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新娘 第五章 作者 : 左薇

「傅晨隽,你在做什么?」一大早在饭店里用餐,席子悠从取餐区走回来,才喝了几口牛女乃,面前的盘子就被傅晨隽换成另一大盘食物,整个盘面几乎没留白。

「妳太瘦了,多吃一点。」他早就发现她的食量不大,但昨夜抱起她才惊觉她的身子实在太单薄,轻得不象话。

像她这样早餐才吃一颗荷包蛋、一片火腿、一杯牛女乃,营养怎么够?

「还有,以后叫我晨隽就好,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提醒她最好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适应他们的婚姻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新名字吗?」杏眼里带点挑衅,她存心问他。

一遇见这个男人,她骨子里埋藏的任性、佣强似乎全被挑起,偏不顺他的意,况且她吃多吃少才不需要他来干涉呢!

「但我不喜欢听到我的妻子连名带姓的叫我。」他郑重告诉她。

「新名字当然要多叫几次才能记得牢啊,傅、晨、隽先生。」她不但叫全名,还加了「先生」两个字,摆明了故意疏远他,不把他当丈夫看待。

他凛眉看着她,表情透露着不满。

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她知道,他并不会对她所有无礼言行照单全收。

他放下餐巾,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边。

席子悠仰脸看他,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我爱妳,老婆。」他突然示爱,倾身吻她,将朱唇堵得毫无缝隙,狠狠翻搅她的理智。

她来不及反应,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当众吻她,像一场忽来的骤雨,狂乱而强劲,有别于过去方仲祺吻她时的轻柔,她不曾剧烈起伏的心,竟震荡得失了方寸!

「唔……」她急于推开这股陌生的感受。

他却压住她的肩膀,扣住她的后颈,吻够了才松手。

「下次再让我听到妳连名带姓的叫我,我会当作妳是在跟我索吻,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这样吻妳。」这是他们的新暗号,但他也不是很介意她忘记,反正对他没坏处。

他勾唇一笑,旋即恢复方才的平静,走回座位。

旁边一些客人看了,纷纷掩嘴而笑,还以为他们是对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作风大胆又热情,甜蜜得让人羡慕。

席子悠羞愤地瞪着他,花颜胀红,将他的恶霸行径再添一笔。

「吃吧,东西都快凉了。」他盯着她吃早餐。

「这么多东西哪吃得完啊!」她皱眉抱怨,不服。

「至少吃掉一半,否则……」他没往下说,只是略偏着头,露出一副神秘到令人发毛的笑容。

她不得不乖乖拿起刀叉,唇上的麻辣电流还在她心里余波荡漾,让她感到羞郝又紧张,就怕对面那个男人又对她做出惊人之举。

见她配合的吃早餐,他感觉心里舒坦多了。原来电视剧里的夸张情节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昨晚那半个小时也算值得了。

傅晨隽满意的喝着咖啡,手机在此时发出震动。

他看了眼号码。「我接一下电话,妳先吃。」他拿着手机走到坡璃门外的木廊步道,才按下通话键。

「收到我给你的资料了吗?」「收到了,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散布出去,保证它的股价会再创新低。」搭档多年的助理从美国来电,向傅晨隽回报手边并购案的执行进展。

他们俩连手躁作过许多案子,彼此默契十足、合作无间,这段时间傅晨隽不在,大小事务都靠助理协助发落,傅晨隽则是隔海遥控,负责重大决策,必要时才亲自飞回美国丢处理。

「很好,我想那群人撑不了多久就会举白旗了。」目前这个案子进行得很顺利,目标公可的股价在半个月内连番惨跌,一如他所预期。

「他们昨天已经派人跟我联络过了,希望我们能手下留情。」傅晨隽彷佛听到一则笑话,残酷地冷笑。

「那我们就等它跌到谷底再出手好了。」他不痛不痒地说。

面对工作,他唯一的原则就是「利益至上」,所以下手从不手软,这样才能压榨出更多利润空间。像那种搞不清楚状况还来求他的人,只会议自己的处境落得更凄凉,却引不起他丝毫同情。

弱者注定要失去,强者才有权得到。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养父跟他说过的这两句话记在脑子里,激励自己向上爬,才拥有今日的一切。

