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寺 第十章 罪洞天中藏惡龍 作者 ︰ 秋夢痕

雲宗文與魯東飛靈堡靈龍七匕後人鐘景銘,被無恨谷人救醒之後,與蒙面姑娘三人,為探無恨谷秘密,乃直奔深谷之中而來。

當三人拐彎抹角地走了一陣之後,眼前一片開朗,發現了一片廣地。

廣地上築有數棟精美屋宇,屋宇四周遍栽著無數灌木,只迎面之處,突出地矗立著二株參天古木,枝葉扶疏,宛如傘蓋。

而在古木干上,卻橫懸著一塊巨匾,寫著︰‘不罪洞天!’

三人正覺得這‘不罪洞天’四字之名,有點取得不輪不類,而又奇特之際,那知,偶然觸及匾下樹干,更是愕然一怔。

弄得滿頭霧水,不解其意,但見匾下兩株樹干上,精光滑溜,被削去樹皮,乍看好似掛著兩塊平削的木板。

木板上各以刺眼的銀朱字寫著一對聯句。

右邊寫的是︰

時耶?命耶?天耶?只怨自己。

左側寫的是︰

仇乎!悲乎!恨乎!不罪他人。

三人入目這副聯句,不禁齊覺納罕心忖︰

‘不知這不罪洞天住的到底是什麼人?看來必是一個極端怪僻,又是極端悲觀消極之人!’

三人所見相同,彼此交換了一個訝異的眼光。

而雲宗文卻在目注蒙面女郎之時,發覺蒙面女郎目色有異,竟然似乎蘊藏了復什的光彩。

而這復什的眼光,在雲宗文領悟中,卻有覺得意與左樹聯句相同,包含著恨、悲、愁、怒之色。

這一發現,使他怦然心跳,心的深處,更有一層詫疑與慚愧交集之情愫,他不解蒙面女郎何以對他如此。

既有深切的關懷,也有似能饒恕的恨怨,這如同他自己不知其名姓一樣,使他甚感為難,也深感此女個性之不可捉模。

慚愧的是,自己多次蒙她解救,恩高如山,雖然不知何事會惹她如此,但顯明的,她在惱恨自己是事實,這對一個受人厚恩者,畢竟是慚疚之事。

其實——

雲宗文並非不知,而是未曾細察也,這也許是正與他那忠厚,爽直而帶點土性的性格有關。

蒙面女郎心情果然復什得緊,而最主要的是,她已不容于絕魂寺,更傷心伊人別有懷抱,對今後歸宿問題,最為擔心。

不過——

她內心中也另有一樣顧慮,只是,她只能將這份擔心,埋在心的深處而已。

鐘景銘卻是局外人,不知這二者之間,有何奇妙的關連,他見二人相對沉默,不由插口道︰‘奇怪!這里是什麼地方?’

雲宗文聞言,心念一轉也附和著道︰‘是啊!看這不罪洞天,以及兩旁之聯句,這里的主人,必是……………’

蒙面姑娘道︰

‘小聲點,我們的一切可躁在人家手里的,別多言取禍,變成甫月兌虎口,又入蟒唇,要知我們還處身九華山中!’

鐘、雲二人齊皆瞪大眼楮道︰‘什麼?我們還在九華山中?’

蒙面女郎頷首道︰‘是的!不過這里並不是千面如來所管轄之地?’這一說,使得雲、鐘二人更如處身五里雲霧之中,甚為不解。

因為,就他們所知,九華山無異龍潭虎袕,不啻鬼域地獄,絕魂寺入者絕魂,千面如來更是寰宇間聞名喪膽的第一獍獠。

是則以絕魂寺之威勢,以千面如來之凶狠,豈能容人在他臥榻之旁鼾睡?是以,鐘景銘與雲宗文頗覺不解。

蒙面女察形辨色,那會不知二少年心意,當下微微一笑道︰‘這不罪洞天乃絕魂寺徒,不敢擅越雷池的禁地,主人更是千面如來忌憚之人。’

二人齊皆月兌口道︰‘那此間主人是正道高人-!怎地又說是…………’

二人之意,認為‘不罪洞天’主人,既是絕魂寺徒所悸怯之人,則必是正派,因此懷疑姑娘所說,此地亦是險境之言為虛。

蒙面女聞言,暗忖︰‘這二個呆子,真不知厲害為何物!’

忖念間,截住二人道︰

‘請慢以為此間主人是正派之人,或許我們不死于千面如來之手,卻亡于不罪洞天之中呢!’

二少一見姑娘說得如此認真,這才知道,自己所料是離譜太遠,敢情不罪洞天亦非善地。

心有所疑,不由道︰‘請問姑娘,這里的主人是何人物?’

蒙面姑娘道︰

‘此間主人是何人物,我也不知,但此地亦非善地,卻是千真萬確,據聞不罪洞天,是不罪外人。

但外人一入化仇亭之後,則永遠需听命于他們,不得任意退出,你不听方才二人之言嗎?’

二人都是少年高手,血氣方剛,那里服氣,當下雙雙斜剔劍眉道︰‘那麼此地主人難道是個舛戾之人?哼哼……………’

蒙面姑娘未得二人再說下去,忙道︰‘低聲點以免弄得麻煩四起,那就…………’

話猶未了,突然——

由那數棟屋內,傳來一陣悅耳的樂聲。

樂聲中包含簫、笛、鼓、琴,各種樂器,和協地奏著幽美之音,卻是北曲娛‘樂升平’的調子。

三人俱皆詫奇不已,雲宗文急于打開心中疑竇,當下對二人道︰‘既來之,則安之,此地果然透著奇怪,我們不如進去看看吧!’

鐘景銘也是不折不扣的好勝少年,那不隨即附和。

蒙面姑娘因心念紊什,又不知此行禍福,未免憂心忡忡。

但看二人情形,也不由激起她無比勇氣。

尤其她知薄幸人武功得自數個武林高手,潛力極大,或許憑真實本領,那傳聞中的人物,不見得就能左右他們。

當下也決定一試,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入虎袕,焉得虎子,何況不入不罪洞天卻也不能出得化仇亭,更無法出得絕魂寺去。

于是,她正式地對二人道︰

‘此去不罪洞天,請二位俠士不可造次,見到任何人物,也不可憑一時意氣而孤行獨斷,我們需見機而作。

若能取得此間主人信任,或許對掃滅絕魂寺有著莫大的幫助,走吧!’

雲、鐘二人,一見蒙面女郎說得如此的慎重,如其對此間主人必有所聞,那不唯唯答答。

雲宗文私心中,更有幾分確切的臆測,那就是這位對自己有恩亦復有情,但卻始終不願吐露真實姓名,也始終蒙著黑紗的神秘姑娘,必然是絕魂寺人物無疑。

三人極其細心地,走向‘不罪洞天’,在通過門戶時,他們默運全身功力護身,以防不測。

可是——

奇怪的狠,那樂聲未歇,但卻靜物人影,使得他們極平淡地進入大門。

迎面卻是一道三尺高,以白石砌成,約有數十丈寬的矮牆。

牆上也掛著一塊大理石做成的牌子。

三人近前一看,那牌子上寫著︰‘不是樂園,不是天堂,不是地獄,也不是鬼域,是忘我之地!’不罪人留。

但見那字有碗大,入石三分,竟然是以極高的內家功夫,以氣為力的金剛一指彈神技啦。

三人頗覺奇怪,這‘不罪人’是外號?立此牌子何意,看他似是自甘居此,又似是出于無奈,按牌上字意,卻有幾分勉強的。

立碑已怪,碑又更怪,由不得三人對不罪人又增添一位不解與猜測。

三人小心翼翼地,跨過矮牆,進入內里。

但見兩棟精美的屋宇,相對並排于滿植古杉的廣地上,中間卻蓋著一間形式奇特的石屋。

而那陣樂聲,正分別由左右兩棟精屋中,悠悠傳出,不絕于耳。

令三人更覺奇怪的是,依此間屋宇建造的精美情形看來,此地主人必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

可是——

此地,除了這左右兩棟蓋造精美的屋宇外,夾于中間的卻是古怪的石屋,甚為不對稱,而且四周既無假山水池,亭閣之設置,就連花草地無,卻又令人覺得此間主人不像是附和風雅之輩。

三人正待舉步看看這不罪洞天之中,何以如此特殊之際。

驀地——

一陣低微而清晰的聲音,隨著微風,飄然而至︰

‘男左女右,各入空屋之中,為本洞天第三十五、六、七號自修人,一切瑣事,入屋自知,老夫代表三十四位同好,衷心歡迎三人加盟不罪洞天!’

三人聲音入耳,蒙面女郎早有預知,並不敢驚訝,但是鐘、雲二人卻十分納罕,相互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色。

蒙面姑娘朗聲道︰

‘啟稟不罪前輩,晚輩三人擅入化仇亭無恨谷,深入老前輩靜居之不罪洞天,並非自願,更非………………’

話猶未了,對方聲音已截斷話頭道︰

‘小娃兒豈未看清,本門宗旨是不罪天,不罪人,不罪命乎,毋庸多言,快入各人屋中,三十五、六二號負責二胡,三十七號使用銀笙,快進去!’

好奇怪,對方竟不講理就派去工作來。

雲、鐘二人年少氣盛,見對方竟硬欲自作主張,分派自己,不由面有慍色。

蒙面女見狀,知二少年將欲發作,忙道︰‘你二人可千萬別魯莽,須知此人不是好惹的!’

轉口對石屋中道︰‘老前輩吩咐,那敢不遵,只是…………’

‘只是什麼?如果再多嚕嗦那可就別怪老夫要挑斷你們三筋七脈,弄得抱恨終生了啦!’

聲音說來不快不慢,但卻自有一番冷森森的意味,令人聞之不寒而懍。

蒙面女為難地向二少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

雲宗文早已忍耐不住,不由冷笑道︰‘人各有志,閣下未免太強人所難吧!’

她話聲甫出口,卻覺得心中一熱,暗道一聲‘慚愧!’此刻樂聲未停,自己未提高聲調,對方怎能听得見。

不料——

他話甫過,方自忖念之際,對方卻已淡淡地道︰‘娃兒再多說,當教你死的更苦更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自討沒趣。’

雲宗文不禁大吃一驚,心忖︰‘此人好深厚的功力,竟然已經達‘天耳通’之境界!’

心中雖然暗驚,但少年人的本性,加上他內心中的不滿對方之橫蠻,卻已激起他萬丈豪氣。

只見他仰天一陣長笑。

要如雲宗文迭獲奇遇,此時一身的功力,已達玄玉歸真的化境,這一笑又是有含意而發。

只見勁亮震耳的笑聲,穿雲而上,響遏行雲,宛然九天鶴唳。

鐘景銘不知雲氏何以突然而笑,但卻也暗自佩服他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卓絕的內家修為,不由一掃自己昔日的孤傲之氣,立心結交此少年奇才。

雲宗文笑聲未歇,對方話聲已起︰

‘好小子,這小小微末之技的以氣化勁功夫,能算得什麼?想以此示威,那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

這一陣子話,仍然是平平淡淡,但听在雲宗文耳中,卻不由又是一震。

因為對方相距自己,約有數十丈,自己又在使勁大笑,對方卻依然未費多大力氣,便能將聲波透入自己耳中。

這份功力,比千里傳音,甚至蟻語傳音之類,還要高明多多,這怎不使他大為震驚呢!

蒙面女郎見事已至此,按傳聞此間主人習性,三人將難逃一陣酷刑。

當下一橫心,對二人道︰

‘此間主人已經動怒了,我們如今只有全力以赴,戳力同心,或者能有幸存之機,月兌出……………’

‘女娃兒忒太夢想,既知難免一場刑罰,不好好自挑少陰三經,安份守己地學習奏樂,竟還想反抗。

哼哼,老夫近一甲子來,倒還未見過如此狂莽而又無知的孽障,禍福決諸你們一念一間,還是自斷三脈的好,不然……………’

對方一大套橫蠻之語末了,雲、鐘二人已交換了一個相同的眼色。

只听二人不約而同地,大聲喝道︰‘老匹夫別狂,小爺等並非好欺之輩,有種的出來見個真章!’

話聲中,雙足一點,疾如行雲流水,向石屋掠去。

不料——

他人甫起,石室中突然傳起一聲︰‘三十四號出場!’而幾乎就在‘出場’二字乍落,就已從左排屋中傳起一聲‘遵命!’

人隨聲起,從左側第一間精室窗戶,滾出一團綠影,奇怪無比地,挾一股強勁,飄向雲氏眼前。

對方點將出場之快,竟遠比雲宗文一躍之間,為時還短,這份快捷,端得駭人听聞,遠出人類本能。

雲宗文悚然一驚,前有強敵,忙疾打千斤墜,硬生生穩住前沖之勢。

這時——

對方敵人竟也似有同感地,瓢身在地,橫目凶狠地,傲立在雲宗文面前。

雲宗文細一打量來人,不覺一皺劍眉,暗忖︰‘此人好丑的面孔?’

但見來人約莫有中等身材,猿臂蜂腰,再配上一身絕色勁裝短打,更顯得身材健碩不俗。

只見那一顆六陽魁首,卻是滿面瘡疤,猙獰怖人,生得丑陋無比。

他手執一柄墨黑的琵琶,烏得發亮,竟像是精鋼鑄制而成。

一雙精光,雖然炯炯有神,而其射出來的,卻是死板板,毫無喜樂哀怒之感情,令人無法由其眼神中,猜出其此刻心情。

此刻——

那柔和而混什的樂聲,依然奏著,令人聞而心曠神清的娛樂升平之音,好似對雙方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毫無影響一般。

雲宗文冷冷道︰‘尊駕是誰?’

對方卻淡淡地道︰‘本人是不罪洞天三十四號!’

不報姓名卻只報號碼,這在雲宗文,以及身後鐘景銘與蒙面女郎听來,卻覺得十分的新斜挑而出。

雲宗文早已成竹在胸,那招‘蛟龍出水’,只是試探性質,見對方竟不敢硬踫,知對方必極珍惜此琵琶。

心頭略松,右手一抖,點、刺、戮,在一招之中,已幻化田三式,式式毒辣,式式奇詭。

綠衣丑漢功力雖高,但雲宗文卻是不世奇才,天虹劍又是犀利寶刃,因此,那一招三式幻化出來的朵朵劍花,炫花了綠衣丑漢。

只見他那平淡的眼光,露出駭異之式,身形緩了一緩,未及變招,便已不由自主引身後退。

但高手對招,重在機先,綠衣丑漢這一退,頓失先機。

雲宗文正要迫他如此,見狀那敢怠慢,手中天虹劍一緊,左挑、右劈、上刺、下斷,招中有招,式里藏式,全是毒辣招數,竟使出了本門斬蛟劍法,更時而配上得自數個奇人的獨門秘技。

左掌也同時點、戮、拍、打,以先天的六合神功,攻出絕學,雲宗文想速戰速決,因此,右劍左掌,招式凶猛,竟都是不世奇學。

綠衣丑漢眼神之中,不再是痴滯平淡,而是驚、急、詫、憂、交什的神色,他一柄鐵琵琶也是攻架迎打,使得密不透雨,欲挽頹局。

二人展開了一場罕見的決闞,這一戰,直戰得昏天地暗,日月無光,但見劍光萬道,琶影千幢,滾滾塵沙之中,依稀看到二團綠灰人影而已。

這一戰,除了偶然傳出劇戰中人的喝吃聲外,一切皆寂靜無聲,就連原先那萬音交響的樂聲,也不知在何時停止了。

想必這久未見到殺伐的人們,已開始為今天不尋常的怪事,為今天這場罕見的爭斗而震驚住吧!

鐘景銘第一次見到雲宗文的武功,不由由衷地贊嘆著說︰‘這位雲兄,好深湛的武技,想師父的絕學,也不過如是吧!’

蒙面女郎卻露出憂喜交什的神色,喜的是雲宗文潛力極大,眼前武功,又似比昨夜高出多多,大概或可勉力闖出無恨谷吧!

至于憂從何來,卻只是她心中自知,也不足為外人道之,她凝神地注意戰場情況,幾已忘了自己。

劇戰正酣,陡聞石屋中再度傳出一陣怒喝︰‘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號你們還不出去!’

一派命令口吻,還帶著些責備意味。

‘本號遵令!’

只听那三聲同答同時同樣,平淡而又蒼勁地傳自左棟屋中,就像是一人發話般,整齊劃一。

話聲末落,三條線影,快逾鷹隼掠空,倏然穿窗而出,現身廣場。

鐘景銘與蒙面女郎,雙雙一聲勁叱︰‘你們想以多為勝嗎?’

不約而同,撲身過去。

然而——

當他們看清對方掠出的三條線影之面容,不禁月兌口驚叫一聲︰‘咦!你們……………………………’

只見這三個綠衣人,除了手中所執兵刃,分別為鈸、笙、鼓,三樣不同樂器,以及身材胖瘦略異,高矮不一之外。

其裝束,其貌相,竟是半點無差,毫沒不同之處,均生得丑陋無比,與迎戰雲宗文者酷似。

二人乍見生訝,旋即知道,這些面容,必是偽裝,而這些人何以不敢以真面目見人,又何以裝成同一貌相,卻無法了解。

三個綠衣漢子,毫不理會鐘景銘與蒙面女郎之驚呼,齊聲喝道︰‘三十四號朋友,吾來助你!’

三人三件樂器當作兵刃,分上、中、下向雲宗文三處要袕招呼而至。

鐘景銘見對方目中無人,毫不將自己看在眼內,不禁激起一陣被凌辱的忿怒,一擺手中劍,大喝一聲︰‘不得無禮,接小爺一劍!’

手中尺二短劍,展出家傳靈龍七匕的絕技,向其中一個執鼓的綠衣人攻到,蒙面女郎也同時地,以手中長劍,展開一路奇妙劍法,阻止其余二個綠衣人。

于是——

這三個綠衣壯漢,無法達成他們任務,仍遷怒二少年男女,各自殺手頻施,疾攻自己敵人。

鐘景銘接住敵人,卻發覺敵人右掌疾出同時,左拳竟也不快不慢地,同時擊了一下鼓,發出‘咚’地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

而自己雖再猛再詭的攻勢,也必因這鼓聲,而迫得不由自主收招換式,因此任他攻招再猛,出手再快,均自招招成空,式式無功。

這時,他由急而驚而怒,陡然一變手法,立刻施出師父微塵子獨步武林的‘天外三式’。

天外三式乃其師萬物空微塵子,畢生精心所創,深奧無比。

微塵子與嶺南樵子本是至友,在接得隱覺神尼飛鳥傳書之後,乃派鐘景銘趕到九華山,一為支援嶺南樵子等人,一篇查尋其祖神州一劍鐘向下落。

鐘景銘一施出師門天外三式,頓見冷芒大增,光氣陡長,手中短匕舞來如夭矯神龍,出沒莫測。

可是——

他招法雖奇,攻勢雖增,而對方那鼓聲,卻仍舊有一股奇怪的迷力,使得他始終無法轉危為安。

這一陣斗得激烈,而旁側的蒙面姑娘,也已戰得嬌噓喘喘,香汗夾背。

蒙面女郎功力雖高,到底是女流之輩,限于天性,無法發揮沉雄功力,何況她的對手,乃是二個功力源源無盡,手法奇異的高手。

因此——

起初十回合左右,她還可憑詭異的身法,勉力應付,千余合一過,卻已還手乏力,只有挨打之機,而無攻擊之能。

不過——

對方二個綠衣人,卻似是未下絕手,始終只是迫得蒙面姑娘應付乏力而已,並未致其于絕境。

是以姑娘是有驚無險。

然而——

蒙面姑娘不知是心懸檀郎安危,或者殺昏了頭,竟末發覺對方並無惡意。

她只是憂急,在久處下風之下,忽然一狠心,長嘯一聲,手中劍陡然攻出一路奇異的招數。

只是她一柄劍往往看是橫掃,卻突然變成斜挑,明是下劈,卻突變為上戮,招數之奇,變化之快,直如波濤雲詭。

渠料——

她不使出這路招數還好,她這招數一出,只听對方二綠衣人月兌口低呼︰‘倒反陰陽八打!’

雙雙沉哼一聲,手中鈸、笙陡然攻勢大盛,出手不再留情,竟是招招狠,式式辣,全是煞著。

而且——

精炯眼神中,露出怨毒之色,生像與蒙面姑娘,有著不共戴天深仇般。

本就不敵的蒙面姑娘,盡管一身‘倒反陰陽八打’,有著神鬼莫測,驚天動地的威勢呢!

但是——

敵方二綠衣人,卻是藝業高強,手中外面兵刃,一出手便有如山崩地塌一般,劇力萬鈞。

因此——

姑娘不但無法扳轉危局,而且是立卻陷入險象橫生,危機四伏,只要一失手,便有性命之虞。

蒙面姑娘雖知要糟,卻也是緊咬牙關,展出全力對付,左手中怞空扣了一把暗器,準備萬一出手。

廣場上之打斗正感得難分難解之際,石屋中卻頻頻傳出一陣極不自然的嘿嘿冷笑聲音道-

‘李丕震你這孽障,竟敢不守信約,派遣門下侵入無恨谷不罪洞天,哼哼,看我還會饒你!’

同時——

左右兩棟屋中,相繼傳出不滿之聲︰

‘洞主,此賊作惡多端,又敢背義違誓,再也饒他不得,我們先毀掉這幾個小狗再找他算帳。’

石屋中人連忙道︰

‘不行不行,各位豈不知我們處身不罪洞天,永居無恨谷中,那能再動惡念,使不得,使不得。’

此人說話真是矛盾之至,既說不饒李丕震,又說不能殺人,不可動仇恨之念,豈非怪癖之至。

兩旁屋中人又道︰‘然則我們願意讓這三個小伙子,毀去咱們「不罪洞天」一貫的規例嗎?’

‘當然不能,你們還是奏你們的樂去吧!待老夫出去看看。’

說著——

只見一條白影,從石屋頂上沖天而上,快如月兌箭離弦,飛去數丈高。

半空中白影一頓,向下俯沖,晃眼已飄落地上,竟是一個須發皆皤,而身材卻頎長的紅面老人。

老人一現身,隨即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停手!’

酣戰中諸人聞喝,均住倏然後撤而退。

二個合攻蒙面女郎的綠裝壯漢雖然後退,但眼光中卻露出不滿之色道︰‘洞主為何阻止我們報仇?你未看見她使的是倒反陰陽八打嗎?’

此二人語氣之中,隱含不滿與責備口吻,而無絲毫尊敬之意,令人又覺得這不罪洞天,彼此關系十分奇特。

身為洞主的似有權又像是無權,似眾綠衣人是其朋友,卻又像是徒屬,使人無法分析得出。

紅面老人道︰‘二位稍安毋躁,待老夫查明他的來意之後,再下手也不遲,你們請退後吧!’

四個綠衣人悻悻然,如言向後退去,但是每人目光中,不再是平淡,反而是一股怨毒之色!

紅面老人待眾人後退,這才對呆立的三位少年男女,冷冷地問道︰‘你們三人與李丕震是何關系?快快說出李丕震令你們來此何意?’

雲宗文那知李丕震是何人,乃轉頭望望蒙面姑娘,但卻見蒙面姑娘目光中,也是露出不解之色。

當下答道︰‘在下根本不知李丕震是何人,也從未受人驅使,此來不罪洞天並無任何意圖。’

老人道︰‘那你們為何來此?無意圖能進得此地嗎?’

雲宗文未及同答,卻有一陣聲音,傳入老人耳中︰‘老怪物,他們三人果是不得已而來的,我老人家可以作證!’

