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小婢秋番,奉白小玲之命,到客棧中見宇文烈,要他連夜上進酉行,三百里外,再開看折箋。宇文烈心中十分為難,他已答應領柳玉蟬回頭赴天台山探視他外祖父戚嵩的墓地,而白小玲卻又要他乘夜上道西行,去追那竊取禁宮之鑰的人。
秋香有章無意地向房內瞄了一眼,萬福為禮,道︰「杯子告退!」
宇文烈心不在焉地道︰「謝謝你家小姐!」
秋香漫應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宇文烈轉身面對柳玉蟬,十分為難地道︰「柳姑娘,看來在下要食言了!」柳玉蟬已听清楚了對方的對話,當然明白宇文烈語意所指,卻故意問道︰「食言,什麼意思?」
「在下不能陪同姑娘去探視戚老前輩埋骨之外了!」
相公真的要連夜起身?「
「是的,事不容緩。」
「那小妹告辭了!」
「在下十分抱歉!」
柳玉蟬向房門一挪步,突地又回身道︰「相公,小妹還有幾句未盡之言。」
「請講!」
「我外祖父提到外祖母的事沒有?」
「這倒不曾提起。」
「相公听說過冷羅剎其人否?」
宇文烈不禁又是一震,腦海里立即浮現一個手持拐杖,干精瘦小的老太婆形象,這老太婆曾迫他進入山月復密宮與姜瑤風成婚……她,就是冷羅剎一姜瑤鳳母親幼時的女乃娘。
冷羅剎會是柳玉蟬的外祖母,的確出乎宇文烈意料之外,他隨e9也明白,不久前白發老人戚嵩與姜瑤風所談的一段話;心念之中,激動地道︰「她是姑娘的外祖母?」
「是的,相公認識她?」
「見過!」
柳玉蟬粉腮驟現—片激動之色,聲音發顫的道︰「相公見過她老人家?」
「不錯!」
「她老人家現在何處?」
「這……」宇文烈沉吟著不知如何答復對方,姜瑤鳳母女埋名隱姓地匿居山月復秘宮之中,自己豈能泄露她們的行藏,說不定趙王府現在的主人還不放過她們。‘柳玉蟬秀眉緊蹙道︰「相公不知她老人家落足的地方?」
宇文烈不善說謊,月兌口道︰「知道,不過……」
「不過怎樣?」
「事關他人秘密,在下不能說出她老人家居停之所!」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利害關系不成?」
「正是這樣!」
柳玉蟬苦思了片刻之後,傷感地道︰「可否請相公轉過幾句話?」
「可以!」
「請轉告我家祖母,就說家母現掌東海黃金城門戶,請她老人家或駕臨東海,或傳訊家母來中原叩見。」
「在下一定辦到!」
「如此小妹先行致謝了!」說完深深一福。
宇文烈俊在微紅,道︰「姑娘不必多禮!」
柳玉蟬含情脈脈地深深注視了宇文烈一眼,幽幽地道︰「相公,中原道上見!」
宇文烈、抱拳道︰「姑娘珍重!」宇文烈在燈下了一回神,他想不透白小玲到底弄什麼玄虛,他真想打開那紙折先看上一看,但又勉強忍住了。柳玉蟬走了,房中留下,縷淡淡的幽香,惹人無限遐思。宇文烈悵惘地搖丁搖頭,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受。他喚來店小二,結算了店賬,立即離店上路,身之外無長物,來去倒曷自如。
第二天過午時分,估計已奔行了三百里過外,他折入路邊一座供行人歇足的涼亭,四顧無人,忙取出白小玲的折箋,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烈哥︰相信此刻你已遠在天台山區數百里之外,所謂疑似竊取禁宮之鑰的瘦小老者,實有其人,但並非如前官與妹相值,因強敵環伺,必欲得你而甘心,為烈哥安全計,妹不得己而出此下策,詭言相欺,目的在讓烈哥避過敵手,區區之意,想定蒙鑒察而予以寬恕也。
玲妹宇文烈不由啼笑皆非,白小玲這玩笑開得不小,雖然她是出于一番善意,但卻大大違背了他的本意,想不到要他追敵,竟然是子虛烏有。但此刻回頭已不可能,他要找的人,當然也已經離開天台。他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苦笑,把信箋撕碎,丟向亭外草叢之中。
驀在此刻,塵沙滾起處,十數騎黑衣人疾馳而至,陡地勒韁折向亭前,翻身下馬。
一見黑衣驍騎,宇文烈內心下意識地涌起了一股無邊怨毒,只要是黑衣人,便使他聯想到死城,數月來他所接觸的死城中人,除了沈虛白一人之外,全是黑色衣飾,而死城與他可說舊恨似海,新仇如山。
十幾個黑衣騎士,看樣子也是到涼亭歇腳,下馬之後,柵涌入亭……
宇文烈背面而坐。黑衣人中一個粗嗓子暴喝道︰「小子,滾出去,爺兒們要歇腳!」
宇文烈恍若未聞,連頭都不轉一下。粗嗓子一彈身到了宇文烈身旁,獰聲道︰「小子,你若非聾子便是想死!」
宇文烈緩緩站起身,與對方一照面。
「呀!‘黑衣人驚呼一聲,如逢鬼魅似的踉蹌倒退出亭,厲聲道︰」鐵心修羅第二!「所有的黑衣人,齊齊面色大變,目露駭異之色。
宇文烈心中暗自好笑,自己怎的被稱做了鐵心修羅第二,也好,三十年前「鐵心修羅」四個字震懾了整座武林,三十年後的今天,自己有責任維持師父的威名不墜,心念一轉之後,冷冰冰地道︰「報上來歷!」
十幾個黑衣人紛紛就帚認鐙,看樣子是想一走了之。
「不許動!」這一聲清喝,聲音不大,但震得人耳膜欲裂,心悸神搖。十幾個黑衣人登時呆若木雞。
宇文烈目注其中最剽悍的一個漢子道︰「說,你等是否死城屬下?」
那漢子嘿的一聲冷笑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宇文烈面上倏籠殺機,冷峻地道︰「你最好實話實說,以免自誤!」
剽悍漢子認為宇文烈驚懼死城之名,膽氣更豪,大刺刺地道︰「是,怎麼樣?」
宇文烈面上殺機更濃,沉聲道︰「真的是?」
「嘿嘿!難道武林中還有人膽敢冒死城之名!」
「好極了,你們城主是否已到了天台山!」
「憑閣下還不配問城主的行蹤!」
「你不說?」
「不說!」
「那就由別人說吧!」吧字聲中,慘號倏起,那剩悍的黑衣漢子腦血飛進,橫尸當場。其余的十幾個黑衣人亡魂皆冒,人死了,卻不知人家如何出的手,驚呼聲中,紛紛躍上馬背……
「都與我留下!」厲聲中,人仰馬翻,剎那之間,慘唪聲!
