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盾天師 第十三章  交 易 作者 ︰ 李涼

毛盾呢?

自被送往金武堂之後,武向王即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入,並嚴加守護。

連陸不絕都被拒于門外,可見武向王非常慎重。

他將毛盾帶住地底的練功秘室。

「這里你該不陌生吧?」武向王口氣已趨緩和。

毛盾當然不陌生,三年前他即是進入此處盜走多情秘籍和藏寶圖,舊地重游,一切沒變,森靜秘道仍見夜明珠閃閃發光。

不過,毛盾仍裝迷糊道︰「地牢都這麼格調,有點不習慣。」

武向王瞄眼道︰「這是練功房,不是地牢。」

毛盾惹笑不已︰「哦……都差不多……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

武向王再進一步道︰「你真的沒來過?」

「你說呢?」毛盾反問。

武向王淡然一笑,未再言語,隨即引導毛盾進入那間算是樂房或書房的秘室。

毛盾一眼已瞧見當年盜取秘圖的油燈架,仍裝滿了煤油,只是仿佛已很久未點燃般,沾滿了灰塵。

他也看見書桌上的籍冊,只是往日凌亂的武功圖已不見,桌面擺得整整齊齊的。

他心里知道武向王帶他來此,準是認定自己是盜走秘圖的人,他得小心應付才是。

「你看過這燭台?」武向王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它隱藏了我多年秘密。」說著就想解斥燭台。

毛盾急道︰「既是秘密,不必告訴我,我不想知道。」

「幾年前是,現在卻不是了。」武向王仍自拆解︰「因為三年前有人闖人此處盜走一本秘籍,還有一張藏寶圖……」

「什麼寶圖?」

「天下奇功……」武向王似笑非笑地注視毛盾,抽出燭台里的燈蕊︰「就是放在這里。

那人靈巧得很,竟能找到這地方,實在令人佩服?」

毛盾挑眼道︰「你懷疑是我?」

武向王試探︰「當時你的確來過金武堂。」

「來就一定偷過?」毛盾道︰「你認為我真有這麼大本事?」

「有的人總是深藏不露。」

「我要是行,也不會被你逮著了。」

武向王盯向毛盾,揣想著他的話,隨即又拍拍肩頭,輕笑道︰「要逮你也不容易,我還不是弄得灰頭土臉?你逃躲的功夫實在不差,敢問你出自何門派?」

毛盾弄嘲道︰「若有門派,又何需偷你武功?」

武向王驚喜道︰「你承認了?」

毛盾瞞眼︰「我是假設。」

武向王沉和道︰「希望你能坦誠地告訴我。」

毛盾裝到底︰「就是如此,無門無派,信不信由你。」

武向王仍是那副笑容,搬來太師椅,要毛盾坐下,還替他松掉方才被陸不絕纏上的繩索,毛盾得以自己活動雙手。

「這麼好,你想放了我?」

「不錯!只要你坦白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這人很善變喔!」毛盾瞄眼道︰「不久前還想殺我,現在擺出這種姿態,奇怪得很!」

「我沒殺你的意思!」武向王道︰「我只是想找你好好談談。」

「談什麼要你如此大費周章?」

武向王拿出一個小包袱,里面放置毛盾隨身攜帶物品,包括長鞭及陰陽鏡和許多用來畫符的朱砂盒,還有幾張靈符。

毛盾暗暗吃驚,不知武向王有何目的?

武向王拿起長鞭,輕輕耍了幾下︰「好鞭!輕重適當,刀槍不斷,能解能合,能軟能硬,打造功夫更是一流。」

「多謝夸獎!堂主要用,我借你用幾天使是。」

「可惜它只適合你用。」

武向王撫模鞭身,有股難以言喻之情。

「你知道它是什麼打造的?」武向王問。

「一種特殊的紅銅?」毛盾迷糊。

「不是,它不是紅銅,而是一種叫紫蠶金的金屬所打造的。」

毛盾兩眼頓閃,武向王果然厲害,一眼即看出此鞭不同處。

他還是「哦」了一聲,迷糊到底。

「我沒說錯吧?」武向王又問。

「我第一次听到這名堂。」

「真的?」武向王當然不信,不過他沒繼續追問,長鞭再耍幾招,說道︰「紫蠶金若變軟則如柳條柔軟韌滑,可圈可卷。若變硬則如精鋼不壞,簡直是人間至寶,得一段已是天下少有,你卻擁有九段,實在神奇。」

「拾到的,你信不信?」

「天下有此東西可撿,你的造化實在不小。」

毛盾也覺得這謊言說得不高明,只好咧咧嘴,不再言語。

武向王將鞭放回桌上,再拿起了陰陽鏡,瞧了又瞧,想看出什麼。可惜此鏡對于毫無法術之人根本沒有作用。

武向王道︰「這鏡呈八卦形狀,而你又帶了不少符咒之類的東西,可以看出你精通此道,我問過老煙槍,你在銀燈聯的確施展過法術。基于這種種情形判斷,我猜你是——」

他頓了頓,才又道︰「——茅山派弟子吧?」

此語一出,毛盾臉色驟變,急道︰「不是——」

他一急,想起身,又發現自己失態了,趕忙坐回,斥道︰「別听老煙槍胡說,他為了陷害我,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武向王似乎很是滿意,輕輕笑道︰「老煙槍並沒說什麼,其實他不說,我也猜到你是茅山派弟子!」