紅面老人矍然色變,四下一望,卻又不見人影,不由大喝道︰‘什麼人既來不罪洞天,竟敢露頭縮尾,不出來一見,難道……………’

話猶未了,對方聲音已道︰

‘別說下去了,以免損及你不罪他人,只怨自己的一貫作風,老人家是誰,久後自知,只望你指示三小一條明路,好替你找那李丕震報仇,免損你一生清譽!’

光天化日之下,以紅面老人眼光,竟看不到來人隱身何處,連來人從何方發聲也不知,那不叫他大為駭異。

雲宗文等人,也深感奇怪,是何等高人能深入九華山絕魂寺後的不罪洞天,而听此人口氣,看來這紅面老人像與李丕震有仇,到底李丕震是誰。

忖念中,已听老人道︰‘朋友是誰,快請現身,否則…………’

‘老人家我要走了,後會有期!’

聲音由近而遠,倏忽隱去。

紅衣老人目光陡然一剔,對三小道︰‘你們到底是誰!’

雲宗文因為听暗中之人所言及,此老人也有仇人,心中已經料知此人必非自願隱居于此。

當下答道︰‘在下雲宗文,此來是受千面如來所……………’

‘是受千面如來所令,欲對不罪洞天有所不利嗎!’

蒙面姑娘插口道︰‘老前輩請別誤會,晚輩等與千面如來無關!’

老人冷哼道︰

‘女娃你居然還敢說與千面如來無關,不識李丕震?那你「倒反陰陽八打」是從何人處學來?’

蒙面姑娘道︰‘這「倒反陰陽八打」雖然是千面如來的獨門絕技,但晚輩卻是得自………………’

‘那麼你還說與千面如來無關嗎?’

雲宗文見老人好生性極矛盾,乃道︰

‘我們確實與千面如來不但無關,而且是有深仇大恨,此來不罪洞天,只是不得已誤撞……………’

紅面老人忽道︰‘不管你們為何來此,你們既入無恨谷,就要按規處罰,今生永不再出!’

雲宗文道︰‘在下深仇未雪,那能獨隱此地…………’

老人一沉臉道︰‘小娃兒你是說不遵吾言-!’

雲宗文毅然道︰‘在下無法辭到!’

紅面老人道︰‘好!看你一條狗命,是否像嘴那麼硬!’

說著——

猛一揮手,看似無聲無息,出手又是快極,乍看像是虛張聲勢。

但雲宗文久練之鋼,早芭知對方必以陰柔之力攻來,未得壓力臨身,忙自功貫全身,甩左掌,亦自擊出一股無形潛勁。

他如老人性情舛異,這一擊必然十分厲害,因此也將師門六合神功打出,雙方俱是虛張聲勢,但卻陡聞一聲大震。

登時風沙四起,地動山搖,風沙漫天中,紅面老人蹬蹬蹬退出三步,方始-樁站穩,面色已由紅轉白。

這時——

左右兩邊精屋中,各自傳出一聲深長的嘆息,雲宗文也覺得一陣強烈的心跳,氣血翻涌,站不住腳,蹬蹬蹬,也一直退後五六步。

紅面老人殺氣陡生,探手掏出一蓬暗器,恨聲道︰‘小狗你再逞強,老夫就以「萬毒閃光針」取你們性命!’

雲宗文一听對方欲使萬毒閃光針,陡然一絲可怕的記憶飄上腦際。

當下轉身對鐘景銘及蒙面女郎道︰‘二位快退,這是東海萬毒門最厲害的暗器,由我來對付他就可!’

那知他話聲甫落,只見本已退在一旁的四個綠衣人竟顯然掠身近前,目露焦灼之色道︰‘小狗你知萬毒閃光針來歷?’

卻又轉頭對紅面老人道︰‘他說的可對?’

紅面老人面色大變,急問道︰‘小狗你是何人,怎知這萬毒閃光針來歷!’老人這一說,無疑的是證實這閃光針正出自東海。

雲宗文冷笑道︰

‘這閃光針乃東海萬毒門,采東海特產的紅孔雀之糞,加上十七種東海無極島上特產怪蛇之毒液混合而成,只是卻奈何小爺不得!’

老人混身發抖道︰‘小狗你到底是誰?’

雲宗文方自不解,對方何以在自己說出這萬毒閃光針出處之時,竟然會如此驚急神態之時。

驀聞無數歡呼傳起︰‘啊!我們深仇可雪了!’無數人影,由左右精屋中,如飛而出,齊向雲宗文立身處奔來。

一下子出現數十人,來勢凶凶,雲宗文不禁暗道要糟,登時緊張萬分。

不料——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這群貌相同,裝束無異,但卻高矮胖瘦不一的綠衣人,在奔及他身前時,卻齊皆駐足。

急對紅面老人道︰‘洞主,萬毒閃光針可真出自東海?’

紅面老人面色似痛苦又似喜慰,復什地點了一下頭。

那知他這一點頭,登時只見數十絕衣人,齊皆高聲歡呼。

緊跟著刷刷刷一陣輕微聲響過處,那數十個本都是一班丑陋的貌相,登時變成僧道尼俗,老壯不一的各色各樣人物。

雲宗文三人見狀,不由覺得十分納罕。

陡然——

人群中傳來二聲低呼︰‘他真是文兒嗎?’

‘你不見他身懷本門六合神功嗎?姓名雖可巧合,師門絕學那會有錯!’

雲宗文聞言,心頭大震,急忙循聲看去,但見發話之人,乃是二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

他自幼離開父母,對父母毫無印象,此刻見男的手執一管鐵笛,女的手執一管玉簫,又聞及前言,已猜出九分必是生身父母。

當下走近前對一人道︰‘二位前蜚可是簫劍雙英雲雁飛賢夫……………’

話猶未落,那劍眉星目的壯漢已哽咽道︰‘既知吾名,難道你真是文兒,你世叔鐵英呢?’

女的哀叫聲︰‘文兒,你想的媽好苦!’

男女二人,正是簫劍門傳人,雲雁飛與沉碧華夫婦。

雲宗文一見多年未見面,只道已落賊手的爹娘,竟無恙地生活著,不由激起天性至親的孺慕之情,急喊一聲︰‘爸、媽……………’

撲身擁向雙親懷中。

在場諸人,紅面老人呆立在此,其余之人,又正為今後生活已將改觀而善,而此,竟渾然不知雲氏父子會面的事情。

蒙面女郎見檀郎得會親情,不由暗忖︰‘奇怪!他們怎麼不是在絕魂寺中,卻反而在此地!’

不過——

她倒代伊人覺得欣慰不已,只是,同時,卻也有一份淡淡的悲愁,那是她自己才能知道的。

鐘景銘突然向人群中間道︰‘請問諸位前輩,你們之中可有昔日魯東飛靈堡神州一劍鐘前時,卻齊皆駐足。

急對紅面老人道︰‘洞主,萬毒閃光針可真出自東海?’

紅面老人面色似痛苦又似喜慰,復什地點了一下頭。

那知他這一點頭,登時只見數十絕衣人,齊皆高聲歡呼。

緊跟著刷刷刷一陣輕微聲響過處,那數十個本都是一班丑陋的貌相,登時變成僧道尼俗,老壯不一的各色各樣人物。

雲宗文三人見狀,不由覺得十分納罕。

陡然——

人群中傳來二聲低呼︰‘他真是文兒嗎?’

‘你不見他身懷本門六合神功嗎?姓名雖可巧合,師門絕學那會有錯!’

雲宗文聞言,心頭大震,急忙循聲看去,但見發話之人,乃是二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

他自幼離開父母,對父母毫無印象,此刻見男的手執一管鐵笛,女的手執一管玉簫,又聞及前言,已猜出九分必是生身父母。

當下走近前對二人道︰‘二位前輩可是簫劍雙英雲雁飛賢夫……………’

話猶未落,那劍眉星目的壯漢已哽咽道︰‘既知吾名,難道你真是文兒,你世叔鐵英呢?’

女的已叫聲︰‘文兒,你想的媽好苦!’

男女二人,正是簫劍門傳人,雲雁飛與沉碧華夫婦。

雲宗文一見多年未見面,只道已落賊手的爹娘,竟無恙地生活著,不由激起天性至親的孺慕之情,急喊一聲︰‘爸、媽……………’

撲身擁向雙親懷中。

在場諸人,紅面老人呆立在此,其余之人,又正為今後生活已將改觀而善,而此,竟渾然不知雲氏父子會面的事情。

蒙面女郎見檀郎得會親情,不由暗忖︰‘奇怪!他們怎麼不是在絕魂寺中,卻反而在此地!’

不過——

她倒代伊人覺得欣慰不已,只是,同時,卻也有一份淡淡的悲愁,那是她自己才能知道的。

鐘景銘突然向人群中問道︰‘請問諸位前輩,你們之中可有昔日魯東飛靈堡神州一劍鐘向在內?’

話落,一個發須皆白的老人接口道︰‘小俠是誰?怎知老夫殘名!’

鐘景銘聞言大喜過望,忙道︰‘爺爺,果然你老人家也在此,我……………’

老人道︰‘小友是誰,難道會是我那已死的…………’

想到人既已死,那會復生,不由頓口不說。

鐘景銘聞言,亮出匕首道︰‘爺爺,我是景銘啊!你看,這不是爺的得意兵刃靈龍匕嗎?’

老人一見短匕,老目中不由蘊著兩顆熱淚,激動地說道︰‘你真是銘兒,你不是被千面如來推下萬丈深谷,怎地能夠……………’

說到此,不由得觸動昔日盛名時節,以及家庭突遭奇變,滿門罹禍慘況,不禁悲慟難抑。

鐘景銘得遇唯一親人,也是十分欣慰,乃將自己被千面如來摔下萬丈深崖不死,得過名師經過,同祖父道出。

經這兩對親情晤面的悲喜情況,感動得在場諸人回到現實,紛紛向雲雁飛夫婦及鐘向致謝道︰

‘原來二位小俠竟是雲大俠與鐘大俠後人,我們能得恢復本來面目,全是令郎,令孫所賜!’

紅面老人似也驚醒過來,走近他們道︰‘雲娃兒,你怎麼知我這萬毒閃光針的來歷出處?’

雲宗文道︰

‘晚輩乃是得自一位老前輩所贈,他乃是得自東海一位高人的「寰宇搜秘」一書中哩!’

紅面老人道︰

‘書名寰宇搜秘,當然是宇內各式各樣奇物怪事均有記載,那麼萬毒閃光針解法可知否?’

雲宗文道︰

‘凡中萬毒閃光針者,三日內必定會毒汁倒行人心脈而死,不過救法卻極簡單,只要迅速制住傷者袕道,不使血液運行,然後找到一條百足蟲和以三粒普通的解毒丹,就可救治痊愈。’

紅衣老人忽然拍手道︰

‘說得對說得對,這「萬毒閃光針」難倒了老夫一甲子,只道今生永難再見她了,想不到卻受了娃兒你大恩,老夫終生感德。’

雲宗文卻茫然不知,這老人既身懷萬毒閃光針,竟似不知來歷出處與解法,而自己只一解釋,對他竟有俱大之恩,真不知何所指也。

老人忽道︰‘娃兒,那送你寰宇摟秘的人是誰?’

雲宗文道︰‘那位老前輩叫嶺南樵子,又稱十分游者…………’

紅面老人略一沉吟,忽然雀躍道︰‘真的是管廣仁嗎?啊!想不到大哥依然健在,真……………’

話猶未完,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咯咯’的鷹鳴。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蔚藍的碧空中,一點黑影,由小而大,快逾飛箭,晃眼已臨空飛至,竟是一只碩大無朋的灰色老鷹。

紅面老人一見巨鷹,卻現喜色道︰

‘是玉兒是玉兒,啊!六十年未再見到它了,看它雄姿依然如昔,想來聞妹亦必無悉………………’

說至此,好似想起什麼似地,忽道︰‘咦!聞妹怎知我在此……………’

忖念中,見巨鷹並無降-之意,不由仰天囁口長嘯之聲!只見音亮蒼勁,穿雲而上,空谷傳音,歷久不絕。

巨鷹竟在老人嘯聲過後,咯咯回叫三聲,同時鐵翼一轉,俯沖而下,來得如殞星瀉地,其快無比,顧盼間,已近眾人頭頂上。

眾人不是眼楮一亮,只見巨鷹之上,端坐著一個寶相莊嚴的壯年比丘尼!中年尼姑在巨鷹近地時,陡然展袖而起,一個‘雁落平沙’身法,飄身落地。

中年女尼一落地,一雙湛湛神光,正待摟尋時才發聲長嘯之人時,忽聞紅面老人一聲歡呼。

‘聞妹果然是你,可還認得小兄林中天嗎?’

雲宗文一看,這位中年尼姑,竟是慮山微峰頂那位隱覺師太,而紅面老人竟認出是他故人,不由暗覺納罕,心忖︰‘這是怎麼搞的?’

尼姑聞言,細一端視征面老人,良久,忽然月兌口叫道︰‘是天大哥嗎?你怎麼處身九華山中呢?’

紅面老人道︰

‘這事說來話長,聞妹你知道嗎?小兄已知道萬毒閃光針的解法,正要去找你呢!喏!便是這位小娃兒告訴我的!’

雲宗文忙近前施禮道︰‘雲宗文拜見老前輩金安!’

隱覺神尼道︰‘小友你們怎會在此,可知嶺南樵子他已…………’

雲宗文心頭大震,急道︰‘他怎麼了?’

神尼淒然低官二聲佛號,道︰‘他因一時無備,在絕魂寺中中毒身亡…………’

雲宗文心頭大震,驚叫一聲︰‘什麼?他老人家已死?’

老尼姑黯然頷首。

雲宗文驟聞惡耗,想到這位玩世不恭的一代奇人,對自己的寵待,想到其慘罹不幸,不由悲憤填膺,一時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蒙面女郎也是悚然一驚,她難過地對眾人道︰

‘想不到這位老前輩竟然慘遭不幸,我因二位小俠中毒昏迷,救起欲走,他老人家堅欲斷後。

致不知敵人手段十分的陰損,慘罹奇厄,說來我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呢!’

雲宗文與鐘景銘聞悉,嶺南樵子是衛護自己二人,才在寡不敵眾之下,中毒而死的,越發十分難過。

老師太見三小如此至情至性,不由勸道︰

‘人死不能復生,三位小施主毋寧悲傷,其實,這也是天意,老柴夫昔日曾立重誓,終生不開殺戒。

此行他因憤恨千面如來之毒辣,致破戒違誓,也因此遭劫,如今惟有找那萬惡的罪魁禍首千面如來,為他報仇!’

雲宗文恨聲道-‘千面如來,我雲宗文與你誓不兩立!’

身旁群豪也異口同聲道-‘對!非將那惡賊解丕凌厲不可,我們這輩子所受冤罪也太多了。’

紅面老人林中天一見眾人齊皆深恨千面如來,不由喃喃自語道︰‘他真的是那麼壞嗎?’

老尼姑這才對林中天道︰‘你想管廣仁本是他至親的叔叔,他也狠心將其毒死,你說這種人不惡嗎?’

此語一出,頓驚四座,嶺南樵子會是千面如來之叔,那麼,千面如來是誰老尼姑是知道的-!

林中天道︰‘什麼?聞妹你說千面如來到底是誰?’

老尼姑道︰‘當然是你那寶貝徒弟李丕震啊!’

眾人一听,頓生疑竇,心忖︰‘一個姓管,一個姓李,怎麼會是…………’

忖念未了,林中天芭道︰‘聞妹這不矛盾嗎?一個姓李,一個姓管?’

老尼姑道︰

‘你以為李丕震姓李嗎?他其實正是昔日一代大盜,千里獨行魔管廣智的獨子管獨雄啊!’

林中天道︰‘那,我是被騙了,可惡的孽障……………’

話風一轉又道︰‘聞妹你怎知個中底細呢?’

老尼姑道︰

‘愚妹自六十年前,與你分手後,卻遇恩師廣惠師太,乃隨她剃發出家,結廬于翠微峰頂,不問世事。

至于千面如來底細,與及你隱居此地,還是一位師門道友告知的,那人就是掌警黃衫客,方才傳音給你的不世奇人。’

林中天道︰‘那人名號呢?以我的修為,竟然無法看到人家的身影,足見功力已超凡入聖。’

隱覺老尼道︰‘他之名號已早不用,也不願現身見人了,何必再談他呢!’

在場諸人,均被這復什的關系,搞的滿頭霧水。

不過——

並無人插嘴,因為他們既知林中天與隱覺老尼,既有親戚關系,且又牽出一個不露名的高人,則這絕魂寺之秘密,遲早總會揭開的。

雲宗文萬想不到嶺南樵子竟然會是千面如來之叔叔,而千面如來又會是紅面老人的徒弟!

就在眾人猜忖不出之際,已听僧俗二老,又繼續談論著。

隱覺老尼道︰

‘天兄,你不是四出找尋萬毒閃光針的解法嗎?怎麼跑到九華山來,而又傳了那麼一個無惡不作的徒弟。

而且你雖然先後從各位俠士的口中獲悉其罪行,也不離開不罪洞天,去清理門戶。’

說至此一頓又問道︰‘對了,你這里為何名為無恨谷不罪洞呢!那化仇亭又是什麼意思?’

紅面老人林中天聞言,竟然怒氣沖沖道︰

‘這完全是騙局,可惡的孽畜,竟敢設此圈套騙我,害我差點抱恨終生而不自知,而且委屈了這麼多武林豪杰,錯非雲宗文這娃兒闖入此地,而又身懷神功,那麼我真要老死還不如被騙呢!’

老尼道︰‘那也未必,因為妹經那位異人傳言之後,卻已趕來。

不過,這娃兒能解你多年困惑,其功不小呢!等下你說出這些年來經過之後,倒應謝謝人家呢!’

紅面老人連連點頭道︰‘那是應該的,老夫決不吝嗇幾手三腳貓武技,以及一些破銅爛鐵!’

眾人一听,老人欲述說經過,忙寂然凝神靜听。

老人看看眾人神色,不由喟然嘆道︰‘諸位多年委屈,以及湖海一片烏煙瘴氣,全是老夫造的孽。’

微一停頓,乃向眾人說出一段經過來。

他念然道︰

‘老夫與這位師太,昔日本是中表至親的兄妹,拜師-山一奇玄玄子。’

數十年前,一個秋夜,月黑風高之際,姥山之頂,突有一夜行人以萬毒閃光針,暗殺家師,這人卻矯裝老夫形容貌相,陷我以不義。

家師不幸慘亡,而家師一俗家佷兒與家表妹,就是師太她,均以為我背師恩,悖仁義,,在我聞訊同山時,動兵刃相向。

由于我曾由一異人傳得十枝萬毒閃光針,而那賊寇又矯裝我貌相,害得我一時根本有口莫辯。

經我一再苦口強辯,才得他們允許我在追查此萬毒閃光針來源及解法之後,方得再入師門。

于是老夫乃四出奔走,欲追查那位傳我暗器的異人,然而,人海茫茫,天涯遼闊,那能找得到。

就如此過了三十多年,老夫始終無法知道,也始終無顏重歸師門,性情也越趨舛異與孤獨。

二十五年前,老夫途徑九華山下時,突然看見一貌相猙獰老賊,正以萬毒閃光針欲傷一壯漢。

老夫一心料定那老賊,必然是殺害我師父的仇人,乃在出手援救壯年之後,立卻喝問對方。

豈料老賊一見吾面即逃,偏他又逃得快速無比,使我因起身慢了一步而終于追趕不上。

老師太道︰

‘其實,他們本是用來欺騙你的一對臭味相投賊徒,那老賊正是如今權力遠比千面如來大的歹人,千面如來也要讓他三分!’

這又是一項秘密,千面如來還要受人閑氣。

林中天精眼一翻詰道︰‘那老賊是誰?’

老尼道︰‘反正只要絕魂寺可破,他早晚也難逃大限,你還是別再打岔,繼續下去吧!’

林中天恨恨道︰‘可惡的家伙,老夫如果早知他們是一丘之貉,哼哼,那會輕饒過他!’

當然,若他末被騙,或許武林中沒有千面如來這魔匪呢!

老人接道︰

‘後來,老夫始從那壯漢口中,得知他叫李丕震,那以閃光針追殺他的人,乃是東海門徒黨名叫九煞手莫通。

這孽障又告訴我,東海門上上下下已經悉被莫通暗害淨盡,而這莫通又四處為惡,居無定所。

這孽障又虛情假意欲拜我為師,可恨老夫一時不察,竟告訴他專心欲找萬毒閃光針解法與仇人。

不料——

這孽障竟自告奮勇,欲代我查訪,帶我上此地來,還授我一計。

隱覺師大道︰‘他到底向你獻什麼計,使你如此信任呢?’

老人歉意地,掃視了周圍那些與他同住不罪洞天之群豪一眼,方緩緩道︰

‘可憐那時老夫,竟認為那計策甚妙,不但甘心听其擺布,而且還將一身藝業悉數相傳呢!’

‘說來實在慚愧,他告訴我在九華山之後,隱居有一高人,遁居于這無恨谷不罪洞天之中。’

這老人畢生精研一部秘錄,包羅萬象,曾經聲言只要有人能夠勝他一招,就願以秘錄相投。

只是——

若無法勝得,則只有听命于他,永遠難出,而且要入此地之前,必須立誓,非達目的不出。

老夫一時不察,認為或許這幽居老人,博覽強記,知道閃光針解法,同時也由于自負一身絕技,不信接不上人家一招。

于是——

老夫乃中計隨他進入化仇亭,來到無恨谷不罪洞天之中。

是時——

老夫發覺這里除了蓋有兩棟精屋,及一間石室外,空無一人,認為是受騙,乃念然欲出去責他。

可是,那狡猾的孽障,卻說那老人並不易見,須以至誠祈求,並且他又說十日內,欲帶一人來此,告訴我閃光針解法。

老夫礙于誓言,那返入此地靜候。

果然十日後,帶來一人,但此人卻是帶著面具,不言不語。

老夫大怒欲問那孽障,那孽障卻教老夫耐心,他將軟請活拉,網羅天下有名高手來此,供我詢問,則不信普天之下,無人知道閃光針解法。

此孽畜更進言,難免因此得罪武林各人門派,是以必須隱在石室中不與他們相見,同時若問不出話來,就請其住居一室,永不復出。

老夫信以為真,就如此委屈了眾位高人。’

雲宗文卻奇怪,這些人那會這麼服貼,乃道︰‘他們怎麼毫無怨言,甘願……………………………’

猛覺言過唐突,忙轉臉對其父道︰‘爸爸,你們真的如此簡單地,任人……………………………’

雲雁飛喟然道︰

‘文兒,自古大丈夫千金一諾,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爹娘因不知先誤中千面如來分功散氣毒丹,而與其打睹較技,既然受愚,也無法挽回。

試想一生所得清名既沾,又有何言,乃听命于偽容蒙面,永不談過去,我想諸位高人也必如是!’

神州一劍鐘向道︰

‘老夫處境正與雲大俠一樣,自覺無地自容,又立誓于先,非石室中人說出閃光針出處不能離此他去,只好含恨自困于此!’

至此——

眾人彼此一席長談,始知是敵人早有安排的陷阱,不由暗覺慚愧不已。

雲宗文這下子才知道,千面如來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一身的智計野心,也是高人一等的。

若非自己由于巧得‘寰宇搜秘’,在誤打誤撞之下,揭破了這秘密,不但自己的性命難保。

而且——

不久以後,武林高手,幾乎被他收羅殆盡,到時整個武林,豈非不堪設想。

當下咬牙道︰‘千面如來真是萬死還不足洗其罪。’

眾人異口同聲道︰‘對!一刻也不能讓那賊子逍遙法外,我們這就打將出去,大破絕魂寺!’

