下發現一道高瘦的身影,那一身如月光般閃耀的銀色緞袍讓她心中頓時暗叫不妙,腳下忍不住又往宮門多邁了幾步。
她一咬牙,硬著頭皮走過去,低著頭微微屈膝。「玉王爺,有什麼吩咐?」
這人正是龍圖璧。他起初見她的身影是一片白色,只當她是換了素服的宮女,等她走近後,才察覺她絕不是宮內的人,宮女有特定的服飾和發式,偏偏她兩樣都不對。
「你是誰?」他警覺地問。
「我……我來拜送娘娘,時候不早了,要出宮了……」她悄悄將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從腰上摘下,捏在手心里。
龍圖璧卻忽然伸出一手,托起她的臉,如星光秋水般的黑眸就這樣精準銳利地投注在她臉上。
這才是第一次相見啊!
苑芷幽的心頭怦怦直跳,真怕自己的心跳聲會被他听到,因為她在他眼中看一抹古怪的神色。該不會被他看穿了什麼吧?
龍圖璧的確是滿月復狐疑。今日來宮中吊唁皇後的皇室親族及王宮家眷是有不少,人來人往的,他也不見得個個認得。
這女孩兒是單獨一人來的,抑或是有家人陪同?怎麼這麼晚了還獨自走在宮內的小路上?
他本來在之前出了宮,但是因為想起還有些關于這幾日京城守備的問題未來得及和皇上稟明,又特意回來。沒想到剛剛入宮,竟听說皇上昏倒了。
按常理,他應該立刻過去探望,但他自認不是太醫,此刻過去也只能說些不痛不癢的安慰話語,說不準還擾了叔父休息,所以正猶豫是不是要先回府,明日再來,卻在無意中踫上了這白衣女子。
他一直自恃記憶力極好,七、八年前曾經和他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小兵,現在見到了,他依然能叫出對方的名字,更不用說歷來皇家夜宴,或是踏春游湖時,那些總是圍繞在他身邊,讓他不勝其煩的鶯鶯燕燕。
她,應該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可是這樣一張清麗婉約的素淨小臉,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女子有一雙烏黑清澈的眼楮,在與他對視時閃爍不定,像是想避開,又在轉了一潭之後勇敢的重新與他對望。
這樣的眼楮,如果他見過,絕不會忘記。
忍不住,他的語調放得溫柔了些,「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我姓胡。」苑芷幽信口胡謅,「我姑媽是御史劉大人的夫人,我是剛剛進就來探親的。」
「御史劉大人的夫人?」他眯起眼,「劉夫人今天白天不是已經來過了嗎?」
當時劉夫人還帶著自己的一雙女兒,那兩個女人都有雙狐媚的眼,一直在他身上滴溜打轉,讓他很是厭煩。他怎麼不記得劉夫人有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佷女?她連忙圓謊,「我姑媽白天過來了,我當時沒有跟著一起來。後來姑媽說,這麼大的事情,我應該也要盡一份心意,所以讓家丁帶著姑丈的腰牌,送我進來。若是不妥,我這就離開,請王爺通融。」
她知道自己的謊言漏洞百出,只祈禱天上的玉帝讓龍圖璧在這一刻糊涂一下,不要和她為難,尤其……他的手掌一直在她的下巴上沒有移開,那溫暖有力的觸感,更讓她心慌意亂。
大概是上天可憐她,成圖璧像是暫時相信了她的話,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夜已經深了,你是該回去了。」
「那,民女告退。」她藉著行禮的機會,退後一步,想趁機擺月兌他的掌控。
沒想到剛一轉身,卻被他在後面拉住了手腕。那只手中,正握有標有自己真實身份的腰牌,她的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她戰戰兢兢地問,完全不敢回頭。