「遵照办埋。」助理领命办事,同样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另外,有关日本那两件新案子的内容,我这两天整理好会传给你。」「好,我下个月会回去一趟,到时候再跟你详细讨论。」「下个月?!」他觉得傅晨隽这几个月来愈来愈少露脸了。「你这段时间到底都在忙什么?还在台湾吗?」他只知道上司最近常往台湾跑,却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而忙。

「嗯,有件棘手的事情。」他手插口袋,轻倚栏仟,远望着餐厅内那张噘嘴盯着早餐,十足不情不愿的丽容,唇边的笑容有了温度。

「你也有处理不来的案子啊?」助理以为他是看上个哪个新案子,才到台湾去收集资料。

「对,是我遇过最高难度的一次。」他从来没有刻意讨好女人的经验,没想到要挽回一个女人的心比弄垮一家庞大的企业还困难。

「见面再谈,先挂了。」傅晨隽道别,结束通话。

他走回妻子身边,继续处理他的「大案子」。

「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打动妳的心?」偶尔,傅晨隽搂住席子悠的时候,会在她耳边这样问,诱哄的语气中藏着更深的无奈。

结婚三个多用,他费尽心思讨好她,送花、送礼物,陪她吃饭、逛街、看电影、带她去兜风……所有别人拿来讨女伴欢心的方式他几乎都试过了,但她对他的态度始终未见改善,连跟来家里煮三餐的阿桑都处得比他好,有时候还会到厨房里帮忙,但跟他同桌吃饭时就成了冰山美人,态度冷淡。

他对她的「故意」感到束手无策,几次耐不住性子便会出言威胁她就范——她听话了,他却因此讨厌自己,竟得用这种手段得到她的妥协。

这不是他要的。

这夜,席子悠坐在梳妆台前,抚模着颈子上那条刚由傅晨隽亲手为她戴上的珍珠项链,这是他这次从日本出差回来买给她的礼物之一。

「喜欢吗?」傅晨隽打开锦盒,献上成套的珍珠首饰。

侞白色的珍珠颗颗圆润光泽,高雅不俗的质感,正好衬托她的美丽优雅。

「你喜欢就好。」她漠然置之,继续梳她的头发。

他没被激怒,习惯了她这种事不关己的神情,对他送的东西经常不屑一顾。

「我帮妳戴上。」他站到她身后,撩起她的发,弯体——他亲吻她的耳垂,为她戴上珍珠耳坠。

他亲吻她的后头,为她扣上珍珠项链。

他由身后抱着她柔软的娇躯,在她披散青丝的颈间轻嗅厮磨,凝眼注视镜中她光洁无瑕的玉容,问她——「为什么不能爱我?」她盯着镜子里的男人,放空似的不作反应。

得不到响应,他依然说了爱她,离开房间。

瞥见他离去的身影,席子悠一间时竟有股莫名的悲伤,一种很深很沈的感受。

刚才,她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像是在运作理所当然的恨意之前,忽然被卡入一颗犹豫不决的螺丝钉,整个停摆。

好奇怪,她明明是……应该是要很恨他的呀,但望着他那双穿透玻璃的幽深瞳眸,「因为我恨你」这句话就是说不出口。她也不懂自己到底在迟疑什么?

「妳是怎么了?」她抚着颈子上润白的珍珠和闷窒的胸口,问着镜中的自己,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只记得当他以霸气的力道环抱她时,她的心被掐得紧紧的,吐不出半个字,而被他吻过的肌肤微微发烫……她甩甩头,试着唤回多点理智,让头脑清醒一点,绝不能让自己被那个男人所影响。

结婚至今,他把她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吃好、用好、穿好,凡事都不须费心,像要以一种很自然、轻微的步调来影响她的思绪,也常害她不自觉地就被他牵着走,不小心就含糊了恨的原意,忘了自己该与他对立。

可是他呢?