老尼道︰

‘慢著,那管獨雄既號千面如來,自是擅于化裝,我們必須先查出其真面目,才不致被他兔月兌,又錯殺了人。

再說——

絕魂寺遍地皆毒,非懷有闢毒藥物寶貝之人,是不能輕身冒險的。’

眾人聞言,齊覺有理。

老尼乃對紅面老人道︰‘天兄,你與那惡魔曾相處過,當知他未蒙面化裝前,其真相有何特征!’

林中天略一沉吟,乃道︰

‘這孽障既擅易容,自是無法從貌相中看出,不過他的左眼是碧色,左手指只有三個,最是好認!’

老尼道︰‘諸位高人俠士,這絕魂寺中,到底有多少黑道高手,我們根本無法猜出來嗎!

不過——

以昔日稱雄大江南北的幽冥尊者,也心甘情願受其奴役看來,這絕魂寺內必然高手如雲

再加上絕魂寺中,無物不毒,遍地皆毒,更是辣手,因此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否則小不忍則亂大謀,欲速反而不達了!’

林中天道︰‘我們均多年來未曾離開此地半步,聞妹主見如何,請道其詳。’

眾人也附和著說︰‘極是極是,請師太全權指揮,愚下等無不唯命是從!’

老師太謙謝道︰‘貧尼無德無能,焉敢擔受諸位高人…………’

林中天截住她話頭道︰‘聞妹不用過謙,請即說明應采行動吧!’

師太這才道︰

‘目前,千面如來必有充分準備,尤其據聞他已與昔日一些梟獠取得聯系,有合手排除異己的動向。

為減少犧牲及慎重起見,我們還是先傳檄武林,糾合各派義軍,然後明面挑戰,將這些匪寇一網打盡!’

眾人俱都是名門高弟,尤其十余年未回師門,未見家人者不在少數,此刻聆及師太之言,頓激起歸思,乃紛紛贊同。

于是,眾人乃推舉主持者。

眾人因簫劍門自數百年前,董曙萍與楊飄芬起,就已成為武林泰山北斗。

如今——

又有技藝超群的雲宗文,因此乃公推湖海一劍雲雁飛為主持人物。

雲雁-再三謙辭不果,乃毅然承受下來,決定三個月後,各派門派遣二位高手代表會于黃山天都峰頂,然後全舉進攻九華山。

議論既定,眾人乃欲離開不罪洞天。

這時——

一個極待解決的問題,立即出現眼前了,那就是他們為數有好幾十人,將要如何離去呢?

再說——

此地位在絕魂寺後,又怎麼出去法?勢非跨越絕魂寺不可。而通過絕魂寺,那能不激起一場血雨腥風。

林中天沉吟半響,乃道︰‘我記得出山後轉去,有一通路,為避免與對方沖突,只好走那條路了!’

師大道︰‘如此甚好,老尼因有巨鷹代步,只好先告罪而退!’

忽然想起一事,乃走近玉簫仙子沉碧華身旁,附耳與她一陣密語,玉簫仙子聆言之後,乃斜睇一雙妙目,仔細地打量了蒙面姑娘一眼。

蒙面姑娘陡覺心頭一熱,卻又不知她們所談內容為何,只覺心里如同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好容易師太向眾人一聲︰‘貧尼先走一步,來日見!’

招手叫來巨鷹,飄身跨上鷹背,一聲‘起!’

巨鷹鐵翼振動,登時冉冉而升,晃眼間,已高飛空中,慢慢逝去。

眾人待巨鷹去後,這才隨著林中天直奔山後。

眾人均是罕見高手,輕功絕佳,直視那崎嶇險峻的懸崖絕壁如無物,履險如夷,疾然而奔。

一路上,神州一劍與其孫鐘景銘,細談別後經過,當他獲悉愛孫成就卓絕時,不由老懷彌慰。

而另一方面的雲宗文,更是一直與雙親有著說不盡的離情別意,談不完的思念孺慕之親情。

沉碧華見愛子出落得英姿颯爽,瀟酒倜儻,兼之得數個武林奇人垂青,一身成就,遠超父祖,也不禁慈懷大慰。

只是——

她的內心中,卻有一項難解的困擾,那就是愛子的情愛波折。

繞在愛兒身邊的,有二個絕代芳姿的嬌客,一個是對愛兒有深恩的蒙面女郎,一個是對愛兒有情的卓逢珠。

方才師太臨去,曾建議使二女,將來效法娥皇女英同事一人,以免厚此薄彼,鑄成恨海情波,令失意人抱憾終生。

自己雖也贊同如此,可是,師門卻有一項規定,不能娶二女為妻,或同時與二女來往,只能一夫一妻,永相廝守。

只則——

欲二女願娥皇女英之事,決無可能,而那魚與熊掌,二者根本不可得兼,他該將如何取舍。

雲雁飛卻只是關心于師門近況。

當其听到自己托孤給他的至友鐵英已經慘死,與及師父成仲衍罹劫時,不由悲憤萬分,恨不得即刻找到千面如來,將之凌厲刺死。

不說他們祖孫父子之間的細談家常。

且說數十人一行,浩浩蕩蕩,跨崖越嶺,奔走一陣之後,看看已來到一處地勢較平的山坡。

林中天道︰‘由此過去,便是九華山後,乃是絕魂寺魔力不及之處,我們不妨從這處下………………’

不料——

他話猶未了,突聞震天價一聲暴響,登時轟隆轟隆一陣山崩地裂的連續震動,煙霧迷天。

變生意外,眾人齊皆以心頭大震,循聲望去,更不由嚇得來叫苦不迭。

只見,前頭通道,已吃他們包圍,竟都是火藥埋伏之地,截斷了他們去路,大家面面相觀,不知如何處理。

林中天恨恨道︰

‘這孽障真是可惡之至,竟能預知我們欲經此地,居然以無恥而又卑劣的手段,阻止我們!’

雲宗文道︰

‘那將如何!因為他們手段卑劣,我們如果無法找到敵人,豈非要活活被地雷火藥所害!’

林中天道︰‘怕他忒的,我們還是前沖吧!’

于是——

眾人在塵沙漫天,響聲如雷中,繼續向前飛奔。

不過——

此刻大家均已嚴密戒備,以防萬一。

同時也不敢走在一起,分成三三兩兩,首尾餃接地進。

然而——

未容他們走得多遠,驀聞一聲陰森的冷笑,傳自一片密林的彼頭道︰

‘要命的趕快跪地討饒,否則,只要你們敢跨入杯中一步,立教你們血濺林中,化骨揚灰!’

眾人聞言大震,愕然驚怔。

林中天道︰‘敵暗我明,處境甚為不利,我們將如何出得此林!’

蒙面女郎忽然想到了一條方法,乃低聲向林中天道︰‘老前輩,我們何不采聲東擊西之計。’

林中天道︰‘如此甚好,也唯有此法了!’

當下將姑娘之意,轉達眾人。

眾人見事態嚴重,只有如此冒險,或可全身而退,別無他法。

于是——

雲宗文父子奮勇當先,向密林掠入,其余十余人,突向左側山坡奔去,變成二批分頭下山。

但他們甫動,對方已道︰‘孩子們,快將四角巨大火藥燃放,將這群狂莽匹夫,一網打盡。

登時四下彼呼此應,一聲得令,陡自左側震天價傳來一聲巨響。剎那間,地動山搖,滿天火紅。

塵沙漫天中,夾什著數聲喝叱與幾聲淒厲的慘叫,眾人心急如焚,各自抓住千載一時之機,足下加勁,向前猛闖。

雲宗文等人,將輕功展至極限,幾個起落,已穿林而出。

他們心中方在奇怪,對方何以未在正面設置火藥之際,人眼面前,二個貌相凶惡之壯漢,己身首異處地,尸橫地上,手中正握著引火物以及一條信管。

眾人見狀,心知必有人暗中相救,心中暗喜,當下一邊靜等同伴,一邊細尋四處有否埋伏。

半響響——

群豪相繼飛馳而至,然而,竟然司經失了十余人,眾人心中一黯,知那些人必是慘遭火藥所傷。

就在眾人喟然扼腕之際。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清晰的聲音。

‘諸位不可稍事滯留,以免惹來更多麻煩,尤其若被千面如來獲悉你們齊離不罪洞天,則後果更糟。

可能影響我們剿滅絕魂寺的工作,還請快由此分手,各回本門養精蓄銳吧!至于這幾個毛賊,由我對付就可!’

來人是以至高無上的傳音入密功夫傳言︰‘眾人這才知道,敢情並非千面如來已知他們行動,而只是早有預謀而已。

當下眾人乃如言就在此地互道珍重,各自分手,回轉本門。

蒙面姑娘孤身一人,不知何去何從,但又不願依賴他人,乃黯然轉身欲走,雲宗文深知蒙面姑娘,極可能是絕魂寺中人物,此刻那有路可去。

當下見她要去,不由情急而叫︰‘姊姊你要那里去?’

這一聲姊姊,叫得十分親切,蒙面姑娘怦然一震,幽幽道︰‘我想趁此時間,訪問幾位朋友,二個月後再走天都峰會齊。’

雲宗文知姑娘只是以話塘塞,乃道︰‘姊姊何不與我們同行呢!’

沉碧華見愛兒如此,料知愛兒亦極愛此女。

又想到人家姑娘對兒子恩高如山,乃道︰‘姑娘若不嫌棄,敢情與我們同行,受吾夫妻父子,聊謝大恩于萬一。’

姑娘道︰‘伯母厚愛,晚輩那敢不從,只是太打擾伯母了!’

于是——

雲雁飛夫婦,以及二位少年男女,乃展開輕功,飛也似地,離開九華山,向黃山群峰而奔。

一路上,沉碧華抽空告知兒子,本門教規,乃是不能一夫二妻,要他擇一而娶。

雲宗文的確十分困惱,卓逢珠美慧又復多情,蒙面女恩高義重,二女春蘭秋菊,各有千秋,魚與熊掌無法兼得,卻又不能厚彼薄此。

這真是擾人至深的困惱,尤其是情愛的困惱,最最傷神,最最難以排解。

不過——

蒙面女既在身側,雲宗文盡管內心中,十分困惱,卻也不敢稍露異色,依然與蒙面女有說有笑。

雲雁飛夫婦,卻也不願干涉小兒女之事,任由他們自行發展。

雲宗文好幾次探問蒙面女郎身世姓名,也好幾次問她為何蒙面。

但是——

蒙面女郎卻始終諱莫如深,一笑置之。

一行四人,就在外看甚為和協的氣氛中,平安地馳下這聲名狼跡的九華山。

黃山與九華山同在皖南,黃山住在九華之南,相距不過百余里,以雲氏四人功力,那消幾個時辰,早已經陵陽而斜走東南,走近黃山峰下。

這時——

西天邊際,一片五光十色的絢麗霞影,嬌陽已西下山後,陽光已柔。

黃山之松,在這黃昏前,更顯出其蔥郁美觀。

雲雁飛夫婦已有二十余年未回黃山,尤其近十余年來,幽居不罪洞天,心情死板,生活單調,幾達人我皆忘之境。

如今——

愛兒承歡,夫婦重獲人世之樂,面見師門就在眼見,登時勾起了一陣嘆息,不覺佇足凝視那屹立群峰之中,峻拔絕倫的天都峰一眼。

正望之嚓,陡聞雲宗文驚咦一聲︰‘咦!他們是誰?’

指著天都那邊對父母說。

三人齊皆一震,立即循指看去,果見三條人影,快如流星閃電,從天都峰頂,向下瀉落。

黃山自從簫劍門結廬定居以後,前後數百年,除了簫劍雙英門下,從來很少有外人來此。

四人見飛來之人,輕功均極不凡,尤其正中一人,更是迅捷無比。

雲雁飛不由訝道︰‘他們是誰?來黃山何事,看他們輕巧,竟是武林罕見高手!’

指顧問——

三條人影已迎面奔來,其快如雷。

四人仔細一看清來人,竟然都生得一臉凶相,越覺訝異,心中已經知道十有九不是善良之輩。

未容他們發話,對方中間那位貌似骷髏,僧衣打扮的怪人已冷冷道︰‘小鬼你可是叫雲宗文?’

雲宗文點頭道︰‘不敢,老前輩為何認識在下。’

怪僧嘿嘿二聲干笑道︰‘老衲豈只認識你,我是找你好久了!’

雲雁飛道︰‘老前輩是誰?找小兒何事?’

怪僧道︰‘老衲人稱鬼面羅漢…………’

雲宗文心道︰‘原來是邙山二魄之師,看來難免一場凶斗了!’

第十一章有去無回絕魂寺

雲宗文與爹娘及蒙面姑娘,離開九華山,回到師門黃山而來。

不料——

他們方近黃山天都峰下,卻忽遇三個貌相凶惡之人,從山上奔下。

雙方迎面相逢,其中一怪僧對雲宗文道︰‘小娃兒你可是雲宗文?’

雲宗文從未見過對方三人,而對方卻認識自己,尤其面目猙獰,望而生厭。

當他爽然答應之時,卻听對方一陣梟笑,還狂放地對他道︰‘小子,老衲已經找你好久矣!’

雲宗文訝問道︰‘老前輩是誰?找在下何事?’

對方冷笑道︰‘老衲鬼面羅漢,找你小子何事,難道你會不知嗎?’

雲宗文自見怪僧來勢洇泅,已知不是苗頭,此刻一听怪僧報出名號,竟是西北黑道第一高手,祁連山不歸觀主一掌定五雄鬼面羅漢,不覺大為震驚。

要知雲雁飛師父簫劍門,一身功力與愛侶沉碧華齊享盛名,自然是熟知天下武林各項事物。

他知道這鬼面如來名氣之盛,比九華山絕魂寺千面如來還早,遠在四十年前,鬼面羅漢就以一手‘多羅萬佛棍法’,在舉手投足間,擊斃當時在武林中,頗負盛名的華山五義,震動了整個武林,贏得一掌定五雄外號。

這鬼面羅漢盤踞祁連山不歸觀多年,雖然少在江湖中行動,但卻是個生性凶殘暴戾之人,不管故意或是無心,只要一入祁連山禁區,就不饒性命,不留活口。

如今——

這一代梟僧,竟欲找自己兒子霉氣,這那不令雲雁飛震驚呢!

當下上前抱拳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不歸觀主,未知吾兒為何得罪大師,尚乞道其詳?’

鬼面羅漢聞言,不禁面露驚詫之色,仔細地望了雲雁飛一眼,道︰‘你是其父,那你是傳聞失蹤十余年的湖海第一劍雲雁飛?’

雲雁飛微笑道︰‘不敢,雲雁飛正是賤名。’

鬼面羅漢道︰‘你不是十五年前,在落雁峰敗于千面如來之手,就已失蹤,怎麼未死!’

雲雁飛一听對方出言無狀,不由面有慍色道︰‘大師何出此言,雲某…………’

話猶未了,鬼面羅漢突然仰天一陣狂笑,只听那聲浪宏大蒼勁,立即打斷了雲氏之話啦。

其笑聲勁亮中,另挾有一股銳利如刀的音浪,令人聞而耳痛頭眩。

雲雁飛等人,一听對方笑聲,各自雙眉一皺,頓時默運功力抵御。

半響,笑聲戛然止住,只听鬼面羅漢陰森地道︰

‘既是大名鼎鼎的雲大俠更好,老衲前些時久仰大名,早料拜候幾手黃山絕技,卻無機會,今日正好治你一個教子不嚴,欺辱上輩之罪!’

雲宗文一听對方怪僧,竟是與千面如來合稱南北二魔僧的鬼面羅漢時,心中已知,對方必是為找邙山二魄仇恨而來!

當下冷笑道︰‘尊駕既是鬼面羅漢,那必是為的令高徒邙山二魄之事-!’

鬼面羅漢陰森森地道︰‘小狗既然知道,那就…………’

‘尊駕可知令高足為何而死的嗎?’

‘好小子,難道不是你們殺的?’

雲宗文道︰‘是我殺的,但是……………’

鬼面羅漢猛地一聲沉喝︰

‘但是什麼,我祁連山不歸觀中之人,豈能任人欺侮得了的.傳言你這小子十分跋扈蠻橫,藐視一般綠林人物,今日觀之,果然不虛,嘿嘿,看本觀主還會饒你!’

說著,轉臉對雲雁飛道︰‘雲雁飛,你們父子還是劃下道來吧!’

雲雁飛久聞此人手中多羅萬佛棍,不但威猛無比,詭譎絕倫,一身的功力更是莫測高深。

如今,愛兒無端惹上這強敵,看情形對方只是自矜身份,未即動手,可是,不會善罷是顯明的,不禁有些暗自擔憂。

本來以他昔日一帆風順的聲名,以及師門武功,也不是怕事之輩。

不過——

自十余年前,誤中千面奸計,服過天山分功散氣丸之後,一身功力大損。

後來——

雖在不罪洞中,得過徐中天之助,恢復功力,只是多年幽居,火性大減。

更何況對方又是凶名早著武林,有名的‘能入難出絕魂寺,有往無同不歸觀’中的不歸觀觀主鬼面羅漢呢!

尤其——

他未悉愛兒何以與對方為敵,當下為息事寧人起見,乃對雲宗文道︰‘文兒,你何故得罪不歸觀主屬下,還不快向老-師賠罪,尤其……………’

他話猶未了,鬼面羅漢卻已冷笑道︰

‘雲雁飛你堂堂天下公認的第一高手,竟如此貪生怕死嗎?哼哼,今天除了你們在我面前自了以外,什麼話都講不通的!’

雲宗文氣他不過,顧不得父親發怒,乃道︰‘禿驢你真的想見見真章嗎?’

雲雁飛也是寧折毋彎的脾氣,聞言之下,劍眉頓剔,正待反駁,見兒子開口,也就不屑地對鬼面羅漢冷冷發笑。

鬼面羅漢聞言早已就怒火中燒,這一見雲雁飛神色,顯然是大感不服的態度,當下點頭道︰

‘小狗說得對,今天你我之帳,唯有一方死亡,方算了結,久聞你功力蓋世,但老夫不願落個以大壓小,就讓你們四人聯手接我十招萬佛多羅棍吧!’

這番話說得十分托大,試想雲宗文那里受得了,乃對其父道︰‘爹你暫退一旁,待兒警戒警戒他!’

說著,對怪僧道︰‘鬼面羅漢,大爺就以手中劍,接你一百招!’

鬼面羅漠怒道︰‘小狗,別狂放手過來吧!好得老衲超度超度你!’話落,猛一抖手,只听一聲怪響,撤出一柄奇形的兵刃來。

只見這柄兵刃,十分奇特,從來少聞,雖然是匠心獨造的利器,形如虎尾三節棍,但兩端卻尖如劍鋒,左右兩節,卻又長短不一,左長三尺,右只尺半,不像節棍又不像尖銳之刀劍。

更怪的是,大凡虎尾三節棍,不但三個棍節等長,而且施用此種兵刃,必須以雙手操縱運用。

然而——

此刻的怪僧鬼面羅漢,卻只以右手握住中節,左手空空。

雲雁飛一見對方撤出獨門兵刃,心頭暗驚,忖道︰‘這必定是傳聞中的「飛花血刺」吧!’

果然——

對方兵刃乍出,已自負地對雲宗文道︰

‘雲小狗,老衲看重你,特將三十年未用的飛花血刺拿來對付你,給你一個面子,死後好向閻王老子報告。’

雲雁飛知鬼面羅漢這柄奇形兵刃,乃宇內聞名的第一等凶器,非內功已達隔堅腐物氣功根底者,無法施甩。華山五義正敗于此柄罕有兵刃之下。

這時忙對愛子警告道︰‘文兒,這是劍、棍、刀、戟兼具的怪兵器,你千萬不可疏忽…………………’

雲宗文微笑點頭,緩緩撤出天虹劍。

雲雁飛見愛兒撒劍,心頭一動,霍地一長身,飛近其子身前,遞過自己佩劍,換回愛子手中劍道︰

‘文兒,這是本門傳代的斬蛟劍,你就以此劍領教幾手萬佛多羅棍法吧!’

雲宗文接過斬蛟劍,豪氣更盛,心忖︰‘今天正好趁此機會,試試璇璣十九式的真正威力了!’

忖念中,舉劍粘訣,挑戰道︰‘太爺從來不以小欺老,請你出手吧!’

鬼面羅漢因偕行的是綠林鼎鼎大名的北海雙妖,不願在他們面前,被認為是以大欺小,故自見面起,始終強壓下復仇之火,迫對方出手。

豈料對方娃兒竟狂莽如斯,登時被激得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

陡然喝聲︰‘小狗既想速死還不容易,照打!’

人隨聲起,手中怪兵器飛花血刺一抖,只見千萬朵尖鋒刃影,密密麻麻,威猛無儔地,向雲宗文罩到。

雲雁飛夫婦一見對方一舉手,就有如此的功力,不由緊張萬分,齊聲喊道︰‘文兒留神!’

二夫婦畢竟是名門高手,雖然一顆心均已跳到腔口,卻也不願加入戰場。

蒙面女郎見狀也怦然大驚,急速無比地,探手人懷,打了一把秘制暗器,準備萬一救援。

而在他們萬分緊張中,只听雲宗文一聲冷笑︰‘來得好!’

斬蛟劍似前刺實左刁,一式‘蛟龍出海’,劍氣貫注,銀芒奇盛,身劍合一,竄入對方綿密的刃幕之中。

這一招極其平常的‘蛟龍出海’,乃是璇璣十九式中妙招,敵不動己不動,敵既動己先動,以不變應萬變之妙式,詭奇中挾著狠辣。

加上斬蛟劍犀利無匹,更是大見威力。

鬼面羅漢雖早聞對力之名,然見面之下,見名傳遐邇的閃電劍手,只是個文弱書生而已,有點認為武林中訛傳居多,因此一擊之勁,只是六成而已。

那知——

他這獨步武林,享譽數十年的萬佛棍法,竟被對方長劍虛空遞到,鬼面羅漢大吃一驚,急忙沉臂變招,以進為退,藏尖鋒出短戟,欲搶佔先機。

然而——

就他這變招剎那,雲宗文璇璣劍法已見精奧,招式未變,便可沖過對方空隙,向面門刺到。

這一招二式的變幻,快逾眨眼,前古仙兵的斬蛟飼,冷芒直迫過來,鬼面羅漢心頭一凜,再也顧不得攻敵,足下微挫,-然左閃。

同時——

招化‘巧打金鐘’,飛花血刺左斜隨進,慌忙中不忘反擊,足見這鬼面羅漢非比等閑。

但他那微乎其微的既失先機,卻已被迭遇奇繰的雲宗文所掌握。

只見他大喝一聲︰‘躺下!’斬蛟劍陡然向右一翻,招化‘橫斷巫山’,倒甩長劍,截擊對方中盤部位。

鬼面羅漢度情量勢,知道自己縱然刺傷敵人,卻也難逃鋒下染血,千鈞一發之間,權衡輕重,只好暴退三步。

在這人影乍合倏分之際,雲宗文那容良機稍縱,陡地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手法一變,斬蛟劍削、點、分、封,招招密度,式式無隙,狂攻過去。

鬼面羅漢低估敵人功力,致一著失機,頓入被動,大驚之下,雖然盡出精銳,將生平絕技‘多羅萬佛棍’施至極處,但卻難制敵機先,甚至欲挽頹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柄奇形兵刃舞得難插一發。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絕佳高手,一個是璇璣劍法宇內無雙,一個是多羅佛棍,舉世少敵,這一戰真正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材。

只見劍影如幻,劍氣縱橫,雙方兵器,懸空盤旋,是凶狠卻也精彩,真有天驚石破之威勢。

雙方一接手,均知遇上生平勁敵,雲宗文只是凝神劍氣,全力以赴,而鬼面羅漢卻除了全神迎敵之外,心中還蒙上一層驚懼與難過。

他萬未想到,這崛起武林不過經年的少年高手,竟有如此卓異的本領。

而自己生平尚未失過手的多羅萬佛棍法,精奧齊出,更挾數十年深厚功力,卻也無法竟功。

尤其好幾次被對方奇詭劍法,迫得連連險退,更覺難過,真真是陰溝里翻大船,叫他那不難過。

雙方全力拼斗,精招迭出,奇式頻施,若的旁觀諸人目瞪口呆,無限驚心。

雲雁飛夫婦,在一旁看見愛兒久戰不疲,未露破絕,不覺驚奇萬分,同時也不再緊張了。

當他劍師門璇璣劍法,又在愛兒身上發揮時,不由覺得萬分喜慰。

雲雁飛對妻子道-‘師門絕學,將在文兒身上發揚光大,湖海一劍後繼有人,吾無所憂矣!’

