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血神 第六章 作者 ︰ 陳青雲

許素珍這句話,無疑利劍穿心,夏江打了一個冷顫之後,忍不住悲極淚下。

他愴然道︰「珍妹,我不知道是你呀!」

許素珍泣聲道︰「知道與不知道並沒有什麼分別,你現在不是看到麼?你心目中純潔的‘許素珍’,已經變成了一個青樓妓女,她叫‘白玲’呀。」

夏江道︰「不管如何,我愛你,我不能夠再忍受感情的折磨,珍妹,你知道我愛你……」

她冷冷一笑,接道︰「愛我什麼?」

夏江駭然一怔,許素珍又道︰「愛我的心?感情?或者貞*?」

夏江道︰「珍妹,你不能低看自己。」

「我本來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呀。」

「不,珍妹,不管如何,我愛你,就象當初一樣,相信我的感情,相信我的愛。」

她忍不住掩面而泣︰道︰「江哥哥,不要再令我難過……你知道我愛你,你佔有我的一切,除了貞*之外,江哥哥,我對不起你……」

她終于道出了肺腑之言,她是多麼愛他?……她雖然明白自己不能再愛夏江,可是,理智豈是她所能控制的?

他別去時,她殷勤的安慰他,她為他獻出了一切,付出了她的心、血,精神,靈魂,以及愛情,和那首一—「斷腸曲。」

他們相逢時,卻又變成了兩個陌生人,而不知所語!

他們的心扉里,那枝愛苗,雖然巳根深蒂固,然而,許素珍明白,盡管夏江還是深深愛她,可是,她能獻給他什麼?

她的貞*,被一個采花賊奪取了!

現在,她只有把一顆赤果果的心,以及全部的愛,獻給這個闖進她心扉里的男人,把貞*賣給別人。

這是一件多麼悲慘的事?

在漫長的四年中,他們在暗地里付出了自己的感情,也在暗地里懷念對方!

這愛的支出,是相當之巨的,可是,他們承受了感情的折磨,忍受了愛一一象毒蛇般地嚼噬他們的心,他曾經再婚!

她當了妓女!

兩個傾心相愛的人,競變得如此驚人,這是天意麼?或許是的,這是天意!

夏江知道,許素珍的痛苦心情,決不亞于自己,她為愛所受的創痛,不是從哭聲里所能看得出來!

他緩緩走了過來,站在她的面前,道︰「珍妹,過去的我們不談,現在,我們該好好為將來……」

「那將來,已經離我們而去……」

「我們可以再追回來。」

她慘然地搖了搖頭,道︰「不,那再也追不回來,夏江我愛你,在四年的漫長日子里,我無時不在惦念著你,可是我知道,我們再也無法結合,我把感情獻給你,但我的貞*卻賣給了別人,在我的身上,一無可取,你記得麼?我們那首‘斷腸曲’里,有二句︰‘此情只留夢中痕’?」

「我記得。」

她慘然笑了笑,道︰「我們應該好好地談一談,是的,四年來,我們有很多話應該談談。」

夏江點了點頭,問道︰「你為什麼會來到這里?」

「有一個女人,在你出‘珍珠樓’之際,把我劫了出來我也不知道干什麼。」

夏江道︰「珍妹,人生的變幻,委實太快,四年來,我們都變了!」他在她的身側坐下來。

象從前他們在水田村桃花林一樣,他們坐在一起,只是現在,稍為不同罷了,他們現在是一對被受創傷的人。

她慘然一笑,道︰「是的,我們都變了,變得使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夏江喟然一嘆,道︰「珍妹,你記得我們在桃林分別時?」

「我記得,我送給了你‘斷腸曲’……」

「是的,也獻給了我你的心,當我失望時,我唱著那首‘斷腸曲’,它給我生命的力量!」

她慘然一笑,道︰「當你離去時,我哭了,我在那桃林嚅,哭了—夜……」

「听李大媽說,你常常深夜哭泣!」

「是的,我常做惡夢……」她笑了,這些過去的往事,溫暖了她的心,可是,她的笑容,是多麼淒絕!

他自然地跟著笑了一聲,道︰「做什麼惡夢?」

「我夢見你被馬踢死……被火燒死……跟別的女人結婚!也夢見有一次你見了我,理也不理我。」

夏江聞言,他忍不住又掉下了男人寶貴的眼淚!

她回看了他一眼道︰「江哥,現在何必多流寶貴的眼淚?」

夏江暗然地點了點頭,道︰「可是,我跟別的女人真的結了婚?」

「可是,我卻當了妓女!」

他們不期然地笑了起來,這笑,象一懷酸梅,見之令人酸鼻淚下……

他們開始沉默了,半晌,夏江道︰「後來,你病了?」

「是的,我病了,我在病中,輕輕地叫喊著你的名字,也說︰‘江哥,你回來吧……我為你病了,假如你再不回來可能你再也看不到我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叫著……」

「可是,我給你失望了,我並沒有回來!」

她淒苦地頜了一下首,道︰「是的,我痛苦的呼聲,並沒有使你回來,我恨你,恨你當初為什麼要走……難道,你對我一無愛意麼?」

「不,我愛你!」

「可是當時,我恨你,……後來,我父親跟那個女人走了……我只有等死,我當時說︰‘假如我死,江哥,我要做鬼抓你’……」

夏江道︰「我知道你不會,因為你愛我。」

她愴然笑了一下,又道︰「不是李大媽及小牛,我可能死了,李大媽及小牛待我太好,他們為我煎藥,照顧我,恩同父母。」

夏江道︰「我以後會感謝李大媽及小牛的。」

「後來,我走了,我留給你一封信……」

「我看到了,李大媽交給了我。」

許素珍傷感地笑了笑,道︰「我想等你回來,我知道你會回來的,可是,我不能讓李大媽及小牛為我而受苦,因為在病中,李大媽為了買藥,巳賣去了一份田產,為了要報李大媽及小牛的恩,我離開了水田村!」

「當時,你舉目無親,想上那兒?」

「我不知道,我想為別人做工,甚至給別人當婢女,我要賺錢還李大媽。」

「可是,不幸,我踫到了一個采花婬賊……」說到這里她臉色為之一變,又道︰「他抓住我的弱點,看我是個舉目無親的人,他用花言巧語,騙我說可以為我找到工作,我看他是個英俊瀟灑的少年,我相信他,跟著他走!」

