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孤鷹 第六章 智啟禪關見高僧 作者 ︰ 蕭瑟

方必正不等他們說話,又是一笑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兩位莊主均是列名‘武林六奇’中的頂尖人物,怎麼連這等明白的事理,都看不出來?」

辛士奇似是想要說什麼,並未說出。

梁皓則笑道︰‘老弟是什麼人,竟然指責起老夫來了。「方必正笑道︰「在下丐幫門下的無名之輩方必正而已。」

方必正這個名字對兩位莊主可耳生得很。

丐幫果然沒有方必正這號人物。

梁皓笑道︰「尊師是丐幫那位高人?」

方必正大笑道︰「在下沒有出息,不想連累家師丟臉,兩位莊主請恕在下有違尊命,不便說出家師的名諱了。」

梁皓只好一笑道︰「方兄弟適才用意,何否說得更為明白一些?」

方必正笑道︰「有何不可?」

他望了紅雲道長一眼道︰「大莊主,這位真人明明是紅雲道長,而梁大莊主和辛二莊主硬是不信,豈不是有些庸人自擾麼?何況……」他長嘆一聲,故作唏噓的道︰「兩位這等沒有根據的指罵別人冒充,如果不是別有居心,那又是為了什麼?兩位想想,在下說的可對?」

蕭劍寒大笑道︰「方兄說的對,在第三者看來,果然如此。」

梁皓和辛士奇全都呆了一呆。

方必正的話果然有道理。

梁皓一揚白眉道︰「方老弟認為老朽兄弟把這件事做錯了麼?」

方必正道︰「大莊主明白就好。」

梁皓哈哈一笑道︰「方兄弟,你要老夫明白,可惜老夫並不明白。」

方必正頗為意外的笑道︰「大莊主這是何意?」

梁皓笑道︰「依方兄弟和這位蕭少俠之意,老夫兄弟指責三位假冒華山人物的凶人之事,乃是別有居心,則華山一派被人滿門殘害之事,兩位想必也是不知道的了?」

方必正大笑道︰「大莊主,你們來此之前,可曾去過華山?」

梁皓搖頭道︰「沒有。」

方必正道︰「你們從何人口中得知華山業已遭到滅門之禍?」

梁皓道︰「此事乃是人人皆知,又何必查問何人說出。」

方必正大笑道︰「說出來只怕你不肯相信,在下與蕭兄曾自華山派的‘玉菡別府’之中仔細的查探過一遍……」

此時,那藍衫少年在旁,目中突地射精光。

不過,蕭劍寒和方必正並未留心到而已。

梁皓听得方必正說出曾經去過華山派的「玉菡別府」,不禁也是大大出乎意外的一驚,皺眉道︰「方兄弟說是去過華山,當知老夫听說的事不錯吧。」

他指的是華山一派滅門遭害之事。

方必正笑道︰「很難說。」

辛士奇大為驚異的叫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必正冷笑道︰「在下沒有什麼意思。」

他可是對辛士奇去無好感,是以連話都不願多跟他說。

辛士奇早就蹩了一肚子火,找不到發作之處,方必正如此態度,正好給了他最好發作的借口,冷冷一笑,喝道︰「你這是向老夫說話麼?」

方必正道︰「怎麼?辛二莊主不是要听吧。在下不是對你說話,難道會是口中閑得發淡,跟自己開胃嗎?」

他可是越說越不好听了。

辛士奇這一下更火了。

他雖然斗不過蕭劍寒,但卻對方必正沒有那麼高的估價。

因而,方必正話音一落,他厲吼一聲,如飛撲去。

蕭劍寒如果出手攔阻,本是極易之事,但他想讓這位名列「武林六奇」的辛士奇再踫一次釘子。

他知道︰方必正斗得過辛士奇。

「降魔煉士」辛士奇去勢極勇,雙掌擊出的力道更是驚人,那虎虎拳風,若是遇到銅牆,只怕也要被他擊倒。

方必正目睹辛士奇竟然忽告動手,不禁一笑道︰「辛二莊主又要動武麼?在下比不上蕭兄那麼硬朗啊……」

說話之間一招「降龍掌」法中的「發雲撥龍」,穿透了辛士奇強烈的拳風,左右手分扣辛士奇雙腕脈門。

這一手大出辛士奇意料之外。

自己這股拳力,至少有千斤之重,方必正怎地毫不在乎莫非今天算是見了鬼了?先前有個蕭劍寒,一招之下就震得自己連退數步。

而此刻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丐幫弟子,居然不但不懼自己的拳風,並還一出手就是丐幫只有幫主身份之人才能習練的絕學「降龍掌」,這豈不是叫人既是難解又難過到極點麼?辛士奇心中雖在轉念,身法可是一點也未遲滯,退出的雙掌在方必正十指下扣之際,倏告後揚,變拳為掌,斜斜的而且是其快如電的拍向方必正的兩肩「肩井」大穴。

方必正哈哈一笑道︰「好手法,不愧六奇之譽。」

身形一轉,鬼魅般一滑,快捷無比的飄出三尺。

休看方必正閃身而退,但他回來得比他閃退時要快上一倍。

「降龍掌」一招「潛龍在天」由下往上反擊而來。

辛士奇如果要收回掌,眼見已是來不及了。

錯非他與人搏斗經驗豐富,這一招可真夠要他好看。

辛士奇一急之下,右手一橫,直敲方必正的鼻梁。

這一手只看得蕭劍寒大笑道︰「好手法!好手法……」

原來這一招的用意已成了兩敗俱傷的打法。

方必正掌力如果擊中辛士奇,他自己也就少不了要腦袋開花。

方必正干麼?他當然不干,因為他用不著拚命!嘿嘿一笑聲中,雙肩一搖,飄退三步。

「辛二莊主,你如果只會用這種耍無賴的招式,在下今日認輸如何?」

方必正這句話只把個辛士奇挖苦得滿臉通紅。

辛士奇紅著臉冷冷的一笑,沉聲道︰「姓方的,既是生死之搏,老夫行險求勝沒有什麼不對……」

誰都听得出來辛士奇是自我解嘲。

方必正哈哈一笑道︰「二莊主有此用心,在下更不願奉告了。」話音一頓,向蕭劍寒笑道︰「蕭兄,看來這‘寒濤山莊’的兩位莊主是欺世盜名之徒,咱們犯不著跟他們費什麼口舌了。」