「我不是!」

「你的行徑、武功,尤其是逃躲時喜歡煙霧,這正是茅山忍術的特色,再加上這些符咒、器具……」

毛盾截口︰「茅山派已亡,亂猜無用!」

「真的亡了?我看未必。兩個月前,還有一個自稱是茅山弟子的找到武當派,把武當第一大弟子三清傷得不醒人事。那個人該是你,因為傳言他也是用鞭。」

毛盾沒想到武向王的消息如此靈通,但茅山此刻正被金武堂霸佔,若承認,說不定立即會招來殺身之禍。

「也許你顧慮到本門有意侵佔茅山崦不敢承認嗎?」武向王道︰「那是我的疏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此事。」

他一頓,又道︰「其實我指認你是茅山弟子的最大證據是什麼,你一定料想不到。」

「我不是茅山弟子。」

毛盾雖還嘴硬,但心里卻很想知道原因。

「因為它!」

武向王又抓起長鞭,稍現激動道︰「為了紫蠶金!你不知道我費盡心思去挖金礦是為了什麼?賺錢嗎?」

武向王猛搖頭︰「以金武堂財富,不需要再追求金山銀礦,也犯不著侵佔你家地盤。這一切全是為了紫蠶金!」

「知道嗎?這紫蠶金只藏于紫金山,但那里的一合量微乎其微經過勘查,發現茅山含量更豐富,我才接收茅山進行開采!」

他瞄向毛盾道︰「所以我一發現你手中兵刃是紫蠶金打造而成,就聯想到你必是茅山弟子,因為別處再也找不到紫蠶金了!」

毛盾傻了眼,搞了老半天,自己用的兵刃會是自家地頭出產的?那老柴房是何處弄來這一大塊能打造成鞭?

「老夫經此推測,己知道你為何三番兩次來金武堂鬧事。」武向王又道︰「全是為了替茅山派報仇吧?」

眼看武向王已猜出全部事情,毛盾無法再裝假,登時斥道︰「你憑金武堂財大勢大的就可以欺負人?」

「全是誤會!」武向王忙道︰「老夫本想自貴山底部挖去,根本動不了茅山派,誰知你們突然不見,又似乎宣布滅門,本派只好順其自然接收了。」

「你才滅門!」毛盾斥道︰「若非你們欺逼太甚,茅山派豈會遭此浩劫?」

武向王嘆道︰「該是老夫教導手下不嚴,還請見諒!」

「犯了錯,殺了人,道歉有個屁用!」

武向王默然不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毛盾還想再罵,但突然想到自己還是犯人,太過分了,將對自己不利。何況還沒弄清武向王的意圖,更要小心應付。

「你抓我來此,拆穿我身份,你現在可安心挖你的金礦了吧?」「紫蠶金雖珍貴,卻非垂手可得,老夫挖了十幾年,竟然比不上你的一節鞭尾。」武向王失望道︰「該是早已被你取得的原因吧?」

「你想搶我的鞭?」毛盾急了。

武向王凝目看來,注視良久,搖搖頭道︰「我不慣用鞭,就算現在重新把此鞭再煉,也未必會造出更好的兵刃,你可以安心拿回去用,還有八封鏡等東西。」

「你有沒有失常?突然對我這麼好,我會怕!」毛盾冷冷道︰「你有何目的就直說,大家別浪費時間。」

武向王弄嘲︰「老實說,浪費時間的是你,我花許多時間來證明你的身份。」

「好吧!我承認我是茅山弟子,你滿意了吧!現在你可以說出你的陰謀詭計了吧?」毛盾仍深具戒心。

武向王瞄眼︰「首先,你要證實,盜走秘籍的是不是你?」

「呃……」

毛盾又有困難,承認盜走《多情寶錄》還沒關系,至于日月神功秘圖一事,要是承認了,武向王再追問,他拿什麼搪塞?

武向王不願意逼得太急︰「只要承認,我不會再追究。」

「那天是闖了進來,拿走了一些東西。」

「承認就好!武向王頻頻點頭︰「你看到了《多情寶錄》?還有一張秘圖?」

「秘圖根本沒用,後來就被劫走了。」毛盾忽有問題︰「當時有殺手追殺,是你派去的?」

武向天如搖搖頭︰「不!是二娘派的。」

「她?」

「不瞞你說,《多情寶錄》也是她的東西。」

沒想到武向王如此坦白,毛盾不禁更想知道內情︰「她跟殺手有掛勾?」

武向王不願肯定︰「應該有。」

毛盾直逼正題︰「所以你才處處听她擺布?」

武向王癟弄︰「你看出來了?」

毛盾抽笑道︰「不只是我,全金武堂的人都看出來了。」

武向王聞言,為之嘆息不已︰「這也是我為何要跟你談的原因。」

「我跟她沒關系。」毛盾不知他用意何在。

「我想請你把她趕出金武堂。」

「什麼?」毛盾驚詫不已︰「你要趕走你的——二夫人?」

「沒錯!」武向王認真而肯定道︰「我已經受夠了十年苦悶,也該有個了結了。」

毛盾不禁笑道︰「你自家的事,你大可自己做主,為何找上我這個外人料理,你有沒有搞錯?」

「這事需要有人幫忙才行。」武向王感嘆不已︰「找你,是因為只有你知道我練過《多情寶錄》,你該知道那寶靈練了之後,整個人會變成色魔,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娶她過門。