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影响到那个像冰封似的男人。他太冷、太稳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沉着以对,像没事发生。

她故意惹他生气,他不曾失控地大发雷霆。

她故意跟他唱反调,他会用很冷静的态度逼她改变主意。

就连他说他爱她,表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让人不禁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她始终不了解她的枕边人,模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尽管他给她很好的物质生活,比方家更多的自由,也同意让她到外头去教琴,但那些在她看来不过是他想用来影响她的手段,而他自己却始终站在不被影响的界线之外,保持他的冷傲,等着她改变,等着她爱上他……太不公平了!

她摘掉耳环,取下项链,将它们全都收回锦盒里,不想再多看这些用来收买人心的美丽礼物。

席子悠走向床铺,准备早点上床睡觉,平息心中那股因傅晨隽而起的烦扰,包包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

她转向柜子,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仲祺!

她握着手机,一阵心悸,不太确定自己想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一个抛弃她的男人打来的电话,该接吗?

铃声停了,她还愣着。

铃声再次响起,她有些吓到,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按下通话键——「子悠,我想见妳。」欧式风格的咖啡厅,是他们过去常约会见面的地方。

今天来到这里,席子悠的心情却截然不同,缺少了往日的轻松与期待,多了点怨怼与脑火。

严格来说,方仲祯和黄淳燕都算是伤害过她的共犯,他们和傅晨隽联合起来瞒骗她,私自决定了她的人生大事,没人在乎过她本人的意愿。

她不能苛责长辈的不是,但却无法不埋怨方仲祺的知情不告、存心欺瞒,就算他当时是被人所逼才决定取消婚事,也不该瞒她到最后一刻还不敢面对。

如今过了毫无音讯约三个多月,他才突然来电约她见面,她倒很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又打算如何面对她。

「子悠,谢谢妳愿意出来见我。」见到她,方仲祺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段时间他常想起她温婉的笑容,轻声细语的关心,总是能够耐心的倾听他说的话,温柔的安慰他焦躁烦闷的心。

好几次想过找她,却怕她还不能原谅他忍痛将她拱手让人的决定,会拒绝与他见面。直到那天烈酒下肚,他才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打电话约她出来。

「妳……过得好吗?那个家伙有没有欺负妳?」他斯文的脸上写着担心,一副随时可以为她挺身而出的模样。他认为她也是因为还爱着他才会出来赴约,所以理所当然想保护自己的女人。

「就算过得不好,也没得选了。」她在咖啡杯里加入两颗方糖,轻轻搅拌,觉得他迟来的「关心」有些多余,过了时机。

甜味不足的咖啡喝起来还是有点苦,就像以往两人相处的甜蜜,似乎也随着一圈圈搅拌消失在黑色漩涡里。

方仲祺发现她手上的婚戒,心里很不是滋味。

「子悠,对不起,我知道妳很难过,但这一切都是那个卑鄙的家伙害的,他在我背后耍手段,用公司威胁我,还去找我妈来向我施压,逼我放弃妳。妳知道我不能违逆我妈的意思,才不得不辜负妳。」他急着向她解释自己的情非得已,就怕她不知道傅晨隽是个擅用诡计的小人,用尽心机拆散他们俩的婚事。

「这些话,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而不是让我穿着白纱却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听到取消婚礼的消息。」如今再多的道歉都迟了,抵不过当时的一句坦白。

「还有,你明明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为什么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老实跟我说?」她嗔问,怪他不该对她有所隐瞒,让她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还以为敦厚老实的方仲祺这辈子都不会欺骗她,是个可以全心信赖,甚而托付终身的男人。岂料,他却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让她独自面对措手不及的难堪……而且他居然还把这一切的事情全推到傅晨隽头上,用一副「受害者」的口吻来向她解释自己的无奈。

「我……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解决所有问题,让婚礼顺利进行。」他没见过温柔婉约的她发脾气,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支吾了一会儿,才向她坦承自己的过度乐观。

「子悠,我真的不想将妳让给他,我爱妳,妳一定要相信我,我是逼不得已的。」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再次强调,就怕她对他的真心有所怀疑。

席子悠低头看着那双温厚的手掌,奇怪自己竟然完全感受不到往常与他牵手时的羞怯和悸动,像是突然对这双手感觉麻痹,只剩单纯的温度和些许的不自在。

她怞回手,交握于腿上,指月复不意碰触到婚戒上冰凉的钻石,脑海里徒然浮现一张同样冷调的脸孔——「我爱妳,子悠。我会一直等到妳爱上我那天……」虚无的声音在她耳里字字清晰,引起心中一阵轻微的震荡。

看着方仲祺热切的脸孔,她满脑子想的却是那个冷沈如冰的男人——傅晨隽很少解释什么,个性不太温柔,态度有些高傲,但他总是说到做到,感觉是可靠又重承诺的人,就连他说过长大后要娶她为妻……席子悠突然惊醒,心想自己怎么开始计算起傅晨隽的优点来了?