蕭劍寒笑道,「依方兄應該怎麼辦?」

方必正笑道︰「咱們辦咱們自己的事去。」

蕭劍家笑道︰「方兄,恐怕事情不容易如你所想的方便呢。」

方必正笑道︰「為什麼?誰會阻攔得了你我?」

蕭劍寒笑道︰「咱們的事少不了要涉及華山洪老人和紅雲道長及這位秦萍兄弟三人,要他們與我們一道走,兩位莊主會答應麼?方兄,你想想看,就眼前情形而論,只怕不太容易吧。」

方必正大笑道︰「蕭兄,在下相信他們也阻攔不了洪老等三人。」

蕭劍寒大笑道︰「那豈不又要引起一番苦戰?」

方必正笑道︰「不會的了。」

蕭劍寒道︰「方兄認為兩位莊主不會再向我們邀斗了?」

方必正笑道,「如果他們能夠自惜羽毛,在下相信他們不會再這等不知趣了。」

辛士奇在旁冷哼了一聲。

梁皓卻適時大笑道︰「這位方老弟說對了,你們如要離去,盡管請吧。老朽和辛二弟決不會再予阻攔的了。」

蕭劍寒微微一笑向梁皓道︰「梁大莊主的成全德意,區區身受了。」

梁皓笑道︰「蕭老弟,見著令師之日,請代老配請安。」

蕭劍寒連忙抱拳道︰「不敢,區區先代家師致謝了……」

梁皓又是一笑道︰「老第,你對三位真的沒有疑念麼?」

蕭劍寒搖頭道︰「區區委實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如果說華山人物全已喪生在不知名的凶人手下,即有上一兩位漏網之人,那也不見得不可能。」

梁皓皺眉道︰「但願老弟沒有料錯。」蕭劍寒淡淡一笑,尚未答話,方必正已經搶先道︰大莊主,這事不必你老費心了。

「梁皓目光在方必正話音一落之際突地一亮道︰」方老弟你真是丐幫門下麼?「方必正聞言失笑道︰」擬乎沒有理由欺騙大莊主吧。「梁皓搖搖頭道︰」老夫不是說你騙我,而是老夫奇怪你怎麼能施展,出洪子騰幫主的那套只傳可能有繼承幫主衣缽的人的絕學‘降龍掌’?「方必正笑道︰」這一點連在下了不明白,大莊主見問,叫在下怎麼回答才是呢?「梁皓聞言怔道︰方老弟,你莫非就是未來的繼承幫主之人?」方必正搖頭道︰「在下不知道,這是幫主的事,本幫幫主繼承人之事,連長老們了不能在事先作什麼決定和推測,大莊主以此相問,豈不又叫在下無從可說了麼?」

梁皓哈哈一笑道︰「老弟真是機智得令人可喜,洪幫主如果是看中了老弟作為下一任丐幫幫主,那真是獨具慧眼,令人心折了。」

方必正笑道︰「大莊主過獎了,在下只不過是丐幫一名弟子,大莊主這等看重,則叫在下心中大為惶然的了。」

梁皓大笑道︰「老弟,老朽可是說的老實話呢。」

方必正淡淡一笑道︰「大莊主,在下個人的事,到此為止,大莊主的看重之情,在下將永遠銘感五中……」話音一頓,又道︰「在下還有一事想向大莊主求一個情。」

梁皓掀髯笑道︰「什麼事?老弟請講。」

方必正道︰「華山有人漏網之事,大莊主可否不要對外說出?」

梁皓一怔道︰「這……」

他覺得為難了。本來,這算不得什麼為難之事,但他卻因為自己為了發現他們,不免起了疑念而向他們追問,他們竟然不肯承認而動起手來,如果自己不向江湖宣布,則別人遇到他們豈不也要踏此覆轍麼?這不但對洪無憂等是一困擾,對那些關心華山派的正派人物,也算得是一件相當討厭的困擾之事。是以,他為難。

方必正睹狀,心中一動道︰「梁大莊主何以不能答應?」

梁皓尚未答話,辛士奇已冷哼道︰「以閣下的聰明,難道還看不出其中的道理麼?咱們今天已然為了他們而冤冤枉枉的打了一架,將來其他的門派中弟子,倘是也和老夫等想法一樣,豈不又要引起一連串的不必要的紛爭麼?」

這話確是有理。方必正聞言楞楞地未能再說什麼?他也覺得這等事確有再發生的可能。

蕭劍寒卻笑了。他低低說道︰「二莊主不必為此憂慮,有了今天的經驗,洪老人與紅雲道長自己也該有所警覺,他們如果並非冒充華山門下,那他們自會易容。他們真個的是居心叵測的凶人,則他們發現由此可能招致殺身之禍時,他們也就不會再偽裝下去了。」