沉碧華道︰‘有子如比,斯亦無憾!’

蒙面姑娘更是喜慰萬分。

另一邊的北海雙妖卻看得驚心動魄,暗自興嘆,幾幾乎不敢相信這眼前所見的會是事實。

在他們心中認為,這雲宗文不知自那來的功力,竟然能夠敵得住一代高手的鬼面羅漢呢!

二人恐同伴有失,忙扣緊了一把北海追魂沙,俾鬼面羅-萬一不敵時,能夠迅速的出手搶功。

雲宗文與鬼面羅漢初度接手,即以全力施展,以求勝利。

酣戰中——

鬼面羅漢陡然厲叱一聲舉刃疾拍,直取雲宗文頸部,同時左掌蓄勁突發,擊出一記陰風掌。

原來鬼面羅漢一出手,即被對方銳利劍氣所制,飛花血刺又不敢硬踫對方寶劍,致多羅萬佛招法,不能盡展妙處,不能取勝。

要知他生平絕少遇上敵手,故其盤踞的祁連山不歸觀,一直被武林人物稱為‘有去無回’之威名。

那料到今天所遇見之後生小子,竟然會是身懷絕技之人,一時羞怒交迫,乃突施陰風掌法。

陰風掌乃他生平第二絕技,足當摧枯拉朽之譽,本以為對方小子縱算自出娘胎即以學武,也不過二十年左右修為,內力方面定可挽回面子。

果然——

陰風掌威勢無儔,只見一縷凝結的急勁,勢如排山倒海,直奔過去。

雲宗文劍術雖然精奧,變幻迅捷,但因鬼面羅漢也非普通高手,是以雖稍佔上風,要想取勝並不容易。

這時——

見對方一掌攻到,早知對方心意,不由暗地一哂,左掌一翻,卷出一股無形潛勁,疾迎過去。

雙方潛力一絞,登時狂風大作,塵沙飛揚,威勢之大,雖以‘石破天驚’實還不足以形容。

人影乍合倏分,一聲悶哼跟至傳起。

雲雁飛夫婦以及蒙面女郎齊皆心頭大震,神情緊張,放眼望去,見雲宗文屹立無恙,這才放下心頭大石。

鬼面羅漢低估對方實力,接手之下,突覺一股反震之力,無比堅強,自己擊出的陰風掌倒打回來。

一時壓力倍增,欲閃不及,只覺心上一熱,氣血倒騰,蹬蹬蹬運退三步,才勉強穩住樁。

這時,他內心的難過,比其外表更加難看。

雲宗文微哂道︰‘雕蟲小技,還敢現丑,有種的再接一掌如何?’

這一譏諷,更使落敗的鬼面羅漢無比的難堪,哇的一聲,張口射出一口血箭,氣得面色鐵青。

北海雙妖也是觸目驚心,見狀之下,陡然一聲︰‘小狗狂什麼?照打!’打字乍出,二人雙手齊揚。

登時將手中扣好的北海劇毒追魂沙掃數打出。

北海雙妖功力深沉,與鬼面羅漢不相上下,這一挾急發掌,勁道狂猛,只見為數難計的追魂沙,挾一股咻咻猛勁,直似一片黑雲疾罩而至。

雲雁飛夫婦大為震驚,一邊大喝︰‘文兒注意暗器!’一邊雙雙出手,卷出二股急勁擋向北海雙妖暗器。

但他夫婦掌勁乍出,猶未及敵風,已听雲宗文大喝一聲︰‘鼠輩敢爾!’

六合神功再度打出,狂飆立生。

六合神功無上絕學,反震力之大舉世無出其名,立將卷到的追魂沙當堂擊退,還虧敵方三梟見苗頭不對。

登時在狂嚇之下,暴退數丈始免于難,否則怕不被反震回來之毒沙打中,變成害人不成反害己的場面。

雲宗文見對方無恥之尤,殺機陡生,再一聲勁叱,身隨劍起,斬蛟劍劍氣森森,疾向北海雙妖卷到。

北海雙妖一見暗器落空,已知不妙,急撒左右雙判,聯手齊攻,展開北海門特技,迎攻過去。

雙妖北海雙筆,浸婬數十年,已得神髓,尤其二人合攻,你攻我守,配合無間,一時倒也聲勢驚人。

鬼面羅漢身受微創,吐血之後,略感不適,忙自吸氣療傷。

而雲氏夫婦,一代大俠,雖恨敵人入骨,卻也保持風度,不願趁人以危,只在一旁觀戰,替愛兒掠陣。

此時的雲雁飛夫婦,已知愛兒功力之高,生平罕聞罕見,也相信他獨戰雙妖將是游刃有余。

雲宗文殺機既生,辣招頻施,璇璣十九式招招狠,式式毒,左掌更是時而天罡指,時而霹靂掌,輔劍招之際,一陣狠攻。

北海雙妖功力雖佳,那里會是邀天獨寵的雲宗文之敵手,起初二十招內,還勉強能支持不敗。

二十招後被雲宗文一記聲東擊西之虛招,削斷大妖兵刃,同時左掌擊實,立時重創二妖,吐血僕倒。

雲宗文心一狠,神劍一橫,但聞一聲淒厲的慘嚎過處,二妖應劍而亡。

大妖一見兵刃被削,甫自驚嚇萬分,再眼見同胞手足吐血身亡之慘狀,登時一楞,滿心瘋狂。

可是,未容他發作,雲宗文如電神劍,早又飛奔而至,將大妖貫胸刺穿。

雲宗文大發神威,一劍連創北海雙妖,似乎未出全力,這如雷神劍,以及無比迅揮沉渾的藝業,立時嚇壞了一代之梟的鬼面羅漢。

這位魔頭知以北海雙妖之武功,竟無法在對方霜鋒下走過三十招,自己再不知機,終難幸免。

性命要緊,那顧得面子,反身一掠,腳底抹油,疾溜而去,這種塌台之事,恐怕是鬼面羅漢有生以來,最最蒙羞之事了。

雲雁飛夫婦見鬼面羅漢急急如喪家之犬的狼狽情形,不禁哈哈大笑。

雲宗文猶自恨恨道︰‘這無恥的禿兒,走得好快,否則一定要教他嘗嘗斬蛟劍的滋味!

沉碧華道︰

‘文兒匪寇既走就罷,這已夠他受的了,此佛門敗類,生平橫行,所向無敵,這次恐是最最驚嚇的!’

雲雁飛也道︰‘今天已喪了膽,諒他再也不敢捋虎須了!’

蒙面女郎在他們對話中,走近雙妖尸體一看,不由眼露憂色道︰‘這北海雙妖,乃是千里追魂辛一掌之座下寵徒,恐怕枝節又生了!’

雲雁飛聞言一震,訝道︰‘姑娘你說此二賊,本幽居北海的千里追魂之徒?’

蒙面姑娘見以雲雁飛之聲譽,在聞及千里追魂之名時,也露怯色,始知傳言不虛,這人必是扎手人物,當下頷首道︰

‘此二老鬼手執北海判筆,足見地位不低,又懷追魂沙,千有八九必是千里追魂之徒,也正是中原黑道敬若神明的北海雙妖!’

沉碧華聞言,也跌足道︰

‘糟了,早知如此就不能讓那鬼面羅漢逸去,要是這老賊將情通知千里追魂,恐怕對我們大為不利。’

雲雁飛道︰‘這千里追魂難道會如此長命不死?’

雲宗文道︰‘爹!千里追魂是誰?有何可怕?’

沉碧華道︰‘文兒示那知道,這千里追魂辛一掌,乃是百十年來,最為響亮的黑道凶霸,生性最為護短,尤極凶殘,只要稍拂其意,動輒致人于死。

得罪其門下者,不論你走投何處更追及身後,務期擊斃敵人為止,甚且連曾接待過其仇人者也難免遭受連累。’

‘此賊如此橫行,武林正派人士就目睹其橫行嗎?’

‘九大門派在十年內曾經三次聯手圍剿,但卻全遭鍛羽,無一生還!’

雲宗文驚道︰‘九大門派高手,也無法抵敵,這千里追魂竟有如此驚人之技!’

蒙面女郎接道︰

‘豈止厲害而已,據聞普天之下,無人能接其一掌「九玄氣炙」,真有一掌定乾坤之威勢!’

雲宗文陡然豪氣干雲地道︰‘他比鬼面羅漢千面如來之流如何?’

蒙面女郎道︰

‘千面如來擅易容善驅策,鬼面羅漢精長多羅萬佛棍法而已,若千里追魂仍在,必是當今黑道第一高手?’

雲宗文道︰

‘哼!在下倒想斗斗這位擁有黑道第一高手之稱的辛老怪看看,到底是否是浪得虛名之輩!’

蒙面女郎擔憂地道︰‘辛一掌非比他人,小俠他日若是遇上,還是小心為上,先求自保!’

蒙面女郎言下之意,听在雲雁飛夫婦耳內,卻已明白這姑娘對愛兒確實是一片關懷之心。

當下略帶責備口吻對雲宗文道︰

‘文兒別以為你已得師祖心傳,就驕敵傲世,要知武學一道,無邊際無止境,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位姑娘說得對,一切小心自保為先。

要知這北海辛一掌之功力若非有過人之處,九大門派連受三次挫折,其門下那會不為前人復仇,為武林除害之理。’

說至此話風一轉對蒙面姑娘道︰

‘看姑娘年紀輕輕,竟識得千里追魂辛一掌身世,姑娘師承身份必非常人,可否一示芳名?’

雲宗文自認識這位姑娘起,一次比一次更強烈地,想知道對方名姓,但對力守口如瓶,諱莫如深,竟無由得知。

這時見嚴父發言動問,忙投過去一個含情的眼光。

蒙面姑娘聞言,略一沉吟,又見到雲宗文投來眼光,不由黯然一嘆,輕吟一聲︰‘也罷,丑媳婦終歸是要見公婆的!小奴這…………’

話至此忽見雲雁飛夫婦慈靄的臉容上露出微笑,猛地發覺自己那前半句用得不對,不由羞不自勝,耳熱心跳,怦然不已。

半響——

方一抹臉上,除掉蒙面巾。

雲雁飛父子夫妻,不由突覺眼前大亮,蒙面中下,竟是一張吹彈得破,明艷照人的嬌靨。

只見她眉如遠山,眼若秋水,瑤鼻通梁,櫻桃小口配上兩排編貝也似的玉牙,端的是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若雁之客,想玉環西施之流古美女,也難出其右吧!

雲宗文入眼蒙面女郎,忽然不自主地升上一絲思慕之情,雖然以他此刻功力,早就貫穿那層面紗,看透伊人玉容花貌,但卻無此刻之真之切。

他也不自禁聯想起廬山卓逢珠來,覺得二女之容真是春蘭秋菊,各極其美,根本難分上下。

就在剎那間的感想中,突聞父母雙雙一聲驚呼︰‘你是……………?’

雲宗文陡覺奇怪,只道爹娘與此女素識,然轉臉一看,卻又未見下文,只聞爹爹喃語道︰‘華妹,這姑娘太像她了!’

‘太像誰?’雲宗文卻不知個中之牽連。

沉碧華也喟然道︰‘真的長得酷似萬分,但是……………’

蒙面女郎低喟道︰‘伯父伯母所指,晚輩像誰?’

雲雁飛道︰‘像吾夫婦昔日一位故友,只是………………未知姑娘貴姓?’

姑娘長嘆一聲道︰‘晚輩楊麗珠,乳名憶雁。’

沉碧華突道︰‘姑娘姓楊,又名憶雁,那麼令樁萱……………’

‘家父無名秀士,家母楊智薇,乃是……………’

‘楊智薇!你是薇妹之女?你媽現在那里?’

楊麗珠噙淚道︰‘家母十五年前病逝九華山……………’

雲氏夫婦聞言又是一驚急截道︰‘啊!你母巳死,幾道是被千面如來所害。’

楊麗珠道︰

‘家母是憂傷過度而死,她老人家曾將過去情形,寫在一塊布上留給我,直至長成後,始知慈母何以郁郁以終其一生之緣由!’

說至此喟然低吟道︰

‘春蠶到死絲力盡

臘燭成炬淚始干

自古多情空自恨

由來失意最傷情’

雲雁飛聞及姑娘之言,不由心頭一痛,登時覺得頭旋神眩,一時動蕩,昔日之事,歷歷映現。

在他面前,竟站立著一個花容月貌的姑娘,雙目蘊淚,痛苦萬分地奔下高山。

這是楊智薇,也是數十年前,武林中最為稱譽的黑道奇才,只是行事只憑自己喜樂,不辨是非,生性毒辣,乃被人稱為蛇蠍美人。

蛇蠍美人便是雲雁飛早年情侶,由于一時誤會,遽然分手。

而由施這是緋成的糾紛,致誤會難釋,第二次見面時,雲雁飛已與沉碧華結-,聯袂行道。

這更大的刺痛了楊智薇之心,黯然而逝,自彼起數十年不再見面,豈料眼前姑娘卻是其女。

沉碧華早年本有與楊智薇共事一夫之願望,奈蛇蠍美人脾性奇特,不容解釋就遽爾含恨而去。

此刻見其女,不由回憶早年一段情,當下道︰‘佷女,你媽曾向你提起我們嗎?’

楊麗珠黯然頷首道︰‘家母留言中曾提及,只是佷女卻不知竟就是伯父母,請恕無禮之咎!’

雲雁飛道︰‘你母曾說些什麼?’

楊麗珠道︰‘家母只要佷女長大之後,一定不可墮入情網,必須要出家修道,可是佷女……………’

說至此處,猛覺得不對,不由得羞然頓口,但一雙俏眼卻又不由自主的,斜瞟著雲宗文。

沉碧華看在眼內,心中一陣思索,突然解下腰下玉簫,遞給姑娘道︰

‘佷女,往者已矣,多憶無益,愚伯母早年對你母親不起,不過,前人之事,決不願你們之時重演。

伯母從今起將此玉簫及七毒魔音傳授給你,希望你助文兒,繼吾等遺願,為武林伸張正義,除暴安良,扶弱濟傾,以發揚光大我簫劍門。’

沉碧華這一席,听在多日惶惶憂慮的楊麗珠耳中,頓如六月暑天突飲甘泉,臘月寒季,平添炭火般,覺得無此的愉快與興奮。

她見多識廣,又是玲瓏剔透,早從沉碧華話意中,听出這位中年美婦對自己的寵愛與關懷,而今而後自己不但幸運地,變成數百年來領袖武林的簫劍雙英傳人,而且多日憂煩積郁一掃而空,內心中之喜悅,真非筆墨所能形容得了的。

只貝她感動萬分地跪下道︰

‘伯母抬愛,佷女承感大德,家母在九泉有知,也必感謝伯母隆恩的,請受佷女幾拜!’

說著,一連行了四個大禮,才站起身來。

雲宗文此刻內心中,卻有點患得患失,更有一份無法說明的不安與憂慮。

因為他已答應卓逢珠這門親事,只是未稟明父母而已,昨天在九華山,那隱覺老尼對父母耳語內容,必離不開提親一事。

而今——

母親已經作主將手中玉簫傳給楊麗珠,以後楊麗珠即是簫劍門傳人,也將是自己未來伴侶。

誠然——

自己也不能否認,對這位神秘之女孩,有過極烈的思慕與關切,何況此女與父母大有淵源。

一個是多情嬌女,一個是厚恩艷麗,二女在他心中的份量可以說是互分秋色,根本無法取舍。

于是——

他忘了其余之事,也不願再去想他,兀自在一旁發楞為難!

直到耳際響起一陣慈愛的聲音︰

‘文兒,原來這位楊姑娘,竟是為父等故友之後,今你母又許他以玉簫,今後已是自己人,盼你倆推誠置月復,同心協力,為生民造福,替武林除害!’

說著,話風一轉道︰

‘走吧!我們趕快回師門去拜謁歷代祖師遺像,然後張羅蘆棚,等候三個月厚群雄聚會。’

沉碧華道︰

‘多年未回師門,恩師又依作古,總算文兒代我們送他老人家的終,否則,真是疚悵難已!’

雲宗文恨恨道︰

‘爹娘之十數年深山幽居,師祖之慘遭不幸,完全是千面如來這梟魔造的孽,三月後必教他血濺五步,挫骨成灰,方知簫劍門非易欺的!’

沉碧華忽然想起一事,對姑娘道︰

‘珠兒!你為何那麼熟悉武林掌故,尤其是絕魂寺中的秘密,好似你曾在寺中住過一般。’

楊麗珠聞言,玉面一紅,輕輕道︰‘師父恕罪,珠兒本是寺中一名香主!’

這話听在雲雁飛夫妻父子耳中,並不覺驚訝,因為他們早料想得出。

雲雁飛哦了一聲道︰‘你能告訴我投入絕魂寺的經過嗎?’

楊姑娘道︰‘珠兒那敢隱瞞………………’

沉碧華道︰‘好了好了,看日正當中,肚中當已餓了,我們還是邊走邊談吧!’

三人均有同感,于是一齊展開腳程,直奔天都峰後,那簫劍門發祥地的群峰環繞之幽谷中。

一路上,楊麗珠乃簡要地將身世來歷,向雲氏父子三人道出。

原來楊麗珠之母楊智薇自發覺心上人,別有懷抱之後,傷心無已,乃憤而離去,不听解釋,終于嫁給那昔年追她多年的無名秀士申平為妻。

不料這中平竟是個凶惡無恥之人,婚後不久,丑行畢露,有一次在辱人妻兒之後,被對頭追殺而亡。

蛇蠍美人遇人不淑,痛心萬分,故雖知良人被殺,也不予追救,萬念俱灰之隙,乃隱入魯東勞山,離群索居,過著孤獨生活。

只是,此刻的她己身懷六甲,故在入勞山不久,就已誕下一女,卻是楊麗珠。

蛇蠍美人因忘不了昔日戀人雲雁飛,故將女兒起個憶雁的別名。

她自有女兒承歡之後,空虛之心,稍有寬慰,乃將全部希望,寄托在愛女身上,于是細心養育掌珠。

不料——

就在楊麗珠周歲不久,正當牙牙學語之際,蛇蠍美人靜居的勞山秘居,一日突來一位不速之客,帶了一封信,竟是雲雁飛請她上九華山之簡柬。

這一封信,給蛇蠍美人止水般心田,投下了一塊大石,激起無數濺射水珠。

不過——

她在情緒激動之後,並未應約離山而去。

豈知,過了幾天,其女突然不見,以她武功,竟不知愛女何時失去,不由驚慌失措,心痛萬分。

這時,卻發現桌上壓著一張紙柬,書名其女已被帶往九華山,請其親往領回,以便一會故人。

至此,蛇蠍美人不得不離山,逕奔九華山而去。

可是——

當她上得九華山之後,卻已無法再出,被安置在一棟布設精奇而又復雜無比的華屋中,與其女過著平淡的生活。

二年後,在楊麗珠三歲時,蛇蠍美人突然染上奇癥而死,自此,楊麗珠就被千面如來叫人撫育,直至長大,更對她痛愛十分。

由于其母在留言上,除了略述出身經歷外,只囑她長大後,一切需听命于叔叔千面如來,永為絕魂寺而努力,別無所囑。

因此——

楊麗珠自懂事起,就與千面如來在絕魂寺中,身執絕魂寺刑堂香主重職。

前些時她奉命欲除雲宗文,但她自見雲宗文之後,卻情不能自己,也曾忍痛以天山派分功散氣丸欲圖使雲氏功毀之後,能找地秘居,可是,雲氏奇遇重重,使得她心願難逞,終于不惜背叛絕魂寺,棄邪歸正。

雲雁飛夫婦听完楊麗珠道出經過,不由大感疑惑,這千面如來為何要騙楊智薇入九華山絕魂寺。

不禁奇怪道︰‘不知千面如來為何要計騙薇妹母女?’

沉碧華道︰‘誰知道呢!說不定薇妹之死,個中也有文章呢!’

雲雁飛向楊姑娘道︰‘千面如來從沒告訴你母死因嗎?’

楊麗珠黯然搖頭。

雲宗文接道︰

‘這千面如來那會有好心,必定也是一種陰謀,只可惜師妹令堂已死,無法獲得一切。’

雲雁飛道︰‘珠兒可知千面如來有何特異之處?絕魂寺中現有多少黑道高手?’

楊麗珠道︰

‘絕魂寺自千面如來之外,分為地獄門、鬼門關、奈何橋三大分舵,地獄門掌管張啟明,鬼門關是一見大凶範漸,奈何橋為西山一怪袁遠,還有一個總監卻擅追魂七煞毒功的幽冥尊者。’

雲雁飛疑惑地道︰

‘听隱覺神尼與徐中天老前輩所說,這千面如來是嶺南樵子之佷管獨雄,則以他之年歲身份,怎能當這些宇內早著凶名,素來驕狂拔扈的群魔之首腦呢!’

沉碧華也道︰

‘幽冥尊者宇內第一怪杰,西山一怪久年巨寇,一見大凶古墓老魔後傳,這三人無一不是窮凶極惡,竟甘心听千面如來驅遣,足見這惡獠,必有過人之處。’

雲雁飛偶然想到一事,又問姑娘道︰‘珠兒,那地獄門總管張啟明到底是何等人,怎從未聞過此人名聲來歷?’

楊姑娘道︰

‘此人終年以黃巾蒙面,不知其真相如何,但此人之一切作為,卻常不經千面如來同意,甚至于有些匪徒之不法,其命令大都是發自此人口中……………’

雲宗文插口道︰‘千面如來竟容許他如此專橫嗎?’

楊姑娘道︰

‘千面如來對他好似在無可奈何之外,還有一絲怯懼,總是一任其專橫,卻敢怒而不敢責怪他!’

雲氏父子三人聞言,不禁大感納罕,連稱怪事,原來千面如來竟還有這層外人所不知的苦惱。

當下雲雁飛詫道︰

‘普天之下,黑道中有誰功力還勝過幽冥尊者、西山一怪、一見大凶三人,這些人都已雌伏千面如來,竟獨有張啟明不懼,這張啟明到底是何門派?’

雲宗文道︰

‘此人既終年黃巾蒙面,或許是一位大有來頭之人所矯裝,張啟明只不過是其化名而已!’

沉碧華道︰

‘文見之言大有可能,別急!來日九華山剿匪之行,當可揭發此老奸巨猾魔梟真面目。’

雲宗文豪氣-然地道︰

‘哼!管他有多厲害,我非處置這些魔梟為師父以及嶺南樵子老前輩等人復仇不可啦!’

