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的爱妾 第八章 作者 : 梅贝尔

聿云庄

“瑶姬,你要上哪儿去?”郭天仇因伤势未愈,气色仍略显苍白,手护着腰月复上的伤口,在男仆的扶持下,在太师椅上坐下,“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样子,不要成天就是往外跑,成何体统。”

又挨了顿骂的郭瑶姬任性的娇吼,“爹,你干啥救那个女人,就让她被刺客杀了算了,这样阎大哥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会说出这么自私残忍的话。

“瑶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爹没想到你的心胸会如此狭窄,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你太让爹失望了。”

郭瑶姬娇蛮的跺了脚,“爹,我发现你不疼女儿了,自从那个九公主出现之后,你就不再象以前那样疼我,反而动不动就骂我,为什么?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

“爹真是把你宠坏了。”郭天仇怒气难平的啐道。

她不平的咬了咬红唇,“本来就是,要是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替女儿作主的。”

提到死去的妻子,他多少有些愧疚,只能沉默下来。

这时,有人进屋通报。“启禀老爷,九公主和驸马爷特地来探望您。”

“快快有请。”

“哼!他们来干什么?假惺惺。”郭瑶姬又恨又妒的说。

郭天仇横了女儿一眼,“待会儿在公主面前不得无礼。”

“爹……”她还想抱怨几句,客人已经进门。

他动作迟缓的起身迎接,“草民见过公主……”

“郭老爷不必多礼。”九公主以手势示意。“算起来郭老爷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还要跟你道声谢。”

“不敢当。”郭天仇有些迷惑的觑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变了个人。“瑶姬,还不过来见过公主。”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蹭了上前欠身,“瑶姬见过公主。”

九公主端凝着脸庞,“起来吧!”

“谢公主。”郭瑶姬在起身之余,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下阎无赦,尽管再怨再恨,还是无法将他忘怀,偏偏人家根本连一眼都不愿意施舍给她,让她胸中的妒火烧得更旺盛。

郭天仇侧过身去,让贵客进门。“公主和驸马请上座。”

“郭老爷的伤好些了吗?”待大家都入座,九公主淡淡的问。

他微微一笑,“托公主洪福,已经不碍事了。”

“郭老爷救了本宫,这份人情本宫会记在心里。”

郭瑶姬故意挑衅,“就只是记在心里而已吗?我爹可是差点就没命了,还是只有公主的命珍贵,我们这些老百姓就不值钱了?”

“瑶姬!”郭天仇怒斥。

她豁出去的撒泼。“难道我说错了吗?要是爹死了,公主能赔我一个爹吗?”

“公主,小女无知,冒犯了公主,还请恕罪。”郭天仇立即请罪。

九公主一脸平和,看不出来有生气的样子。“本宫能够体会她的心情,自然不会计较。”丧亲之痛她尝过,自然可以谅解。

“你少在这儿说好听话了,就因为你是公主,便可以夺人所爱,所有的人就该匍匐在你脚边,要是没有你,阎大哥的新娘子会是我……”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了她的话。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向来有求必应,把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的父亲。“你、你打我?爹,你怎么可以打我?”

郭天仇气愤的一手比向门外,“你马上给我回房间去。”

“我不去!”郭瑶姬索性放声大哭,“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打过我……呜……现在为了她居然……呜……我恨她,她最好死了算了!”

“不许诅咒她!”他扣住女儿的肩头大吼。

她先是一怔,然后哭得更凶,眼泪鼻涕都来了。“为什么你要这么袒护她?我才是你的女儿……”

“她也是爹的亲生女儿!”话才出口,连郭天仇自己都傻住了。

阎无赦挑起一道漂亮的眉,觑想宛如泻了气的球般,颓然倒回座椅上的郭天仇,开始研判话中的真实性,是一时口误,还是……

“爹,你刚刚什么?”郭瑶姬以为自己听错了。

九公主娥眉轻蹙,感到荒谬至极。“郭老爷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吗?”