「那天晚上,他竟奸污了我,奪取了我的貞*,天啊,當我醒時,我哭得死去活來,我想自殺,可是,他卻不讓我自殺……」

夏江臉色一變,接道︰「那個人是誰,我要把他碎尸萬段!」

許素珍道︰「他奪取了我的貞*之後,還把我賣給‘珍珠樓’以一百兩黃金成交!」

「江哥哥,我當時的情形,你可想而知,我恨不得殺了那個人,可是,我不能夠,我不會武功!」

「老畢母的安慰,以及告訴我,這社會上找事難,想賺錢不容易,她還答應我,如果我願意住下,她可以再借我一百兩。」

「你答應了?」

她點了點頭,道︰「是的,為了報李大媽及小牛的恩,我答應下來,我再借了她五十兩金子,命人送到水田村給李大媽,並屬咐那送金子的,叫他不要告訴是誰送的!」

夏江道︰「我害了你。」

她苦笑地搖了搖頭,道;「誰也沒有害誰,這是命運,我當時在想,反正我貞*已經失落,你不會諒解我,我當了妓女,也覺得不錯……」

夏江接道︰「那奸污你的人是誰?」

「他以前是‘珍珠樓’的常客,名叫賈東民,可是後來他再也沒去過‘珍珠樓’!」

夏江狠狠道︰「賈東民,我會記著你這個人,也會把你這個人找到,碎尸萬段!」

她慰然一笑,道︰「江哥,在童年,我們有過美麗的向往以及幻想,當我們相戀時,我是多麼希望做你的妻子……

「是的,我認為你是我的妻子,現在也是。」

她搖了搖頭,道︰「江哥,我們是一對不幸的人,你曾經再婚,而我曾經當過妓女,誠如你所說的,我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我已經把貞*獻給了我所不愛的人,我不再是一個純潔的鄉村姑娘,而是一個出賣靈肉的女人,今日,我無法獻給你所愛的,但願來世,我會補償今生之過。」

夏江道︰「不,珍妹,我愛你,不管如何,我愛你!」

「你想在我的身上得到什麼?」

「我不想得到什麼。」

她瘋狂地笑了起來,其聲難聞刺耳,夏江不覺打了一個冷顫,問道︰「珍妹,你笑什麼?」

她並沒有止住笑聲,听之,令人毛骨悚然,但細听之下這那里是笑,而是斷腸痛哭呀!

哭聲悱惻纏綿,感人淚下。

從這種纏綿悱惻的哭聲里,可以听得出來,許素珍的心情,是多麼悲痛呀!

夏江月兌口尖叫道︰「珍妹!」

他一緊雙腕,把她抱得緊緊地,她象一支羔羊似的,伏在夏江的懷里,放聲痛苦!

這哭聲,是她的全部精神及愛意,甚至是心里的委曲,她要借淚水,把精神及愛,灑在夏江的身上!……

夏江瘋狂地抱緊了她的嬌軀……暗然道︰「珍妹,你要哭碎我的心麼?珍妹,現在我們又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她微一仰頭,雙目緊閉,喃喃道︰「江哥!……吻我……就這—次……吻我……江哥。」

夏江心情一陣激動,他吻了她,瘋狂地吻著……

一一兩顆純潔的靈魂,兩顆破碎的心,現在終于結合在一起了,象從前那樣,吻著……忘了一切,忘了過去……,以及將來………

一—也在吻里,他們忘記了愛情給他們的創傷,以及污穢的過去,存在他們腦中的,是幻想、這美麗的一刻。

她的珠淚,籟籟而落……她在四年後,終于得到了這四年所渴求的……現在,她得到了!

她喃喃道︰「江哥,吻完了這一次……我便心滿意足,此後朝朝暮暮,我倆只好再兩地相思了……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她的聲音,是模糊不清的……然而,這聲音里,可以明到她心中所隱藏的痛苦……

突然一一

一股意念告訴她︰「許素珍呀,你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呀,你為什麼要再剝奪他的感情,你應該離開他,讓他與別的女人,能夠得到幸福!」

意念過後,她知道應該怎樣做了,她必須離開這個她生命中的戀人,她不應該佔有他,于是,她推開了夏江的身子!

夏江致許素珍這一推,不覺愕了一愕,他跟前所觸到的是許素珍充滿淚痕的眸子,那暗然的情傷之色,見之令人心酸。

她慘然一笑,望了夏江一眼,道︰「江哥,你記得那首「斷腸曲」的歌詞麼?」

「記得!」

許素珍微微一笑,這笑容是多麼淒絕?……她一收笑容道︰「江哥,請你再唱一次給我听好麼?」

許素珍說話聲中,撥動了琴弦,彈出了「斷腸曲」的音符。

夏江隨著音符,張口唱著那首「斷腸曲」……

一一四年後,他們真的再重聚,也唱了那首「斷腸曲!」

這悱側哀艷的歌聲與琴聲,使他們再為這首歌,流下了眼淚……

一曲完了!

那淒涼的歌聲音韻,飄蕩在空際里……使這靜寂的蒼林子添了一份淒涼氣氛!

她緩緩站了起來……

夏江駭然地望著她站了起來,不由得月兌口叫道︰「珍妹……」

許素珍慘然一笑,道︰「江哥,在四年後,我們能夠再相逢已屬不易,就讓我們永遠珍惜這不平凡的重逢吧,」她抑制住悲傷的情緒,又道︰「我們雖然有美麗的過去,以及幻想的日子,可是,那畢竟是過去了,再也追不回來,然而一令我兩安慰的是,在經過四年漫長日子後,我們終于又相逢了,雖然我沒有給你什麼,但,我為你彈了‘斷腸曲’,你為我唱了‘斷腸曲’」,她笑了笑,又道︰「我兩雖然無所得,但有所憶,我要走了!」

話落,移動蓮步,姍姍而去!

夏江突然一彈身,截住去路,激動地道︰「珍妹,你不能離開我,我愛你……你不能再離開我……」

許素珍聞言,珠淚盈眶,她自己何嘗不想留下?可是,她明白她不能夠。

夏江有美好的前途,她不應再佔有他,難免不會想到她是一個妓女,她何必讓他的心扉里,為自己埋下陰影?