別人想不出的道理,經他一說,倒是絲毫不必再去煩心。

這等觀察入微的見解,不禁使方必正大為高興。

他哈哈一笑道︰「蕭兄,我怎麼沒想到呢?經你這麼一下說明白,兄第覺得這件事真是毫無困難之處了……」

在一旁一直不曾插言的「五劍驚天」洪無憂忽然笑道︰「蕭少俠一語提醒,老夫真是感激不盡。」

蕭劍寒笑道︰「洪老好說……」他頓了一頓話音又道︰「區區想問洪老可否告知?」

洪無憂笑道︰「少俠請說。老朽知無不言。」

很干脆!蕭劍寒笑道︰「如果區區想的不錯,三位必是跟蹤區區而來的了。」

洪無憂聞言臉上微微變色道︰「蕭少俠怎麼認為老朽等人乃是跟蹤于你?」

蕭劍寒大笑道︰「區區在龍門渡口的小酒店中就己知道了。」

洪無憂笑道︰「少俠料事,真是令人欽佩。」

他終于承認了。蕭劍寒笑道︰「洪老,你們為什麼要盯梢區區?」

洪無憂笑道︰「少俠,此事恕老朽目前無法奉告。」

蕭劍寒笑道︰「既是洪老不便說出,那就算了。」話音一頓,又向梁皓一笑道︰「大慶主,區區與洪老等可否就此告辭?」

梁皓大笑道︰「請!請!恕老朽不送了。」

幸士奇卻忽然冷冷說道︰「蕭少俠此去何往?」

蕭劍寒劍眉一揚道︰「辛二莊主可是想在前途相候?」

辛士奇冷冷笑道︰「蕭少俠可是有些害怕麼?」

蕭劍寒大笑道︰「二莊主看區區可是心存恐懼之人?」

辛士奇也大笑道︰「不錯,閣下果然不是心存恐懼之人若閣下真的心無恐懼,天下又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呢?」

辛士奇很厲害,這句話把蕭劍寒問得不能不答。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辛二莊主是非逼區區說出不可的了?」

辛士奇笑道︰「閣下如是怕老朽不利于你,你最好不必說出。」

蕭劍寒笑道︰「區區明知二莊主乃存心激將,但區區也無法不說的了。二莊主不管用心何在,區區均不在意……」頓了一頓話鋒,忽地正色道︰「區區乃是趕往少林。」

辛士奇聞言一怔。

梁皓卻接口道︰「蕭老弟要去少林?」

蕭劍寒道︰「區區正是要去少林。」辛士奇道︰「閣下去少林作甚?」

蕭劍寒道︰「與大智掌教商討應對‘震天殿’之事。」

他本意是去研究華山之事,但話到口邊,卻改成了研究對付「震天殿」發出通知的事了。

辛士奇冷冷一笑道︰「蕭少俠有心為武林除害,實是叫人心折。」

這話中究竟有多少諷刺之味,蕭劍寒豈會听不出來?他卻當作未曾听出來的淡淡一笑道︰「二莊主過獎了。」

梁皓適時笑道︰「老弟這番用心,老朽欽佩得很,其實老朽等此番下山,除了華山之事以外,也是為了‘震天殿’之事,而要去到少林,既是老弟與老朽等目的相同,何不結伴同往?」

蕭劍寒忽然笑道︰「兩位莊主的行止,區區已在厲兄口中獲悉,但區區認為梁大莊主和辛二莊主似是不必再去少林了。」

梁皓一怔道︰「少俠可是有什麼事要老朽等擔任麼?」

這位「六奇」之首的老人,倒是客氣的很。

蕭劍寒笑道︰「不敢,區區只是想請兩位莊主去一趟武當。」

梁皓笑道︰「老朽願意改赴武當,但兄弟可否將用意何在告知兄弟?」

蕭劍寒道︰「區區並無什麼特殊用意,只是要大慶主與武當掌門道長略作計劃,多連絡正派人物,以便‘震天殿’發動之日,也好大家齊一步調,共同協力,免遭各個擊敗之參。」

梁皓聞言頷首道︰「老朽同意。」

辛士奇忽然笑道︰「蕭兄弟,你這份熱心,連老朽也深深感動了。」

這位‘降魔煉士’的臉上,竟然不再難看。可是十分難得。

而他居然自己說出深受感動四字,更是少見的了。

蕭劍寒也頗為意外的笑道︰「二莊主言重了,區區人微言輕,自知效力不大,若是兩位莊主能夠全心全力號召武林同道,‘震天殿’雖有為禍武林之言,那也不足為懼的了。他話音一頓,笑向梁、辛二奇一揖道︰」話已說明,誤會已釋,區區告辭了……「梁、辛二奇也抱拳道︰「兄第珍重。」