「沒想到卻弄得妻離子散,而她卻變本加厲……這全是報應……差不多已到攤牌的時候了……」

「攤就攤啊,干嘛找我?」毛盾攤攤手︰「你敢打她巴掌,表示你好像想出制住她的方法,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又能如何幫你?」

「明人面前不說假話,我看出武子威亦得呆呆痴痴,是你搞的鬼。」武向王道︰「必要時,請你用同樣的方法制住她。」

「老實說,我打她是不計後果的,我根本沒有戰勝她的把握,尤其是她娘……」

「你見過?」毛盾但覺搭上清查日月神教之事,立即追問道︰

「她很厲害?」

「不錯!」武向王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懼意︰「她可以在百丈開外將人頭扭斷、炸碎,功夫十分可怕!尤其她的笑聲可以攝走任何人的魂魄,讓人不戰而懼。」

「你在哪里見到她?」

「這里,」武向王道︰「結婚當晚她來過,要我听夫人的話,否則會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後就表演那手殺人功夫,我被嚇著了。」

毛盾只關心線索斷了,甚無奈地地問道︰「從此你沒再見過她?」

「對!自從那次過後,她未再出現過。每次夫人回娘家,也都是獨自一人,我無法得知她們的住處。」他將話題拉回。

「就是為了避免她娘前來報復,我才需要你的幫忙。」

「這恐怕不容易……」

毛盾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能逼走二娘。

「只要你把她弄走,老夫立即還你的自由,並將手下撤出茅山,永遠不再侵犯茅山的地盤。」

毛盾聞言又是一怔。

自己一直想不出要如何戰勝金武堂,逼走他們以重建茅山派,此時武向王卻主動提出如此豐厚的條件。

若說逼走二娘十分因難,但總比逼走千萬名金武堂的弟子來得容易,也不禁心動不已,躍躍欲試。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武向王道︰「我開采茅山金礦的目的是在尋找紫蠶金,如今得知大部分已被你煉成長鞭,我若想要,搶你長鞭不就更容易了。」

說話之間,又出指解去毛盾穴道,以示誠意。

毛盾運勁,但覺功力上身,武向王並未耍詐,這才放心準備好好談談這宗交易。

「除了要我逼走二娘以外,不附帶任何條件?」

武向王點頭道︰「但必須看不出是我主使的。」

「這不容易啊!二娘又非省油燈……」

武向王為了讓毛盾更有信心,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只要不明顯就可以了,必要時我會跟你合作。」

「那干脆宰了她不就成了?」

「總是夫妻一場,」武向王道︰「何況她還有個厲害的母親,如此做並不妥當。」

「倒是好好想個方法……」

毛盾陷入沉思之中,希望能順利完成這宗交易。

武向王道︰「她恨你入骨,你可以引誘她上勾,再想辦法逼她走路。」

毛盾眨眼︰「給我一點時間思考如何?」

武向王大方︰「請便!還有幾間秘室,你都可以進去,在這里沒人會打擾你。」

毛盾賊笑不已︰「那……我的東西……」

「盡管拿去。」

武向王讓在一旁,毛盾當然不客氣地將陰陽鏡及幾道靈符等東西抓在手中,方含笑移往另一秘室去了。

武向王則坐架椅子上,他也必須好好想想這件麻煩事。

毛盾進入左側第三間秘室,原因是這間有個石門可以反鎖,免得武向王臨時耍花招。里面無任何東西,想是為練功而設。

他盤坐下來,開始思考所有問題。

照這件事情看來,武向王是老早就在打自己的主意,而且也計劃良久,所以他以逮捕自己為理由,說動老煙槍為他所用。

武向王真的急于趕走二娘?

還是另有目的?

「說不定來個借刀殺人,一石兩鳥……」

毛盾對武向王仍有諸多顧忌。

若說他是誠心誠意的,可能嗎?他明明放了自己,還答應還茅山,這些是事實,總能多少證明他的誠意。

毛盾無法揣透武向王心態,故不得以「陰謀」來處置,如此自己少出一點差錯,活得更久。

「若武向王真是在施展一石兩鳥之計,我要如何應付?」

唯一的辦法是倒將武向王一軍。

在引誘花弄情上勾之際,若無差錯即罷,若出差錯,自己立刻把他拉進來,或許會使他們自相殘殺呢!

這方法不錯,他決定如此進行。

接下來該是如何引誘花弄情了?

要從她還是她兒子下手?

這種女人會對兒子付出任何代價嗎?