郭瑶姬摇着他的肩,“爹,你说话呀!”

“我还能说什么?”郭天仇黯然的苦笑,“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让我亲生的女儿去喊别人爹,我却不能和她相认。”

“放肆!”九公主揪眉不乐的娇斥,“冒认皇亲国戚的罪可是很重,就算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也不例外。”

郭天仇凄然的凝望着她,然后转向女儿。“瑶姬,把门带上。”毕竟这是桩不可告人的朝廷秘辛,攸关皇族血统,不能传扬出去。

这回郭瑶姬倒是一声不吭,乖乖的照做。

他深吸了口气,每说一个字都让他心痛如绞。“我和蓉妹,也就是你娘,其实是从小指月复为婚的未婚夫妻,是那个男人……就是你口口声声称作父皇的男人横刀夺爱,从我手中抢走了她。”

****************

一声惊喘,郭瑶姬张口结舌的大嚷,“爹,你、你曾经和别的女人顶过亲?为什么我和娘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阎无赦眉峰一拢,“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公主是你的亲生骨肉。”

仿佛没听见周遭的询问,郭天仇独自沉浸在往事之中。“原本我就打算等蓉及笄就将她娶进门的,可是好景不长,在她十四岁那年,爹娘不幸双双病故,家里欠了不少债务,而她又坚持不愿意让我来替她还……”说到这里,他露出充满爱意的笑容。

“蓉妹就是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姑娘,碰巧有个机缘,可以让她进宫当差,那时我们就说好入宫三年,等待债还清了,我们……便可以长相斯守,永永不分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因为哽咽的严重,所以便暂时在这里打住了。

“爹……“郭瑶姬呆住了,她从来没见过父亲掉过一滴眼泪,实在太震惊了。

九公主则是不发一语,表情凝重。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阎无赦有预感接下来的发展才是最大的关键。

待郭天仇找到了声音,怔怔的睇着他,“当我和蓉妹好不容易能够相间,她……她一开口便说要退婚,这两个字可以说是一掌把我打进了地狱,所有的希望和等待都成了泡影,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蓉妹会变心,于是不断的逼问她,她才哭着告诉我……她已经是皇帝的人,再也配不上我了……

“我这才知道那个男人根本早就觊觎她的温顺美貌,于是利用身份和地位,将她占为己有……”

“大胆!不许你污蔑我父皇,”九公主寒着娇颜,冷冷的望进他眼底,“我娘是真心爱我父皇,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他一个男人。”

他大声反驳,“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疼她爱她,为什么不能对她专一?他身边有太多女人,他的爱能维持多久?否则蓉妹为什么会投湖自尽?”

九公主登时哑口无言。

“蓉妹并不象她外表那般柔弱,如果不是绝望到了谷底,绝不会走上绝路,这全是那个男人害的!”郭天仇严厉的指控。

就因为他说的不完全没有道理,所以九公主无法开口申辩,她可怜的娘亲确实是死在众多女人的妒意之下。

阎无赦沉声的问:“当你知道她不再属于你,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是男人,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

“我……我象发了疯似的责怪她,我骂她爱慕虚荣、喜新厌旧……以为攀上恶劣皇上,从此便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我把她骂得好难听,蓉妹哭得伤心欲绝,后来……我愤怒到失去了理智……我……”郭天仇声音破碎的低喊,“我几乎是粗暴的强占了她!”

霎时,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人开口说话。

“你……你说什么?”半晌,九公主雪白着脸,僵硬的起身,“你对我娘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

茜草抱住她险些软倒在地的娇躯,“公主!”