厲威在主人面前,自是沒有說話的機會,此刻見蕭劍寒轉身要走,連忙趕上去,拉著蕭劍寒道︰「蕭兄,咱們何日再見?」

那份真情,叫蕭劍寒大為感動。

他緊握著厲威那又大又厚的手掌,笑道︰「只要厲兄不再蟄伏家中,也許很快我們就有相逢之日。」

厲威朗聲大笑道︰「蕭兄弟,咱們再見的時候,你可得跟咱們多聊聊啊!」

蕭劍寒笑道︰「那個自然。厲兄,保重了……」身形一轉,大步當先行去。

方必正、洪無憂、紅雲道長、秦萍四人也略略向梁、辛二人頷首道別,隨在蕭劍寒身後行去。

五人腳程極快,二更甫過,即已抵達登封。

他們找了一家客店,住了一夜,第二日中午,方始抵達高山少室峰北麓的「少林禪寺」。

方必正與少林寺中的僧侶很熟,雖是經過臉上抹了一層層淡淡的易容之藥,但一進佛殿,就被知客僧人發覺了。

這位年歲極輕,身軀魁梧的知客和尚,是寺中「藏經樓」

大方撢師的弟子悟玄,在武林之中頗有名氣。

方必正說明來意之後,悟玄就領了他們前去見方丈。

如果不是方必正同來,‘大概要見少林掌門;恐怕還得費上一些腦筋,因為據悟玄告知,近半月以來,由于「震天殿」

的通知期限已屆,全寺僧人無不全在戒備,以待「震天殿」興師問罪,是以,掌教方丈己當不再接見生客而防對方用什麼陰謀詭計。

方必正以丐幫首徒「青杖無常」的聲譽,當然足以保證同來之人,不會是「震天殿」的屬下了。

五人跨進方丈室,在這小小的禪室以內,除了那位約四十出頭的中年方丈「大智」禪師以外,屋內尚有兩位白發白髯的老年僧侶。

蕭劍寒當然認不得他們。

不過,他想得到,這兩人必然是掌門人的長輩,大概是監院三老中「勝」字輩的長老人物。

洪無憂似是與那兩位老和尚相熟,五人在悟玄的引導下見過了大智撢師,洪無憂就向兩位老和尚抱拳道︰「戒大師法大師佛駕也在方丈室,真是令老夫意外……」

敢情這兩位老和尚正是監院三老中的勝戒、勝法二僧。

勝戒、勝法坐著未動,同時合十,卻由勝戒沉聲道︰「洪施主居然駕臨敝寺,老衲深感意外……」

蕭劍寒本已坐下,聞盲笑道︰「兩位撢師怎麼稱呼?掌門人可否先為介紹?」

大智禪師忙道︰「正是,貧僧倒是忽略了……」語音一頓又道︰「這是貧僧兩位師叔,勝戒和勝法長老。」

蕭劍寒笑道︰「久仰了。」「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貴姓?是那位施主的門下?」

可能是他說話的語氣,使得大智掌門覺得不同凡響,是以,他沒問紅雲道長和秦萍,先問起蕭劍寒。

蕭劍寒應聲笑道︰「區區蕭劍寒,家師乃是‘不醉狂生’!」

大智禪師聞言目光一亮,合十道︰「原來小施主是二聖弟子。貧憎幸會之至。」

那勝戒勝法二僧,在蕭劍寒出言相詢之時,本是對蕭劍寒的舉措感到有些失禮,因為他們認為這話應該由那中年道人或是方必正問出才對。

但當蕭劍寒報出師門以後,他們可就為之動容了。

那種認為蕭劍寒失禮的想法,早已沒有了。

勝戒禪師更是合十笑道︰「小施主,方老檀樾好麼?」

蕭劍寒笑道︰「承大師情,家師康健如常。」

勝法大師卻是長嘆一聲道︰「三十年前叩別方老施主,迄今未曾再睹方老尊顏,老衲真是想念的很,小施主,令師近日可曾有出山打算?」

蕭劍寒笑道︰「家師早在月前下山了。」

勝法聞言頓時目光一亮道︰「真的麼?」

蕭劍寒笑道︰「區區是與家師同住雁蕩,怎會不真?」

勝戒大師合十道︰「方老既已下山,齊老也不會隱居不出,有二老出頭,那‘震天殿’的‘一王’也就不足為懼的了。」

話音一頓,忽然向大智道︰「掌門人,蕭小施主來此必有大事,老衲尚盼掌門人借此機會,能夠與小施主多請教益……」

看來那「武林二老」在武林中真是清譽極隆。

這少林長老,竟然對二聖的傳人如此重視,看在別人眼中都不覺得奇怪,但看在秦萍眼中,卻起了不少的作用。

秦萍那張有些象女人般的柔女敕的臉上,竟是光輝煥發,175一雙星目,也不時在蕭劍寒身上轉來轉去。

他為有蕭劍寒這樣的朋友而覺得驕傲。

勝戒大師話音一落,大智掌教連忙躬身道︰「本座敬領師叔法諭……」

蕭劍寒適時接口道︰「掌門人,只怕區區年歲太輕,無補于事啊……」

大智笑道︰「小施主忒謙了……」話音一頓,掉頭又向洪無憂道︰「洪老施主,華山慘遭滅門之事,可是真的麼?」

洪無憂笑道︰「掌門人可是有些不信麼?」

大智撢師道︰「老施主,如就觀言察色,老施主面無重戚之容,足見華山一派滅門慘禍,可能並不如傳聞之甚。」

洪無憂笑道︰「掌門人果是才智過人。老朽的神情,竟然全都未曾漏過掌門人法眼,真叫老朽大為佩服。」

大智禪師笑道︰「老施過獎了……」

那位勝戒大師忽然白眉一揚道︰「洪施主。听你話中之意,莫非華山派的滅門血案,只是武林人物以訛傳訛的錯講了麼?」

洪無憂搖頭道︰「不,本派滅門慘禍,對武林而言,是事實。」

勝戒大師一怔道︰「老施主此話何意?」

洪無憂笑道︰「華山派由于近年人才凋落,自知絕非‘震天殿’中的‘劍掌大王’戰豪之敵,是以才……」

他忽然搖搖頭低嘆了一聲,又道︰「老朽不怕大師們恥笑,為了全派子弟的千百口性命,本派只好采用了一個權宜之策,暫時隱身暗處……」

勝戒大師大笑道︰「原來你們是金蟬月兌殼之計麼?」

洪無憂嘆息道︰「時勢迫人,不得不干,大師莫要見笑。」

勝法大師插口笑道︰「如此說來,你們華山派並未有過什麼不測的了。」

洪無憂笑道︰「不測之事倒是有的,但丟臉可就大了。」

勝戒大師看了掌門人一眼道︰「掌門人,此事依老衲看法,華山派不失舉措精明。」

大智撢師道︰「師叔所見甚是,不過,本寺卻無法如此效舉……」

他言下之意,是少林不比華山,可以隱退在暗處進行動作,因為,少林的名望和這座廟,這個惹眼的場所。

勝戒大師道︰‘老衲不敢作此建議,掌門人莫要誤會。「蕭劍寒插口笑道︰「掌門大師對眼下之事,究竟如何打算?少林在武林之中,向有泰山北斗之譽,如是少林出事,其影響所及,可就大了。」