毛盾存疑。

「說不定該向武向王要她的生辰八字,然後照樣把她變成傻瓜,如此豈非最最省事了嗎?」

毛盾想定之後,立即含笑走出石門。

「我決定接受你的條件。」

「當真?」武向王欣喜不已︰「事成之後,老夫必定遵守諾言,你可想出辦法了嗎?」

他急切地問。

「先用我的茅山術看看,不過,這得夫人的生辰八字才行。」

「我早有準備。」

武向王似乎早料到毛盾會索取,已將紙條壓在書籍下,現抽出即可。

毛盾雖覺他心機深沉,卻也不便點破,接過紙條,復返回秘室。

他開始作法,準備攝抓二娘的魂魄,但是試了幾次都無效,連二娘的面容也浮不出陰陽鏡面。

他氣沖沖地找向武向王道︰「你這是什麼生辰八字?根本沒用,是假的!」

「假的?」武向王訝道︰「不可能!這是我們成親時記下來的時辰。」

「若非你記錯,就是她早騙了你。」

「不可能記錯……」

武向王趕忙又往書桌最底部翻去,找來一張陳年紅紙,攤了開來,似怕毛盾見著什麼,只攤開來一半。

毛盾本想連他的生辰年月日一起瞧來,日後好備用,沒想到這賊老頭如此機靈,只好暗罵出氣。

武向王道︰「沒錯!就是這幾個字。可惡!我竟被騙了這麼久不自知。」

「你等在此,我去弄來!」

「行嗎?十年前都騙了你,現在就會說實話?」

「總得試試。」

武向王步出秘室找花弄情去了。

毛盾另想辦法才行,但似乎也沒什麼方法可想。

在等待中,武向王終于回來,他不是問花弄情,而是自其女婢口中問得,有三四個答案,他想總有一個對的。

但經過毛盾一試,仍都是錯的。

這下連武向王都沒辦法了,他苦笑道︰「只能找機會去偷了,得等適當時機。」

毛盾豈能等,他道︰「還是我找時間到金鳳閣瞧瞧,或許會有結果。」

無計可施之下,武向王只好答應了。

他在三更時分才前來通知毛盾可以出發了。

于是毛盾走出秘室,潛向金鳳閣。

為了配合毛盾,武向王特別下令支開部分守衛,毛盾果然在毫無阻攔下接近金鳳閣,那頭已全是二娘手下。

武向王為免打草驚蛇,未將他們支開,一切得靠毛盾本事了。

毛盾還是選擇後際荒園,二三下已潛過圍牆。

正當他想潛往花弄情住處時,背後突然響起冷笑道︰「老娘不找你,你倒先找起我來了?」

毛盾一听驚心動魄,回頭但見花弄情常穿的黑紗衣裙飄動,立時暗叫不好,分明是個陷阱。

哪還原得再探秘,長鞭一卷牆頭,人如炮彈倒飛,幾把銀針暗器打得牆頭叮叮直響。

花弄情暗算不成,急喝追前道︰「截住他,殺無赦!」數道黑影追了過去。

毛盾苦笑不已,不知是武向王擺道,亦或是這賊婆娘早就派眼線盯住任何地方,只要自己出現,就抓個正著。

花弄情卻也不笨,乍見金武堂大批人馬全追了過來,急叫道︰「刺客在前面,別讓他逃跑了!」

那守衛跟著追掠而去。

毛盾眼看下邊火把閃閃,人群聚集,又未見武向王下令喝止,他不得不全認為這是個陰謀,這下得全靠自己本事。

在掠逃接近外圍高牆之際,他猛然抽鞭,打得一顆樹枝泄射眾人,再趁機打出三顆煙霧彈。

炸得白煙四起,藉此已逃出金武堂範圍。

那花弄情果然非庸手,但見煙霧罩來,她猛吸真氣翻高十數丈,右腳一點枝頭,人如仙女飛掠數十丈,又把逃向街頭的毛盾盯住了。

她往下撲。

毛盾及時揮鞭,還利用鞭針胡亂倒射,迫得花弄情近不了身。

兩人就在纏纏走走之間追出太原城,復住郊區奔去。

追逐三里,毛盾但見已無追兵,心下安定不少,倒存心會會這凶女人。

他立即轉身,長鞭猛抽︰「三更半夜獨追男人,你害不害羞啊!」

花弄情卻欲除毛盾而後快,聞言厲笑不已︰「我打算將你先奸後殺!」

「哇!好殘忍啊!」毛盾裝怕︰「是否練了《多情寶錄》的女人皆是如此?」

花弄情瞪眼道︰「你怎知道我練過此功?」

毛盾捉笑不已道︰「我不但知道,我還知道你的底呢!」

花弄情臉色大變︰「留你不得!」

說著雙手一揮,掃過一陣強勁烈風,在千變萬化的掌影之中,竟輕而易舉穿過了長鞭防線,像巨山般壓了下來。

砰然一響,毛盾竟無法閃躲,硬生生被轟退七八步,若非陰陽鏡護身,且有五六成日月神功護體,他非當場吐血不可。

二娘見毛盾受擊,竟似無事一般,不禁怒火更燒,厲吼道︰「再接我一招「情斷命絕」!」

聲未落,整個人已旋轉起來,似如移幻大法閃換不停。

毛盾但覺她每閃轉一次,身形即脹大不少。

尤其花弄情的連身衣裙,經此一旋飛,里頭的身軀明白地顯露了出來,那更是活閃活現,胸乳又抖又跳,簡直要令天下男子皆為之銷魂。

毛盾又是第一次見到這名堂,想不愣都不行。

他這一愣,她還百般挑逗道︰「想看?老娘讓你看個夠!」

但見她右腿猛旋,有如怒龍掃尾,挾著搗天裂地之勢掃得毛盾身子暴噴十余丈,再猛地摔落地上。

他什麼也沒看見,喉頭一甜,己吐血,這下受傷非淺了。

「如何?老娘的玉腿還夠味吧?」

花弄情見人已被打得起不來,不禁放聲浪笑,大步往毛盾逼去︰「看你長得人模人樣,老娘實在舍不得殺你,可惜你知道太多秘密,我不得不下殺手。這樣好了,老娘讓你死得舒服些。」