“本宫要杀了你!”她瞠大美眸,恨声嚷道。

他用双手蒙住泪如雨下的面庞,“我是该死……”

“公主,你要冷静。”阎无赦适时的插嘴,“如果他说的是事实,公主有可能真是他的亲生女儿。”

九公主咬紧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本宫的亲生父亲是先帝,这世上无人可以取代,尤其是他这个畜生。”

“不准骂我爹!”郭瑶姬愤慨的还以颜色。“我也不想要有你这种姊妹。”整件事实在太荒诞了。

郭天仇闭了闭眼,喑哑的继续往下说。“这些年来,我都在悔恨中度过,却无法弥补自己所造成的伤害,后来我就改名为郭天仇,到南蛮学做生意,然后就娶了瑶姬她娘,但是每次回京,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打听容妹的小消息,知道她生了位小公主,甚得皇帝疼爱,还被封为蓉妃,以为她应该过者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她却突然死了……

“当我一听到这个噩耗,就四处打探,可是未经证实的传言太多,根本不晓得哪个是真的……这个困惑一直在我心头打转,我不相信蓉妹回寻短,其中必有内情,但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直到那天见到公主……你和你娘长得可以说一模一样,就好象蓉妹站在我面前,让我想起小时候的种种……”泪水已经流干,但哀凄的眼神仍在。

阎无赦处事谨慎的问“就凭这些很难断定你和公主之间的关系,你有更确切的证据吗?”

他清了清喉咙,“或许是父女天性,当我第一眼见到公主,那种熟悉和亲切感令我不得不怀疑,于是这阵子我收买了不少宫里的人,打听出当年替蓉妃接生的稳婆,从她口中得知公主的生辰,再仔细的推算,她确实有可能是我的亲生骨肉……”

“够了!”九公主凛着小脸,强迫自己挺直腰杆站起身。“本宫不想再听下去了,驸马,既然已经探过病,我们可以回去了。”

郭天仇悲伤的瞅着她,“你不相信?”

“当然不信,本宫的身上流的是皇室的血液,这是无庸置疑的。”她铿然的说。

“公主若是不信,还有个办法可以证明。”他说。

脑中灵光一闪,阎无赦不由得扬眉,“你是说滴血认亲?”

一旦两人的血液能够相融,就代表他们的确是与血缘关系的父女。

他微颔下首,“没错。”

九公主红唇抿紧,“没有必要,别以为你编出个故事就能让本宫相信。”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你知道你娘为什么叫你楚楚吗?”郭天仇睇着她僵直的背脊,大声的说:“因为那是我为她起的侞名,在这世上,只有我会这么唤她,这又意味着什么,公主可曾想过?”

不想回应他无稽的问题,九公主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相信他口中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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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再不吃点东西,会饿坏身子的。”茜草苦口婆心的劝着已经一天一夜没进过一粒米的主子。“算是奴婢求你好不好?”

九公主茫然的盯着几上的盆栽,淡淡的说:“先搁着吧!本宫还不饿。”她的心好乱,根本连食欲都没有。

“可是……”还想再劝个几句,有人轻声制止了。

“让我来,你先下去。”阎无赦不知何时进来,朝她使了个眼色,待茜草退出房外,才掀袍落座,语带淡讽的问:“既然不相信,又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她仍是不发一语。

“其实你心底也有所怀疑,只是不肯面对显示罢了。”他感觉得出她内心的天人交战,自小生活在帝王之家,有朝一日却被人告之自己是假冒的,任谁都无法接受。“与其一直逃避下去,何不就证明看看?”

“你当然可以说得轻松自在。”九公主露出一抹讪笑,“如果证明出本宫根本不是先帝的血脉,那么我娘便犯了欺君之罪,这对皇室来说无疑是耻辱,本宫这十多年来所受的哭不也等于是个笑话。”

阎无赦脸色一正,“那么公主宁愿自欺欺人了?”