大智禪師長嘆道︰「小施主,本寺弟子連日以來都抱定了與寺共存亡的決心,如果那‘一王’真敢冒此不偉,本寺只有全力一拚而已。」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掌門人與貴寺各位大師的豪氣,區區十分心折。」

他言下之意,已然有了不贊同的暗示了。

方必正這時也淡淡一笑道︰「掌門人,貴寺自信能夠勝得了‘一王’手下麼?」

大智撢師苦笑道︰「聲譽所在,生死二字已不逞念及。」

顯然,這批和尚是抱定寧為玉碎之心了。方必正大笑道︰「掌門人,在下對這等舍拚命而外別無選擇的想法,極不同意。」

勝戒大師皺眉道︰「依方施主之意,本寺應該怎麼辦?」

方必正笑道︰「依在下之見,貴寺最好設法保留元氣。」

大智禪師笑道︰「如何保留元氣呢?莫非本寺也得轉入暗中……」

方必正笑道︰「那倒不必。」

勝戒大師笑道︰「方施主,老衲倒是想不出用什麼辦法保留本寺元氣的了。」

方必正笑道︰「大師可懂‘陽奉陰違’四字?」

勝戒大師聞言一怔道︰「施主之意可是要本寺接受‘一王’之命?」

方必正笑道︰「有何不可?」

勝戒大師搖頭道︰「難!難!本寺無法做出這等有辱佛祖之事。」

方必正一听,笑了!「如此看來,已是別無他途可循的了?」

大智禪師合十道︰「委實是別無他途可循的了。」

方必正向蕭劍寒攤手一笑道︰「蕭兄,看來是白跑一趟。」

蕭劍寒大笑道︰「那也不一定。」

方必正聞言苦笑道︰「蕭兄別有高見麼?」

蕭劍寒笑道︰「以少林本身實力,只要那‘劍掌天王’戰豪自己不出面,大概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機。」

方必正笑道︰「蕭兄如此低估‘震天殿’麼?」

蕭劍寒道︰「不!區區只是認為少林實力甚厚……」

他忽然掉頭向大智禪師道︰「掌門人,貴寺的兩位佛祖老人家,肯不肯出關相助?」

他這句話只把方丈之內的七人听得一怔。

勝戒大師失聲道︰「小施主怎知本寺尚有兩位長老活在世間?」

蕭劍寒大笑道︰「家師方外至交,區區怎會不知?」

大智禪師此時忽然苦笑道︰「尊天、尊一兩位師祖,已然決心不再踏入紅塵,小施主,只怕你在計算本寺實力之時不必將兩老列入了。」

蕭劍寒笑道︰「為什麼?難道他們不算少林子弟麼?」

大智禪師道︰「那倒不是。不過,兩位老人家不會重覆塵凡,那是十分可信的。」

勝戒大師也道︰「掌門人說的乃是實話。」

勝法大師插口道︰「小施主,本寺弟子除了掌門人每隔半年才可去見那二老叩安一次以外,任何人也不能前往,否則,即將受到嚴懲……」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勝法大師所說當真?」

大智禪師道︰「師叔說的是真的,除了貧僧,別人不能前去,這是貧憎恩師的手令。」

蕭劍寒笑道︰「上一代掌門的手令,效用及于本一代掌門麼?」

大智禪師道︰「當然。」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除了每半年一次以外,平日可曾前去叩見?」

大智撢師道︰「可是可以,那必須是極為重大之事,而且,還限于解經及解說武功兩事,要是請他們出關,那是做不到的了。」蕭劍寒笑道︰「外人可曾求見?你們的上任掌門留有規定沒有?」