想到這里,她一咬銀牙,冷冷道︰「你要我怎麼樣?」

「跟我走!」

她搖了搖頭,道︰「跟你在外面受苦麼?我辦不到,我受過金錢的折磨,我需要的是金錢,只要你有錢,可以隨時來找我!」

話落,她一轉身,又向前走去。

這一句「有金錢可以隨時來找我」,說得夏江腦海如遭錐擊,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珍妹,你……」

她冷冷地笑了笑,道︰「我說的是實話,我是一個妓女,張三有錢,我便屬于張三,李四有錢,我便可以跟他睡覺」。

這一句話說得使夏江驚了驚,道︰「你當真如此無可救藥?」

「不錯呀一一」

夏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彈身而上,一揮手掌,劈劈叭叭一連打了許素珍四記耳光,喝道︰「我看錯你了……我認為你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純潔少女,想不到你竟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她被夏江這四記耳光,打得粉腮紅腫,口血飛濺,悖然望著夏江,忍不住哇的一聲,掩面而泣!

夏江臉上罩起了恐駭的殺機,道︰「許素珍,我一生愛你,我給了你我生命中所有的,而你竟寧願去當妓女,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許素珍泣聲道︰「江哥,我是……」說到這里,她把下面三個字︰「為著你」咽了回去!

她想︰「就讓他恨我吧!」

夏江咬牙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你是一個賤女人!」

許素珍泣道︰「是的,我是一個賤女人,只要你夏江有錢,我便給你一夜消魂,代價是一兩銀子,我歡迎你來!」

話落,她瘋狂的笑了起來,直笑得全身皆抖……笑聲駭人听聞……

夏江突然一探手,把許素珍的嬌軀,猛然拉了回來,喝道︰「你要再回到那個地方,我不如殺了你!」

她冷冷笑道︰「下手呀!」

夏江緩緩舉起了手來……可是他沒有勇氣下手,他雖然咬著鋼牙,可是,他的手確在發抖!

她冷冷說道︰「夏江,你下手呀!」

他暗然淚下,愴然狂笑,道︰「我不殺你一一」

他用力一推,把許素珍的身子,推得踉蹌而撲倒于地,她吃力地站了起來,道︰「夏江,你不殺我,我要走了!」

「走吧……是的,當我有錢,我會來找你。」

她慘然笑了笑,道︰「夏江,如果你有三百兩金子,在五天之內找我,我可能會屬于你!」

夏江心神一震,月兌口道︰「三百兩金子。」

「是的,三百兩金子,在五天之內來找我,否則,我要屬于別人的了。」

話落,姍姍走去!

夏江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喃喃道︰「變了,……一切都變了……」

他暗然欲泣,就是哭不出眼淚,他怔怔佇立!

突然一一

兩條人影,飄落在夏江的身側,來人,正是「女血神」及「五湖煙客」。

「女血神」明眸轉處,望著夏江失神佇立,而不見許素珍,不由問道︰「江哥哥,素珍呢?」

「走了!」

「走了?我去把她找回來!」話落,就待縱身追去,夏江突然喝道︰「不要追了,就讓她去吧!」

「女血神」悚然而立,疑惑地望了夏江一眼,道︰「你不是愛他麼?」

夏江聞言,瘋狂而笑,聲似巫峽猿啼,地獄鬼叫,直听得「女血神」與「五湖煙客」汗毛皆豎!

夏江的狂笑,嘎然而止,道︰「是的,我愛她,我用金錢,便可以買到她的愛,她便可以跟我睡覺,這就是愛?……哈!哈!哈!……」

以下,又是一連串的狂笑!

「女血神」黛眉一蹙,道︰「江哥哥,假如我不是為要迫你就範,把她劫走當人質,也不會使你痛苦!」

夏江冷冷一笑,道︰「我為她痛苦?哼,笑話,我只要有錢,便可以買到她的身子……」

「五湖煙客」冷冷接道︰「縱然你買到她的身子,你能給她所需要的?」

夏江臉色一變,駭然望了「五湖煙客」一眼,心里打了一個冷戰!

「五湖煙客」冷冷笑道︰「你縱然有了金子,也得把本身問題解決呀!」

夏江緩緩垂下頭去!

「女血神」怔了一怔,問道︰「為什麼?」

「五湖煙客」道︰「這是男人的事,不為女人道,」停了一停,又道︰「夏江,愛是給予,難道你不能再施舍你的愛麼?」

夏江眼楮驟現精光,道︰「我再給她愛?」

「是的,給她愛,讓她有勇氣活在光明的世界上。」

夏江輕輕地點了點頭!

「五湖煙客」望了一下天色,道︰「夏江,我有事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話落,身影一劃,飄然而逝!

「女血神」說道︰「江哥哥,以後我們是表兄妹,再也不必為小事而心存殺念,听說你三月三日要到‘仙履谷’」

「是的!」

「要我幫忙麼?」

夏江點了點頭,道︰「好吧,到時希望你會來!」

「女血神」嬌媚一笑,直笑得夏江怦然心動,眼楮如著了魔!……

「女血神」笑道︰「江哥哥,你老望著我干什麼?」

夏江霍然驚醒過來,道︰「妹妹美賽天仙,我有你這個妹妹也該值得驕傲!」

「可是我的美色,打不動你的心呀!」

「是的,我不能施愛于人。」

「為什麼?」

「秘密,誠如‘五湖煙客’所說,這是男人家的事,不為女人道。」

「女血神」笑了笑道︰「那麼,我要走了!」

話落,嬌軀一幌,飄然而逝!

夏江望了她遠去的背影,輕輕一嘆,然後,仰視著天際的點點藍星,一股暗然神傷的情緒,涌在他的心頭。

一一在這股暗然的神傷里,也泛起了一股被騙的痛苦情緒,她恨許素珍!

他認為許素珍騙了他!

她的腦海里,無數次念著許素珍的話︰「如果你有錢,便可以來找我……」這真是妓女的口吻!