「我看,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語調溫柔,不等被驚嚇到方寸大亂的苑芷幽拒絕,居然毫不避嫌,自顧自地拉起她的手,往宮外走。
「王爺,這怎麼可以?王爺可是千金這軀,民女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妄攀皇親,回家的路我認得……」苑芷幽連聲說著落托詞,想快點從他身邊逃開。
但成圖璧的心意似乎非常堅決,他淡水煙笑道︰「就不必和本王客氣了。劉大人和我是至交,他的家人就是本王的家人,天色這麼晚了,本王讓你一人回府,難免會有危險。」
他將她拉出宮門時,恰好給苑芷幽驗牌的小兵還在,一見龍圖璧出來了,先陪笑道︰「王爺,您辦完事了?」眼神向後一瞥,那小兵也愣住了,剛要張嘴叫苑芷幽的名字,她急忙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話。小兵雖然不大明白,卻也住了嘴。
龍圖璧站在宮門口四處張望。「咦,你不是和家丁一起來的嗎?怎麼你家的馬車不在?」
苑芷幽干咳兩聲。「我讓他不要等我,想自己走回去,看看京城的夜色。」
他一笑。「真是孩子氣,從這里走到劉大人的府邸,可要走上一個多時辰呢,你這雙小腳只怕走到一半就要走出水泡了。那家丁也真是失職,竟然就听你的安排。」
龍圖璧的馬車就在宮門附近候著,一見主子出來,車夫馬上將馬車駛近。龍圖璧親自打開車門,對苑芷幽做了個「請上」的動作。
見狀,苑芷幽尷尬地苦笑,四處張望,心想這時候也別指望有什麼救兵能從天而降,只好無奈的提起裙子,款款走上馬車。
她本以為,男女有別的道理龍圖璧是知道的,但他顯然一點也不避諱,拉開車門一同坐了進來。好在馬車的車廂夠寬敞,兩個人面對面地各坐一邊,中間還隔著一張條桌,不會踫觸到彼此的身體。
但是如此近距離的被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冤家直視著,苑芷幽渾身不自在。
「胡姑娘是哪里人?」龍圖璧慢悠悠地打開話匣子。
「嗯……焦山縣。」她的目光不時地向一側的車窗瞥去,心里盤算著,總不能讓龍圖璧真的把自己送到劉府吧?那豈不是立刻露了餡?
「焦山縣?」他思索著,「七、八年前我帶兵打仗,曾經從那里路過,焦山縣的縣令還是苗如海嗎?」
她笑了笑。「我雖是焦山縣的人,但是自小就跟著父母離開家鄉,我爹娘都是閑不住的人,帶著我們四處游走,所以我對家鄉的事情所知不多。」
「哦。」他倒也不執著這個話題,又笑問︰「劉大人可是個出了名的鐵公雞,听說連他自家的親戚他都很少接待,怎麼會接納姑娘你到府里住?」
「嗯……我爹娘去年相繼病逝,姑媽憐憫我孤苦一人,所以求姑父把我接來住一段日子。」苑芷幽勉強應付著。龍圖璧是故意審問她,還是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再問下去,她可真要露餡兒了。
他聞言後點了點頭,靜默了一陣,將目光定在她的手腕上,疑惑地問︰「這金鐲……是姑娘家祖傳之物?」
苑芷幽倒吸了一口氣,心中直罵自己笨,為什麼偏偏要戴著這對金鐲來?這是皇上贈與皇後的,乃是皇家寶物,萬一龍圖璧認得……她還在想著要編出怎樣的謊話來躲過這一劫,冷不防身邊一陣暖風拂來,自己的手腕已經被人從旁捉住,驚見龍圖璧移坐到身邊。
他抬著她的手腕,住址地審視著這對鐲子,喃喃自語道︰「民間的鐲子上還刻著龍鳳?真是稀奇。」
事到如今,她只能有多大的謊扯多大了。她呵呵一笑,「這是我家家傳寶物,听說是因為我家祖先和先高祖有點淵源,這鐲子是先高祖的一個寵姬贈與我家的,之後就一直傳下來了。」
「哦。」龍圖璧依然悠悠淡淡地回應著她的每個謊話,若是騙普通人倒也罷了,想騙過龍圖璧,除非老天爺幫她丟東西下來砸昏他的頭。
偷偷覷了龍圖璧的神情,優雅愜意中透著一股沉靜,眸子中幽幽閃爍的微火好像可以燒灼掉她苦心修築的謊言堡壘。
他,真的相信她的話嗎?還是故意把她帶上車,只為了逼她露出馬腳?