悲嘶聲!血影!殘肢!交織成一幅恐怖的面面。
待到聲息止,除了宇文烈本人之外,場中已沒有半個活口,連乘騎在內。
宇文烈帶赤的目光一掃現場,自問了一句︰這樣做是否太過分了!但當他想到死城對待武林同道的酷毒手段,以及父仇,親恨,又覺得這些魔爪死有余辜。
突地。
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宇文烈,你好狠的手段!」
宇文烈不由大吃一驚,竟然被人欺近而不自覺,回頭之下,心頭突感一沉。眼前,站著一個風韻綽約的中處美婦,她,赫然是白小玲的母親。
字文烈一震之後,冷冷地道︰「殺人者人恆殺之廠中年美婦冷哼一聲道︰」宇文烈,你那被人竊的禁宮之鍘是真是假?「宇文烈強忍住上沖的火氣,道︰「什麼意思?」
「依我看你已得到了禁宮之寶!」
「何以見得?」
「你這身功力何來?」
「這似乎沒有告訴尊駕的必要。」
「希望你說實話!」
宇文烈劍眉一挑,怒聲道︰「看在白小玲的面上,尊駕請自重尸」否則的話呢?「「在下出手不認人」
「孩子,你功力雖高,但要談出手,還差了些!」
「尊駕目的何在?」
「兩個問題?」
「第一,那被竊走的禁宮之鑰是真是假?」
「那是真的!」「你已經用過了?」
「沒有!」
「好,第二,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愛玲兒?」
「這……」宇文烈一時答不上話來,白小玲美絕人寰的倩影,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根上,但談到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有這種成份存在,姜瑤鳳奇丑無比的面容倏現心頭,他感到一陣刺痛,一個結了婚的人,能愛人或是被人愛嗎!「中年美婦緊迫著道,「說呀!」
宇文烈一咬牙道︰「在下不能愛她!」
「為什麼?」「她自己明白的!」
「為了那丑女!」
「尊駕說話慎重些。」
「郝玲兒算是作繭自縛。」
「在下很抱歉!」「那就是說你不愛她?」
「可以這麼說!」「你知道玩弄感情的後果嗎?」
「誰玩弄感情?」
「你!」
宇文烈下意識地退了步,厲聲道︰「什麼叫做玩弄感情?」
中年美婦色俱厲地道︰「你既然不愛她,為什麼要接受她的人情?「
宇文烈俊面大變,心頭登時如遭巨錘敲擊,事實是無法抹煞的,第一次,白小玲故違母命放他上路,還把閻王劍偷偷地還給他……心念未已,听上年美婦語音更寒地道︰「宇文烈,言止于此,你猜我下一步的行動是什麼?」
宇文烈內心痛苦已極,他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他真的愛上了白小玲,不管表面上如何說法,內心的章念是不能否定的,但他能愛她嗎?將來的結局是什麼?聞言之下,未作深思,隨口道︰「下一步行動是什麼?」
「要你死!」
宇文烈心頭狂顫,隨即哈哈大笑道︰「尊駕辦得到嗎?」
「當然,容易之極!」
「那就請出手一試?」
中年美婦粉腮現出一片駭人的陰笑,雙目注定宇文烈,不言亦不動。
宇文烈知道對方功力可能相當驚人,自己神功大成,卻沒有必勝把握,是以絲毫也不敢托大,神功遍布經穴,凝神而待,久久,不見對方有任何動靜,不由大奇,忽地,他發覺對方眼神有異,那陣光似乎有一種力量,使人心神渙散……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默察護體神功,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自行散去,再想提聚,卻已不能,一急之下,神思已不听使喚。
中年美女幽幽地道︰「宇文烈,你師父真的死了?」
他忘了自己置身何地,也忘了眼前是什麼人,聲音入耳,像是無形中有一股不町抗拒的力量,使他非答不可,月兌口便道︰「是死了!」
「如何死的?」
「被人謀害!」
中年美婦嬌軀一顫,語音由幽冷一變而為激動︰「被什麼人謀害?」
「據說是一個叫患塵鹿主的女人!」
「你見過這女人?」
「沒人!」「她的行蹤呢!」
「在荊山之中!」
「荊山?」
「不錯!」
「你師父埋骨何所!」
「仙霞嶺後峰!」
「後峰什麼地方!」
就在此刻,一聲斷喝,破空傳來︰「孩子,你中了‘天魔眼’!」
這一聲斷喝,顯然是發自一個修為極高的人之口,有如佛家振聾啟聵的「獅子吼」,警迷覺幻的「天龍禪唱」,宇文烈有若撥霧見天,神志陡然復蘇。
中年美婦粉腮罩起一種恐怖殺機,厲聲道︰「誰?」
那聲音仍以宇文烈為以對象,道︰「孩子,不要看她的眼楮,立刻上路!」宇文烈驚出了一身冷汗,退了兩步,性格使然,他沒有走的打算。
中年美婦再次嗎道︰「什麼人?給本座壤出來!」
那聲音道︰「賤人,任性妄為的結果,你當心報應臨頭廣宇丈烈听了來了,發話的正是他目前急切要見的誅心人。
中年美婦突地發出一陣栗人的狂笑道︰「原來是你,白世奇,有種的現身出來!」
白世奇三字入耳,宇文烈登時心頭狂震,全身起了一陣可怕的痙攣,他做夢也估計不到誅心人會是他的父親白世奇,怪不得他如此關照自己,在听到母親的死訊時,他曾傷心落淚。
但,他為什麼不承認自己的身份?為什麼說白世奇已死于死城?白世奇當年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怎麼會是那等容貌?他與這中年美婦之間是什麼蹊蹺,為什麼開口罵她賤人?白小玲姓白,這證明中年美婦的丈夫也姓白,這其中難道又有蹊蹺?