一一當初的天真與純潔,如今何在,夏江縱然是一個心地寬厚的人,也忍不住許素珍給他的侮辱和痛苦。

他告訴自己︰這就是他的愛人,傾心相愛的女人……

想到這里,他挪動了一下腳步,這腳步象徵了他的人生是多麼沉重與失望!

突然間一一

他的腦海,涌起「五湖煙客」告訴他的那句話,如果他真的愛許素珍,應該獻給她最後一份愛,讓她有勇氣活在光明的世界上。

心忖至此,他不期然地把腳步停了下來,仰首天際……

一一天際,一道流星,飛墮而逝。

他心里一股意念,在冥冥中,告訴了自己︰「夏江!給她最後一份愛,這是你一生所愛的女人,救她出魔窟,使她得到幸福,這縱然會使你生命象流星,又能算什麼?」

是的,這是真理,夏江明白,自己應該再給她一次機會,何況他與她之間,曾經有過纏綿的戀夢,以及山盟的誓言?

可是,許素珍離去時所說的話,太使他傷心!

然而,這個在情海里遭遇不幸的夏江,能了解許素珍用心之苦?她因為自己的墮落,而不敢沾污他呀!

她對夏江的愛,是出自善的一面!

她的心,是痛苦的!

可是,許素珍忍受了,她雖然愛夏江如命!但她不忍心使夏江為自己喪失錦秀前程。

他們在四年後,依舊彼此傾心相愛,但上蒼,卻捉弄了這對美好的人!

夏江不是一個超人,他不能承受這感情的折磨?

他緩緩地走著……

第二天黃昏,他回到了「悅寶客棧」,上了酒樓,他認為自己應該好好地醉一醉!

酒,雖然不解愁,可是現在,夏江卻希望能麻醉一下他痛苦的心情!

一一他並沒有即刻回房看「海女」。

他要好好想想,他是應該給她幸福,救她出魔窟或者是忘了這個女人?

這兩種情緒,在他的心扉里,交織成一股極為痛苦的心聲,他無法在這兩者之間選擇其一!

店家端上了他叫的一些酒菜,升了一杯酒,仰首一飲而盡?

酒,確能令人精神麻醉,一杯入月復之後,一股熱烘烘的感覺,使他的血液,開始劇烈的循環。

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一瓶酒剎那間,被他喝得精光,此時,他有六七分醉意他又叫店家拿來了一瓶!

酒入愁腸愁更愁,酒,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朦朧中,他的眼簾,那影子,是純潔的,不施粉脂,留著兩條長辮子……這純潔的清影消失,接著又疊出了那個濃裝艷抹的許素珍!

這兩個女人,在他的腦海里,交織著,翻動著……他的眼眶里,盈含著熱淚!

他想痛哭一場,可是他卻哭不出聲來,他不斷地把酒往肚子里灌!

突然一一

他的耳際,飄來了「斷腸曲」的歌聲︰

「…………」

…………

低語輕問君何愁?

情似海,

恨悠悠,

情愛難償恨長流!

………」

歌聲驟然傳來,使夏江酒意全消,他知道這歌聲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它出自一個男人之口。

夏江一轉身,他的眼光,觸到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那老者,正唱著那首「斷腸曲」。

夏江臉色一變,他霍然站起身子,臉上在憤怒中,泛起一份極為痛苦的表情!

乍聞他厲聲大喝︰「住口!」

夏江這厲聲一喝,聲若焦雷,使座上豪客,眼射精光,全聚在夏江的臉上!

夏江走到那老者面前,那老者口露微笑,似對夏江的臉上恐怖的陰影,一無所見!

夏江冷冷喝道︰「誰叫際唱這首歌?」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怎麼?小哥兒,這首歌我不能唱麼?」

「不錯,你不能唱!」

「那麼,小哥兒,誰才能唱?」

夏江被問得怔了一怔,他茫然地注視著這個老者,但見他口露淺笑,一臉慈祥之色!

夏江暗然嘆了一口氣,道︰「你唱吧……這首歌已經失去它的意義了!」

話落,他一轉身,向原先的位子走了過去!

那老者突然叫道︰「小哥兒,你叫什麼?」

「夏江」

「夏江?這名不錯,可是,性情卻有些軟弱無能。」

夏江愕了一愕,道︰「老前輩何方高人,請問尊名如何稱呼?」

「這個麼,小哥兒你何必知道,我是無名氏!」

夏江苦笑了一笑,道︰「老前輩名字既然不叫人知道,晚輩也不便多問!」話落,轉身走去!

他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了下來,他又開始喝著悶酒,回味著那老者的話,難道自己真的是軟弱無能?

不,他告訴自己︰「我有一份堅強的個性,那麼,他說這‘軟弱無能’四字是什麼意思?是指對許素珍而言?」

那麼,自己應該怎樣救許素珍月兌離魔窟?

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著……

一一一瓶酒,又光了!

他現在已有八九分醉意,他緩緩站了起來,突然一個他呵了一聲,他想起了那老者告訴自己叫「無名氏」。

「五湖煙客」不是告訴過他麼?除了「無名氏」之外,別人恐無法知道!

想到這里,他駭然一轉身,眼光過處,他怔住了,那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已消失所在!

夏江咬了一咬牙,暗道︰「也怪我一時疏忽,否則,當不會讓他走了,此後要再見他,恐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這里,精神整個松懈下來,他下樓會過了帳,回到了房間!

一個模湖的人影疊進了他惺松的醉眼,那個在他床前的人影,正是「海女」!

她珠淚滿面!

夏江茫然地望著她,她坐在床前,象雕刻的木人一樣,功也不動!

夏江怔了一怔,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海女!」

可是,她沒有回答,是的,她不會回答的。

他苦笑了一下,走到「海女」的面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玉臂。

「海女」霍然地驚醒了過來,看著面前站的是夏江,不禁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突然投在夏江的懷里!

夏江目睹此情,知道「海女」是因為自己不別而走而難過,夏江借著酒意,把她摟得緊緊地!

那股魚腥味,使夏江酒意失了大半。

她伏在他的懷中,輕輕而泣!

其聲悲切,感人至深!

夏江並非一個鐵石心腸之人,他怎麼不為「海女」的哭泣,而感到暗然神傷!