她娇躯一颤,默不吭声。

“既然公主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把自己搞得心事重重、茶饭不思,这不是很多余吗?”他故意激怒她。

九公主横他一眼,“本宫还不需要你来教训。”

“说的是,那么公主就把那天发生的事忘了吧!没有人会强迫你……”

“不要再说了!”她咬牙娇喝,“……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不澄清心中的谜团,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这不是她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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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皇妹思念他这个皇兄,皇帝兴匆匆的微服造访纵横山庄,当他听完九公主的陈述,一张贵气俊美的脸庞登时沉了下来。

“这个郭天仇是跟天借胆了是不是?哼!朕非让人砍了他的脑袋不可。”

她口气异常冷静,“皇兄要杀他,等把事情厘清之后,再定他的罪也不迟,臣妹今天请皇兄来,就是希望能征得皇兄的同意,也了了臣妹的心愿。”

皇帝小心翼翼的试探,“皇妹相信他的话?”

“不信!”九公主说得斩钉截铁。“但是若没有解开这个结,总觉得有个疙瘩在,会让臣妹心里不舒坦。”

“万一……”他月兑口而出,才警觉到自己泄漏了口风。

九公主黛眉一挑,瞅向眼神闪烁的皇帝。“皇兄,万一什么?难道皇兄也抱着同样的怀疑?”

“这……你是朕的皇妹,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其它的就不重要了。”他眼神闪烁,仿佛想掩饰什么的说。

这样的说辞反而让她心中的疑云更深。“皇兄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有意无意的回避她犀利的眸光,“没、没有,朕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可从来不敢小看他这个皇妹,她有时实在精得要命。

“好,既然皇兄不肯说,他臣妹立刻就召郭天仇进来,只需要一滴血便能证明所有的真相。”

“皇妹……唉!你这是何苦。”皇帝不禁动摇了。“还记得当年蓉妃投湖自尽,朕已经十四岁了,所以记得很清楚,那时父皇刚失去心爱的妃子,心情非常差,想不到在这当口还传出你并非父皇亲生的传闻……父皇知道了相当震怒,偏偏皇后和其它嫔妃都联合起来,希望宗人府能出面查个明白,不过全让父皇给挡下了,因为他相信自己心爱的妃子不会背叛他,何况他是真心的疼爱你,这些就足够了。”

听完,九公主不禁鼻酸眼热,“父皇真的这么说?”

“君无戏言,朕怎么会骗你。”

九公主脸上难得绽出一朵释然的笑花,“臣妹不该怀疑皇兄。”

“没关系,我们是兄妹,朕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呼!好险,总算是过关了。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外头传来男子的叫声,以及侍卫的高声叱喝。

皇帝不悦的皱眉,扬声的问:“张碌,外头在吵些什么?”

“启奏皇上……喂!你不能进去!”

几个砰砰的奔跑声,一个男人不顾阻拦的闯进来,跌跌撞撞的来到皇帝跟前,曲下双膝跪拜。“草民郭天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并没有宣你进来,竟敢擅闯?”皇帝怒宴相向的睥睨跟前的人,“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郭天仇霍然抬起下巴,不卑不亢的说:“草民死不足惜,可是在死之前,希望能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

“放肆!”他拍案大吼,“在朕面前还敢胡言乱语,九公主乃是先帝的亲生骨血,有宗人府的玉牌为证,由不得你乱认。”

张公公手捏莲花指着他,“郭天仇,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只要父女能够相认,草民就是死也瞑目。”说着,郭天仇从左靴内怞出一把匕首,登时让场面整个紧绷。

“你想干什么?快把刀放下!”张公公尖叫,“护驾、护驾!”