奇怪的是誅心人在中年美婦聲落之後,沒有回應。
中年美婦嬌艷的粉腮籠起一層可怕的殺機,厲聲道︰「白世奇,你出不出來?」
「不出來你又能怎樣?」
「這小子與你是什麼關系?」
「你管不著!」
「我毀了他看你不出來……」
「賤人,你敢踫他我要你的命!」
宇文烈一斂心神,呼的一掌向中年美婦劈了過去,這一掌他已貫注了全身真力,其勢足可憾山栗岳。
中年美婦估不到宇文烈會猝然出掌,在毫無防備之下,被震退了四五個大步。
宇文烈心頭大凜,自己全力一擊,僅只能把對方震退數步,其功力可想而知,心念在轉,手卻不停,第二掌又攻了出去。「小于,你差遠了!」
嬌喝聲中,中年美婦揚掌還擊。
襲然暴響聲中,宇文烈蹬蹬連退八尺之多。接著一陣巨響,那涼亭被回蕩的勁氣震得塌了一半。
誅心人急劇的聲音道︰「孩子,快走,你不是她的對手!」
宇文烈心一橫,呼呼連劈出三掌,勢如倒海排山。
中年美婦粉腮一寒,嬌軀怪異的一陣靛動,反攻出一掌。
狂飄匝地,勁氣撕空,宇文烈身形一連幾個踉蹌,逆血上涌,幾乎栽了下去。中年美婦目射異光,迫視在宇文烈面上,腳步緩緩挪動。
宇文烈目光甫一和對方接觸,心頭陡然一震,他想起了「誅心人」的告誡——天魔眼,忙不迭地把目光移開。
中年美婦冷冷地道︰「小子,你死定了!」
宇文烈猛地移轉目光,這一次卻無法再行移開,神思又開始恍傯起來。
中年美婦已欺到了宇文烈身前不及一丈之處……
募地,一條人影挾著大喝之聲,電閃撲向了中年美婦︰「你敢!」
中年美婦的身子,的確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砰!砰!」兩響,挾著一聲慘哼,那電射而至的人影,倒激而回,宇文烈口血狂噴,栽了下去。
那人影,正是誅心人,面上依然毫無表情,眼中卻充滿了怨毒之光。
宇文烈一晃身,又站了起來,目中布滿激動之情,張口欲呼,父親兩字已到了唇邊,又咽了回去,他對于誅心人是否真是自己的父親白世奇仍存疑念,因為對方的容貌與傳說中的根-本是兩回事。
誅心人像是惶急萬狀。瞪視著宇文烈道︰「你還不走?」宇文烈下意識地一顫。
中年美婦格格地一笑道︰「走?誰也走不了!」
誅心人猛中一中跺腳,掌出如幻,攻向了中年美婦o「砰!」中年美婦一揚手,誅心人倒退不迭。
宇文烈牙關咬緊,雙掌上提平胸,齊腕以下,變成晶瑩欲滴的玄玉之色。
中年美婦嗤的一聲冷笑道︰「宇文烈,你若妄用修羅掌,是自已找死!