他輕輕地推開了她,讓她坐在床上,拿過紙筆,寫道︰「海女,你為什麼難過?」

「你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夏江歉然一嘆,寫道︰「我不忍吵醒你。」

「你難道不想我醒來之後,會難過麼?」

「我想你不會的。」

「不會?你怎麼知道?我醒來之後,哭了好久,我以為你不理我了,你知道我多麼難過麼?」

寫到這里,但見她珠淚籟籟落!

夏江暗然一嘆,道︰「你為什麼要徒增煩腦?」

「我不知道,我的心目中,只有你,如果你不回來,我也不想活!」

夏江見字,心里嚇了一跳,他駭然注視著「海女」,倒見她蘭色眸子里,充滿了無限幽怨之色!

夏江一嘆,寫道︰「你為什麼不想活?」

「因為我會難過而死。」

「海女,很不幸的是,你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它帶給了你煩惱,你的蘭色眸子,也罩起了暗然的色彩!」

她點了點頭,寫道︰「我好象愛你!」

「愛我?」

「是的,可是我不知道,只有你不在我身邊,我心里就會難過,這是不是愛?」

夏江驚望著這全純潔的少女,寫道︰「我不能施愛于人,海女,去吧,好好地去睡一覺,明天、你就沒有煩惱」。

她睜著一雙大眼,茫然地注視著夏江,那純潔的眸子里帶著淒涼與失望的色彩!

她站了起來,她張著口,象要說話,然而,她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她心目中有無數的話,而無法從口里表達出來。

她張著口,滾著眼淚!

這個神秘的女人,誠如她自己所說,她有了煩惱!。

夏江暗然地望著她……那張著的櫻桃小口……那水汪汪的蘭眼……以及掉下的純潔眼淚……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在模糊中,他眼簾中的「海女」,變成了那天真純潔的許素珍。

于是,在酒意的控制下,他猛然抱住了「海女」,他吻上「海女」的櫻桃小口。

她駭然而栗!

而他,象火一般烈焰,彌滿了這個房子里,他忘記了一切,他認為,他抱的就是許素珍!

突然一一

那縷「斷腸曲」的歌聲,在朦朧中,唱了起來……

夏江乍聞歌聲,象一盆冷水澆頭,他霍然推開海女,下意識退了兩步!

她象一株被風雨吹打過的花朵,現在顯得驚愕與失措,她的明眸,睜得象銅鈴,她的櫻桃小口,張著合不攏!

這吻,對她,是陌生的,好象在人生的旅程上,第一次聞到或遭遇到一件可怕的事!

她緩緩地垂下了頭,那眼眶里的淚水,滴在她的腳尖上一滴一滴……

夏江真是欲哭無淚,天啊!他為什麼要再奪取一個少女的感情?

良心的指責,比法官判他死刑還要痛苦,他沒有阻止海女走回另外一個房間!

他默默地望著她背影消失,喃喃道︰「天啊……我對這個純潔的少女,做了一件什麼事?……」

他忍不住良心的指責與心清的悲痛,伏在被窩里,放聲大哭!

有的人,大丈夫不彈淚,可是現在夏江哭了,他哭得比女人還傷心,他恨上天為什麼剝奪了他的一切?

哭了一陣,心情輕松不少,他怔怔地想……想過去,也想將來……于是,他又想到了許素珍!

他的腦際,響起了許素珍的聲音︰

「……如果你有三百兩金子……在五天之內來找我,我便屬于你……」

許素珍的聲音消失,接著,響起了「五湖煙客」的聲音︰

「……救她出魔窟,給她最後一份愛,使她有勇氣活在光明的世界上……」

夏江在這兩種聲音過後,咬牙道︰「我要救她出魔窟……我要再給她最後一份愛。」

想到這里,他霍然站了起來,可是,三百兩金子並不是少數,他上那兒去拿?

他想起了一個可怕的字︰「偷」,除了「偷」之外,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他咬了一咬牙,推開了窗戶,掠身出了窗外!

開封城里,在三天之內,果然有幾家豪富被小偷光顧,偷去了黃金數百兩。

數日之間,在開封城里,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讀者朋友當然知道,這金子是被夏江偷了。

第四天晚上,夏江數了一下金子,大約尚差五十兩,他必須再下手偷一次!

這天晚上,下著毛毛細雨,夏江一見天色不能放晴,他只有冒雨而行,否則,他明天如不把金子送到,許素珍可能會走了。

他彈身出了屋外,向熱鬧的市街奔去,突然,他把腳步停了下來。

他發現前面—座龐大的屋宇,建築雄偉,四周以紅磚為牆,佔地甚廣!

他一轉身,向那座屋宇奔了過去,來到牆下,一躍而過他停了一下,舉目望去,但見這屋內,燈火全熄。

夏江怔了一陣,然後,一彈身,縱上陽台,一陣打算盤的「滴滴達達」聲音傳來!

他攝足來到發音處,果見屋內透出燈光;一個年約五十開外的帳房先生,正在結帳!

夏江心里感到一陣緊張,他把頭巾蒙住了臉孔,猛地一推窗戶,向屋里飛奔過去。

夏江這彈身一撲,疾如星火,那老者一經發覺,夏江的手,已經按在他的頭上!

那老者臉色一白,口里大叫︰「救……」

「命」字尚來出口,夏江以充滿了殺機的口吻,低喝道「你敢叫一聲,我就立即抓碎你這顆腦袋。」

那老者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的眼楮,射出恐怖光彩,喃喃驚道︰「你……要干……什麼……」

夏江冷冷道︰「我要借一點金子!」

「金……子?」

「不錯!」

「你要多少?」

「五十兩!」

「五……十……兩……?」

「不錯,整整五十兩!」

「這……這……」

夏江冷冷喝道︰「不要這個那個,如果你不把金子交出來,我立刻就要你的命!」

這句話說得對方不寒而栗,當下吶吶道︰「好,我……我拿!」

話落,取出鑰匙,開啟銀櫃,搬出五十兩金子,置于台上,夏江取出一條布巾,低喝道︰「把金子包好。」

對方無奈,只得用布巾把金子包好!