「你方才不是被我的身體迷住了嗎?只要你願意就盡管來啊!」

花弄情又得意地旋轉起來了,再現,那股挑跳意味,不知有多少男人要斷送在她的手中。

「迷你的頭——」

本沉伏不動的毛盾,此時卻突然發難,長鞭頓抽,一招「龍擺尾」又狠又準地卷向得意志形的花弄情。

再一招「龍搗天地」, 時將花弄情東甩西撞,活像摔死狗般猛撞地面。樹枝、石塊打得她驚叫不已,想掙月兌卻不可得。

毛盾更不留情,左掌連連打了十數掌,還吸取地面石塊又丟又打,存心想把她弄成個大花臉。

花弄情受此突襲而失手,眼看掙不斷長鞭,情急中只好施展千斤墜往地面墜去,雙腳插入地面,先穩住身子再說。

隨又揮出雙掌亂劈,希望能將毛盾擊退。

毛盾但覺長鞭抽不了,干脆撤回,滾落地面避開對方掌勁,猝而一招「萬龍點楮」揮出去,長鞭頓化成無數晶亮星針。

在暗夜里發出泄光流帶,其速何等霸道,四面八方地罩著花弄情而來。

老煙槍就是栽在此招之下的。

這妖女眼看來了什麼怪招,自己已夠狼狽了,想引掌逼退那東西卻無效,她猝而厲吼一聲,全身突然發出一層薄青妖氣。

在她暴喝之下,青氣四射開來,不但展裂身上的黑衣衫,更將萬點金針震飛四處,近不了身。

毛盾又是一愣,沒想到這招也會失手。

花弄情並未停手,她兩掌一翻,妖氣凝掌而出,像兩團飛雲直噴過來,毛盾但覺不妙,撥腿就跑。

但那掌氣實在太急,毛盾又挨一掌,暴沖十余丈,倒摔地面,全身骨頭部快散掉了。

花弄情再次得逞,顧不得,已吃吃婬笑著立身而起,雙手撫著胸部,還故意撥動,使得胸乳一彈一跳地晃動。

她走上前︰「好小子,連老娘的女乃子你也要拉摘去?用針太狠了吧,用手還差不多!來啊,趁你還有一口氣在,老娘讓你爽個夠!」

她上次吃虧,這次乃戒備慎行。

毛盾已快失去力道了,但此時不振作,再熬下去可能更糟,更何況花弄情的四名手下也已趕來了。

他心下一橫,準備用日月神功應敵。

當下暗自運勁于掌,身體則不停抖動,像是受傷模樣。

花弄情也發現手下趕來,她可不想再冒險犯難,手指一揮︰「把他抓過來!」

四名手下已快步掠了過去,毛盾恨得牙癢癢的,這狐狸精竟然不上當,但見四人已近,這掌不劈是不行了。

他猛吸一口真氣,就在四人不及三尺之際,他突然翻掌,兩道紅白烈光暴沖,似萬顆炸彈般炸開。

烈光到處,四人竟都毫無抵抗能力,猝如噴石暴射,有一名還噴向花弄情,憑她的身手竟未躲過,正被壓個正著。

她顧不得檢視手下傷勢,干脆一掌把那人劈死踢開,兩眼直盯著那光芒,嘴里叫著︰

「是是是……」

是什麼竟說不出了。

毛盾一掌干掉四名惡徒,哪能放過花弄情。

雙手一移,強光復往花弄情撲去。

「——日月神功!」

花弄情就像見到千萬個魔鬼撲向她那麼恐懼,她不可抑制地發著抖,雙腿不听使喚地轉身奔逃。

「哪里逃!」

毛盾急起直追,可惜身受重傷,花弄情又是嚇出來的勁,他總是差那麼點距離。猝而花弄情跌摔地上,這正是好時機!

毛盾猛撲,眼看就要得逞,竟另有一道強光從背後趕至,更追向前頭。

那人一掌把毛盾壓在地上,然後快捷無比地沖劈花弄情,把她打得口吐鮮血,噴飛十余丈,跌摔地面,像死狗般掙扎。口中仍不停驚懼地喃喃念道︰「日月神功……」

毛盾很是不平衡誰把他壓在地上,正想起身算帳,已瞧清來人,竟是分別已久的老柴房師父。

心下驚喜萬分,正叫「師父」之際,卻被老柴房一指點中穴道,叫不出來。

老柴房沒理他,徑自往花弄情走去,冷冷地道︰「回去告訴你娘,能收就收,否則休怪我無情!」

「你是……日月教主……」花弄情抖得更厲害。

老柴房並未回答,負手而立,冷道︰「走吧!」

花弄情像見了閻王般,連滾帶爬地走了。

老柴房見她走遠,才轉向毛盾,責怪道︰「師父如何教你,沒有必要不能用神功。像現在,花弄情要知道你會這神功,從此你還能安寧?」

毛盾哇哇叫著,老柴房立即解去他的穴道,毛盾終于能說話了︰「您沒看我身處險境嗎?」

「那是你自找!」老柴房冷道︰「一開始不要耍帥,避開她不就行了!」

毛盾只好認錯︰「下次改進可以了吧!多謝師父搭救,您怎會在此?該不會一直跟在我後面吧?」

「少臭美!」

老柴房訓過之後,終有了笑容,畢競如此徒弟,誰能不愛?他道︰「來此是得知武向王最近有了動靜。在探查之後才知道他練會了另一種武功,那是自《多情寶錄》演化而來,他稱之為無情神功,效果如何,沒人見過。」