宇文烈陡地想起對方所擅破玉指,不由心頭泛寒,但,他沒有停手的意思,不管誅心人是不是他的父親,他非全力一拚不可。
誅心人大喝一聲「退開!」宇文烈似乎無法拒絕這一聲喝斥,不期然地收掌後退了兩步。
中年美婦陰陰地向誅心人道︰「白世奇,我們好好談一談!」
誅心人寒聲道,「沒有什麼好談的!」
「那你是死而無怨了?」
「賤人,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應該回頭是岸了!」
「白世奇,廢話少說,你是自了還是本座動手?」聲音中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不寒而栗。
誅心人仰道向天,半響之後,厲聲道︰「你沒有一定要毀這孩子的必要吧?」
中年美婦目光一掃宇文烈,冷冷地道︰「不一定!」
「那我們換個地方解決這段公案!」
「不必了!」
「你是什麼意思?」
「還是老話一句,你願意自絕還是要本座出手?」
宇文烈知道自己的功力,目前日在誅心人之上,中年美婦要殺誅心人,誅心人決難逃毒手,何況他可能是自己的父親,焉能袖手旁觀。心念之中,虎吼一聲道︰「你欺人大甚!」修羅神功揉以九忍神功全力擊了出去。
「你找死!」
「孩子不可!」
兩聲厲喝,同時發出。
中年熒婦十指暴彈,數縷指風激射而出。誅心人也在同一時間發掌劈向中年美婦。
驚心動魄的勁氣嘶鳴,挾以一聲悶哼。中年美婦被誅心人一掌劈和斜擅戤步。
宇文烈卻被中年美婦射出的奇猛指風射中前胸七大要穴,再度口血飛進,栽落地面,一時之間,競掙不起身采。他心中明白,若非仗著九忍神功與修羅神功雙重護穴罡氣,勢非當場斃命不可。
中年美婦嬌軀一扭,正對誅心人,冷颼颼地道。「白世奇,本座沒有太多的時間!」
誅心人深深地瞄了宇文烈一跟,轉向中年美婦,慘厲地道;「你當真如此狠毒!」中年美婦歇斯底里地一陣狂笑道︰「狠毒?你有資格說這句話?」
「你一定要我的命?」
「不錯!」
「好,給你……」
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宇文烈一躍而起,厲聲道︰「不行!」
「什麼不行?」
掌力揮處,宇文烈再度栽了下去,口血把沙土濡濕了一大片。
誅心人目光一慘,嘶聲道︰「性命交給你,但有條件!」
「你不要提條件!」
「賤人,你若不答應這條件,我做鬼也不饒你!」聲音慘厲得令人不忍卒听。
中年美婦不由為之動容,沉聲道︰「什麼條件。你說說看?」
「非常簡單,你放過這孩子!」
「白世奇,他值得你如此關心?」
「題外之言不必談!」
「好,我答應體!」
宇文烈搖搖不穩地站起身形,仍用以前的稱呼道︰「前輩,我宇文烈不向她乞命尸誅心人大聲呵斥道︰」宇文烈,你縱使想死,也不該在這時候,現在你馬上離開!「「不!」
「你再說一個不字,我先斃了你!」
「這樣了好!」
「你這算什麼意思?」
「晚輩不願作為前輩犧牲的代價。」
「傻瓜,這不是代價的問題。」
「晚輩有句話要問……」
「走,不許你開口。」
字文烈為之一窒。
中年美婦冷漠至極地道;「白世奇,我已經答應不殺他,走與不走都是一樣,你了斷吧!
宇文烈恨不能反這惡毒婦人生撕活裂,如果誅心人是他父親白世奇不假,他怎能眼看他遭害,即使不是,誅心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仍不能離開,但他能如何呢?
誅心人怪叫一聲道︰「孩子,看著我,看我是如何死的!」
宇文烈五內皆裂,血管幾乎爆裂開來,淒厲地叫道︰「不能這樣……」
中年美婦粉腮一片鐵青,嘴角噙著一絲陰殘的笑意。
誅心人全身一震,耳目口鼻,緩緩沁出血來,人竟然以自身功力震斷心脈。
宇文烈狂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一丈多遠,人也搖搖欲倒。
中年美婦面上的肌肉一陣抽動,陰殘的笑意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種怪異的神色,厲聲道︰「白世奇,為何不除去你的面具?」
面具,誅心人竟然是戴著面具,摭掩了原來面目,那他是白世奇無疑了。
誅心人目瞪口鈴,想說什麼,已說不出采,「砰!」的一聲,仰面栽倒。
宇文烈目眥皆裂,咬牙切齒地道,「女魔,有一天我會把你挫骨揚灰!」淚水,滾滾而落,他一直在追尋身世,追尋父親,現在,眼看著父親在面前被人*死,卻無能為力,他的心,被慘酷地撕裂了,在滴著鮮血,恨毒,幾乎使他發狂。這的確是世上罕有的慘劇。中年美婦為什麼要迫死父親?父親為什麼甘願死……‘中年美婦上前兩步,俯身朝誅心人面上一抓,一張薄如蟬翼的入皮面具應手而落,露出了一張絡腮胡須的臉孔。
「呀!」中年美婦驚叫一聲,面色大變,蹬蹬連退三步,厲聲道︰「你不是白世奇!」
宇文烈全身一震,這意外的變化使他呆子,誅心人仍然是誅心人,並非他的父親白世奇,這到底是悲,是喜……當下不由月兌口道︰「他不是白世奇?」
中年美婦瞪著誅心人的尸體發怔。
他為什麼不否認?他為什麼甘願死?為什麼?為什麼?這個謎玄奇得離了譜。