夏江左手提著五十兩金子,說道︰「老丈,這五十兩金子,暫時借用,在下並非強盜,至于會干這種勾當,完全是出于一時無奈,在下三個月之內,自當把五十兩金子歸還,現在我去了。」

話猶未落,縱身飛奔而去。

夏江下了陽台,這時,毛毛細雨已經停了,他—躍而下一彈身,又躍上了圍牆一一驀然一一

就在夏江身子甫自騰起之際,突然,一個聲音喝道︰

「大膽強徒,照打一一」

挾著喝話中,一條人影,迎面撲至,一縷寒光,掃向夏江的中盤。

這黑影來勢之快,令人乍舌,而且變化倉促,夏江在毫無防備之下,幾乎被對方長劍掃中!

他一控腰,彈身暴退,饒是如此,也不覺嚇出了一身冷汗。

對方一擊未中,也為之一怔!

夏江舉目望去,覺眼前為之一亮,一個妙齡少女,手握第劍,佇立當前!

那妙齡少女微一幌身,欺到夏江的面前,但見她粉腮冷若冰霜,道︰「就憑閣下剛才躲我一劍之擊,武功已是相當驚人,不過,閣下既然是江湖上有臉人物,何不以面目示人?」

夏江冷冷笑道︰「在下非常抱歉,恕難以面目示人,請問姑娘,你就住在這房內麼?」

「不錯,你膽子也不小,你不打听打听,開封城沈家莊……」

「可是,我並非梁上君子!」

「你非梁上君子,卻是一個強盜,你在開封城里,不是已經做了四次案?」

夏江淡淡一笑,道︰「不錯,我做了四次案,連這次一共五次,我需款急用,在三個月之內,當把五十兩金子送還。」

話落,一強身,再度躍牆而去。

夏江身子甫起,那女子一聲斷喝,一線寒光,尤如游龍再度劈到。

這女子出手之勢,確實迅決至極,夏江的武功則本來不弱,但這女子的輕功,卻也有獨特的造詣,但听叱喝聲起,幾乎在夏江彈身之際,長劍同時擊到。

出手之快,使夏江心中大駭,當下飛身而退!

那女子橫劍而立,冷冷道︰「閣下想輕易一走,怕辦不到。」

夏江心里暗道︰「此刻如不再走,夜長夢多……」心念未落,冷冷喝道︰「那不妨走著瞧!」

「瞧」字余音猶蕩空際,他再度幌身躍去,那女子彈身截住去路,長劍一招「橫掃千軍」,橫掃而出。

夏江此時已經知道對方的輕功造詣極高,就在那女子一強身之際,他一聲暴喝,一掌攻去。

夏江這一舉,用了七成功力,但見狂飆如濤,在那女子長劍擊到之際,也已擊到。

發動攻力,同時在極快的一瞬間,夏江在那女子毫無準備之下,劈出一掌,這一掌他認為縱然傷不了對方,也足可把對方迫退!

那知,那女子就在夏江掌力擊出之際,輕輕飄了開去,這彈身之勢,分明用了至高的絕學。

而令夏江吃驚的是,這女子在彈身之後,又能在極快的一瞬閡,再度截在夏江的前面。

這幾個動作,幾乎就在一個時間之內,夏江目睹此情,不覺嚇了一跳,駭然退了一步!

夏江真不相信這個女子身負如此至高絕學,他暗道一聲「今夜,真踫到了煞星了!」

他心里明白,今夜是最後一次,如不慎風,後果不堪設想,心念中,大喝一聲,呼呼擊出兩掌。

夏江此刻的心情,大有拚命之勢,因為實事告訴他,他的手里,*縱著許素珍的幸福。

這兩掌攻出之勢,不但用了全部功力,而且用了「鬼斧神功」里的絕招!

這兩掌擊出,果然把那女子迫退了十來步,夏江一幌身向前射去。

但見的身影甫出,那女子一聲叱喝,嬌影飛處,又巳輕截在夏江的去路。

這輕功之高,大大令夏江吃了一驚,听那女子冷冷說道︰「閣下,我已經說過,你想走沒有那麼容易!」

夏江冷冷道︰「你要怎麼樣?」

「送你進衙門。」

夏江輕輕一嘆,道︰「在下對于五十兩金子,有極大的用處,我巳經說過,三個月內,我自當歸還……」

那女子冷冷嘲笑,接道︰「有這麼好的事?你們干這一行的,在不得月兌身時,什麼話都會說得出來,可是我不相信你這一套!」

「姑娘你認為我是一個大盜?」

「難道你不是麼?」

「不錯,我不是,我只是迫于眼說情勢,才出手做案,姑娘既然認為我是一個大盜,那麼原金送還。」

他一投手,把五十兩金子,擲給那女子。

夏江會突然把金子擲還給那女子,確實出乎那女子的意料之外!

當下,夏江冷冷說道︰「五十兩金子已經歸還,不過,我還是要再到別處找五十兩。」

話落,再度縱身躍去。

那女子怔了一怔之後,突然喝道︰「閣下暫請止步。」

夏江一轉身,問道︰「金子已經歸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女子冷冷道︰「你雖然還了金子,可是我還是不能放你走,如果我爹肯放你,我自然毫不計較。」

夏江臉色一變,道︰「姑娘來免欺人太甚,難道還了你金子還不成?」

「不錯……」

夏江縱聲一笑,道︰「好極好極,我倒要領教姑娘幾招絕學。」

夏江此時,確實有些火光,那有金子還了,對方還不肯放手之理?

他一語甫落,功運雙掌,蓄勢待發!

那女子明眸一掃,哂然道︰「閣下以真面目示人如何。」

「辦不到。」

那女子淡淡一笑,但見她蓮步輕移,走到了夏江的身前手中長劍一抖,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十招之內,我會揭開你的蒙面紗。」

「那你不妨出手。」

那女子冷冷一笑,在笑聲中,突然一挫腰,象閃電似的長劍與身影,幾乎在一個時間,飛撲攻到。

夏江此時怒火正燒,就在對方長劍攻出之際,暴喝聲中一連攻出三掌。

于是,一時之間,劍影如幻,掌力如濤,兩個人展開了一場狠斗。

如以掌力而論,這個女子差夏江太遠,可是輕功及招式卻是夏江所不及!