「但是他敢正面向花弄情下手,表示那神功必不會太差,師父想他既有意趕走花弄情,必有所行動,所能才趕過來瞧瞧。

「不等你也不等花弄情,而是想看看花多情是否會出現,結果是你出現了。」

毛盾干笑道︰「這表示有緣嘛!」

「廢話少說!師父不能久留,否則他人很容易聯想到你跟我的關系,尤其是花弄情,她見到日月神功重現江湖,必定趕回去告訴她娘。」

「你得更小心,否則情況不堪設想,知道嗎?師父是被你逼出來的。」

毛盾尷尬地點頭︰「下次改進!」

「沒有下次!」老柴房道︰「好自為之,師父走了。不管如何,先把武功練到十成再說。」

說完,一欠身,隨即消失在夜空之中。

毛盾想叫,但想起師父吩咐,遂忍了下來,也不能追過去。他喘喘氣,好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一下該如何做。

那花弄情受了傷,看似嚇壞了,必定會喪膽沒命地跳回老家去告訴她娘日月神功重現江湖了。

如此只要盯著她就能找到多情魔女的下落。

但目前自己受傷頗重,根本沒把握盯得牢,倒不如不盯。

至于武向王……

毛盾一想及他,心里便火大,今夜之事可能是他使的詭計,自己被坑若沒反應,那也太對不起自己了吧?

于是他決定再回金武堂。

一方面得跟武向王索取條件,畢竟花弄情很可能經此事而離開(何時回來那已不重要),毛盾等于實現諾言了。

另外,他還得看老煙槍的反應,出賣自己的臉孔到底有何變化?

決定之後,他開始收拾地上的九節鞭,待收拾妥當,遠處又追來了數名男女,毛盾張眼瞧去,原來是武氏三兄妹趕來救援了。

老遠的,武向天已急急道︰「你受傷了?」

看到尸體四散,戰事已畢,他當然考慮毛盾的傷勢了。

「還好啦!」

毛盾勉強裝作不在乎,但胸肩部悶痛,卻使他額頭冒汗。

武向天已奔近,光看到毛盾的多處血跡,再看他蒼白的面容,已知道個七八分,急道︰

「坐下來!我替你療傷。」

「免了吧!你那幾下,冶傷風感冒還差不多。」

武向天一愣,然後嘆了口氣︰「人不行,藥總可以吧?」

毛盾倒是相信他,立即抓過藥瓶,仰頭即住口中倒去。

「你……全吃了它?」武向天驚訝道︰「里頭最少有二十顆!」

常人頂多服三顆即能行血活脈,這家伙卻一口氣吞了一瓶?

「少服少好,多服多好,一次服下一次好。」

他把武氏三兄妹嚇住了,尤其是武靈玉,見到毛盾吞下大把藥,那等于吃了毒藥,有過量致死的可能。

她沖上前,哇哇叫著,伸手就要挖開毛盾嘴巴,想逼出藥丸。

毛盾怔詫想閃躲卻不易,被整得哭笑不得︰「沒關系啦!我一向吃藥過日子的……」

武靈玉還是哇哇急叫,毛盾只好運功吐出幾顆讓她瞧瞧,武靈玉稍稍安了心,但仍覺不夠,還想逼人。

「二小姐,再吐出來,我就沒藥可吃了,剛才只吃了十顆,吐了七顆,剩下三顆你也要?」

武靈玉一愣,轉視哥哥想證實毛盾的話。

武向天見毛盾對藥物似乎不怕過量,于是也就點頭替毛盾解決難題,武靈玉這才比手劃腳地道歉,並要毛盾小心療養。

毛盾輕笑︰「死不了,多謝照顧!」

他的目光落在武靈雪身上,逗笑道︰「大小姐如今可以安心了,你的婚事已沒問題,我的努力也有了代價。」

「多謝幫忙!」武靈雪窘道︰「可是我爹可能隨時反悔……」

「行嗎?他都當面說出口,若食言,那比斷手斷腳更痛苦了。」毛盾問︰「老煙槍還在你家吧?」

「在!可是你……」武靈雪道︰「最好別回去,武家上下已戒嚴。」

「你認為我是逃出來的?」

武氏兄妹齊點頭。

「錯啦錯啦!你爹豈是省油燈,我被他關起來豈能隨便逃月兌?」毛盾道︰「是他放我出來的。」

「這……」三兄妹愣住了。

武向天道︰「既放你出來,二娘怎會追殺?武家上下又怎麼會不知?」

「你爹要我幫他逼走二娘,所以我才潛入了金鳳閣,明白了吧?因為事情機密,他沒跟任何人說,你們也別亂說。」

「當真?」武向天欣喜道︰「看來爹真的是想擺月兌二娘的陰影了。」

印象中威風凜凜的父親形象已清晰浮現。

武靈雪道︰「我爹不再為難你了?」

「那得看你家二娘是否離家出走了,」毛盾道︰「我得準備回去領賞。」

他擺明了要回金武堂。

武向天道︰「你先不回去,我去探探二娘行蹤,免得你又受困。」

「奇怪了!不幫爹卻幫我?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毛盾道︰「我是你家仇人!你忘了嗎?」