沉碧華見愛子連發豪語,心中雖慶高門有幸,出此佳兒,但猶小心地告誡道︰‘文兒別恃技自大,要知這些凶人,成名之時,還比爹娘早過幾年,任選其一,都是難纏之輩,何況絕魂寺高手如雲,遍地有毒埋伏!’

雲雁飛早年也是鐵錚錚的硬漢,這時也被愛兒激昂之言,鉤起了靜默十余年的豪氣,乃道-

‘華妹何容介意,別說文兒已得師門六合神功,已得數位異人心傳,功力已青出于藍,天下去得,就是亙古以來的至理,也是邪難勝正,暴虐終必潰亡的,相信武林義軍一舉,宇內群魔,必將跡然無存。’

楊姑娘道︰

‘師公說的極是,以文哥之功力,只要熟悉絕魂寺之埋伏,就必可所向披靡,群魔難敵也!’

雲雁飛被楊姑娘一言提起,忙道︰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珠兒,你就將絕魂寺中所布明樁暗卡說明一下,以免他日誤陷敵陣。’

楊姑娘道︰

‘九華山自半山腰起,即為絕魂寺禁區,外圍總稱鬼門關,到處有毒,而以魔鬼樹林,最為辣手,任你之功力再好,若無闢毒藥物防身,實難通過,那就要由後山才能進入絕魂寺中。’

雲雁飛道︰

‘由後山雖好,但若他們由前山月兌逃,即將如何追捕,你說魔鬼樹,到底有何厲害之處?’

雲宗文插口道︰‘魔鬼樹乃是南極野人地方特產,日間放毒,夜間枝干能伸動捉人吸血!’

雲雁飛夫婦幾曾听聞這等怪事,不由奇道︰‘真的嗎?’

雲宗文道︰

‘兒先听嶺南樵子老前輩所言,後來又蒙他贈予一冊寰宇搜秘,上面果載有此種怪樹形狀特性,日前親眼所見,確實不訛。

不過,孩兒身中有一萬年龜蛟交配而生的怪物首級,也曾服過一代奇僧空玄上人所留的闢毒靈丹,自可不懼絕魂寺中,任何毒藥。’

雲雁飛道︰‘只是,僅你一人也難擋阻群魔啊!’

雲宗文木待說出卓逢珠也服過一顆,但礙于楊麗珠之面,乃咽下到口之言。

楊姑娘卻道︰

‘珠兒懷中還有數顆本寺特制解毒丹,不過,在通過一座暗無天日的「閻王道」之後進入絕魂寺內殿之前,有一廣場,乃是奈何橋所轄,這廣場之間,有一‘萬獸池’,內有無數奇禽異獸,均蘊劇毒,最是難關,能過得萬獸池,那麼地獄門只要力能勝得那幾個高手,自能驅除魔寇了!’

雲宗文道︰‘萬獸池我已經通過一處,相信我身上的千年玉磁及怪獸內丹足可闢邪驅獸。’

雲雁飛道︰

‘既然如此,欲滅絕魂寺,並無多大的困難了,只要等到三月後人手集齊,就可全力以赴。’

四人邊行邊談,不覺已越過無數峰頭,回到師門重地黃山幽谷。

黃山幽谷,早年隱有二奇形怪獸,也幽禁過天山雙仙之一,後來被簫劍門第一代祖師董曙萍誤撞入洞,乃服千年靈芝載成的珍果,並得禹王治水時的斬蛟神兵,殺二怪物,救得師伯出困。

後來——

天山雙仙年老乃隱居此谷中,而董曙萍在掃除祁連山古墓老魔的陰尸教之後,因情孽糾紛,致愛侶楊飄芬憤而出走。

他在心灰意懶之余,乃悄然同到谷中與二位師門長輩久隱。

等到楊飄芬誤會冰-,回到黃山,但雙方已是耳順年紀,又都久年靜修,已達物我皆空之境,乃過著合籍雙修之神仙生活。

二人因早年失意,乃創立簫劍門,而每代只收男女一人為徒,且令其結為夫婦,以傳簫劍絕學,是以代代以來,簫劍門都是夫婦二人。

且說,雲雁飛夫婦自從回到師門之後,因為師父成仲衍夫婦相繼過世,不覺感慨萬千呢!

四人合力略為整頓了師門各處,並重修師父夫婦墓穴之後,才住了。

楊麗珠每天都在沉碧華指導之下,勤練七毒魔音及七煞招這二種奪魄簫留傳下來的絕技。

這些日子中,楊麗珠嘗到了幸福的生活,不但二位師父對她關懷備至,愛護有加,而且日與心上人相處,小兩口感情與日俱增,花前月下,兩人有著數不盡海誓山盟,談不完柔情蜜意。

如此過了半個月,雲雁飛夫婦想到了一個問題,沉碧華乃修書一封命二小帶信前往廬山拜謁隱覺老尼。

雲宗文這一段時間,與半是父母主意的楊麗珠相處,早已漸漸忘記了那絲擔憂,那絲對卓逢珠抱歉的隱憂。

如今父母竟命自己往見伊人,而且帶著楊麗珠,這實是難堪與為難之事。

可是——

父母之命,那敢故-,只好帶著楊麗珠離開黃山,逕奔贛北廬山翠微峰。

第二天近午,二小行近皖南鄰近贛省之處。

因楊麗珠提議由水路入贛,欲先游趟贛北名湖的鄱陽湖,乃轉送入皖南黃梅縣城,準備用過午餐後,再舍陸就水,雇船南下。

二小一路上貪戀山明水秀,繁華熱鬧的大千世界風景習俗,更兼情意綿綿,渾然忘掉一切,故連暗中有人跟蹤釘梢,也未覺察得出。

二人進入黃梅縣城中,找到一家酒店,點上幾樣小菜對酌用餐。

二人正飲之際,突見一個蓬頭散發的老化子冒冒失失地,闖入酒店,口內更大聲嚷道︰‘伙計快拿酒來,老子吃完了好去瞧熱鬧!’

店伙見這襤褸不堪的乞丐入店,不由露出冷面容,伸出手道︰‘錢呢!’

老化子大怒,一巴掌過去,罵道︰‘好小子你敢以貌取人,他們誰先給錢,你敢看老子不起!’

滿堂酒客,雖然覺得老化子形相有點令人嘔心,但也認為店伙太過勢利,故無人挺身出言。

楊麗珠久走江湖,早已經從老化子的那一雙炯炯眼神之中,看出此人必非一般庸俗之輩

當下低聲對雲宗文道︰‘文哥!這老化子必非凡人,我們何不請他吃一頓,表示一點尊敬同道之心。’

雲宗文聞言,細一打量老化子,也覺此化子果有與人不同的眼神,顯是內家功力頗有修為之人。

當下站起身對店伙道︰‘你快去準備這位老人家所點酒食,別對他無禮。’

要知雲宗文一身華服,人又長得俊逸,加上身旁一位千嬌百媚,雍容華貴的姑娘,宛然一對仙露明珠。

如今竟會對一位襤褸邋遢的乞兒如此照應,那不令在座酒客露出是揶掄也是訝異的眼光。

他們都以為這公子哥兒,敢情是家財萬貫,不知孔方兄來處之不易,否則素陌平生,竟對一位乞兒這等優待之至。

掌櫃的忙站起身吩咐店伙道︰‘既是這位公子爺吩咐,你就快去張羅吧!’

老乞兒悻悻地對掌櫃道︰‘哼哼,你算盤何必打的這麼精,以為我付不起帳嗎?何必故意拿話扣人?’

掌櫃被洞破心意,不由微感面熱,借著連聲‘老丈請別誤會’掩飾窘態,心中卻暗罵不已。

老化子只瞪眼看了看雲楊二小一眼,對雲宗文之含笑點頭置之不理,獨自找處雅座,一雙破爛芒鞋踏上椅子,踞坐桌上,大聲對店伙道︰

‘老子要一盤燒雞,十斤炒茶牛肉,三盤鍋貼,五斤四川大麴,十斤山東白干,三斤紹興老酒。’

眾酒客聞言,齊皆伸長了舌,暗道︰‘怪怪,這化子好大的胃口,好宏的酒量。’

雲宗文也是乍舌不已,因為據聞聞名的四川大面酒常人難飲過三斤,而這化子竟還加上十斤山東白干烈酒及三斤紹興酒,酒量大得好不驚人。

半響——

店伙如言端上了酒菜,干他們這一行的,十足勢利眼,認錢不認人,此刻他們已抓定了,若化子無錢就找雲宗文要,是以招待化子到也必恭必敬。

老化子酒菜既上,立即一頓狼吞虎咽,那消多久,早將桌上酒菜一掃而空,弄得杯盤狼籍。

只貝他長長喘了一口大氣,用一只油膩的右手,抹了抹唇,方懶洋洋地道︰‘酒醉飯飽,正好看陣精彩的熱鬧消遣消遣,以解多日悶氣!’

說著,下了椅子,大搖大擺地,踱向門外。

店伙一見忙道︰‘老客官你的帳還未………………’

老化子早已喝聲︰‘混帳東西,不早有人關照你要請我了嗎?滾開!’橫刺刺直撞過去,店伙竟被他向前之威猛來勢,嚇得連連閃退。

滿坐酒客也覺此化子頗為無理,吃了酒不還帳,還如此驕橫,有的更以多事之眼光瞥向雲宗文。

雲宗文也有點覺得此化子無理,但未容開言,已听楊麗珠絳唇啟處,露出陣陣鶯聲︰‘店小二,這老人家的酒資由我們來付,快別無禮!’

店伙連聲道︰‘是是!’

老化子冷哼道︰‘好小子,老子說早有人請客,竟敢如此對我,滾!’

破袖一揮,人已沖出店外。

說也奇怪,老化子這一揮,並未見用力,而站在數步外的店伙與掌櫃的二人,竟站不住腳,無端地搖幌數次,退了好幾步,方始站穩。

雲宗文正待埋怨楊麗珠多事,連對方是誰也不知,卻要代他付帳,豈非冤枉。

不料——

就在他方欲啟口之際,忽然耳際傳來一陣細小但卻清澈的聲音道︰

‘二位小娃兒果是名門高弟,老要飯的不會白吃你們這一頓,鄱陽湖上千萬注意,以免為宵小所乘!’

楊麗珠道︰‘如何!我未看走了眼吧!’

雲宗文道︰‘不知這位高人是誰?他怎知我們來歷,也知我們會上鄱陽湖。’

楊麗珠道︰

‘宇宙之大,光怪陸離之事多的很,這化子極可能是窮家幫中長老人物,他老人家要我們注意,或許這一路來,又有敵人暗中窺伺我們,倒要注意防備。’

雲宗文道︰‘哼哼,不怕死的就任他們來吧!我斬蛟劍將大發利市呢!’說著用手模了模腰中佩劍。

二人用罷酒菜乃起身付帳離去。

二人來到碼頭,迎面忽見一個漁夫打扮的壯漢,笑容滿面地走上來招呼道︰‘爺們是否南下贛省,我們船正要開入鄱陽湖。’

雲宗文細一打量壯漢,然後道︰‘你們有雅座嗎?我們要包整只的,至于要付多少錢不管!’

壯漢征一沉吟才道︰‘有有有,好在我們同時有好多艘要開,而且是精美的墨舫,爺請小的上船!’

說著,輸身在前領路。

二小互相對視一眼,立即面帶微笑地,不即不離跟著那漁夫而行,登上一艘頗為精美的快艇。

他們一上船,漁夫立即解纜啟錠,直放鄱陽湖。

雲宗文有生以來,第一次坐船,有點不習慣船行時那種顛波搖擺,好在他身懷絕技,只微一使勁,就覺得加立平地之隱了。

一路順風,船行更快,不過個把時辰,已駛入注湖的長江,進入江西境內,此地已是鄱陽湖北端入口處了。

就在二小正覺得水道旅行,別有一番滋味之際,突聞艙後水手驚呼一聲︰‘糟了,船底竟已漏水,客官快!’

叫聲入耳,二小已自暗道︰‘來了,狗賊子看你能奈我等之何!’

雙雙故作詫訝地踱出艙道︰‘怎麼辦呢!你們這只船外觀甚美,怎麼竟如此不管用嗎?’

壯漢跺足道-

‘真他媽的,不知是誰弄的刁,把我的船底弄穿一孔,一時未注意,竟越來越大,看再等片刻不沉沒才怪!’

雲宗文一看,果見一股水浪由船底直旨土來,不由著急道︰‘怎麼好呢!我們又不會游泳,萬一這船沉沒………………’

壯漢道︰‘此刻船在江中,兩頭不著岸,偏偏尾後那些船又是距離過遠,已經無法馳救了。’

說至此忽道︰‘那就我下去補補看吧!再不濟也可能等候些時,看後面船能來得及否!’

二小心中暗罵,口中卻連聲催促道︰‘快些吧!別嚕嗦誤事!’壯漢呼嘯一聲,陡然撲身入水,但聞噗通一聲,水花四濺,人已沒入水中。

二小見這壯漢未帶器具入水,已大白個中奸計,不由冷冷一笑道︰‘這狼賊子真是肉眼無珠,哼哼!’

他二聲冷哼甫落,十余丈外水面上,突然冒出一個人頭來,竟是那船夫。

船夫浮起頭,對二小破口大罵道︰‘喂!你們這二個不知死活的小狗男女,可知太爺是誰嗎?’

雲宗文故意道︰‘怎麼,你不是船夫嗎?難道是水鬼不成?’

那壯漢一見他鎮靜從容,根本毫無因船將沉沒,勢必要葬身水中的驚恐,不由大為驚奇。

但他天生暴虐凶性,乃獰笑道︰

‘小畜牲,你錯把追魂太歲當作財神爺爺,嘿嘿,告訴你吧!大爺乃是長江之鮫張三慶,也正是西山一怪袁遠的內佷,小子你知死期已至吧!’

雲宗文依然笑謔道︰

‘你長長江之鮫?那麼一定是常年在水底的-!若是你有興趣永眠水底,在下倒願效勞!’

這時——

船內入水已多,船已漸沉入水,雲宗文見狀也不由心急,低聲對楊麗珠道︰‘珠妹,怎麼辦?’

楊麗珠道︰‘不要急,我自有良策,你只注意匪徒施詐就可!’

雲宗文雖不知愛侶有好良策,但著實無心顧及,只轉話罵對方道︰‘喂!長江之鮫,你如此施壞,又待怎的?’

長江之鮫道︰‘嘿嘿,老子特地來給你們送終的!’

他話未了,斜刺內忽然傳來一陣怪嚷聲道︰

‘好娃兒,你還未結婚就先有兒子了,不像我花子這麼一大把年紀,卻無人替我送終呢!唉!我好命苦!’

二小循聲看去,只見老花子足踏木板,踏波逐浪,如飛而至,施的竟是登萍踏浪的無上輕巧。

須知太凡在水面上縱躍,只要內功有根底之人就可辦到,但卻須捉住一口丹田真氣,即是不能發聲。

如今這老化子竟然能夠履水波如平地,且無須閉住一口氣,足見其一身功力已非同凡響。

長江之鮫見老化子突現,不由大吃一驚,喊聲︰‘兄弟們何在,快以長箭射殺他們三人!’

他聲甫落,陡聞喝叱之聲,四方呼應。

只見本是靜寂的蘆葦水草中,竟一時冒出無數壯漢,個個手執弓箭,粘弓搭箭,勁急地射向二小以及老化子。

登時箭如雨點,咻咻聲中,一蓬箭雨,挾雷霆-鈞之勢,向二小射到。

雲宗文與楊麗珠忙撤出兵器抵御,由于二人均一身藝業,身手極其矯捷,故那些射來暗器,均被他們擊落。

然而——

在這一段時間內,腳下已沾及海水,原來船中入水過多,已沉下一半有多。

老化子一邊揮起鐵袖,一邊大喝道︰‘娃兒們快取下二塊船板作著足之用,稍等老化子手下一到,就有他們瞧的!’

邊嚷邊向他們立腳之處飛來。

楊麗珠早就曾慮及此,故先前再叫雲宗文不用急,此刻聞言,忙揮手-破船艙,取下二塊木板。

雲宗文此刻對老化子之感激,真非筆墨所能形容,也大為敬佩心上人慧眼識人,早就認出老化子來歷非凡,才能以一頓酒換來如此的關照與垂顧。

當下大發神威,伸手接過一塊木板,力貫左臂,大喝一聲,將手中木板擲出,飛向群賊頭上。

他這一手早已糾集六合神功,威力至大,用勁至足,只見一道黃光,挾無比勁道,直奔過去。

登時數聲慘叫傳起,噗通連聲,已見三個壯漢翻身沉入水中,水面上立即呈現一片殷紅。

老化子拍手大喊︰‘打得好!打得好!’

楊麗珠索性雙掌一推,將船艙拆毀,一塊塊木板遞給雲宗文,雲宗文心一狠,剎時木板如飛箭般,此落彼起,接連擲出十幾塊。

而木板落處,必有幾個匪徒遭殃,于是這一陣聲勢,鎮住了對方,箭雨已銳減多多,不復方才威力了。

混亂中,只見尾後三艘快艇,急射而至,甲板上站立著十幾個猙獰凶漢。

而在三艘快艇之後,也緊跟著一艘綠色快艇,艇上插著一面黃色旗子,迎風飄蕩,旗上隱隱約約可看出寫著窮家幫三字。

前頭三艘快艇一近,雲宗文已看出其中一人,乃是絕魂寺中地位甚高的奈何橋主管西山一怪袁遠。

不由殺機大起,霍地縱身入水,踏住一塊木板,直奔快艇。

西山一怪見雲氏忡到,急忙一聲狂喝︰‘放箭!快放!’

于是,三艘快艇上又打出無數箭頭帶黑,顯然蘊有劇毒的弩箭。

而原先隱在蘆葦上放箭的匪徒,也再次呼應,咻咻之聲不絕,一蓬箭雨四方八面,向雲宗文招呼!

雲宗文身劍合一,一邊擋阻襲來強箭,一邊搶登敵船。

只貝他幾個縱落,早已翻身躍上一艘快艇,手一揮,一蓬奇猛的六合氣功,將艇上發出弩箭擋回,反射敵人。

剎時慘-連天,一片混亂,艇上已倒下十余人,幾個未遭殃的凶徒,在破膽驚心之下,紛紛躍入水中。

雲宗文既得駐足之地,心下一寬,豪氣更盛,勁叱一聲,蓄力發掌,一股無堅不-的氣功,再度打出,擊向身側另一艘快艇。

身側艇上,只不過是十余個二流匪徒,見到鄰艇敵人神勇無匹,早已個個膽落魂飛,未及發箭,但見一股潛勁飛來,不由紛紛低頭欲避。

那知——

雲宗文這一掌,本欲-毀其船的,並非意在殺人,只聞一聲巨響過處,數聲淒厲慘嚎跟著傳起,登時碎板橫飛,木屑漫天,水面上更是噗通連聲。

西山一怪奉命監視雲宗文等人舉動,當他在黃梅遇到佷兒長江之鮫時,乃心生一計,著令佷兒偽裝漁夫,誘二小入竅。

在他以為只要船到汪中,二小不會水更好,若二小會水,自己方面采取消耗敵人力氣之戰術,使對方在久戰之下,力疲神倦,那時自己就可檢便宜除卻心月復大患。

那知——

一切難如他之願,不但平空多了一個老化子,就是對方小子雲宗文身手之矯捷,功力之雄渾,也遠非他人所能匹敵。

西山一怪情知不妙,急命屬下水手,將快艇駛離敵人,然後繼續放箭。

也是雲宗文因見心上人足踏木板,在水面上飄蕩應付敵人,情勢十分吃緊,唯恐伊人遇險,乃在手毀敵挺之後,以袖作櫓,連連幾次急揮。

催動小船,直向楊麗珠處身地方奔去,無暇攻敵,才使西山一怪從容駛出甚遠,免卻一劫。

雲宗文掌力雄渾,所乘快艇,體積又不大,是以幾個揮掌之後,船已勁急地射到楊姑娘身前。

楊姑娘正苦于無法兼及拒敵涉水之際,見愛侶神勇驚敵,不禁大喜,未容他艇駛近,早已一躍而上快艇。

楊-娘上得快艇,見艇上倒臥數個匪徒,忙以木板挑起尸體,投入汪中,另一旁的老化子,也已在窮家幫的接應下登上綠船。

此刻汪中形勢大變,三艘快艇鼎足而稟,更有長江之鮫在水中載浮載沉。

不過——

他此刻再也不敢目空一切了,早就被雲宗文那股豪勇所懾。

老化子對袁遠道︰‘西山一怪,可認得老夫朱忠斌嗎?嘿嘿二十年前的舊帳,該算算了吧!’

西山一怪聞言,開始是心頭大驚,但旋即不屑地道︰

‘吾道是誰?原來是朱老怪,二十年前的教訓,竟不能覺悟,今天膽敢與我為敵,哼哼,今番休想我會對你客氣了…………’

長江之鮫插口道︰‘姑父,要治此臭叫化不難,看我的!’

說著——

頭一揮,再度沒入水中。

老化子殺機立起,冷冷道︰‘狗賊要死不難,照打!’

打字方出,五指箕張,彈出正道急勁,直向水中。

陡聞二聲慘叫,起自水中,頓時,水面上浮起一條尸體,正是長江之鮫,中了老化子獨門先天炙氣。

西山一怪眼見佷兒慘死,今天實力大損,不由悲憤萬分,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以此刻實力,自己若不知機,將難免沉尸海中。

當下恨聲道︰‘姓朱的,血債血還,有朝一日,袁某人決不會饒你,有種的就上九華山來吧!’

說著,轉頭催船離去。

雲宗文大喝一聲︰‘老賊停下………………’

催舟欲追,但他未催船,老化子已道︰‘窮寇莫追,讓他多活二個月吧!’

又對二小道︰

‘你們要去廬山,快從九江登岸,並速于十日內奔回黃山,否則,數日後,海內外群魔均欲對付你們住在黃山的親人。’

雲宗文道︰‘真的嗎?’

老化子道︰‘鬼面羅漢已經請出了北海老怪物,欲上黃山去找你們報雪所受之奇恥大辱。’

雲宗文道︰‘那在下當折回黃山,以免……………’

‘小娃兒何必擔心過甚,贛皖相距頗近,那消幾天功夫,何況廬山已在附近,豈可悻然而返,你見過老尼姑時,可向她商借那只巨鷹,叫他命那只巨鷹送你們回黃山,就還來得及了。’

雲宗文聞言,萬分感謝地道︰‘謝謝老前輩之幫忙。’

老化子道︰

‘不用客氣,只要多請我吃幾次就好了,事不宜遲,你們就快駛九江,以入廬山去吧!二個月後老化子也會到黃山的。’

說著,叫來二個化子道︰‘孩子們,快送這兩位小俠上九江去!’

鄰船上二個化子立即遵命跳過船來,啟動槳櫓,在互道再見之下,載著二小往九江而行。

雲宗文自從聞知鬼面羅漢已經請出千里追魂,欲再登黃山之後,心中頗為擔憂,對楊姑娘道︰

‘珠妹,如今我們在外,若那二魔頭登上黃山,恐爹娘二人,抵敵不過,小兄擔心得很。

楊姑娘雖亦感憂心,但此刻卻勸慰道︰

‘文哥何用焦煩,別說師父師母一身武功非常人可比,就是師門秘居,也不致立即被對方找到,何況著急也無用,明天我們一上廬山,只要借得老師太靈禽,不就可在明日趕回山中嗎?’