中年美婦一轉身,厲聲向宇文烈道︰「他是誰?」
宇文烈恨毒至極的道︰「誅心人!」
「我說他的姓名來歷?」
「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在下知道一點……」
「哪一點?」
「將來為他報仇!」
「小子,如果我現在毀了你?」
「下手吧,我宇文烈決不皺眉。」
「本座言出不改,這次放過你1‘宇立烈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厲聲道︰」記住這筆血債,我要加倍索還!「「只要你有這份能耐,只要你能活下去,本座等著你!」‘宇文烈拖著蹣跚的步子,走到誅心人尸身之前,雙膝一周,淚落如雨,誅心人死了,這是他出道以來,唯一最關心他的人。
他想,深深她想︰誅心人為什麼這樣做關懷自己?他怎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在听見自已敘述母親死時的情況,為什麼會傷心落淚?他把關系當今十二派的地圖托付給自己,難道他早預料有今日,抑是自知隨時隨地皆可能死亡?中年美婦誤認他是白世奇,他何以不否認?這些本來就難解的謎,恐怕謎底永遠無法揭曉了。
唯一愧對死者的是張地圖的被竊,原來預計對方知道下手竊取的人是誰,現在他死了,又是一個謎,如果因這張地圖的遺失而使十二門派招致禍變,那自己將是百死莫贖的了。
他抱起誅心人的尸體,搖搖不穩地朝涼亭後面的林中行去。意外的是,中年美婦竟然半聲不吭。
穿過樹林,眼前現出一個荒丘,他上荒丘,放落尸體,他傷勢不輕,連埋葬誅心人的余力都沒有了。
夕陽殘照中,荒丘上隆重起了座新冢,墓碑上刻著五個大字︰「誅心人之墓」。
宇文烈佇立墓前,喃喃祝禱道︰「晚輩誓為你索討這筆血債!」
他受過誅心人數次救命之恩,也從他得到親如父子的照顧,現在他死了,他連他的姓名來歷都不知道。
以誅心人的功力而論,當非無名之輩,然而他競這樣殞滅了,埋骨荒丘,常伴淒風冷月,與草木同朽,這何嘗不是武林人的悲劇。
夜墓低垂,宇文烈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他心中的悲慟,並不亞于當年埋葬他的母親,而這悲痛,是摻和著濃厚的仇恨成分的。
他埋葬過母親,師父,繼之是三界魔君、蛇谷怪人、真如和尚,現在是誅心人,這些,都與他有密切的關系,他們在不同的遭遇下,先後辭世了,這其中有血、有淚、有仇恨、也有悲寢……
第二天上午,他來到不久前與蛇心狼人交手之處。他想到投入吸血狂人門下的曹月英,心中在感惆悵,曹月英為了維護他而幾乎喪命在她師叔蛇心狼人的手下,這段情誼,他是忘不了的。他抬頭望了望遠遠矗立的荊山,無邊恨毒;立涌心頭。
現在是替師父報仇的時候了。略一恩索之後,彈身便朝荊山奔去。
翻山越澗,疾弛了近一個時辰,別說什麼息塵庵,連樵子都不曾見一個。眼前,是一座怪石累累的石山,寸草不生。宇文烈登上一根矗立半空的石筍,目光向峰後仔細地掃掠,希望能有所發現。
根據五湖游商和曹月英的言詞,這息塵庵主極可能便是殺害師父的凶手,所差的一點,便是對方的名號中是否佔一從此「仙」字。
展望良久,但冕干山萬壑,榛莽連綿,哪有半絲庵堂的影子。正當微感沮喪之際,忽听一出,幽幽泣之聲,傳自近身不遠的石筍林中。
宇文烈怦然心驚,這寸草不生的禿峰之上,何來女子的哭聲?循著哭聲尋去,果見石筍幕中,一個女子伏在石上傷心飲泣,那女子頭發散亂,衣裙不整,從苗條的身材來判斷,年紀還很輕,只是無法見其容貌。
這女子會在這荒山絕嶺之上哭泣,的確是件怪事。
宇文烈移身到了距那女子坐處已不及兩丈,但對方毫無所覺,哭泣如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宇文烈故意干咳了一聲,道︰「姑娘何事傷心?」
那女子陡地抬起頭來。宇文烈驚叫了一聲,全身起子一陣戰栗。這女子赫然正是桐柏老人的女兒,吸血狂人的門人曹月英,只見她眼神散亂,花容憔悴,若非宇文烈有驚人的觀察力,幾乎認不出是她來。
曹月英木然注視了宇文烈片刻,聲音不帶半絲情感地道︰「你是誰?」
宇文烈一震,道︰「姑娘記不得在下了?」
「你到底是誰?」‘「宇文烈!」
「是呀!。
曹月英緩緩站直嬌軀,目中突地射出一種狂亂而殘忍的光芒。
宇文烈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心想︰莫非她已經瘋了?
「吸血!」他厲呼了一聲,用力一推對方,竟然推之不動,情急之下,手掌順勢一掃。
「啪!」曹月英右臉頰上立現五個青紫指印,但她仍死咬住不放,口中吮吸有聲。她已失了人性,上的痛苦根本就麻木無感了,點穴奈何不了她。
唯一的辦法,是殘她的肢體,或是置于死地,但宇文烈下不了手。
他感到血液在急劇地流。他不能任由她吸盡自己的鮮血而死,神功陡運,勁流沖至右臂,產生一股奇強無比的推拒之力,左手抓住對方肩胛,猛往後扳。
「砰!」曹月英仰面栽了下去,口齒間血跡淋灕,那情狀,像一只凶殘的餓狼。
宇文烈看了看腕間的齒痕,自動閉穴止住血流。曹月英像是力竭氣盡,酥胸起伏,不斷地大口喘氣。