武向天干窘道︰「就是仇也是金武堂,不關我的事,我想交你這個朋友,如此而已!」

「隨你啦!」毛盾也頗為感動︰「我盡量化解你和你爹的仇恨,若不行,你看著辦吧!」

武向天心下一喜,問道︰「我爹跟你有何仇很?」

「毀幫滅派,侵佔地盤之仇。」

毛盾故意唬住三兄妹,將事情說得十分嚴重。

他們不知道毀的是三人幫派,佔的是人家山頭地底。

毛盾但覺效果不差,便故意裝出大仇恨的小事情的不在乎態度。

「回去吧!今夜就能明白是死是活了。」

他大步邁向太原城。

三兄妹阻止卻阻不了,武向天當下決定先回金武堂打點一切,只剩驚愕的兩姐妹悶著心情跟在毛盾後頭。

還好,事情有了轉機。尚未進太原城,武向王已親自趕來。

武靈玉姐妹見狀,以為父親要抓人,不自覺擋在毛盾前頭,滿臉驚惶地想阻攔。

武向王露出笑容道︰「沒你們的事,爹是來接毛少俠回去的。」

「二娘走了?」

武向王點點頭道︰「走了!不知少俠用何方法?」

毛盾捉笑道︰「當然是拼來的啊!」

「好、很好!一切回去再說。」

武向王要女兒閃在一邊,引著毛盾往回去。

毛盾邊走邊向二女招手,說什麼明兒見,準備喝喜酒什麼的,逗得武靈雪面紅耳熱,好生難為情。

父親既是客套來接人,姐妹乃安心地跟在後頭,進入太原城。

已是五更,天將破曉。

武向王卻未見疲憊,他將毛盾帶人秘室,不斷詢問毛盾是如何逼走花弄情的。

「你想知道?」毛盾神秘地道。

武向王淡笑道︰「這是你我的交易,我總該知道吧?」

毛盾捉笑道︰「我告訴她,是你要我逼她走人的。」

「什麼?」武向王差點跳起來︰「你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毛盾瞪眼道︰「你還不是一樣,設下陷阱讓我跟她火拼!」

武向王否認︰「我沒有!」

「沒有?」毛盾斥道︰「會那麼巧?我一潛入金鳳閣,花弄情立即就知道,還全副武裝等在那里?這不是你搞的花樣是什麼?」

「可能她早派人盯梢了。」

「在你的地盤,這答案說不過去吧?」

武向王深吸了口氣,轉口道︰「事情已過,爭也無用,就算我的過失好了。我想知道的是花弄情回來時全身光果,受傷不輕,我想那是她離開的真正原因,是你傷了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毛盾暗忖道︰「你的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只關心武功?」

武向王輕笑道︰「少俠果真是深藏不露,老夫走眼了!」

「別用話套來套去,我是經過苦戰,一身是傷,怎麼贏的也不知道。你應該擔心花弄情何時回來,那才是讓人傷腦筋的事。」

「她若回來,找的也是你。」

「所以我才要問你,咱們昨天的約定算不算?如果不算,你最好殺了我,甚至還可以幫你重建家園。」

「不必了!讓你幫忙多少又要受控制,只要你把人撤去,我已經謝天謝地了!」毛盾拱手道︰「交易已完全,我可以回去重建家園了吧?」

武向王親切道︰「這麼快?不讓老夫盡盡地主之誼?」

毛盾瞄眼弄嘲︰「相差六七十歲,一條代溝深又深,有什麼好談?」

「呃……說得有理,難怪跟你談話老是有爭執。」武向王和藹道︰「那讓我兒子陪陪你吧!年輕人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真令人羨慕。」

毛盾想確有必要和武向天告別,遂也不反對。道︰「奇怪!你武功那麼好,為何不教自己兒子?」

「唉?那種多情邪功能教嗎?」

「現在呢?听說你練會了另一種武功。」

武向王一愣道︰「你听誰說的?」

「猜也猜得到!」毛盾道︰「三年前我在這里看到四處全是武功招式畫圖,不必說,是你搞的名堂,三年後應該有所成就吧?」

武向王臉色稍緩,干笑道︰「是有一點成果,卻未必管用,還不如少俠的神功來得厲害。」

「我若是厲害就不會栽在金武堂了。」毛盾道︰「反正你以後總有所成,我不想惹你,你也別對我神秘兮兮,快帶我見你兒子吧!」

「當然!老夫這就送你出去。」武向王起身引路,邊走邊說︰「這密室的事,你不會說出去吧?」

「我的嘴巴沒那麼癢。」

毛盾道︰「你女兒跟銀燈聯的婚事,你如何處理?」

武向王想想又道︰「我本是反對,但話己出口,也只好答應了。」

「我是說金武堂跟銀燈聯的婚之事?」

「這得跟冼銀燈當面解決,」武向王冷冷道︰「婚事是小事,不可跟幫派事混為一談。

我只答應卻不出面,這是我最大的極限了。」

「何苦呢?都變親家了,還針鋒相對?」

「我說過,這並非我一人能決定。就算我願意,冼銀燈願意嗎?事情沒有你想象的簡單。」

「你們好似有某種化不開的仇恨?」

毛盾想探口風,武向王面色冷森,不再回答,毛盾就識相地閉口了。

出了金武堂正廳之後,武向王果真未再為難毛盾,還派護衛引路帶往東光樓。

毛盾拱手告別之後,武向王默立庭園良久,目光注視天際將逝的星星,好久才發出一聲長嘆,感傷地返回住處。

毛盾呢?