她的心越想越糾結,本能地將手用力一怞,怞離了他的掌控。而龍圖璧望著她,依然清清淡淡的笑首,微形不退反進。雙臂一撐,將她圈固在車廂板與自己的胸膛之間。
「胡姑娘,你應該听說過本王吧?」
他的眼楮離她的很近,近到她不敢呼吸。她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麼,只能戒備又尷尬地苦笑著點頭,甚至連話都不敢說,仿佛自己只要一張口,就會連呼吸都被他掌控。
「本王近日對你這樣的美女很有興趣。」他騰出一只手,不是給她自由,而是為了能觸踫到她那白皙清冷的臉頰。「既然你暫住劉府,寄人籬下,不如跟了本王吧,本王會給你一個名份,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如何?」
苑芷幽大驚,她緊咬著唇,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輕輕擠出幾個字,「王爺,不要說笑了,我……民女怎麼配得上……」
「配不配得上,是本王說了算。」他的目光頓時從清澈深邃變得邪魅詭譎,像薔薇花瓣一樣的薄唇幾乎要貼到了她的唇上。
忽然馬車顛簸了一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苑芷幽趁勢移到車門前,用力推開門,喊了一聲,「停車!」
車夫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勒住了韁繩。
苑芷幽趕緊跳下馬車,吐納了幾口氣,匆匆對車內的龍圖璧說︰「多謝王爺今日送我,後面的路我認得,還是自己走就好。」
她像是逃命一樣,也不等他再開口說話,迅速地穿過街道,隱身進到街巷中。
車夫愣了愣,回身問︰「王爺,現在……」
「去御史劉從家。」龍圖璧冷冷地吩咐。
「現在?夜都深了……」車夫以為自己听錯了命令,或是主子爺搞錯了時辰。
龍圖璧卻冷峻地說︰「本王要見的人,就是天再黑,也要見到。你還怕他的家丁不給本王開門嗎?」
「是是。」車夫罵自己多嘴,擦了把冷汗,連忙關好車門,驅馬駛去。
車內的龍圖璧,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剛才那個丫頭的來歷真的很可疑,雖然他不大願意相信,卻有一個人的身份在他心中和這個女孩兒莫名地重疊了。
她一開口時,他覺得她的聲音耳熟,雖然言詞、語氣都不一樣,但每個人的音色其實都有其特色,他應該不會听錯。
不過,那女人他不是已經見過了,和眼前這女孩完全不一樣啊,這該怎麼解釋?
而且,就算是他听錯、認錯人好了,但這女孩明顯的滿嘴謊言又是為了什麼?
起先他以為她可能是敵國近日派遣到龍強國的刺客之一,故意混入這次吊唁的人群中,意圖對皇上不利。
然而當他看到她手上的那對金鐲之後,對她是刺客的猜測直接抹去。
他當然認得那對金鐲,先太後在世的時候就曾經戴過,他孩童時也曾觀禮過當今皇帝大婚,親眼見證太後將那對金鐲贈與皇後。而皇後也曾幾次將這對金鐲展示給他看。暗示今後會將這對鐲子做為龍疆皇族的信物,由他這邊一個「合適的人」繼續傳承下去。
那個「合適的人」,他相信皇後指的是自己未來的妻子,也就是下一位皇後。
當皇上和皇後都認定他的皇後將是苑芷幽的時候,所以這,對金鐲戴在誰的手腕上,不就不言自明了嗎?
可是,風流放蕩的女人,怎麼會是她?她有著一張素淨得一塵不染的美顏,如出水芙蓉般,靈動鮮活的明眸即使在黑夜中仍熠熠生輝。
而倘若苑芷幽見到他並認出他之後,也不該是剛才那種表現啊?她不該這樣躲躲閃閃,謊話連篇的掩飾自己的身份。難道……她不想嫁他?對日後做皇後一點興趣都沒有?
更讓龍圖璧不解,或者有點石成金失敗感的是,倘若她真的是那個喜好男色到一天到晚欲求不滿的,總不該對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吧?看她剛才的樣子,對他的試探避如蛇蠍,逃得比兔子還快。
太奇怪了。
所以他必須先去驗證她的真實身份,然後……再靜觀她後面要出什麼花招?
更奇怪的是,如果她真的是苑芷幽的話,那他從現在開始對這個女人感興趣了。
雖然,這興趣,絕對,不是出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