顧盼間,五十招巳過。

一聲叱喝響起,但見那女子劍法一變,萬道銀光,在似真如幻之中,出手攻向了夏江。

夏江空有一份至高無上的功力,無奈身法沒有這女子輕巧及精奧,在對方叱喝聲起,他一連被迫退了十來步。

夏江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這時,但見朵朵劍花,罩身擊到,夏江這一來,心里真的有些慌了。

他在心慌之下,出手難免失去正常,所謂名家出手,失之分毫,差之千里。

就在這時,他乍覺一縷寒光,迎面掃至一一

他躲不勝躲,只听得嘶的一聲,他臉上的蒙面紗,已被對方的長劍揭去。

夏江霍然退了一步!

那女子得意一笑,道︰「怎麼樣,我說我要揭去你的蒙面紗,現在你相信了吧……」

吧字出口,她的雙瞳秋波,正與夏江的目光接觸,她猛覺芳心一跳,楞了一楞!

她看到了夏江的眼楮,那眼楮充滿了男性的魔力,使任何一個少女見之都能為之怦然心動!

她怔怔地望著他……

她似不相信眼前這個搶劫大盜,竟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夏江見她怔怔地望著自己,顯得驚愕與失措,不禁淡淡一笑,道︰「姑娘的武功,令人折服,古語曾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在下已經把金子送還」

她怔怔地望著他,沒有答腔。

夏江愕了一愕,道︰「在下所剩的時間不多,就此告辭了。」

話落,舉步走去。

那女子見夏江突然一走,月兌口叫道︰「喂,你停下。」

夏江沒有停步,他只顧向前走去,他看了一下天色,已經接近黎明時分,他必須再到別的地方去偷一次。

那女子見夏江沒有停下,突然幌身,截住了去路,夏江望了她一笑,道︰「你要干什麼?」

那女子與原先的表情,判如兩人,只見她櫻桃小口輕啟貝齒微露,笑道︰「我想請問你,你要金子干什麼?」

夏江怔了一怔,冷冷道︰「這個姑娘管不著。」

「如果在範圍之內,我可以送你這五十兩金子!」

「好意心領,在別的地方,我可以再偷到。」

話落,一彈身,飛瀉而去。

那女子冷冷笑道︰「我已經說過,如果我爹肯讓你走,我就放你走。」

夏江大怒,道︰「你要我去見你爹?」

「不錯!」

夏江氣得肝膽皆炸,道︰「你再出手,看我是否會被你所擒!」

那女子輕輕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干這一行的,不過,我要告訴你.這是我家的規矩……」

「你盡管出手就是了,何必多說?」

那女子淡淡應了一個「好」字,猝然彈身,撲向了夏江出手攻劍,喇喇喇三劍,卷起了一片劍花,出手攻至。

夏江知道這個女子的劍法與身手,奇奧絕倫,如果他不及時月兌身,否則便來不及了。

他存心拚命,一連反擊十五掌。

這十五掌在一口氣之下,劈了出去,那女子雖然是身法奧妙,但也無力招架。

夏江迫開了那女子之後,飛射奔去。

夏江身影甫起,那女子一聲叱喝,挾著星火之勢,又彈身截住去路!

夏江吃驚之下,出手呼的一掌擊去。

那女子出手比他更快,在夏江一掌攻出之際,但見她的玉腕揚處一一夏江猛覺鼻中嗅進一股芳香,他暗道一聲「不好」,縱身而退!

夏江知道這女子在一揚手之際,用了迷魂藥一類的東西這時,他腦中一暈,身子幌了兩幌。

那女子冷冷喝道︰「躺下一一」

夏江果然乖乖地躺了下來!

夏江就這樣躺了下去,人事不知!……

……………

不知經過多久,他醒過來,他回憶剛才的那一幕,不由怦然心驚!

他一躍而起,暗道︰「天啊,許素珍在等我的三百兩金子呀……」

他想到這里,不由激動起來,那眼光一掃,發現自己被關在鐵牢里!

鐵牢之外,他看到陽光。

他要在今天,把金子送到「珍珠樓」,否則,許素珍可能又發生不幸的事。

他開始瘋狂起來。他猛然搖著鐵扦,搖得當當作響!

可是,沒有人回答。

他咬著鋼牙,出手一掌,向鐵桿劈了過去,砰的一聲,他的掌力,只不過使鐵桿彎了一下,依舊沒有辦法使鐵桿折斷。

砰的一聲過後,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道︰「閣下的火氣不小!」

夏江退了一步,舉目望去,但見昨夜那個女子!身著白衣,姍姍走來。

夏江氣得全身皆抖,瘋狂叫道︰「你放我出來!」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會放你出來,只是你火氣太大,我恐怕對付不了你!」

夏江急得欲哭無淚,叫道︰「快,快放我出來……」

「我爹黃昏會回來,他回來之後,我會放你出來的。」

夏江道︰「必須放我出來,否則,一個女人的幸福,便毀在我的手里,快放我出來。」

他的聲音,瘋狂而激動!

那女子怔了一怔,道︰「那一個女人?」

夏江臉色一變,道︰「你放不放我出來?」

「不放,除非我爹回來。」

夏江臉色一變,道︰「如果她有不幸的事情發生,我不殺了你才怪!」

那女子冷冷道︰「到底是那一個不幸的女人呀!」

夏江喝︰「我再問你一句,你放不放我出來?」

「不放!」

夏江暗然長嘆,兩顆懺悔的眼淚,滾了下來,他緩緩地坐了下來!

他的眼簾,展起了許素珍的笑容……她正張口唱著那首「斷腸曲」……

「………

情似海,

恨悠悠,

情愛難償恨淚長流。

淚中情,

笑里恨,

………

………」

夏江的熱淚,在朦朧的歌聲里,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衣襟上!

這個不幸的少年,的確受愛的創傷太重,他一身愛許素珍,可是許素珍令他傷心。

他要救她出魔窟時,他又發生不幸。

他坐在地上,動也不動,他的希望,在被捕之後,而全告幻滅!

許素珍五日之約,只剩下今天,如果他今天出不去,她可能會發生意外之事!