大智聞言搖頭道︰「這倒沒有。」

蕭劍寒笑道︰「這就怪了。本門弟子既不可求見,為何又不限制外人求見呢?是不是貴寺上一任掌門忘了?」

勝戒大師搖頭笑道︰「小施主,本寺上任掌門勝安師兄武功才智,均極出眾,他自是不會遺忘這一點小事的了。」

蕭劍寒笑道︰「那他為什麼未曾限制外人呢?」

勝戒大師笑道︰「那很簡單,因為除了本寺掌舉門以外,無人知道這兩位長老的閉關所在。」

「哦!」蕭劍寒笑了。

大智禪師合十道︰「小施主剛才用意,可是想去見本寺兩位長老?」

蕭劍寒道︰「正是!」

大智禪師道︰「十八年來,尊天和尊一兩位祖師,從未離開坐關之地一步,蕭施主就是前去,只怕也是白費心機。」

听這位掌門話中之意,好像他已準備領那蕭劍寒前去了。

蕭劍寒大笑道︰「掌門人,區區有一番話說了出來,只怕你們一定會大為驚訝。」

大智禪師道︰「什麼事令貧僧等驚訝?」

蕭劍寒道︰「區區如是說曾經見過兩位長老,各位信不信?」

大智禪師一怔道︰「小施主今年貴庚幾何?」

蕭劍寒道︰「虛渡二十一春。」

大智禪師道︰「那是三歲時小施主見過兩位長老的了」

他是說十八年前,蕭劍寒見過尊天、尊一二老。

蕭劍寒搖頭道︰「不是。」

大智掌教一楞道︰「不是?哪貧僧無法相信了。」

蕭劍寒笑道︰「區區最後一次見到兩位長老,乃是一年以前。」

這可把三位和尚說呆了半晌。

勝戒合十搖頭道︰「不可信!不可信!小施主騙人了。」

蕭劍寒笑道︰「區區每年都曾見到二老一次,又怎麼騙人呢?」

大智禪師驚道︰「每年一次麼?」

蕭劍寒道︰「正是!」

大智禪師道︰「那怎麼可能?兩位祖師十八年從未出關一步啊!」

蕭劍寒笑道︰「哪是你們的想法。尊天尊一兩位長老,每年都要出外渡化有緣之人,廣積善功,只是不願讓你們知道而已。」

大智禪師呆了一呆道︰「真是如此麼?」

他似乎是在自話。

蕭劍寒道︰「本來是真的,區區在雁蕩就曾見過二老十多次了。」

勝戒、勝法同時合十道︰「善哉,善哉……」

大智禪師道︰「小施主,貧僧只好相信了!」

蕭劍寒笑道︰「本是應該相信才是……」

方必正忽然笑道「蕭兄,你既與這兩位老和尚極熟,如是由你前去叩問,他們大概不會不出來的了。」

蕭劍寒笑道︰「區區也是這麼想!」

他掉頭向大智禪師道︰「掌門人,你願不願領我叩見二老?」

大智禪師長嘆道︰「既是小施主所說是真。區區當然願意領你前去。」

蕭劍寒笑道︰「如此就請帶路。」

大智禪師看了勝戒、勝法二老一眼道︰「兩位師叔,貧僧可以這麼做麼?」

勝戒大師道︰「當然可以,掌門人有此權宜之能。」

勝法大師笑道︰「掌門人。老衲認為掌門人最好有個借口,否則,只怕兩位長老不肯相信。」

大智禪師道︰「有蕭施主同行,還要借口麼?」

勝法道︰「老衲猜想必須如此。」

大智撢師道︰「師叔認為必須,貧僧就找個借口便是。」

勝戒一笑道︰「掌門人,你最好用武功上的困惑,向二老求教。」

大智禪師合十道︰「弟子遵命……」

他話音一頓︰向方必正等行一禮道︰「四位施主請稍坐,貧僧倍同蕭施主去去再來。」

說著,引著蕭劍寒向方丈禪堂的後進行去。

兩人穿出禪堂,來到一處花圃。

蕭劍寒邊走邊笑道︰「掌門人,你可想出什麼借口了。」

大智禪師笑道︰「貧僧已經想好了。」

蕭劍寒笑道︰「可是十分難以解釋的麼?」

大智禪師笑道︰「不是十分難解,兩位長老一定不肯出來見面的了。」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可否先說給區區一听?」

大智禪師有些為難的笑道︰「這……小施主可是信不過貧僧麼?」

蕭劍寒笑道︰「不是!區區只怕這難題不夠難而己。」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貧僧想到的難題,只怕世間無人可解。」

蕭劍寒笑道︰「真的麼?」

大智禪師道︰「自然是真的了。」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語含玄機,區區有些不信。」

大智禪師道︰「不瞞小施主說,貧僧這個難題,根本是無中生有,二位師祖自然無法想得出來解釋而被難倒了。」

蕭劍寒笑進︰「是這樣麼?區區倒真想先听一听了。」

大智笑道︰「小施主,不是貧僧不說,只怕稍時小施主神色不對,就會引起二老疑心……」

說話之間,已然來到一處石屋,石屋的旁邊,在花木叢中,有一座小小的石亭。大智禪師道︰「這就是了。」蕭劍寒打量了一眼這間石屋,不禁笑道︰「這屋子沒有門戶麼?」

大智撢師道︰「只有一扇尺許大小的窗戶。」

蕭劍寒笑道︰「這間石屋可是用來給二老消遣之用?」

大智禪師笑道︰「這是兩位祖師昔日用作下棋之處。」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先去叩問吧。」