宇文烈心念疾轉,籌思月兌身之計。
就在此刻,只听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前輩,如何處理?」
另一個鬼哭般的鑷聲道,「搭回去讓雇主發落!」
宇文烈心頭一震,但只聞聲,不見人,不知發話的是何許人物。
那女子聲音又道︰「前輩,您真是料事如神……」
「嘿嘿,老夫算準了這小子必來!」
「怎麼他……」
「放心,那賤人口齒的毒,天下無雙,大羅金仙也難逃過,你等著瞧。」
宇文烈心中一動,原來對方真的曹月英作餌,引自己上鉤,听口氣曹月英口齒之間,已事先含了劇毒,對方在等待自己毒發,靈機一觸,故意悶哼了一聲,栽了下去,運神功轉移了穴位。
「哈哈哈哈,你看,如何?」
「前輩,曹姐姐……」
「哼,欺師滅祖之徒,死何足惜,讓她這樣慢慢瘋狂而死,算是老夫發慈心了,否則不會如此輕松!」
「前輩,我……」
「怎麼樣?」
「我有些膽怯,宇文烈的功力高得怕人,恐怕他……」
「嘿嘿嘿嘿,現在他跟死豬沒有兩樣,去吧,帶他回庵!」
「曹姐姐呢?」
「由她,毒傷交並之下,她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可活!」
宇文烈心頭狂震,他考慮著猝起發難,先救出曹月英還是索性裝到底,讓對方帶自己到仇人面前?照語氣來判斷,那發怪聲的,可能是曹月英的師父吸血狂人,那女人當是患塵庵主的門人。心念未已,一條縴縴人影,已進入石筍陣中,身法輕靈快捷,相當驚人。
宇文烈偷眼一瞥之後,又緊閉雙目,裝出中毒昏迷的樣子。
腰際一緊,宇文烈被提了起來,顧盼間,似已出了陣外。
宇文烈因服食過金冠銀虺之血,百毒不侵,是以胸有成竹,任由擺布。接著則身軀被重重地摔落地上。
那女子的聲音道︰「前輩,看他年紀輕輕,身手真的如傳言那麼高?」
那怪聲道︰「反正他已是甕中之鱉,走吧,庵主在等著呢!」
「庵主會把他怎樣?」
「不會讓他再活著出庵就是,帶走!」
宇文烈眼楮眯開一條細縫,迎面是一個紅袍怪人,須發如銀,面容猙獰可怖,側邊,是一個妙齡女尼,頗有幾分姿色終于有了新的決定。
妙齡女尼彎腰伸手抓向宇文烈的腰帶……
「哇!」慘號撕空而起,搖曳而去,妙齡女尼的嬌軀,劃空飛瀉,灑下了一天血雨。
紅袍怪人五內皆寒,他做夢也估不到宇文烈分明中毒不省人事,卻又猝然出手施襲,難道小小年經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不成?
宇文烈一掌震飛妙齡女尼,略不稍滯,一下便欺到了紅袍怪人身前,冰聲道︰「閣下就是吸血狂人?」
紅袍怪人駭然退了一步,道︰「不錯!」
「閣下是替息塵雇主賣命?」
「小于,你少狂……」
「閣下以這等手段對付曹月英,不嫌太過殘酷?」
「這關你什麼事?」
宇文烈冷冷一哼,殺機罩臉,字字如鋼地道︰「現在入陣把她帶出來!」
吸血狂人須發俱張,獰聲道︰「小子,你對誰發令?」
「對你閣下!」
「你在做夢!」
「未見得!」得宇未落,右掌已揮了出去,吸血狂人幾旁側一閃,宇文烈左掌閃電般擊出,這第一掌是虛,第二掌才是實,兩掌之間,快得間不容發,與吸血狂人閃身,幾乎是同一時間。
「砰!」然一聲巨響,吸血狂人被震得踉蹌而退,老臉一陣煞白。
宇文烈根本不容對方有喘息的機會,跟著又是三招。
吸血狂人怪吼一聲,揮掌硬接。
「砰!砰!砰!」三聲巨響,狂飆匝地,勁氣撕空,吸血狂人連退五步,背撞在一棵石筍之上。
本來吸血狂人懾于傳言中宇文烈掌震天下第一魔的威名,使他在心理上先存了怯意,現在兩翻失手,激發他凶殘的本性。厲吼聲中,吸血狂人似一頭瘋狂了的野獸般猛撲而上。
宇文烈心頭一凜,揮掌疾迎。兩人在石筍中,頓時打得昏天黑地,難解難分。粗約人抱的石筍,齊根而折,勁風挾著石屑,暴卷如幕,聲勢令人動魄驚心。轉眼之間,過了十招。
宇文烈大喝一聲︰「躺下!」修羅掌挾以十二功勁劈出,但見白氣一閃……
栗人的慘號聲中,吸血狂人口血飛進,栽了下去,宇文烈殺氣騰騰地道︰「把人帶出陣來!」
吸血狂人面色慘厲如鬼,身形一起,又栽了下去,但仍猙獰地道︰「辦不到!」
宇文烈不由氣結,一揚掌道︰「你想死?」
「小于,老夫一生殺人無數,死,算什麼!」
「要你把她帶出陣來!」
「老夫說辦不到!」
宇文烈恨不能一掌把他劈咸肉醬,但凜于剛才對方說曹月英只有一個時辰活命的話,又不能下手,同時曹月英即使被救出石陣,也須要對方的解藥,否則仍難活命,心念之中,放了手掌,厲聲道︰「她是你的門人呀,你這樣做……」
「她死有余辜!」
「你非要她的命不可?」
「一點不錯,她此刻恐怕已經斷氣了!」
宇文烈急怒交並,殺機大熾,咬牙道︰「我活裂了你1」伸手一撈,把吸血狂人倒提手中,分執住兩腳。
「最後問你一句,答不答應?」
「辦不到!」
「如此休怪本人黑手辣了!」雙手左有一分……
就在此刻,一個惶急的女子聲音道︰「你不能傷他尸宇文烈一室,緩了手勁,看,曹月英已站在面前,奇怪的是她眼中已沒有那種狂亂的光芒,像正常人一樣。他駭然了,一時之間,競說不出話來。
曹英月雙目滾淚,顫抖著喚了一聲︰「烈哥!」