此言也是有理,雲宗文就請二位舵手加足速度,催緊行船。這天黃昏,船已入九江,二人謝了兩位舵手之後,相偕登岸入城。

九江乃贛北大鎮,也是贛省出入門戶,交通發達,南北商旅雲集,又是產米盛地,因此繁華之至。

二小因心中有事梗懷,故對城中櫛比屋宇,熙攘人潮之盛況,並無所覺,只很快地找了一處客棧歇腳。

本來二人是想在九江過夜,翌晨再走的。

但是二人在室中經過一番商量之後,卻又改變意見,決定夤夜離此,披星夜趕,以爭取時間。

于是——

二人就在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三更時分,留下宿資,稍為拾掇之後,立即推窗離店而去。

出店之後,在朦朧月色下,展起絕頂輕巧,向廬山飛馳。

二人功力造詣頗高,飛行速度奇快,二人風馳電掣地,飛奔了兩個時辰之後,已進入廬山地界。

此刻——

霧夜已褪,曙光熹微,黎明將至,二人在山下略事休息,做完調息吐納之早課後,又再度起程登山。

楊麗珠初上廬山,覺得這宇內聞名的山峰,果真是重巒疊幛,山山迥繞,令人難概全貌,不由對心上人道︰

‘文哥,前賢東波居士那句「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誠然不錯,這廬山壑之靈奇,山勢之雄偉不亞黃山啊!’

雲宗文頷首道︰

‘師姐說得極是,廬山群峰之中,翠微峰更是靈奇高峻,上面景色幽美,不啻世外桃源。’

二人邊行邊說,那崎嶇山徑,突兀岩岸,在身懷絕學的二人,卻如同平地般,不過個把時辰,已越過一座山頭,來到翠微峰。

不知如何,在近翠微峰時,雲宗文突覺得心跳加速,一種怕見伊人的心理,使得他焦煩之至。

楊麗珠也知道,心上人此刻心情,必是有些愧對卓逢珠而起。

她本得勸慰幾句,但是女人潛在的嫉妒,卻又使她多次欲言又止,最後才另以旁言支開。

就在朝陽掛上柳梢頭之已時前後,二小登上了一代神尼隱覺所居的翠微峰。

二人翻上絕崖之後,只見峰頂上一團人影在舞動技擊,白影萬千,光氣四溢,身法絕頂快速。

楊麗珠不覺贊道︰‘好本領!’

雲宗文見練藝人影,不由心跳加速,一時吶吶難于啟口喊叫。

驀地——

數十丈外那排茅中傳來一陣蒼老之聲音道︰‘珠兒,貴客已來多時,還不收招迎客,就對客人太無禮了!’

練技人影聞聲立即收手應道︰‘究竟是何方馬人蒞臨廬山翠微峰,啊!是文哥………哼!’

敢情卓逢珠姑娘在發現是心上人兒雲宗文時,不由大喜過望。

但當她發覺檀郎身旁,竟多了一個玉人兒時,另一陣異樣的滋味涌上心胸,一時無端端地生起氣來,冷哼一聲,反身飛入茅屋之中。

雲宗文被對方這突來舉動,弄得反而不好意思前走,一時楞住當場。

幸好——

就在卓逢珠飛入茅屋不久,屋中已並排走出二個慈眉善目的風塵奇人來。

雲宗文見現身二老,竟是幽居絕魂寺不罪洞天多年的徐中天及隱覺神尼,不由肅然敬禮道︰‘晚輩雲宗文奉爹娘之命,拜謁老前輩!’

老尼道︰‘二位小俠絕早來此,諒必是連夜趕到,路上辛苦,請入屋中休息片刻。’

雲宗文謝道︰

‘謝謝老前輩垂愛,但晚輩在路上由丐俠朱忠斌老前輩轉知,鬼面羅漢與千里追魂意圖侵犯黃山,晚輩心戀爹娘安危,乃不擬耽留,就請老前輩查閱家母之信便知!’

說著,掏出信來遞給老尼。

徐中天訝道︰‘娃兒,你說鬼面羅漢與千里追魂要上黃山?’

雲宗文頷首應是,並簡捷地將鬼面羅漢結怨經過向二老道出,隱覺老尼一邊听雲宗文述說,一邊拆閱沉碧華來信,快覽一遍。

這時——

她已知信上之意,細一看了看三位才貌超人的娃兒一眼,然後道︰‘雲小俠請稍候,珠兒隨我入屋!’

說著二人已退身進入屋中,留下徐中天與二小在屋外談論著群魔四起,浩劫已蘊的武林大事。

半響——

老尼帶著卓姑娘復出,只听者尼道︰

‘小俠黃山有警,實不可久留,貧尼特遣靈禽帶你們回黃山,以靈禽之功力及你們父子四人,當可敵得對方群魔,老尼並令劣徒同行,以免你們不慣空中飛行。’

二小未曾開口,對方已先示欲以靈禽助自己同黃山,那不喜極而謝。

不過——

雲宗文內心中,仍有一份不安,不知卓逢珠對他將是何種態度。

這時——

老尼一聲長嘯,叫來了靈禽,三小跨上這只千年巨鷹,離別二老直飛黃山。

雲宗文在鷹背上,本有好多話欲對卓姑娘訴說,但一則礙于楊麗珠面前,不能說,再則好幾次表示親近,對方卻默然他顧,毫不理睬。

于是——

三人各懷鬼胎,均自保持外表上的沉默。

巨鷹飛行既穩定又快速,不過幾個時辰,早已飛抵黃山。

不料——

他們方臨黃山上空,耳中突然聞到一陣淒涼中帶著幾個威力頗大的殺伐之簫聲,雲宗文與楊麗珠乍聆簫聲,臉色頓變。

第十二章慈母聲聲喚兒歸

雲宗文與楊麗珠二人,獲得隱覺神尼之助,命其徒卓逢珠及座下靈禽,馱他們飛回黃山。

雖然空中飛行,在雲宗文是第一次經驗到,然因心戀父母安危,歸心似箭,致未曾仔細領略個中滋味。

同時——

面對楊女,也使他那滿肚子想向卓逢珠訴說的情懷,也無由申述,因此,只好悶在心里。

三位兒女奇才,就在貌合神離之下,任由巨鷹馱著翱翔天際。

巨鷹神駿無比,雖負三小,飛行亦快逾月兌箭離弦,不過數個時辰,就已飛度千里,進入皖省,抵達黃山。

不料——

在巨鷹抵達黃山上空時,三小耳際突聆及一陣淒涼中帶著殺伐的簫聲。

雲、楊三小簫聲入耳,不由心頭狂震,月兌口驚呼道︰‘這是娘的七毒魔音,是與誰在爭斗!’

楊女更是日前在黃山甫學得七毒魔音,音律能解,更是驚訝道︰‘師母簫磐急促哀愁,顯然已遇強敵!我們快…………’

如何快法,他倆卻不得要傾,乃雙雙以期求的眼光,瞥向卓逢珠。

卓逢珠自見心上人與楊麗珠儷影雙雙,狀極親匿地登上師門時,一股異味頓時發酵,不由醋火中燒。

雖然師父好言勸慰,卻也負氣不理他,兀自淡然四下觀望,躲避他的眼光。

此刻,她也聆及地上傳來的簫聲,方自不知究竟是誰人所吹之時,已見身旁二人焦急之狀。

當下敵愾同仇之心頓起,忙俯,一拍巨鷹頸上鐵羽道︰‘玉師兄,快循聲俯沖下去!’

轉對二小道︰‘你們快拉住我衣袖站穩,玉兒要低飛了!’

二小如言,拉緊卓逢珠衣角,並指示她幽谷方向。

于是——

巨鷹速度加快,幾個盤旋俯沖,已距離簫聲越近,雲宗文心潮起伏,六神無主,不祥的陰影盤踞腦際,巴不得快點到達。

一陣急飛,已臨近環山狹谷,眼前塵霧漫天,狂飆陡卷,威勢奇大無匹。

然而——

簫聲卻越來越弱,顯然吹簫人已遭受嚴受的危機,雲宗文目光如炬,離谷還有二十余丈,早已看清,雙親正陷于絕境。

只見他大喝一聲︰‘何方鼠輩,敢上黃山撒野,照打!’

‘打’字甫落,人隨身起向下撲擊。

楊麗珠也隨在雲宗文之後,掠身飛下鷹背,手舉玉簫,對準二個虎視眈眈,蓄勢迫近師母的惡道匝下。

卓逢珠卻依然端坐鷹背,低空盤旋,替他們作搜巡及監視敵人之工作。

原來簫聲果是玉簫仙子沉碧華所發,而這陣侵犯簫劍門的邪魔外道,也正是魔面羅漢的一群死黨。

鬼面羅漢本有雄才大略,意圖稱霸武林,不料,由于命二徒到雲霧谷取寶未成,不但粉碎了他挾寶自重,俾指揮絕魂寺的美夢,而且座下這二個得力的徒弟,邙山二魄竟也一去不返。

當他從絕魂寺匪徒中,獲悉徒弟是死于雲宗文之手時,一時憤恨無比,巴不得手到擒來,即將雲宗文毀于手下,以雪大恥。

豈知——

以他之功力,又加上二個恰好來訪的至友北海雙妖,竟也敵不過乳臭未干的娃兒,甚至于損失北海雙妖。

頓時將自己數十年建立的威名,毀于一旦。

鬼面羅漢性命要緊,顧不得大失面子,急忙趁機開溜,奔下黃山天都峰。

但他堂堂一個享譽武林的不歸觀主,竟落得如此慘敗傷心,那會甘心。

于是——

他想到了,曾從北海二妖口中聞知,北海門頂老前輩,七十年前,與中原九大門派,及湖海一劍,宇內三奇、嶺南三仙、西夏一尊,分庭抗禮,同負盛名的追魂沙首創人千里追魂辛一掌,仍然健在人世。

如今——

他北海門下慘死,何不慫恿其出來替門下復仇,為自己出氣。

當下就連程急趕,北上漠北,踱沙洲入北極至寒地帶,謁見了那位一代奇梟千里追魂辛一掌。

千里追魂辛一掌,自出道以來,從來少遭人欺凌,更罕遇敵手,只要有人敢對他無禮,盡管對方走避天涯海角,亦依然非追殺不可。

乃有千里追魂之名,手中秘練的追魂沙更視宇內武人,視為閻王散、奪命沙、百發百中,所向少敵。

雖然,數十年遁居萬載冰窖之中,但那顆凶殘毒辣之心卻絲毫未變。

當他一听門下二名衣缽傳徒北海雙妖,竟然在中原鎩羽伏尸時,那份悲憤,簡直無法形容。

再加上鬼面羅漢居中添油加醬,那不火上加油,怒不可遏,自然是雙雙南下中原復仇。

二個不世凶魔一入中原,順途又入漠南,延請漠南三梟助陣。

漠南三裊自前些時,同門兄弟漠南一怪尤元垂,敗回漠南時,已就大抱不平,欲替他報仇。

無如尤老怪已心灰意冷,何況對頭是三十多年前,天池大會中,人人尊敬的十方游者真元管廣仁,對他又是寬大仁慈,乃勸阻三梟不要多事。

三梟見事主尤元垂怕事寧人,加上內心中也有點忌懼嶺南樵子,因此,也就未即采取行動。

這時,一見久年遁隱的千里追魂和威鎮西北的鬼面羅漢前來邀請,于是復仇之念又起,慨然答應,隨著二魔南下黃山。

一行五人,都是不可一世的邪魔外道,均懷一身特秘奇技,已是一流高手之輩。

因此——

當他們在見到簫劍雙英,兩方一言不合,即動干戈之後,由于以多戰寡,是以,以簫劍雙英之修為,竟也無法抵敵,漸落下風。

尤其千里追魂及鬼面羅漢竟雙戰雲雁飛,而由漠南三裊合攻沉碧華,使他們夫婦無法合手聯攻。

雙方劇戰數百招,鏖斗了數百余合,簫劍雙英不但始終被迫落下風,而且頹勢難挽,後力不繼,漸逞疲乏分神之劣勢。

沉碧華情知不妙,乃虛幌一招,冒險退出數丈,然後急劇地以簫就唇,吹出師傳絕技七毒魔音。

七毒魔音威力雖大,可是,一則她懷中那管師傅玉簫已送徒弟楊麗珠,只以竹管代理,自難發揮極限威力。

再則她先前狠戰漠南二梟耗力過多,真氣稍分,氣機難純,無法貫注全部內勁于簫聲中。

是以——

起初,還可迫得二梟後退五十涉外,不敢欺近。

然而——

兩下相持不久,三梟卻以狡猾的手段,輪流欺身撲近,迫使沉碧華不能放下竹簫,稍事休息,消耗了她精力之後,方逐步逞身欺近。

這時,沉碧華簫聲已越來越弱,二梟殺機頓起,正擬撲身傷敵。

不料——

就在此時,半空中突然箭急地,飄下二蓬急勁,猛罩而至,三梟嚇然而退,定神看去,面前已站立一個俏麗絕色的姑娘。

而在同時,身旁也已經飄下一個少年,以奇身法詭迫退鬼面羅漢與千里追魂辛一掌二人。

千里追魂正待出手毀去雲雁飛為二門下報仇之際,那知功敗垂成,被這突來阻力,迫得後退。

當他看清來人,竟是個後生小子時,不由月兌口道︰‘小狗你可是雲宗文!’

鬼面羅漢已插口道︰‘他正是雲小子!’

千里追魂聞言,殺機更盛,獰笑道︰‘吾道是什麼三頭六臂之輩,原來不過是個乳毛未干之小畜牲。

嘿嘿,姓雲的小子,你還是快快自行了斷,以免慘受老夫北海追魂沙之毒刑,死無葬身之地!’

雲宗文一劍迫開對方二魔之後,急忙掏出數顆鴻博老人所贈的護身丹,遞給父親道︰‘爹,你快過去幫師妹及媽,這二個老魔由兒對付!’

雲雁飛見危險中,愛兒及時趕到,不由大放寬心,當下接過護身丹,隨即服下三顆,然後告誡道︰‘文兒要小心,這二魔均有毒著!’

說著,躍身撲向身旁老伴,也看沉碧華吞下三顆護身付以助精力之恢復。

雲宗文見對方竟是千里追魂,一驚之下,不由激起爭雄豪氣,當下冷哂道︰‘北海老怪,別人懼你,我雲某卻看你不在眼內,念你去死不遠,修為不易,姑且赧你擅犯黃山死罪,還不自斷一臂給我滾蛋,等下………………’

千里追魂辛一掌,黑道之霸,成名極早,綠林魔頭如漠南三梟,鬼面羅漢之輩,還要尊他一聲老前輩。

他一生只有被人恭維與欺侮別人之事,幾曾受人當場反駁,更不要說是受一個年歲少他好幾倍的娃兒之閑氣了。

是以,雲宗文話猶未完,他已怒不可遏,暴吼一聲︰‘小畜牲你既想死,就怪不得老夫心辣了!’

話未落,揮掌一拍,狂飆立生,但見一股無堅不摧的奇猛潛勁,已經排山倒海,卷壓過去。

老魔頭素聞雲宗文之能,因此一出手便是一甲子修為,獨步武林的九文氣炙。

千里追魂辛一掌昔年以卑劣手段,取得中原武林異人九玄道者的九玄真經,遠飄北海秘練九玄真經上記載的玄門氣功,是以,他雖是邪魔外道,而他獨步武林的九玄氣炙,卻是正宗武學。

老魔雖在盛怒之下,但他以為雲宗文小小年紀,只靠藥力造成的內勁,不見得有何精深之處,因此,只以七成勁道打出。

以他數十年修為,又是正宗武學,雖然只是打出七成勁,但那威力已是足以動岳撼山了。

雲宗文見對方一出手即硬攻上來,知道對方瞧不起自己,不由劍眉一剔,大喝一聲︰‘來得好!’

挫步沉肩,劍交左手,兜手一拍,十成十的六合神功,已經挾著雷霆萬鈞之勢,風擁而出。

雙方奇猛潛勁一接,登時震天價一陣暴響,人影乍合倏分,狂風急掃,塵沙四揚,震得四周樹木干搖枝曳,葉落繽紛。

雲宗文陡覺壓力奇大,急忙吸氣調元。

而另一方的千里追魂,卻已面色鐵青,更露著驚恐之色。

他掌力之雄渾,在武林中有一掌橫掃乾坤之譽,萬料不到一掌發出,竟被對方那股強勁反彈過來。

要非自己功力沉厚,也曾學過卸力化氣之心法,今天勢必當場出乖露丑不可。

但就是如此,此刻的心情,也已經是十分的難過了,何況眼見對方竟然幌似毫無其事般。

老魔頭微微一凜,深怕硬力難勝,倏然一聲︰‘小狗有種,接招!’只聞一聲微響,青芒暴長,一絲急銳勁氣,無比迅捷地迎攻過來。

雲宗文見對方撲身掠刃出招進擊,動作一氣呵成,兼具快、速、凶、猛,心頭一凜,如這魔頭盛名之下,功力果然不同凡響,那敢怠慢,忙換劍出手,一記‘指天劃地’,斬蛟劍颼然欺上去。

霎眼間,一老一少,一正一邪,二個武林罕見高手,已戰在一起。

鬼面羅漢見千里追魂內力難勝雲宗文,不由心頭大嚇,深恐久戰下去,今日之行,將落個慘敗而歸,或許還歸不得。

不由歹念立起,喝聲︰‘辛前輩老衲助你!’

聲落人已起,右手多羅萬佛棍法,左手陰風七煞掌,撲身便欲雙戰雲宗文。

蒙面姑娘與雲雁飛夫婦見狀大急,不約而同叱聲︰‘惡禿你敢倚多為勝!’三人齊起,意欲阻裁鬼面羅漢,不使其插手。

然而——

他們三人身形乍起,漠南三梟已各舉獨門兵刃,橫身攔擊︰‘別忙別忙,愚兄弟先領教領教黃山奇學!’

雲雁飛夫婦見狀心頭大急,擔心愛兒寡不敵眾,偏偏自己無法搶救,殺機立生,恨不得即刻劍毀漠南三梟。

就在雲氏夫婦迎戰漠南三梟之倏間,陡聞一聲嬌叱發自上空︰‘雲前輩你們放心全力對付漠南三個惡道,鬼面羅漢由我對付!’

一蓬綠影,快逾碩星瀉地,飄然降落,銀芒過處,正好擋住了鬼面羅漢,此人當然是那騎在鷹背,替他們掠陣的卓逢珠姑娘。

鬼面羅漢方才為緊張形勢所扣住心神,故未曾看清空中還有人,這時一見不由得心頭大震。

不過——

當他看清來人不過是個女娃兒時,無限殺機立時代替了驚悸,一聲獰笑︰‘賤婢想死還不容易,照打!’

手中兵刃,招狠力猛,疾攻過去。

卓逢珠立展廬山絕藝,手中鐵簫招內套招,奇詭無比地,與對方搶制先機。

一時,這幽谷廣地上,殺機大盛,正邪十位高手,均各盡全力,展開一陣強存弱亡,無比慘烈,無比凶猛的爭斗。

沉碧華先前獨戰漠南三梟,以一敵三猶能勉力應付,此刻加上丈夫以及徒弟楊麗珠,聲勢更大以一敵一不上十合,已迫得二梟關霸招拙身滯,危機四起。

而雲雁飛也大展神威,璇璣十九式,招招詭、式式辣,迫得大裊關勇,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能。

惟有楊麗珠因限于天賦及修為,對付漠南第三梟關猛,卻只能戰個平手,而沾不到絲毫先機。

不過,關猛也無法利住先機,二人攻守各半,上下不分。

雲宗文內力雄渾,斬蛟劍前古仙兵,璇磯十九式加上左手時指時掌,忽而鴻博老人的萬妙七打,忽而天痴道長的霹靂掌加上海雲子的天罡指,手法既什又精,身形又猛又快,虛幻詭譎,發揮無比威力。

千里追魂越戰越驚,原已收劍輕敵之驕氣,神凝氣聚,全力以赴。

本來雙方功力,只在伯仲之間,並無顯著相差,要想分出勝負,非千招以上,恐無法判出。

然而——

自古道正終克邪,暴虐必敗,千里追魂畢生強項霸道,未遇敵手,養成了他目空一切,惟我獨尊的氣勢,那料到今天會來個‘八十老娘倒繃孩兒!’

何況方才一掌,已貫注九玄氣炙,卻又奈何對方不得,甚至于若非發覺得早,及時施出卸力化勁之法,怕不當場現丑。

因此——

這位頂尖又尖的蓋世魔頭,竟在始而驚,繼而急,終而慌之情形下,再加上內心中的難過,使得他氣機難純,精神無法統一。

竟在一著失措之際,被雲宗文趁虛而入,險招紛至沓來,滾滾如大江翻浪,密密似驟雨急降,更源源不絕若春蠶吐絲。

丘諺之高手對招,重在機先,先機若失,將是莫大的苦厄場面,千里追魂辛一掌正是如此。

不過——

以他數十年精奧修為,兼經大小數百戰的經驗,雖是一時間無法扭轉頹勢,平挽敗局,然而,雲宗文要想制住絕對性的機會,也非即時可能辦到。

雲宗文先後經數個高人傳授,年來多次遇險,屢見奇事,迭逢高手,反應也已經迅速無比。

他知千里追魂功力雄渾,修為多年,因之,既得先機,急忙全神一志,奇招頻施,辣著送出,使對方毫無緩手之機會。

尤其他深知對方身懷追魂沙暗器,也決不能給他有空施刁放毒。

二人這一戰,其凶險之狀,遠駕其余四對戰況,只見劍氣森森,劍影千幢,綠芒如雷,勁氣嗖嗖,真有石破天驚,地動山搖之威勢。

其中,另一陣精彩而又驚險,更是武林少見的,要算是鬼面羅漢與卓逢珠了。

原來卓逢珠雖是隱覺神尼高徒,一身廬山絕技己登崖入室,出神入化。

然而——

鬼面羅漢非普通高手可比,因此,卓姑娘盡管狠著頻施,辣招連出,卻悉數被對方所化解。

三十招內,卓姑娘還可憑快捷的身法,左閃右躲,與對方周旋,三十招,卻被對方迫得狼狽之至,眼看再戰下去,也將討不了好。

鬼面羅漢想趕助千里追魂,以消滅雲宗文,因此先機既得之後,立展狠著,擬先減去卓姑娘。

可是——

就在卓姑娘危機四伏之-,半空中倏然一陣‘咯咯’鷹鳴,那只千年靈禽見小主情勢危殆,竟飛瀉而下,鷹爪如鉤,直抓鬼面羅漢兵刃。

鬼面羅漢嚇然大驚,蹬蹬蹬連退三步,如此一來已得先機頓時消失。

卓逢珠見靈禽助陣,大喜之下,心念一轉,喊道︰‘玉師兄,快抓他雙眼!’