她怎么会觉得他强娶她为妻是「信守承诺」的表现呢?!

「子悠,妳会相信我吧?」方仲祺又问了一遍。

席子悠看着他,点头道:「嗯,我相信你。」他马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相信你不是一开始就同意取消婚礼的,不过,这是你最后选择的结果,而我也已经跟他结婚了。」她提醒他这个不容改变的事实,不想留给他多余的想象空间。

即使她并不情愿被选择,当初也非欣然同意嫁给傅晨隽,但既然这桩婚姻已经成立,她便不会做出对不起「结婚证书」的事,包括继续接受他的爱意。

「子悠……」「你不用担心,他没有虐待我,对我还算不错。」她恢复微笑,据实以告,傅晨隽在食衣住行方面的确没有亏待她。

换个角度想,或许是她在找寻「虐待」他的方法,想让他也体会被人伤害的感觉。

「子悠,我们……」「以后,我会把你当成哥哥看待。」她很明白的告诉他,未来两人的关系只有亲情的可能。过去难以定界定的感情,在这一刻突然划分得很清楚——她不爱他,从没有以一个「女人」的身分爱过方仲祺,只是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感情像家人般亲近,很自然地付出关心,但那不是爱情,而是亲情。所以在面对「家人」给予的伤害时,她只有怨,却没有恨,而且在一吐心中的怨愤后,已经能够缓下情绪,平心静气对他微笑。

那么,她又为什么一直对傅晨隽所做的事耿耿于怀,怨他伤透她的心,还恨到想要报复他呢?难不成,她迟迟无法释怀的原因是……「好吧,我知道了。」方仲祺落寞地回答,听得出她话中的坚定。

的确,当初是他被动的放弃她,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如今还有什么脸来奢望她的爱……是他对不起她,也失去了她。这都是他的选择。

方仲祺沮丧的声音,打断了席子悠集中的思绪。

「公司还好吗?」她端起咖啡杯,换了个新话题。

「不太好。」他直言无讳,终于敢向她坦承。「其实公司的财务状况一直有点问题,加上之前被傅晨隽桶了一刀,更是大失血,虽然从银行借贷了资金,也收了几笔货款,但还是周转困难。我妈为此气得不得了,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连家里的气氛也糟透了。」他利用机会向她大吐苦水,诉说自己目前面临的困境,因为这几个月于公于私都在面对母亲的盛气凌人,所以格外想念她的柔情似水,渴望从她这里获得安慰。

不料,却多了另一个被划清界线的打击。

「不能提高银行的贷款金额吗?」席子悠也为公司的状况感到忧心。

「三千万的金额太高了,没有银行肯冒这么大的风险。」他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月里他四处碰壁,怎么也筹不到这笔钱。

「三千万?!」她被这金额吓了一跳。「怎么会缺这么多钱?这几年公司不是都有赚钱吗?」她没想到这问题这么严重,超乎她想象。

这么看来,公司的状况真是岌岌可危了。

「……」面对她的提问,方仲祺有些答不上话,不知该从何说明这个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财务窘境。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在她的频频询问下,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免不了的,她也念了他几句,对他欲盖弥彰又一错再错的心态大表不认同。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知道方仲祺不是个坚毅决断、意志坚定的男人。他个性中的保守谨慎、温柔善感,同样也造就他容易优柔寡断的一面,让他偶尔面对挫折时会难以适应,缺乏充分的应变力,甚至会想办法逃避现实。

但这回,他真的闯了一个难以收拾的大祸,怪不得黄淳燕会对他生气。

三千万!在借贷无门的情况下,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期内凑足这个大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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