宇文烈心弦為之一震,面現惑然之色,激動地道︰「曹姑娘,你……」
「烈哥,你吝嗇叫我一聲妹妹?」
「這……英妹,你怎麼月兌身的!」
「不知道,我忽然好了,連原來練功時所中的狂人之毒也告消失!」
「奇怪……」
「烈哥,你的手腕……」
宇文烈苦笑了一聲道︰「不要緊!」
曹月英粉腮一變,顫聲道︰「我隱約記得曾吸過人的血,莫非是……」
「不錯,是我!」
「天呀!這……」
宇文烈腦際靈光一現,歉然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你吸了我的血,卻解了你的毒!」
曹月英驚退一個大步,道︰「這,怎麼會?」
「我曾服食了‘金冠銀’之血,本身已不畏劇毒,可能我血液中有解毒的成份,所以你吸了血之後,宿毒盡除!」
曹月英激動地叫了一聲︰「烈哥哥!」淚水又簌簌而下,這是喜極之淚,也含了無限的情意與歉疚。
宇文烈追問道︰「你怎能出那石陣?」
曹月英目中淚光仍在內動,幽幽地遭︰「在我清醒之後,那陣勢困不住我!」
「哦!」
‘「烈哥,放子他!」
「他?」
「是的!」
「這種失去了人性的惡魔,還能留在世間?」
「烈哥,他是我師父呀尸吸血狂人拼命地扭動倒提的身軀,惡聲吼道︰」賤人,我要你向這小于乞命嗎?我恨不能吸盡你的血,把你撕成碎片!「宇文烈兩手一用勁,厲聲道︰「臨死尚不知悔,惡性通天,我裂了你為武林除害!」
曹月英尖叫一聲道︰「烈哥,不可!」
「英妹要為他說情?」
「他是我師父!」
「可是他對付你的手段,已喪失了做師父的資格?」
「但他終竟是我的師父呀,他傳我武功,我為桐柏派報了仇!」
「你的意思要我……」
「放了他!」
「他未見得會放過你。」
曹月英痛苦地播了搖頭,道︰「他已不再是我的師父,我身上狂人之毒已解,他傳我的功力也同時喪挫,我替他求情,算是報答他傳藝之恩,以後,互不相欠了。」
宇文烈略一躊躇之後,松了吸血狂人,飛指連點他三大穴,道︰「閣下算是揀回了一條命,穴道一個時辰之後自解。」
吸血狂人片言不發,目中射出的怨毒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宇文烈面色一沉,向曹月英道︰「英妹,你可有什麼不適?」
曹月英慰然一笑道︰「我很好,又恢復了當初你替我赴約時的情況,我報仇心切,不計後果誤練邪功,現在邪功已散,像是做了一場惡夢,烈哥,感謝你使我再次為人!」
「這是誤打誤撞,用不著謝,倒是我此來是有目的。」
「哦!是……」
「拜訪息塵庵主!」
「為什麼?」
「討一筆舊帳!」
「要我帶路?」
「不錯!」
「來吧!」
「庵堂座落何處,我找了很久,始終不曾發現?」
「就在峰後谷中,」
「如此有勞英妹帶路!」
「烈哥太多禮了。」
兩人並肩馳下禿峰,越過一道山溝,眼前現出一個幽森的谷口。
曹月英用手、指道︰「就在這谷內!」說著當先馳入。
宇文烈想到即將為師報仇,內心微見激動,他默念著但願所找的人是想象中的仇人,以免夜長夢多,顧盼之間,來到一片蒼岩之前;曹月英剎住身形,略顯緊張地道︰「到了!」
宇文烈一愕,道︰「在哪里?」
「這不是!」
宇文烈順著曹月英的手指一看,只見五丈之外的岩腳,一個黑黝黝的窟口,上方就岩壁鑿了三個擘窠大字︰「息塵庵」
庵堂建在石窟之內,大出宇文烈意料之外,若非曹月英帶路,恐怕找上一輩子也找不到。
「英妹,你可曾探悉庵主的名號?」
「不知道!」
「謝謝你引路,再見!」
「烈哥……」
「英妹,你不必去犯險了!」
「犯險,我們已入了險地!」
「什麼?」
「你看四周!」
宇文烈舉目一看,果見左右後三方林木掩映中,人影幢幢,當下冷冷一笑道︰「看來要大開殺戒了,先進庵再說吧!」
訂—未已,數條人影激射而至,一字式排列身前三丈之處,恰好堵住去路。
現身的是六個五旬上下的灰衣老人,其中之一沉聲喝問道。「來的敢是鐵心修羅第二?」
「不錯!」
「好極,這叫做地獄無門自闖來!」
宇文烈不屑地哼了一聲道︰「報上你們庵主的名號!」
那老人嘿地一笑道︰「憑你也配問我們令主的名號!」
「令主」兩個字使宇文烈一怔,怎的庵主變成了令主,難道這是一個江湖秘密幫派?但息塵庵三字不假,在石峰上被自己掌劈的分明是個女尼,這就令人費解了。心念之中,沉聲道︰「六位不要自誤!」
「自誤,什麼意思?」
「若不報出你們所謂令主的名號,本人要硬闖了!」
「你就闖闖看!」
六個灰衣老人,同時作勢,看樣子就要出手。空氣在剎那之間驟呈緊張。
宇文烈冷漠依然地道︰「各位不肯說?」
另一個道︰「你不配問!」
宇文烈登時面呈殺機,厲聲道︰「在下得罪了!」舉步向前欺去。
暴喝聲中,六道排山勁氣,匝地卷了過來,勁勢之強,令人咋舌。曹月英緊隨宇文烈身後,不由花容失色。
宇文烈身形一彈,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猛然劈出。「轟!」
暴響聲中,慘號立傳,六個老者飛栽向不同方向,當場斃命。
厲喝震耳,人影紛紛射向現場,不下五十之眾。宇文烈一咬鋼牙,雙掌不斷地揮掃。一場恐怖的血劫,折了出來。慘號聲震得四壁齊應,血肉橫飛,風雲變色。人群一潑一潑的涌上!