当外头侍卫全冲进来时,就见匕首用力的划上郭天仇的手腕,霎时雪流如注,不仅皇帝呆了,九公主全身的血液霎时都冻结了……

****************

十天前的那场混乱,如今想来,宛如是一场梦。

九公主不自觉的柔了柔眉心,因为没有睡好,精神有些不济。

“九公主的气色不太好,是昨晚又睡不着了是不是?”茜草贴心的递上冷毛巾,让她能稍微提提神。“奴婢去请驸马爷来。”

“叫他来做什么?”她不是楚楚,他的关怀自然不会用在她的身上。“以前在宫里御医不是开过几贴宁神汤,去煎一碗来,呆会儿再补下眠应该就会好多了。”

茜草使出拿手绝活,帮她松弛肩颈的肌肉。“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应该快好了才对。”

“还是你细心。”她轻轻的赞许。

“呃……公主,今天那位郭老爷又来了……”

她微变了下表情,旋即恢复镇定,沉吟了片刻,“本宫不想见他。”

当天他以死相逼,那份不惧生死的魄力终于让皇帝明白大势已去,不得不妥协。

在滴血认亲之后,也让事情真相大白,只是攸关皇室尊严,知道是一回事,却不能公开承认,所以,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去面对郭天仇这个生身之父。

“公主一天不见他,他就一天不死心,这样每天赖着不走,公主岂不是更加心烦?”

九公主轻叹,“见了面又能怎样?”她当然明白郭天仇的来意,即使他们是亲生父女,但从现实考量,她是绝对无法认祖归宗的,更不论叫他一声爹。

“是啊!公主又不能叫他爹,再来一趟也一样。”茜草附和着。

她心烦意乱的蹙着眉,“不要再提他了。”

茜草吐了下舌尖,“是,奴婢不说就是了。”

这时,门口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来人是庄里的丫头杏儿,她把头垂得低低的,两手端着汤药进来。“公、公主。药煎好了。”

只见她似乎相当紧张,双手还会微微的颤抖,险些将汤药都溅出来,让茜草都快看不下去了。

“真是的,连端个东西都不会,我自己来好。”她主动接过汤药,将它吹凉了些才搁在桌上,“公主,宁神听汤来了。”

没有人注意到杏儿杵在一旁,从头抖到脚的反常举动。

九公主舀了一口喝下,才要喝下第二口,便听见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下意识的停下手边的动作,斜睐着拼命忍住,不敢哭出声的杏儿。

“你在哭什么?”茜草疑惑的走过去问。

“唔……”在毫无预警之下,九公主陡地捂住红唇,呕出一团鲜血,红色的血丝沿着指缝淌了下来,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公主!”她脸上的血色也跟着褪尽的惊叫,“快来人呀!公主出事了……”她魂飞魄散的搀住滑坐在地面的九公主,用自己的绢帕覆在她口上,不让血再往外流,可是怎么挡也挡不住。

杏儿痛哭失声的跪倒下来。“奴婢对不住公主……”要不是爹欠下太多的赌债,实在是走无头路了,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做。

“公主,你要撑下去……”茜草哭叫着。

粉艳的娇容因为毒性大作而同痛苦的扭曲。“本宫并不怕死……”她吃力的吐出每个字。

闻言,茜草泣不成声。“公主,你不会死的……”

另一条有力的男性臂膀很快的接替位置,将她拥在怀中。

在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见了阎无赦语气沉稳的指挥众人,可是因为靠在他胸前,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有多急、有多乱,竟让她有一股想笑的冲动。

“何总管,马上到药阁里去……”

“乌杰,你马上取公主的权杖尽快进宫把御医都请来……”

接着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能帮什么忙?”郭天仇喉头发紧的问,眼看女儿命危,他却束手无策,只有干着急的份。

阎无赦将九公主打横抱起,动作轻柔的安置在锦榻上。“要先弄清楚是中了什么毒才有办法,茜草!”

被点到名的茜草已经哭哑了嗓子,“公主……刚刚只是喝了口宁神汤就……赫!杏儿,你……难道是你在里头下了毒?!”