巨鷹竟通靈之至,聞聲之下,鐵翼迭煽,鉤爪連施,直奔敵人頭部。卓逢珠鐵簫隨機配合,伺瑕踏隙,逕取鬼面羅漢中下盤部位。

鬼面羅漢猛招送出,但這只千年巨鷹卻是刀斧難傷,拳掌難伏,這時,他一面要注意這鷹撲擊,一面還要提防敵人乘機而入,真是捉襟見肘,十分狼狽。

于是——

雙方情勢倒轉,鬼面羅漢節節敗退,只以沉厚功力,咬牙堅持,但卻是險象環生,危機頻至,使得他又驚又恐,緊張萬分。

酣戰中——

陡然一聲慘號起自身側,鬼面羅漢心頭一震,側目一看,漠南二梟關勇,已被沉碧華揮為兩段,尸橫就地。

而就在他這兔死狐悲的剎那驚愕間,一時失措,猛覺左肩一痛,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一個金鯉倒穿波,身形暴退,這才避過鷹爪之抓,只是大半邊僧衣,已被撕掉,真正是狼狽之至。

未容他緩過一口氣,對方人鷹又已夾攻而至,鬼面羅漢瘋狂地連施硬攻。

盡管他陰風七煞掌凌厲無此,奈千年巨鷹卻不亞一流高手,鐵翼振處,竟將鬼面羅漢,凶猛無儔的掌力,化卻于無形,給它的小主人卓姑娘乘虛進擊。

不上十招,身側又是一聲慘號傳起,鬼面羅漢心如錘擊,不待眼觀,已知又是同伴慘厄之聲。

果然——

這聲慘嗥,正是發自三梟關猛口中,而他的人也在慘嗥之途中,魂斷楊姑娘的玉簫之下。

楊姑娘本來一時也無法勝敵,但她忽然施出絕魂寺中奇藝‘倒反陰陽八打’,一陣快攻上來。

三梟見手足伏尸,悲憤過度,又震驚于對方姑娘,竟是絕魂人物,一時驚慌,竟被對方趁虛而入,欲避無及,當場飲刃而亡。

就在三梟伏尸的同一時間,大梟關霸也被雲雁飛一劍揮成兩段。

大梟功力雖高,但湖海一劍一代奇才,璇磯十九式,奧妙凌厲,因此大梟萬不是對手,何況臨危之際,又被二梟那聲慘叫嚇破了膽。

一時先機頓失,一個出手過慢,對方神劍,已當腰掃來,慘叫未完,已然魂飛魄散,當堂了帳。

漠南三梟先後伏尸,而鬼面羅漢也已變成血人,已頻絕境,楊麗珠趁空出手,撲身加入卓姑娘戰團,圍攻鬼面羅漢。

鬼面羅漢本已被卓姑娘與巨鷹,弄得傷痕片邇,血漬斑斑,這時再加上一個楊姑娘,那里還能招御,登時大露敗勢。

楊麗珠心恨這股邪魔,為非作歹,因此,毫無留情,招招毒辣,就在她一簫擊出不久,猛听鬼面羅漢一聲淒厲的慘呷,人已倒地身亡。

原來老魔頭就在他閃躲楊姑娘來招之際,一時失察,被巨鷹乘隙抓中雙眼,劇痛之下,重心早失,一個蹌踉,卻好迎上卓姑娘兵刃,登時命絕。

這位在武林久享威名,橫霸西北的不歸觀主,畢生作孽,終于飲刃而死,也是他為惡太過之報應。

五個凶徒已失其四,就只剩下那血戰雲宗文的千里追魂辛一掌了!雲雁飛等四人,也十分緊張地,監視著雙方。

本來以楊、卓二女之意,是想加入戰團助陣,但雲雁飛經驗老到,一眼已看知愛兒稍佔上風,最多是有驚無險,若讓二女上前,說不定反會幫了倒忙,因此乃阻止二女出手,只在一旁掠陣。

須臾,陡聞一聲暴響,塵沙漫天。

只見人影乍合倏分,敵我雙方均已躍退。

雲雁飛等人方自一愕,突聞千里追魂一聲︰‘小狗看的我北海追魂沙!’聲到風到,一蓬密如雨點的細沙,漫空飛舞,涌向雲宗文身前。

雲雁飛等人大喝一聲︰‘文兒注意!’

‘危險!’

四人同時推掌,登時一蓬奇大潛勁,橫卷過去。

而雲宗文本居上風,迫得對方無暇抽空,是以對方突然換招,以硬掌封來,他早已料到,對方正在以進為退,以便施展詭計。

他洞觸敵詐,是以一掌接實之後,早就再度糾集丹田力氣,功布全身,就在敵人暗器攻來之際,陡然一聲勁叱︰‘老匹夫別逞強惹禍!自取滅亡!’

千里追魂早知對方必會反擊,他心存奸計,右手毒沙乍出,左手也已扣好一把毒沙,正擬乘虛再出。

說時遲,那時卻快逾一瞬。

就在他二次毒沙欲出未出之際,耳旁突然響起一陣冰冷中常著親切的聲音道︰‘朋友,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虧,不要堅持,以免眾寡懸殊,枉送性命,且隨老朽上九華山,洽商剪除這股小輩之計策如何!’

來人卻是以傳音入密的氣功傳言的,千里追魂也知大勢已去,鋼牙一咬,翻身便奔近崖壁,袍袖展處,人已如巨鳥騰空而已。

當他正欲逃遁之際,突聞巨鷹一陣鳴叫,鐵翼連煽,飛近欲撲。

但巨鷹未及近身,斜刺里一聲冷叱︰‘扁毛畜牲照打!’

嗖嗖嗖,三縷急勁,分土中下三路,疾射而至。

巨鷹略一翻身煽翼,擊落撲身暗器。

但就在這眨眼間,但見一條黃影卻快逾閃電,向峰頂直升,引導千里追魂,轉瞬人影俱杳。

身法之快捷,手腳之俐落,已達神行無影之至高境界。

雲雁飛在谷中仰頭看到黃影身法,卻月兌口驚呼︰‘昆侖絕傳的潛龍升天!’

這時風沙已-,戰事早了,沉碧華听丈夫驚呼,不覺訝道︰‘你沒看錯嗎?昆侖派那會與千里追魂一道?’

雲雁飛眩惑地道︰

‘此事著實令人費解,昆侖派不但是武林九大正派之一,而且昔年昆侖派中第一高手,靈虛子還是被千里追魂所殺的。’

雲宗文恨恨道︰

‘這老魔頭逃得快,否則今天實饒不過他,如今既被那黃衣客帶走,大概也會走投九華山絕魂寺的,就讓他多活幾天吧!’

于是——

老少五人,清理了狼藉的谷底,然後相率進入黃山古洞之中。

卓逢珠贍仰了簫劍門始祖董曙萍與楊飄香遺像之後,乃立即將師父之親手函送上沉碧華。

沉碧華閱完信後,老懷彌慰,乃單獨地約晤二女于秘密室中,將自己欲令二女效娥皇女英事,向二女說出。

卓、楊三女,由于均愛極雲宗文,如今又見有這麼一位和藹可親的婆婆,那不滿口答應。

沉碧華見這件私心認為極其辣手,說不定將卷起一場清波愛浪的兒女戀情,竟極其容易地迎刃而解。

雖說是與師門定規有點不符,但兒女均有簫子為憑,再加上師門定規,乃不欲門下子弟,遭受愛的苦惱與情的糾紛而已,自己這一決定,卻給兒子帶來了艷福,也給武林,添上一段佳話。

于是——

她仍留住了卓逢珠,而修書命巨鷹帶由廬山覆命。

緋色的糾紛,在沉碧華安排下,變為喜劇收場,雲雁飛喜得二位聰慧媳婦,雲宗文也覺慈母恩蕙不淺。

二女均出身武林,性情較為豁達,尤其幾日相處,更發覺彼此竟是情投意合,親如姊妹。

這段期間,雲雁飛夫婦,每天均足不出洞,在洞中養精蓄銳,磨厲以待,而放任三小盡情陶醉于情愛之中。

雲宗文每日在練功之暇,就帶著二女放逐于黃山各處,賞玩名山佳景。

三小名份既定,又是彼此諒解,因此,感情直線上升,不過幾天,均如蜜里調油般,極其融洽。

快樂的日子最是容易過去,他們不覺已在山中過了二個多月,看看距群雄約會天都峰之期,只不過十余天。

于是——

雲雁飛夫婦,乃命三小每天均前往天都峰布置招待群俠之一切東西,三小奉命在天都峰頂廣地上,搭了一座數十丈寬闊的蘆棚。

待得蘆棚扎好,距群雄齊會的十五日,已剩下三天了。

雲雁飛夫婦在三小覆命之後,乃立即收拾一些應用之物件,帶著三小動身前來天都峰頂。

轉眼間,三天的時光已逝,這一天,正是群雄約會之期。

清晨——

在晨光熹中微,雲雁飛乃命三小,四出采些鮮果,並泡好‘松茶’候客。

旭日甫掛柳梢,天都峰下,先後早已人影飄飄,陸續上來了僧道俗各色各樣的武林健者。

直至日正當中的亭午時份,蘆棚之中,已人材齊齊,高朋滿座。

到場的計有九大門派代表各二人,丐幫長老中的朱惠斌,以及神州一劍鐘景銘祖孫二人。

眾人一看,只有那隱覺神尼及徐中天,這二個風塵異人未到。

群俠正自奇怪這二位前輩奇人,何以迄今猶遲遲未至之時,忽聞遠處空中,傳來三聲鷹鳴。

卓逢珠喜道︰‘師父來了!’

連忙奔出棚外,群俠相繼起身外出,抬頭一看。

果然,一點黑影由遠而近,飛行甚遠,來至近前,果是一只罕見巨鷹,鷹背上隱約還可看見,正端坐著二個老人。

巨鷹低飛而下,人影已可看清,正是在九華山無恨谷中,曾經現身的一代神尼隱覺師太,以及其俗家師兄,曾是不罪洞天主人的徐中天。

群俠俱皆躬身作禮,只見二老長身躍下鷹背,緩緩降落,口中還頻道︰‘有勞各位久等,老夫師兄妹失禮之至!’

說話中,人已飄落地上,飄然如神仙之降臨凡塵。

群俠都是方今武林頗負盛名的高手碩彥,眼銳如炬,當見到二老落地身法時,不禁齊皆驚佩萬分,心道︰‘凌空踏虛神功!’

這是傳聞中的無上輕巧,在場數十高手,個個是頂尖之俊彥,但也只耳聞而未曾目見這種奇絕寰宇的藝業。

在場群豪均知,大凡輕巧已臻凌空踱虛之人,其修為至坐已達五氣朝元的玄玉歸真境界了。

二老腳踏實地後,與群俠一一見禮,然後隨主人雲雁飛進入蘆棚之中坐定。

隱覺神尼這才說道︰

‘貧尼等本該早就來此,只是方才途過小孤山,順道邀請一位隱俠,蒙那位隱俠指示,並慨贈他年來苦心收集的千斤「地心真火」,以備攻山之用。’

說至此,見眾人面露疑詫與眩惑之色,當下微笑著繼續說下去道︰

‘原來這位隱俠,早就暗中踩探了絕魂寺多次,也知道我們今日之會,他深感絕魂寺內有萬獸池,閻王道之毒。

外有魔鬼樹林之險,縱算我們能安然入寺,也由于寺中劇毒之顧忌,而無法一網打盡群魔,徒留無窮後患。

因此,年前他乃遠入南荒蠻境,在南極火心山,挖得數十斤‘地心真火’岩石,回來配上火藥,做成千斤地心真火藥,這種火藥,威力奇大,足可開山裂石!’

說至此一頓,旋又接道︰

‘這位隱俠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千斤火藥,埋在絕魂寺殿宇外側之閻王關,以及魔鬼樹林之中地下。

只要引發魔鬼樹林中火信,就可牽連入閻王關,炸毀這兩處埋伏劇毒之地,只要二處毒滅,我們就可無後顧之慮了!’

神州一劍鐘向插口道︰‘那麼!我們將如何引發那魔鬼林中信管,使之爆炸呢!’

隱覺老尼道︰

‘魔鬼樹林非普通人可隨便輕進,貧尼小徒與雲大俠令公子雲宗文小俠,曾服過天山空玄上人闢毒靈丹,此項任務由他們負責必無險阻。’

雲宗文藝震乾坤,雖是後生小子,但已震動武林,因此在場老輩高手,也不敢小視他,齊皆認為他能勝任,因此紛紛向他注目。

雲宗文毅然道︰‘晚輩願負責燃火工作,但請老前輩示下地點。’

老尼頷首道︰‘等下老尼就會-出埋藥之所在,只要按圖索驥,就可以完成此一項工作。’

轉話對群俠道︰

‘我們正派豪杰均集此地,如今貧尼有僭,提出一項意見,未知各位先進賢達,意下如何?’

群俠雖是各派中位高職責之人,但是在這位神尼面前,卻油生無限敬意,無人敢妄自尊大。

這時見老尼提議,不由異口同聲道︰‘但講師太吩咐!愚下等人無不馬首是瞻。’

神尼連聲謙虛,然後道︰‘貧尼德薄能鮮,本不該僭越各位後彥賢達,惟諺之當仁不讓,貧尼先告罪!’

又道︰‘為使絕魂寺匪徒,不能漏網月兌逃,多生枝節,這次九華山之行,務必精密仔細,是以貧尼之意,分內外夾攻,一批伏在九華山外圍,一些直上絕魂寺中,與群匪來此總決斗。’

群俠齊皆附議道︰‘師太說得極是,此番剿匪,實不能讓他們漏網一個,果需內外夾攻。’

師太道︰

‘英雄所見略同,各位既然皆有同感,我們就將現在人馬,分作兩批,開始北上九華魔巢。’

于是——

眾人一番討論之後,決定出各派分出一人,負責處理魔寺中二三流匪徒,並攔擊意圖逃遁之凶僧。

而由雲雁飛夫婦,神州一劍祖孫,九大門派長老,以及師太與徐中天等人,直搗絕魂寺,來個掃穴犁庭,驅滅群匪。

群俠更決定,由雲宗文與同二女,先上九華山,于五日後,下弦月夜時,听爆炸聲音,發動總攻擊,團團圍住九華山。

分配停當,群俠乃先後離去,為免打草驚蛇,決定采取秘密行動,先後分批進入九華山。

群俠去後,隱覺神尼乃叮囑三小,面授炸山之法,然後令巨鷹在夜間送他們上九華山以免暴露行蹤。

三小去後,隱覺神尼與徐中天及雲雁飛夫婦,在天都峰頂靜候。

直至第三日早晨,巨鷹飛回天都峰覆命,二老由三小來信中,得知他們已安然掩入魔巢月復地,隱身九華山一處秘密狹洞中,準備二日後深夜,實行炸山工作。

二老見心計得售,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乃請雲雁飛夫婦下黃山,趕往接應。

然後——

她才與師兄徐中天雙雙騎上千年靈禽,直飛九華山絕魂寺而來。

一場數十年來,未再見過的正邪之戰,已然接近爆發,一場武林浩劫,眼看就將發生,這一戰關系今後武林興衰,正邪存亡,故為方今江湖所囑目。

正派群雄,大舉義軍,直奔九華山而來。

而九華山絕魂寺,這二三十年來,就已威震武林,人人視為鬼域的第一魔寺,此刻也是如臨大敵,十分緊張。

※※※※※※

深秋時節,金烏早藏,又是下弦月夜,月黯星稀,大地一片昏黑,秋風如剪,令人有著淒涼寂寞之感。

九華山——

這個十余年來,威震武林,人人視為鬼域地獄的絕魂寺禁地,此刻更顯得陰森森,冷淒淒。

尤其是間或突現的紅綠磷火,以及到處可見的灰淡骷髏,更是令人卻步,望而心悸神凜。

然而——

就在這淒涼寂寞的黑夜,陰森可怖的九華山上,卻有三條-糊的黑影,捷如鬼魅般,活躍于絕魂寺外,那遍布陷阱的山坡上。

就因為三條黑影,快如閃電,而且又極端隱密,因此,四周的明樁暗卡,均未曾發現哩!

其實——

這些絕魂寺匪徒,做夢也想不到,連他們都怕中毒,因而不敢近前的地方,竟會有人在其上來往飛馳,甚至于不會中毒。

三黑影在閃入一片枝干細長,葉色黝黑的密林之後,忽然不見。

如鉤之月,已漸移中天,萬籟無聲,四野死靜,偶爾一聲淒厲猿啼,悲涼鳥鳴,更會使人入耳心驚膽顫。

這時——

在絕少人知道其廬山真面的絕魂寺大雄寶殿上,于伸手不見五指的室中,卻傳出陣陣冰冷的討論聲。

這些人是何形狀,不但無人知道,恐怕連他們自己,除了以音辨人之外,也是不見對方貌相。

只听一個蒼老而冰冷的聲音道︰

‘嘿嘿,要不是那賤婢,本寺今天也不會弄得如此?若被我發覺,不將之斬成肉醬,就不算是地獄門掌駝舵主。’

另一個聲音附和著道︰‘張堂主說得極是,要不是觀主始終不信,也不會被對方如此愚弄!’

‘袁堂主你竟敢數說本觀主不對?…………’

原先那聲音截住道︰‘難道觀主以為是對嗎?’

奇怪,什麼人敢如此頂沖絕魂寺寺主,一代梟僧千面如來?

千面如來道︰‘唉!現在大敵當前,準備報雪此恥要緊,何必再談其他的!’

那蒼老的冰冷的聲音道︰

‘以我們之實力,的確不怕對方復仇的,而來對方不來便罷,只要他們敢入九華山一步,就教他們魂斷九華山下。’

‘張堂主說的是,我就不信他們有三頭六臂之能?’

千面如來聲音後起︰‘奇怪,手下不是報說對方已糾集天下武林,定期登上山來找查子嗎?’

‘哼哼,別說他們不敢,就是果真敢輕舉冒犯,縱算他們能通過魔鬼樹林,也不能跨越閻王關,就是能渡過閻王關,也無法安渡寺前的萬獸池,保證叫他們是來時有路,去時無………………’

話猶未了,驀地——

一陣驚天動地的暴響,破空傳來,夾什著慘呼聲。

室中群魔齊皆月兌口驚呼︰‘有人炸山,快去看看!’黑暗中,勁風嗖嗖,從室內射出數條黑影,正欲奔向前探看究竟。

但是——

就在他們剛剛穿出室外,猶未舉步之剎那,陡然,另一聲巨響,爆發自身前數十丈處,慘叫聲更為淒厲。

只聞震天價巨響過處,剎時滿空雲霧,本已昏黑的夜景,經此一來,更加處身黑幕之中,任憑目力再好,也無法看出十步之外。

絕魂寺群魔均自跌足驚悸,更帶上一層無言的恐懼,因為,他們此刻已知,二次爆炸地點,竟是他們據為險關危卡,敵人輕易難度的閻王關與萬獸池重地,是則先前一聲,極可能是魔鬼樹林。

那麼——

甚麼人能侵入這幾處,連他們手中,二三流人物均視為畏途,不敢擅闖的險地,甚至于這幾處地方,埋上火藥,既未中毒,也未被己方人所發覺。

群魔各自驚愕在地,忽見數十個禿頭-侶,極其狼狽地,由爆炸處奔來,他們個個一身泥沙,弄得灰頭土臉。

其中更有十余人,頭破血流,渾身血漬。

他們奔至面前,這才發覺數個武裝人,站立面前,這一看清貌相,齊覺嚇然一驚,慌不迭地恭聲道︰‘孩兒們該死,請觀主恕罪!’

這時——

數個滿面死板,毫無表情的人中,一個黑衣蒙面的漢子,眼中射出如鬼魅般懾人心魄的綠芒,冰冷冷地問道︰‘前而是不是魔鬼樹林和閻王關爆炸?’

只听那語音平板,並無抑揚頓挫,乍听之下,幾乎令人不敢相信,那會是出諸生人口中之語。

一個僧人恭聲答道︰‘正是魔鬼樹林,閻王關被炸,前頭數百只奇蟲異獸,皆成灰燼,無一活著的。’

黑衣怪客冰冷聲音又起︰‘什麼人炸毀的?’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始是錯愕,但旋即了解寺主問話之意。

于是——

各自心中涌起了一個詫疑,齊聲道︰‘對!寺中必有奸細!’

黑衣怪客冷冷道︰‘袁堂主,你身掌奈何橋,當知……………’

話猶未了,左側一位紅衫矮老人接道︰

‘觀主此言差矣!若在昔日,本堂主自當負監督不嚴之咎,然而自前幾天,嶺南樵子老鬼,攜雲小鬼卓賤婢犯山之後,已是前後不分,全盤管轄,何況方才本堂主亦在大雄殿上,怎能怪我失責。’

左側一個黃衫蒙面客道︰‘袁堂主說的是,依我猜測,或許與寺後無恨谷穴,有大牽連。

此言一出,幾乎是同一時間,三個老人齊聲道︰‘什麼無恨谷?’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疑之事,這三老看來是絕魂寺中地位頗高的人物,竟會不知無恨谷之事。

黑衣客聞言,略一沉吟,方自說了一句︰‘無恨谷只是本寺一個藏寶之地…………’

卻見黃衫客接道︰

‘無恨谷乃寺主尊師所居,惟有他,才有此份埋藥本領,也惟有他才熟諳寺中各處陷阱。’

黑衣怪客顯然是一代凶僧千面如來,這時怪眼一瞪,對黃衫客厲聲喝道︰‘張堂主你敢含血噴人,竟然藐視本觀主……………’

黃衫客毫不動容地冷冷答道︰

‘不敢不敢,可是,寺外一切均本堂主負責掌管,各位師兄弟均忠心耿耿,決不會有生二心之事。’

說至此,轉對旁側一個須眉皓白如雲的老僧道︰‘尊者老前輩,你評評理,本堂主說的可有道理?’

被稱尊者的老僧道︰‘幽冥猜想,或許是那楊姑娘引狼入室,致…………’

老僧話猶未了,眾人突聞一陣冷諷熱語的音波,盤繞耳畔。

‘你們何必亂猜亂想,告訴你們吧!錯開今夜,明日便是你們西登極樂佳期,識相的,好好自毀武功,回頭是岸,否則……………’

黑衣怪客大喝一聲︰‘何方鼠輩,快快滾出來!’

飛身便撲,明明他是向發聲處撲去,卻聞耳後聲音又起︰‘千面如來,你只是傀儡而已,竟不知惜命,要死容易,何必急在一時!’

千面如來急地一式‘怪蟒翻身’,意欲襲擊敵人。

卻聞一陣譏笑聲由近而遠,道︰‘等下就有你們瞧的,你們還是考慮考慮吧!生死決于你們一念之間,老夫去矣!’

數十個絕魂寺中高手,眼巴巴見敵人來去自如,那不既怒且恨又驚。

黑衣怪客道︰‘嘿嘿!明早少不得有一場生死戰了,各位還是速速準備與敵爭斗吧!’

黃衫客道︰

‘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對,以我們手中高手,加上千里追魂辛前輩,幽冥尊者老前輩,就不信他們能討得好去,希望各位明日不要放走對方任何一人。’

群僧齊道︰‘遵張堂主之命!’

黑衣怪客雙目異光連閃,好似無限憤怒,但卻只冷冷地對眾屬下道︰

‘此刻已是寅時光景,再過一個時辰,便是天亮,大家快盡這段時間,靜神養氣,調元練功,蓄銳以待。’

頓時——

數十個絕魂寺徒,皆鴉雀無聲地,進入大雄殿中,然後自練功去了,時間在緊張中飛逝,也在悄悄的過程中,帶來了更多的緊張。

東方天際,已然霞光萬道,一抹嬌陽,漸露光彩,雖然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大半嬌軀,還掩在山後,但已使大地景明物清了。

是一日的開始,也是數十年來,第一次正邪大決戰的開始,盡管九華山上,一片青翠,景色如畫,然而,無形中卻隱伏著濃厚的殺伐。

這時——

名震天下的絕魂寺內,自建寺以來,第一次聚集了這麼多人,也第一次使正派武人,看到這一向是能入難出的地獄真相。

只見,數棟巍峨壯觀的殿宇,依山而建,頗為宏偉,殿宇前的廣場上,此刻站立了七八十人,個個懸刀掛劍,神色凝重。

這些武材人物,另成二隊,一隊約二十余人,卻是僧尼道俗,男女老少皆備,一隊除三數個俗裝老人之外,俱皆是禿頂的和尚,只是,這些和尚不但個個手執兵刃,而且身上不披袈裟,而著動裝短打。

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半響——

只見左隊中為首一個黑衣怪客踏前幾步,冷冷道︰

‘各位既敢不請而上九華山絕魂寺,想必都已向眾人親朋,交代完了後事,決意一死,那麼!嘿嘿!’