大智禪師神情肅穆的走上前去,向那離地三尺的圓窗,敲了三下,大聲道︰「弟子大智,求見兩位祖師。」說罷,退了一步,合十恭立。

稍時,窗內傳來一聲蒼老的話音道︰「有什麼事?」

大智道︰「弟子遇到一樁難題,想求教祖師解釋。」

忽然一陣大笑自石屋之內傳出,隨著笑聲,是一聲宏亮的大喝︰「什麼難題?趕快說來。」

蕭劍寒已听出先前說話的是尊天長老。而後一個,則是那位豪放的尊一大師。

大智忙道︰「弟子研讀‘達摩真解’,對其中‘迷心指法’,細讀了千萬遍,仍然想不出其中道理何在。」

先前的蒼老聲音道︰「你要學‘迷心指’作甚?」

大智禪師道︰「本寺即將面臨強敵入侵,弟子欲以此種武功對付。」

屋內略一沉吟,那豪放的聲音道︰「什麼強敵壓境?竟然要學這種近于魔道的指法來對付。」

大智道︰「這次強敵,乃是來自震天殿。」

屋內的蒼老聲音大聲道︰「胡說,那戰豪戰施主怎會對本寺有不利之心?」

大智禪師道︰「戰施主不但對本寺不利,武林六大門派和獨霸一方的豪杰之士。人人都己接到通知要臣服他的‘武林一統教’下,否則……」

大智禪師忽然住口不語。

房內豪放的聲音大叫道︰「否則怎樣?」

大智道︰「血洗少林。」

那屋內又沉默了一會兒,先一個聲音道︰「有限期麼?」

大智道︰「有!已然定了五十天了。」話音一頓,大智禪師又道︰「華山一派已遭滅門之禍。」

這句話說完,大智禪師臉都紅了,因為佛門弟子切戒誑語,而他,以少林掌門身份,居然說了假話。

蕭劍寒笑了一笑,未示可否。

適時,屋內蒼老的聲音道︰「掌門人。你不懂之處,是‘迷心指’中的哪一招?」

大智禪師道︰「全部不懂。」

豪放的聲音道︰「全部不懂麼?」

大智禪師道︰「弟子愚蠢,難識祖師爺奧秘。」

蒼老的聲音道︰「你把達摩真解帶來了?」

大智道︰「帶來了,師祖可是要看?」

蒼老的聲音道︰「當然要看,這套指法在真解之中向來列為少林弟子不許習煉的武功,昔年老衲只是看過一遍,而今哪能記得許多。」

大智禪師道︰「師祖可是要出來細究呢?」

蒼老的話音道︰「那是當然的了……」話音一落,但見兩條黑影,自那尺許見方的圓窗穿出。好驚人的縮骨神功!人形落地,是一高一矮兩名僧人。

看年紀都在九十開外,那高的一位,披著滿頭白發,穿著一件白色僧衣,是個全身皆白的頭陀。

矮的一位則長髯過胸,一件灰色僧衣,僅僅及膝。

兩人身形甫立,就同時大大的一怔。

敢情他們看見了蕭劍寒。

高大的尊一長老忽然大笑道︰「小子,你怎麼來了?」

蕭劍寒笑道︰「大師父,晚輩怎地不能來麼?」

高大的老和尚狂笑道︰「反問的好你能來!能來!」

尊天長聲淡淡一笑道︰「小施主,你忽然來此,必有所謂了,令師好麼?」

蕭劍寒笑道︰「家師已經下山了,晚輩今日前來,果有事相求。」

尊天長老笑道︰「掌門人,你可就是為了蕭小施主才來叩關的?」

大智紅著臉道︰「弟子罪該萬死……」

尊一長老大笑道︰「掌門人,你說的要習迷心指之事,不是真的麼?」

大智道︰「弟子乃是誑語,我佛恕罪……」尊一長老怔了一怔道︰「這又何必呢?掌門人,你早說是蕭小子來了,老衲早就出來了。」

尊天長老笑道︰「師弟,這驚不了他。」笑了一笑又道「其實,你我不是早就知道大智掌門乃是騙人麼?」尊一長老大笑道︰「師兄,這‘迷心指’根本就是一樁無人可煉的武功,大智掌門竟要習煉,自是不會叫我們相信的了。」

大智禪師的臉上現出了一片紅暈。

蕭劍寒笑道︰「長老說是已知是假,為何又出關相見?」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不知道,若非有了重大變故掌門人決不會前來找我們的。所以,我們才破關出見。」

大智禪師合十道︰「師祖請恕弟子誑駕之罪。」

尊天長老道︰「這怎可怪你呢?掌門人,當真是戰施主要成立武林一統教麼?」

大智禪師道︰「弟子收到‘震天殿’的白帖,限令本寺加入‘武林一統教’,否則,五十天後必將派人來此……」他長嘆一聲又道︰「而今已是第五十四天了,適逢蕭施主倍同華山長老來此,言及華山一派為了恐懼遭到滅門之禍已然借機隱退……」

尊一長老雙目一亮道︰「他們如何借機隱遁?」

大智禪師道︰「對外宣稱滿門被害。」

尊天長老一怔道︰「什麼?」

他不信了。

蕭劍寒笑道︰「華山派借著一次機會,盡殲來犯之敵,而將這些人換上了道裝及華山門下服飾,向外宣稱,全體華山門下,均已被害,而實際上卻是改容易形,在暗中活動。」

尊天長老大笑道︰「好法子,虧他們想得出來……」

蕭劍寒笑道︰「長老,這事對少林而言,卻是行不通也。」

尊一長老道︰「是了,本寺豈可如此。」

蕭劍寒笑道︰「是以晚輩想到兩位長老如果出關,保護少林就足足有余的了。」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這個主意本來不錯,可是,你豈不把老衲坑苦了麼?」

蕭劍寒笑道︰「大和尚,這是你自己門中的事啊,你怎能推辭?」

尊一道︰「小子,你師父呢?他為啥不去‘震天殿’搗毀‘劍掌天王’的老窩,叫他造不成反?」

蕭劍寒笑道︰「大和尚,你可是想坐享其成麼?」

尊一長老大笑道︰「一個人如能懂得坐享其成的道理其人必是大大縣的了……」

這是什麼歪道理?把蕭劍寒不禁听得大笑不止。

尊一長老怔了一怔道︰「小子,你笑啥?」

蕭劍寒道︰「晚輩笑這世人之中,明白這種道理的太少如果多有些人懂得這個道理,這人世間就不會那麼亂七八糟……」

尊天長老合十道︰「小施主這話令人好生難解。」

蕭劍寒笑道︰「長老不必認為難解,晚輩認為人人卻能象尊一長老這等想法,則人與人之爭,至少要減去一半……」

尊一長老忽地大叫道︰「小子,你胡說,若是人人都學老夫,這世間上不都成了餓死鬼的世界了麼?你還說人與人之間的爭執能夠減少一半,這話叫人能信?」

蕭劍寒笑道︰「你老明白就好。」話音一頓,又道︰「貴寺已面臨滅門之禍,如是兩位仍然不肯出頭,只怕有些對不住你們的祖師爺‘達摩’神僧吧!」尊一長老哈哈大笑道︰「好啊!你倒是教訓起老衲來了。」