那女子又道︰「閣下到底是為了那一個女人呀!」

他沒有回答她,木然而坐。

那女子看到夏江雙目滾淚,知道他心情極為悲痛,當下微微一嘆,道︰「我想放你,可是,這是我爹的規矩。」

夏江望了她一眼,幽幽道︰「千百家我不去偷,唯獨偷到你家,看來,這或許是命運!……我與她之間,或許應該是這樣!」

那女子問道︰「她是你的情人?」

夏江暗然一笑,道︰「或許是的。」

「她急需用錢,」

「是的。」

「她現在何處。」

夏江冷冷一笑,道︰「如果她有三長兩短,我會找你算帳,我已經還給你五十兩金子,你卻把我私禁。」

「我不得巳!」

夏江緩緩閉上了眼楮,道︰「當我殺你時,我也會說不得巳。」

那女子輕輕一嘆,走了開去!

黃昏時,但听一陣腳步聲,向鐵牢中走了過來,夏江抬頭望去,心里一怔!

原先那個女子,跟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了過來,那老者,赫然就是夏江在酒店所見的那個自報「無名氏」的人。

夏江突然回憶到,如果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必須問清此人。

「無名氏」一見夏江,不由怔了一怔,轉身向那女子駭然問道︰「蓮兒,偷金子的就是這個人?」

「是的,爹!」

「無名氏。臉色一變,望了夏江一眼,自語道︰「真是天意,蓮兒,我們做了一件錯事。」

「什麼錯事?」

「無名氏」道︰「快把他放出來。」

那女子怔了一怔「無名氏」叫道︰「快呀!」

那女子明眸射出駭然神彩模出了鑰匙,打開了牢門,「無名氏」一個箭步,進了牢房,問道︰「小哥兒,你還認得老夫麼?」

夏江難過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現在已經是第五天的黃昏,他縱取到三百兩金子,許素珍可能已經走了也說不一定。

他的精神,整個癱瘓了。

「無名氏」說道︰「你不是要找我麼?」

這句話,問得夏江精神一振,他駭然站了起來,問道︰「老前輩就是無名氏?」

「不錯!」

夏江咬牙道︰「我要問你……」

「我知道,不過,現在,我對你做了一件非常抱歉的事,為了我外出一日,使你被關了一天,而使那個女人空為你期待。」

夏江一嘆,道︰「也許,這是天意。」

「那一家不好偷,偏偏你偷到了我家,而我走時,定下了這個規矩,凡偷我家之人,沒有我回來,不準私放。」

夏江道︰「老前輩,我只差五十兩金子……這五十兩金子,*縱著她的幸福。」

「現在你還可以去看她!」

夏江搖了搖頭,道︰「晚了,我去時,她可能走了。」

「老夫對這件事向你抱歉,如果我事先知道,不要說五十兩,就是五百兩五千兩,我也會給你。」

「我相信。」

「那麼,你不去見她?」

夏江搖了搖頭。

「那麼,我告訴你一些事,這些事是你所要知道的。」

站在「無名氏」傍側的少女,突然說道︰「爹,我有話跟您說!」

「什麼話?」

她伏在「無名氏」的耳際,嘰嘰咕咕說了一陣,但見「無名氏」的臉色,突然沉重起來!」

那女子笑了笑,說道︰「爹你要答應我,否則,我要去死!」

話落,徑自走去。

「無名氏」怔了半晌,當下苦笑一聲,望了夏江一眼,道︰「我們走吧!」

他領著夏江,來到客廳坐下,丫環出香茗之後,夏江忙問道︰「老前輩當真知道我的身世?」

「無名氏」點了點頭,道︰「不錯,普天下除我以外,恐怕沒有一個人知道。」

「誰害死我父親?」

「無名氏」沉思半晌,道︰「在我告訴你這件事之前,我有一件事要求求你,但我知道你不會答應……」

「什麼事?」

「無名氏」深深一嘆,道︰「你愛許素珍?那個唱那首歌的女人?」

「是的,我愛她。」

「我在你們身邊多時,對于你們兩人之間,我大致知道一些,我了解你們兩個人的心情痛苦,是的,在情海里,你是一個不幸的人!」他語鋒略為一停,又道︰「剛才你見過我有小女?」

「是的。」

「我有一個條件,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告訴你父親的仇人。」

「老前輩什麼事說吧?」

「我想將小女許配給你!」

「啊!」夏江驚叫一聲,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您要將令愛許配給我?」

「不錯!」

「不不,老前輩,這不可能的……我不能愛任何一個女人……我不能,我不能……」他瘋狂地叫了起來。

「無名氏」嘆道︰「我了解你愛許素珍,可是,我小女卻愛上了你,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告訴你父親的仇人是誰。」

夏江急道︰「老前輩,您不能*迫我做我不能做的事情。」

「為什麼?」

夏江臉色一變,道︰「如果我不答應,您便不說?」

「是的,這是我的條件。」

夏江冷冷一笑,問道︰「老前輩認識‘千手神掌’何旭?」

「認識!」

夏江咬牙道︰「他當初還不是*迫我如不跟他女兒,結婚,他便不傳我武功,可是我跟他女兒何青雪結婚兩年,他女兒為什麼改嫁別人?您想知道為什麼?」

「無名氏」道︰「我想知道。」

夏江激動地說道︰「是的,這是你迫我的,我不能不說,你听完之後,告不告訴我父親的仇人是誰,在于您。」

「你說吧。」

夏江臉色一變,激動說道︰「當初何旭的女兒還不是愛我愛得發狂,可是兩年後,她改嫁了,」夏江咬牙道︰「為什麼?她為什麼?我無法給一個女人所需要的……」夏江瘋狂地笑了起來,道︰「我曾經為了偷,從何旭的屋頂上摔了下來,我‘生殖器’踫到了一塊石頭,當時我沒有注意,可是當我與何青雪結婚的當天晚上,我發覺到,我的‘生殖器’失去了作用,我是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說到這里,他又瘋狂大笑,道︰「否則,何青雪為什麼會改嫁?……我為什麼不敢愛任何一個女人?我為什麼不被‘女血神’的‘蝕魂曲’所迷,而活著出了血谷?我是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我不願意再看跟我結婚的女人,別我改嫁麼?」

他的狂笑聲,听得令人毛骨悚然,但,這不是笑,而是傷心的痛哭呀!

天啊!原來他是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何青雪才會離他別嫁,他也不敢再愛任何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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