還未到東光樓,武向天已得知消息前來迎接。

一切己雨過天晴,圓滿解決,他立即擺下酒席替毛盾洗塵。

武靈雪和武靈玉也前來捧場。

幾回敬酒過後,老煙槍也趕來了。

毛盾看見,興致沒了,冷冷道︰「出賣我的人,也敢出現在我面前?」

老煙槍干笑道︰「大人不記小人過,老夫敬你一杯如何?」

他舉杯,毛盾卻不理︰「要是我死了,想記得你也不能了,倒趁了你的心願。」

武靈雪急急說道︰「煙伯不是這種人。」

「愛情讓人暈頭轉向!」毛盾瞄眼道︰「我怎麼看都覺得他是這種人,背信忘義,隨時會出賣朋友的人!」

老煙槍保持鎮定道︰「此事也許過分些,但老夫絕不會出賣朋友。」

「當然啦!我又不是你朋友,當然例外。」

「我沒有這想法。」

「沒有?」毛盾越想越氣︰「活生生用陷阱抓我來,為的是講條件,這又是怎麼回事?」

「若不是顧慮我師兄還在你手中,我早就宰了你!還容你在這里長舌短舌的?」

老煙槍聞言愣住了,臉色頓時變白,身軀微抖,右肩傷口又慘出血跡。

武靈雪見狀急道︰「煙伯是為了我們,你原諒他好不好?」

「既然不是朋友,就談不上什麼原不原諒!」毛盾冷冷道︰「我還想求他放了我師兄,那已使我感激不盡了!」

「好一個不是朋友……出賣朋友……」老煙槍悲傷道︰「老夫一生坦蕩,沒想到臨老晚節不保。但為了少門主、大小姐,老夫毫無怨言……這一切罪過就讓老夫承擔!」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中含淚,轉瞧毛盾,歉聲道︰「老夫的確昏了頭,想出賣你,這都是因為老夫以為金武堂可能不會傷害你,以及你那求生本能,才做的決定。

「但是老夫的確犯了錯,任何言語已不足以求你原諒,就還你一條手臂吧!」

話未完,他已抽刀在手,猛砍往左手臂。

如此舉止將眾人嚇壞了,尤其是武靈雪大叫︰「煙伯不可!」整個人撲上去,想搶老煙槍手中利刃。

但老煙槍心意已決,一晃手已避開攔阻。

此時武向天也撲了過來,但似乎太慢了,老煙槍的刀恍眼已砍下——

此時毛盾霍然將圓桌猛地一掀,整個撲蓋了過去,老煙槍左腿本就受傷,閃避不及,已被壓個正著,灑菜濺得滿身,一把刀還是在手上。

「把刀搶下!」

毛盾隔著桌子搶不到,只好大叫。

武靈雪聞聲欺前,終將利刀槍下。武向天很快掀開圓桌,扶起老煙槍,極力安慰他有話好說。

老煙槍卻面無表情,似乎這一切皆與他無關。

毛盾怕他又想不開,急急叫道︰「夠啦夠啦!心意到就好了。我相信你的說法,反正你也挨了我兩針,反正我也沒事,都扯平了。別再玩命,對大家都不好。」

老煙槍聞言似有所覺,目光瞧向毛盾,本有淚卻忍住,表情似感激又似感傷,還帶著幾分困窘。

不料他竟然大笑起來︰「你們上當了!我只是嚇嚇你們的。」

此語一出,眾人先是一愣,待會意過來,隨即一陣斥笑聲不絕。

武靈雪撲向老煙槍︰「煙伯最壞!該殺,最好砍了你手臂!」

「不這樣怎能唬住這小子?我可是用心良苦呢!」

毛盾也踢他一︰「下次再耍花招,連你腦袋一起砍下來!」

「還有下次嗎?一次老夫就嚇死了!」他仍是暢笑不已。

武向天則欣喜道︰「這樣最好、最好了!」

他很快傳令下去,再擺一桌酒席慶祝。

武靈玉見大家笑了,也跟著笑,並不時含情脈脈地看著毛盾。

笑聲中,只有毛盾和老煙槍心頭明白,這並非在演戲。

毛盾因為他的負責的英雄本色而原諒他,老煙槍當然更存感激,在不願讓所有人形成負擔之下才出此策——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報達毛盾的了。

酒席已來,老煙槍也洗淨身上酒菜,換上新衣,一切似都未發生過,他和毛盾開懷暢飲、前嫌盡釋。

毛盾也放心地將師兄放在銀燈聯,老煙槍也再次答應盡力傳授。

一切似乎都有了美好的結局。

美酒更使得眾人暢醉,幾乎所有的人都豎起大拇指說——太好了!

直到深夜。歡笑聲已弱,酒杯已殘……寒風吹掠,已然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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