蕭劍寒大笑道︰「不敢,你老自己心頭明白。」

尊一長老大笑道︰「正是!正是,老衲若不明白,也不會出關的了。」

尊天長老這間一笑道︰「小施主,你就是為了此事來的麼?」

蕭劍寒笑道︰「若非為了此事,晚輩早已到了‘天樓島’了。」

尊天長老聞言一怔道︰「小施主要去‘天樓島’麼?」

蕭劍寒笑道︰「晚輩奉恩師之命,要去北海赴約。」

尊一長老大笑道︰「老衲明白了,方老狂一定是自己偷懶了,要你這小子代他去實踐十年一度的拼命約會是麼?」

蕭劍寒大笑道︰「晚輩恩師令晚輩前去赴約,是否拼命晚輩就不知道了。長老此話,似是對家師有了偏見。」

尊一長老大笑道︰「小子,老衲決無偏見,今師一向是以懶散聞名天下的。」

蕭劍寒笑道︰「如是以今日所見,晚輩恩師尚似難比你老。」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在這兒等著我麼?」

蕭劍寒笑道︰「不敢。」

尊天長老笑向尊一長老道︰「師弟,你別盡在玩笑了。

蕭小施主遠道而來。為了本門之事,放下自己的師令;實是令人感動,咱們自己的事,也該自己處置才對……「尊一長老笑道︰「師兄說的是。」轉頭向大智禪師道︰「掌門人,老衲與尊天師兄決定出關,門中如有任何事故發生,掌門人可至藏經樓告知老衲便了。」

大智禪師的臉上閃起一派喜悅,連聲道︰「弟子遵師叔法諭。」

蕭劍寒道︰「掌門人,區區沒有說錯吧。」

大智禪師道︰「小施主能夠請出貧僧兩位師祖,與本寺不啻有了再造之恩,貧僧代表本派弟子,向小施主致無上敬意。」

蕭劍寒聞言淡淡一笑道︰「掌門人這麼說,可叫區區無地目容了……」話音—頓,又道︰「區區責任已了,如是掌門人同意,區區要告辭了。」

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有事,貧僧縱有挽留之心,也不便啟齒的了。」

蕭劍寒笑道︰「掌門人,區區相信,少林眼下已無危機可言,但若掌門人有什麼重要事件要區區留下,五日之內區區尚可不誤行期。」大智禪師笑道︰「小施主既是只有五天可留,貧僧不敢阻駕了……」蕭劍寒笑道︰「既是如此,區區告辭了。」

尊一長老笑道︰「小子,你一個人去麼?」

蕭劍寒道︰「晚輩當然是一個人前去的了。」

尊一長老道︰「令師真是太放心了,那申無極豈是你所能敵?」尊天長老也道︰「蕭施主,此事你必須慎重才是那‘不死城主’的為人,十分奇怪,說不上是正是邪,以令師那等淡泊胸懷之人,與他尚且有著數十年不死不休的約會,小施主應該想得到,此人脾性之怪的了。」

蕭劍寒道︰「晚輩早知道那申城主不太好斗,但晚輩相信,如是晚輩此去真有危險,則家師也不會放心我一個前去的。」

尊一長老大笑道︰「不錯,你說的有道理。如果有問題令師了不會要你去的了。」蕭劍寒淡淡一笑道︰「到底你老的看法較客觀……」

尊天長老笑道︰「小施主,你何時啟程?」

蕭劍寒道︰「立即啟程……」他話音一頓,向少林掌門大智禪師道︰「掌門人,區區不打算再去前面方丈室了。請代為轉告方必正老哥,區區已兼程趕赴‘天樓島’了。」話音一落,向二老和大智禪師一揖轉身而去。

當蕭劍寒的身形已杳,尊一長老方始皺眉道︰「師兄,這小子一個人去不行啊。」

尊天長老道︰「老朽說過不行,但師弟卻不表同意……」

尊一長老道︰「師兄,這小子的個性,跟他那師父差不多。

如果這里有人同去,大概他抵死也不會同意了。」

尊一長老道︰「依師弟之見,該怎麼辦?」

尊天長老道︰「由老僧暗中前去如何?」

尊一長老道︰「師弟前去自是極為恰當,但‘震夫殿’的那幫凶徒,即將前來本寺,少了師弟,豈不依然十分危殆?」

‘尊天長老道︰「但蕭劍寒獨自前去,貧僧豈能放心得下?」

尊一長老沉吟道︰「這倒真是十分為難的了……」

大智禪師忽然插口道︰「兩位長老之中,如是無人能夠前去,現有華山派的三位高手和丐幫幫主弟子在此,由他們前去,不知可否對蕭劍寒能有幫助?」

尊天長老略一沉吟大笑道︰「行!咱們寺中之事,不可仰仗,但是那蕭小子的事情,如果由他們前去相助,倒了可以。」

尊一長老大笑道︰「既是他們在此,當然不妨請他們前去了……」大智禪師面含微笑,向二老拜別,二老以寺中長老拜見掌門人的禮節,合十恭送大智禪師離去。

×××

蕭劍寒是直接自少林寺後院奔出牆外。他不去前面,就是怕方必正要陪自己前去北海,但他又怎會料到,那方必正終于和華山派的「五劍驚天」洪無憂,紅雲道長和秦萍三人隨在他身後,趕去北海?方必正等一行四人,經大智禪師告知,要他們不要在路上讓蕭劍寒發現,因為蕭劍寒不願讓人相伴。

是以,他們四個人只有離開蕭劍寒遠遠地走著。

這是離開嵩山的第八天。

蕭劍寒已趕抵了奉天省城。

他甫自跨進盛京城的西華門,迎面就踫上了兩位衣飾華麗,神情十分親切的中年人攔住去路。

其中一位面泛朱砂的褐衫人突然抱拳道︰「尊駕可是蕭劍寒少俠?」

蕭劍寒一怔道︰「閣下是什麼人?」

另一位白衣中年人一笑道︰「兄弟乃是‘不死城主’派在盛京等候蕭少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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