‘那麼’之下,並無下文,但卻嘿嘿二聲干癟的冷笑。

右隊中緩緩地踱出一個寶相莊嚴的老尼,手拈拂珠,低誦一聲佛號道︰

‘阿彌陀佛,觀主也是我佛信徒,當知三戒之不可犯,還請以慈悲為本,解散此寺,以……………’

話猶未了,對方陣上又踏出一個黃衫客搶說道︰

‘老賊尼少嚕嗦,要知今日之會,只有強存弱亡,怕死的就快點跪地討饒,其余廢話少說!’

右側群豪,齊皆面露慍色,一個紅面老者踏前道︰‘聞妹,這些匪徒,既然執迷不悟,還是早點超度超度他們的好!’

轉對左隊群僧道︰‘你們要活命的,就快自毀武功,否則…………’

話猶未了,驀聞一聲沉喝︰‘老匹夫你找死!’聲未到,人已到,一條箭急的人影,撲射而至,森森冷芒直迫紅面老者。

紅面老者乃是徐中天,他見敵人襲來,冷冷一笑,喝聲‘躺下!’陡然一腳飛出,踢向對方涌泉。

出手之快,的確令人驚佩,人影乍合倏分,緊跟著一聲悶哼傳出,群雄運目看去,不由齊皆動容失色。

只見那偷襲之僧人,已橫臥地上,四肢僵直,絲毫不能動彈。

要知對方亦非弱者,竟在一個照面之下,應腳而倒,則徐中天之功力武技,怎不令群雄驚服萬分。

黑衣碧眼之怪客,目露怯意,但也暗自咬牙,飛身上前道︰‘老匹夫何必逞強,本觀主會會你!’

聲到人到,一柄三刃叉,挾凌厲勁道,風涌而至,端的凶、猛、狠、辣。

徐中天見是那忘恩負義之義,乃大喝一聲︰‘畜牲你這是自取滅亡!’長身遞招,手幌後,已撒下一柄蜈鉤劍,展出奇妙招數,與對方互搶先機。

峨嵋第一高手鐵劍聖手元明道人,傲然踏出陣前,指著對方一個矮小黑裝老者朗聲挑道︰

‘區振拳,你還認得貧道吧!三十年前那筆舊帳,貧道早想清斷清斷,原來你竟托庇在絕魂寺中,怪不得我無從找到,有種的快出來吧!’

矮怪人露出一只海口,獠牙怖人,嘿嘿二聲干笑道︰

‘手下敗將,三十年前,錯非老夫手下留倩,你還能活到如今嗎,要死還不容易,放馬過來吧!’

于是——

這一對結怨數十年的正邪高手,乃展開了一場石破天鹿的狠斗。

雲宗文本待沖出,卻被老尼以蟻語傳音攔住︰

‘小施主請且慢動手,你留著對付這黃衫怪客,顯然他比千面如來還具權力,其余跳梁小丑,就由他們對付!’

雲宗文聞言,這才欲上還休,靜立一旁,就在這時,突見黃衫怪客對一位須眉勝雪的老僧,一陣耳語。

老僧死板板地在听完話之後,縱身出陣道︰‘貧衲幽冥,誰要指教?’

群雄乍聞幽冥之名,俱各心頭大震,因為他們皆知,此人乃數十年前,就已名滿武林的黑道第一高手。

這時——

只見隱覺師太含笑說道︰

‘老禪師多年修為,已得佛果,如今遽失慈悲,淪落殺-,真是罪孽,老尼希望尊者退出武林,善得真茹,不介入糾紛如何!’

幽冥尊者嘿嘿道︰‘賊尼何必多言,有種的快滾出來,否則老…………’

神尼含笑道︰‘老-師既不知惜命,老尼只好為佛門清除敗類。’

‘好夸口的賊尼,接招!’

人隨聲起,揮手一拍,一記開天闢地的雄厚潛勁,直追過來。

老師太見對方功力雄渾,不禁暗忖︰‘這魔頭果藝業超凡!’忖念中,寬袖一展,一股無形潛勁,倏然而出,迎向對方。

雙方掌力一接,但聞如擊敗絮般微警處,登時塵沙飛揚,威力所及,震得二十步外之人,衣袂飄飛。

老尼姑微微一震,連忙吸氣朝元。

但幽冥尊者卻禁不住倒退一步,方才-樁站穩,他大驚之下,鋼牙一挫,大喝一聲,再度撲到。

來勢奇快,人未近身,雙掌已連續四招,其快、其速,放眼當今武林,實不多見。

老尼也知要想擊敗幽冥尊者,決非容易,也就凝神斂氣,施展全力對付敵人。

一個是黑道第一高手,一個是正派奇人,這一戰,真是絕技迭出,妙著頻施,但見掌影如山,人如急轉車輪,令人目不暇接,真個是一場罕見的搏斗。

廣場上一片喝吃聲,兵刃踫擊聲,一片凶狠威猛的殺伐,激起了漫天狂飆。

絕魂寺方面的黃衫客,全神注視戰況,這時,一絲焦急之色泛起,急忙附耳紅衣老者數語。

紅衣老者聞言之下,急向數十個僧人道︰‘師兄弟們,拼肩子上,別放走他們之中任何一人!’

群僧聞言,一陣呼嘯,各出兵刃,蜂涌而上,來勢凶猛無比。

群俠一見對方竟要群打群攻,也就不約而同,並肩出手,以一敵眾,迎戰這群絕魂寺僧人。

雲雁飛夫婦,也撤出兵刃,聯合九大門派高手,截擊過去。

他知群僧中以紅衣老者最為厲害,也正是絕魂寺三大堂主之一的西山一怪袁遠,乃展起璇磯十九式劍招,式中藏式地攻過去。

卓逢珠與楊麗珠本地想欺身入陣,但被雲宗文一把扯住,要他倆負責監視對方施詐,以防萬一。

此刻敵人只剩一個黃衫怪客與千里追魂二人,這邊卻有三小。

黃衫怪客見對方只剩三小,不由殺機暴起,撤出一柄拂塵,飛身叫陣道︰‘姓雲的小鬼,還不放馬過來,老衲好超度超度你!’

雲宗文已從楊麗珠口中,知道這黃衫客,雖只是絕魂手中一個堂主而已,但其權力好似高過千面如來,更知對方拂塵,乃是一柄特制兵刃,另有機關。

不過——

他絕不能示弱,何況神尼付與自己重任,當下冷哂道︰‘老魔頭唬得別人,卻嚇不過太爺,接招!’

斬蛟劍刺、挑、劈、戮,一出手便是一式四招,迅捷無比,黃衫怪客心頭一凜,驕意頓收,手中拂塵也是怪招迭出,詭式連施。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如有沒有。

這位不世魔頭,在幾個照面之下,已知對方雖是不過弱冠的少年,但其劍招之快,身手之詭,放眼當今,已無敵手。

于是,不敢絲毫大意,拂塵一緊,立即展出生平絕技,虛形幻影二十四打,與對方互搶先機。

剎那間,只見劍影如山,劍氣如電,塵風激蕩,塵影虛幻,緊密難容一發,凌厲虛無堅不摧。

這一陣龍爭虎斗,一時難判高低,打得非常激烈,無比凶狠。

千里追魂辛一掌見二女可欺,一聲暴喝,亦自舉起兵刃,迫攻過來,與二女打成一團了。

一陣亂戰之中,間或傳出幾聲慘叫,幾個身手較差的匪徒,已先後被群俠打倒在地上了。

還是群俠未上山之前,早受隱覺神尼之叮囑,非罪魁禍首,不可濫殺,因此出手不重,否則,怕不已尸橫遍地,血流成河。

一些膽小而又惜命的匪徒,一見苗頭不對,紛紛虛招急退,竄向山下,而群俠因知山下已有人攔截,故一任他們兔月兌。

這群助紂為惡的群僧,不過是烏合之眾,因此有人一逃,登時群起效尤,一時間,乘虛而逃者有二十余人。

經過一陣折騰之後,那數十名匪僧已經是倒的倒,逃的逃,只剩下了帶頭的西山一怪而已。

西山一怪力戰雲雁飛,起初還可有攻有守,未見落敗。

但五十招後,雲雁飛長劍威力大增,西山一怪卻相形見絀,招架乏力,尤其眼見屬下狼狽之狀,越發吃驚。

就在他微一分神之際,被雲雁飛施出璇磯十九式尾後三大煞招,迫落下風,就勢連砍三劍,終于躲避不及,當堂被揮為兩段。

西山一怪怪慘聲甫起,另一旁的區振拳,也在心慌之下被峨嵋高手鐵劍聖手一劍穿胸刺死。

鐵劍聖手三十年前,曾因一時不慎,險些送命于西山一怪手中,後來他回山苦練絕技,欲報此仇,直至今天,方始如願。

二凶伏尸之後,雙方形勢已判,正派高手,如九大門派代表,雲雁飛夫婦,神州一劍鐘向祖孫,以及二女,均已靜立一旁監視。

而絕魂寺方面,卻只剩下千面如來、幽冥尊者、黃衫怪人張啟明與千里追魂四人在作殊死戰,實在相差懸殊。

千面如來對付徐中天,本就覺得吃力異常,再瞧及屬下死傷逃亡情狀,不由越發心虛氣急。

而心煩氣急,正是高手臨陣對招之大忌,本就攻勢遲滯的千面如來,這一松神,更導致他陷入苦境。

只見徐中天忽然一轉腕,蜈鉤劍以‘毒蟒出林’招數,斜鉤對方左肩……

但在招式欲老未老之際,卻驀然一沉臂,頓將斜鉤化為橫砍,以劍刃之面,直取對方丹田部位。

老俠早已由對方那只碧眼,與及缺少三指的左手判知,這人就是導致他幽居無恨谷的罪孽惡魔,因此出手毫不留情,劍劍狠辣,劍劍殺著。

當他一發覺敵人已經心浮氣燥,那肯放過,手法一轉,馬上施出他數十年自悟自練的絕技來。

本已慌張的千面如來,突見對方蜈鉤劍斜臂左肩,忙挫步閃身,欲向右避。

那知——

他身形欲變未變,對方招數已變,森森劍氣,已直壓中盤。

千面如來不由得魂飛魄散,一個金鯉倒穿波之勢未起,猛覺月復一涼,接著一陣劇痛攻心。

徐中天一劍擊中敵人同時,左掌急拍而出,補上一掌,擊向對方胸月復。

千面如來在重創之下,那還禁受得住對方一掌,一聲慘嗥未了,已然血箭四射,伏尸地上。

千面如來之死,帶給正派群俠是無比的興奮,卻帶給其余惡戰中的三魔,心膽皆裂,加速其敗亡。

幽冥尊者功力雖佳,但隱覺神尼,數十年廬山潛居,藝業更是不凡。

只是老尼慈悲為懷,總本著同是佛門弟子份上,不願遽下殺手。

每每在迫得對方無法招架,眼見難逃大限之際,均自放棄殺敵機會,欲給對方自知悔悟的機會。

那知——

這位殘暴成性的一代凶僧,卻是情急殺昏了頭,不但絲毫不領情,而且竟然全是拼命招數。

神尼久戰之下,己知對方根本無法悔悟,當下一橫心,手中拂塵一緊,全都是進手招數。

神尼多年潛修,內家功夫,已臻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界,這時全力施出,但見罡風急如大海涌浪,猛若萬馬奔騰,真有動岳撼山之勢。

幽冥尊者久戰無功,又被對方迫落下風,一時驚急,章法自亂,險象叢生。

尤其——

在他霍出性命的傾力支撐中,突聞千面如來慘嗥聲,更覺驚心動魄,偶一失措,對方雲帚已筆也似直地,當胸遞到。

幽冥尊者這一驚非同小可,欲避無及,陡然翻腕一掌,打出十二成勁的‘追魂七煞絕功’。

追魂七煞絕功乃老魔生平絕學,雖然銳不可當,但卻最為耗元,對付比自己功力弱的當然可大發威力,但對付功力比自己好的,卻會弄巧成拙。

是以——

老魔頭始終不敢施出這壓箱底的本領,直至此刻,一見情勢已經無法再躲,只得橫心發掌。

只見一縷寒風,疾涌而至,隱帶絲絲如裂帛的奇異的聲音。

神尼一代奇人,博學多藝,見狀之下,已知此必幽冥成名絕技,那敢怠慢,左袖一拂,也自掃出一股‘無極真氣’。

無極真氣乃佛門奇功,而又源自道家武學,兼具道佛之妙,能視對方力量之多寡強弱,予以反震,實是無敵上乘秘技。

因此——

當雙方真氣乍合剎那,老魔頭陡覺心胸一痛,禁不住踉蹌連地數多,一時逆氣攻心,喉頭發甜。

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覺得天旋地轉,不能自己。

老魔敗退之後,突然反手拍向自己天靈蓋,手落處慘嗯半聲,人已僕倒地上,原來老魔已知處境之危,難免一死,是以自行了斷。

隱覺神尼卻萬未料到對方竟會如此性烈自絕,見狀之下,不由連誦佛號︰‘阿彌陀佛,貧尼罪過深甚,唉!’

徐中天插口道︰

‘聞妹,自古誅惡人便是善念,這等惡寇,留他徒給武林帶來殺孽而已,有何可惜,何況他是羞憤自絕!’

老尼正待答話,突然耳際又是一聲慘叫傳來,轉頭望去見千里追魂辛一掌已被楊麗珠揮成兩段,身首異處,血漬滿身。

原來千里追魂以一敵二,對付二女,以他功力,本是綽有余裕的。

可是——

一則二女配合無間,二管簫攻守進退無一隙處,再則老魔在眼見同伴,一個個倒下去,不由怵目驚心,因而精神失常。

二女功力雖差,卻也是武林不可多得的好手,一見對方失神,那肯放過千載一時良機,登時展出七毒煞招,環攻過去。

七毒煞招,曾是昔日一代魔梟,奪魄簫游海青的成名絕學,果有獨到之處。

千里追魂被迫得招架困難之際,那還經得起楊姑娘這一路凌厲無匹的攻勢,一時措手不及。

左手中了一簫,劇痛攻心,忘記了背後還有一個強敵,因此被卓姑娘輕而易舉地擊斃當場。

這個威震武林的魔頭,竟連在北海追魂沙,以及先天玄門氣功‘九玄氣炙’二般絕藝,兀自未用。就已伏尸二個後生姑娘手中。

也是他畢生作盡惡暴所應得的報應。

當下——

整個絕魂寺殿前的廣地上,除了橫七夾八,血漬遍地的尸體之外,就只剩下雲宗文與黃衫怪客還在作殊死苦斗,真正有石破天驚,鬼愁神泣之勢。

此刻——

正派中負責把守山下,以備攔截群匪的九大門派高手,也已趕上寺中觀戰,這些人已截住了那批欲逃匪徒,一一予以毀功告誡,然後放棄逃生。

這時——

大家都極其緊張地全神觀戰,也大都驚佩于雲宗文的蓋代神技,各自暗忖著︰‘這雲宗文小小年紀,竟懷如此武功,未來武林至尊,非他莫屬!’

‘人言後生可畏,誠然不錯,真是一代新人勝舊人。’

‘虎父無犬子,強將手下無弱兵,怪不得簫劍門在數百年以來,始終是武林之泰山北斗不說眾人稱贊。

雲宗文與黃衫客已交拆了數百回合,彼此竭盡心血,以求制敵機先。

只見二團黃灰之影,快如閃電,翩英驚鴻,騰挪閃移,快得難予分清彼此,凌厲處鬼泣神驚。

雲宗文一時殺得性起,一聲勁叱過處,斬蛟劍一式‘投桃報李’孟刺對方右肋下‘鑽心穴’。

左手卻斜甩而出,用‘葉底偷桃’手法,突發蓄勁,打出霹靂掌法,逕取黃衫客小月復呢!

一招二式,劍猛掌狠,並具疾狠猛詭,-得不同凡響,獨步神技。

黃衫怪客千招難勝,又見入眼一片慘狀,更懾于對方聲勢,早已失去斗志,驚急之余,正想出奇制勝。

忽見對方攻到,連忙一沉右臂,翻腕打出拂塵。

雲宗文冷笑一聲,右劍突沉,改直戮為橫砍,左掌微劃半弧,突然化掌為指,以乾元指法,疾點對方鑽心、關元、玄機之大要穴。

黃衫客不道對方變招換式,竟然如此神速,一時躲避不及,只好挫步避劍,同時手一翻,擊出一記小天星重手法,狂飆匝地飛卷過去。

那知——

他這蓬排山倒海的掌力乍出,卻發現對方掌力,突然向四下飛散,而自己的強勁,竟如受圍般,連臨近對方之際,被一道無形氣牆阻住進路。

黃衫客心頭大嚇,暗道一聲‘不好’,急忙撤掌欲退,但他快,對方比他更快,那會任由這故設巧計得而復失,失去制勝機會。

因此,只見雲宗文大喝一聲︰‘老賊那里走!’

左掌一甩一壓,又是一股強勁壓到。

黃衫客無法閃躲,鋼牙一咬,又是一掌掃到,踫地一聲大震,塵沙漫天中,黃衫客連退數步。

雲宗文喝聲︰‘再接我一掌!’

又是一掌攻到,威力強過第一掌。

黃衫客連番被震,已是頭暈目眩,那還閃躲得開對方既快捷又凌厲的來掌,陡覺胸前一痛,慘嗯一聲,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丈余,一交跌坐在地。

雲宗文一招得手,身隨掌進,準備再補上一掌。

但就在他堪堪近敵之際,突聞對方大喝一聲︰‘小狗我與你拼了!’

‘拼了’乍出,手一揚,手中那柄雲帚疾射而出,人也因用力過多,而吐血倒地,再也掙扎不起。

雲宗文揮掌正欲擊去,突聞楊麗珠道︰‘不要硬踫,快閃開!’

雲宗文乃閃身進步,躲過對方兵刃,同時借勢欺身,一掌擊下,將對方心胸要部補上一掌。

但聞慘叫聲中,黃衫客已倒地不起,雲宗文一躍過去,寶劍一劃,挑起了對方那塊蒙面的黃巾。

黃衫客蒙面巾應劍而被揭起,露出廬山真面目。

不料——

當群俠趨前看清黃衫客面容時,好多人齊聲月兌口驚呼︰‘是你?’

發話之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昆侖第一高手覺遠道人,更是顫聲喊道︰‘師伯你老人家怎會…………’話未了,見對方身軀微微動了一下,忙躍身過去,手落如飛,拍擊他各處大穴。

隱覺神尼連連搖頭道︰‘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絕魂寺執掌實權的地獄門堂主,竟是靈元上人。’

雲宗文低聲向父親道︰‘爹爹,靈元上人是誰?’

雲雁飛一見黃衫客廬山真面,正自驚嘆著。

‘怪道呢!前日竟見他施展昆侖派的秘傳輕功「潛龍升天」身法,原來是他隱于絕魂寺!’

這時一听愛兒動問,乃喟然一嘆道︰

‘此人乃是昆侖第三十二代掌教靈元上人,亦即是現今昆侖掌教覺遠道人的師伯,與你師祖及武當鐵練子一氣真人,合稱宇內三奇,乃是正道人物,不料竟會是絕魂寺首魁禍首,真正令人費解!’

的確,這是太離奇了,昆侖靈元上人,早年俠名四播,與成仲衍,鐵練子合稱三奇,畢生行俠作義,挾困濟危。

乃是武林公認的仁慈長者,卻不道如今竟是絕魂寺首惡人物。

最為難過與悲衰的,莫過于昆侖教主覺遠道人了。

他悲痛地功貫右臂,連拍了靈元上人數處大穴,然後顫聲喊道︰‘師伯你不能死,你……………’

群俠大出意外,一時亦感束手無策,不知如何處理這尷尬的場面。

好久好久。

靈元上人悠悠醒轉。

當他看見眼前的覺遠,以及數十只奇異的眼光,正集中自己時,不由啟開了他,埋藏許久的一絲良知,他悲哀地道︰

‘天作孽,猶可遣,自作孽,不可活,唉!自作自受,自食惡果,怨得誰來?怨得誰來!’

正是馬之將亡,共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靈元上人此刻正是如此。

隱覺神尼大大地驚愕了,不過她也大為不解,而又急想知道他為何會突然失足墜入苦海。

當下近前道︰‘靈元師兄,可還認得故友隱覺嗎?’

靈元上人一見師太,不由慚然道︰‘吾罪有應得,吾罪有應得,死得活該,死得活該。’

隱覺勸道︰‘師兄別太激動,可否說出加盟絕魂寺經過?’

靈元上人愧然道︰‘絕魂寺實在是老衲所創建的,悔不該當初一念之嗔,才落得如此下場。’

一陣急痛,使他停頓了好久,這才慢慢地說出一段武林秘事來,他道︰

‘三十年前,天下各派高手,于八月中秋,聚會峨嵋金頂峰,舉行十年一次的較技大會老衲當時慘敗之余,又受到諷刺,乃立志深研武技,以雪奇恥大辱,于是悄悄離山外出後來,在九華山邂逅一人.,揚言其武功足可無敵天下,迫我跟他為徒,雙方立誓打睹,以功力高低決定誰是師父,老衲竟再次落敗,乃隨其為徒。

經過十年,不但學會了此人全部奇學,而且個性也漸變偏激,老衲為了報仇,又為了不願辱及昆侖,乃在一次救助管獨雄之後,留他在九華山,並按吾師留下‘毒經’,布置了絕魂寺,網羅了黑道高手。

老衲一志欲打擊天下各派,然後樹立絕魂寺聲威,乃設下無恨谷。

那知——

屬下一多,難免龍蛇混什,致弄得武林殺劫四起,造成武林公憤,唉!我對不起昆侖師門栽培,我…………’

靈元上人重創之下,簡要地說出其建絕魂寺動機之後,由于元氣大損,心腑早碎,故越說越月兌力,終于言猶未盡就兩腿一件,瞌然而逝。

諺雲‘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實在是絲毫無訛。

以靈元上人之昔日威名,乃是望重武林之高手,乃不過由于小小誤會,一念之差,竟走極端,落得悲慘場面。

雖然是多行不義的報應,也是暴虐者應得的報應,但也帶給在場這些武林高手,一份惋惜與嘆息。

昆侖教主覺遠與師弟覺空,悲哀萬分。

半響——

才在眾人的勸慰下,就地挖坑,將這位師門前輩,予以收埋,群俠也同時將已死匪徒一一埋葬。

經過一番折騰,已是夕陽將下的近黃昏時份,西天邊際,霞光萬道,五彩斑爛,無比的絢麗,只是,黑夜已將來臨。

群俠見絕魂寺已滅,自此武林可漸平干戈,各自心下也大為寬心。

于是——

紛紛在互道珍重下,回到各派。

徐中天與隱覺神尼在叮囑了徒兒之後,這才雙雙跨上鷹背,沖天飛去。

湖海一劍夫婦父子,直待眾人離去後,才帶同卓、楊二女,回到黃山。

三日後——

五人已回到黃山簫劍門,選定良辰吉日,為三小舉行婚禮——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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