尸體四散紛飛。眨眼功夫,對方傷亡過半。
宇文烈一手拉住曹月英,另一手猛揮三掌,掃開一條血道,一起一落,已到了窟洞之前。
兩個青衣漢子,現身攔住窟口。
「閃開!」宇文烈冷喝一聲,手一揚,兩名青衣漢子各發半聲慘嗥,栽了下去。場中的殘余高手,已擁到身後。
宇文烈若非為了顧及曹月英,他早已闖入窟中,當下被迫返身應戰……
就在此刻,窟道中傳出一聲巨吼︰「住手!」所有的人,聞聲收勢,退到兩丈之外。
宇文烈回過身來,面前站定了一個身高九尺的青袍老人,雙眼神光炯炯,顯然功力修為已有相當火候。
青袍老人目光一掃宇文烈之後;轉向曹月英道︰「小妞兒吃里扒外?」
宇文烈立即接過去遭︰「她並非息塵庵門下,怎說是吃里扒外?」
青袍老人怒哼了一聲,道︰「宇文烈,你竟敢在此大開殺戒……」
「這只怪他們自己找死!」
「你來此的目的何在?」
「貴庵既已在石峰之上布陣以待,應當不用在下重復了?」
「那只是吸血狂人個人的意思。」
「與貴庵無涉?」
「也可以這麼說。」
「閣下如何稱呼?」
「老夫昔年外號人稱賽金剛姚棋!」
「請引見貴令主!」
「何事?」
「討一筆舊帳!」
「憑你廠」憑在下怎麼樣?「
「不配!」
「請問貴令主的稱呼?」
「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閣下來免太不客氣了。」
「嘿嘿,小子,對你要怎樣客氣?」
宇文烈早巳氣沖頂門,冰寒至極地道︰「在下教你!」呼呼連攻三掌,這三掌不但玄奇快捷,而且勢如排山。三掌過處,賽金剛姚棋已退了西丈之多。
宇文烈彈身進入洞道,不屑地道︰「閣下懂得客氣了吧?」
賽金剛姚祺沉哼一聲,欺身上步,奇詭絕倫地拍出了五掌,五掌一氣呵成,快得猶如一掌,但卻分擊五個不同部位。
宇文烈意動之下,九忍神功已布滿周身,不閃不避,不接不架。「砰!砰!」連聲,五掌全部擊實,他僅只晃了兩晃,寸步未移。
這五掌每一掌都有開碑裂石之威,血肉之軀誰敢硬承,而宇文烈卻夷然無損。賽金剛姚祺生平第一次踫了這等勁敵,登時魂大冒,不由呆了。宇文烈厲喝一聲︰「與我躺下!」賽金剮姚祺張口射出一股血箭,龐大的身軀直挺挺地仰面栽了下去。
「走!」
宇文烈拉著曹月英,疾步向里奔去。眼前,現出一道月洞門,門里重室疊戶,另有一番天地。
「站住!暴喝聲中,金芒刺目,四個青衣漢子,各執長劍,封住了月洞門。
「宇文烈一推曹月英,自個兒住里……
「嚓!嚓!」四柄長劍交叉劈落。
劍鋒在距宇文烈身形將及一寸的時候,一股如山暗勁,猛涌而出,四柄劍竟然反彈回去。驚呼聲中,宇文烈已到門里的走道上,曹月英跟著閃身而入。
驀地,一個緇衣老尼,手持念珠,緩緩而至,後隨三名妙齡女尼。
四名青衣漢子,面無人色,退到月洞門之外。
宇文烈面寒如冰,一不稍瞬地瞪視著對方,仇與恨在血管里急劇地奔流,他已意識到現身的必是庵主無疑了。︰老尼面孔也一片鐵青,在距宇文烈兩丈處止住身影,寒聲道︰「你就是鐵心修羅的傳人宇文烈?」
「不錯,請問師太如何稱呼?」
「息塵!」
宇文烈一愣神,對方號中並沒有「仙」字,難道五湖游商所言不實?但對方先後命蛇心狼人、吸血狂人對付自己,卻又不假。
緇衣老尼利刃般的目光射向了曹月英,厲聲道︰「你師父呢?」
曹月英打了一個冷戰,道︰「他已不是我的師父,他現在積石峰頭尸」他死了?「「這倒沒有!」
「你好!」這兩個字,含著令人股粟的殺機。
曹月英芳心一震,下意識地向宇文烈身後靠近了一步。
「請問師太俗家名號?」
「楊麗仙!」
「楊麗仙?」
「不錯!」
宇文烈面上陡然涌起一片恐怖的殺機,厲聲道︰「我師父是死在你手下?」
緇衣老尼恨聲道︰「一點不錯!」
宇文烈向前跨了一步,咬牙道︰「你為什麼要向一個身殘功廢的老人下手?」
「貧尼沒有當場把他碎尸萬段,已經算是仰體上天好生之德了。」這老尼的口吻,絲毫沒有出家人的樣子。
宇文烈厲聲道︰「為什麼,說?」
緇衣老尼反而平靜地道︰「我佛雖重因果循環,但貧尼立意犯戒,告訴你,為了仇,也為了恨!」
「仇,什麼樣了仇?什麼樣的恨?」
「手足之仇,切身之恨!」
「請說明白些?」
「為家姐報仇!」
「令姐是誰?」
「楊麗卿!」
宇文烈不由心頭巨震,駭然退了一步,顫聲道︰「楊麗卿?」
緇衣老尼冷冰冰地道︰「一點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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