成为众矢之的的杏儿泪连连的哭喊,“奴婢是不得已的……”

“你下了什么毒?”阎无赦凌厉陰鸷的目光仿佛在一瞬间将她千刀万剐,吓得杏儿赶紧吐实。

“是、是鹤顶红……呜呜……”

雪白的唇瓣微微一掀,气若游丝的轻喃,“果然是她……”鹤顶红属于宫廷秘药,能拿到手的就只有宫里的人,难道……

“是太后……”茜草登时会意过来。

“[砰!]的一声,杏儿突然倒地,双眼紧合,唇角溢出血丝,知道死罪难逃,已经咬舌自尽。

阎无赦紧绷着脸庞,双手掌心都在冒汗。“既然是宫里的毒药,一定有解药可解,你再撑一会儿,乌杰很快就回来了。”

“驸马爷此时关心的是本宫……还是楚楚?”她还有心情说笑。

他下颚一紧,“公主是我的妻子,我当然关心。”

“有驸马这句话就够了。”她并不贪心。

视线渐渐模糊……

九公主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好看清阎无赦身旁的中年男子。“对、对不起……不能认、认你……”

郭天仇哽咽的强笑,“只要你好好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

“爷,解毒丹拿来了!”何总管将药瓶递过去。

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唇内,再喂她喝了些水。“把它们吞下去,至少可以暂时延缓毒性发作的时间。”

九公主无力的掩上眼皮,“本宫累了……”

“把眼睛张开!”他惊怒的吼叫,就怕她再也不会醒过来。

她一个咳嗽,又吐出一口鲜血。

茜草仆倒在榻前痛哭,“公主……”

“让……本宫睡一下……”九公主眼下疲惫的陰影越来越重,口中轻喃,最后再也没有动静。

阎无赦眦目欲裂的摇晃她的肩头,“给我醒过来!你不能死……你死了,楚楚也活不下去了,听见了没有?你给我张开眼睛!”

“驸马爷,你不要这样!”茜草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尊卑,就仆上前去阻止他粗鲁的行径。“公主她……她已经过去了……”

“不——”他双眼发红,几近崩溃的怒吼,“她不能死楚楚也不能死……”

过去,他总以为自己拥有呼风唤雨的本领,无人能匹敌,如今就是再多的财富,却无法挽救她们的生命,那么他要金钱何用?

郭天仇把头转开,默默垂泪,让痛楚吞噬了自己。

终章

呜呜……你不要死……

别哭了行不行?害得本宫连死都不得安宁。

你不会死的……

本宫只能帮你到这里,以后要全靠你自己了。

呜……你不要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别说傻话了,本宫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人。

不要……你要是走了,楚楚会很寂寞……

你有你的无赦哥哥,他是真心对你好,只要有他在,就不必再担惊受怕……有时本宫还真羡慕你……

不要走……楚楚把无赦哥哥分一半给你……你不要走……

这世上还有你这种傻瓜,本宫已经受够了。

呜呜……

楚楚,要保重自己,本宫帮不了你了。

你不要死……

当九公主身染恶疾病逝的消息传出之后,全京城的人不免要嗟叹自古红颜多薄命,由于皇帝下了密旨,封锁了真正的死因,所以除了惋惜,也算保住皇室家族的丑闻。

这天,皇帝亲自驾临慈宁宫,没有人知道他和皇太后究竟谈了些什么,不过根据有力人士的透露,两人曾经发生严重的口角冲突,几乎到了决裂的地步,后来皇太后便以因丧女之痛而导致精神错乱为由,三天之后被送到避暑山庄,美其名为休养,实际上已形同软禁,皇帝并颁发了一道圣旨,一律谢绝朝中大臣的探视。

今天是皇帝第三度造访横纵山庄,可是心头却象压了千斤般的大石。“是朕太过古姑息,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张公公急忙安抚他沮丧的情绪,“皇上这件事这么能怪您。”

“不怪朕怪谁,明知道皇太后心胸狭隘易迁怒,一味的把八皇妹的死全怪在她身上,没有早点提防就是失策。”他轻叹。

带路的何总管将他们引到庄内最僻静的院落。“皇上,就是这儿了。”

因为要掩人耳目,不得不暂时安置在这里。

“人还是没醒吗?”

何总管恭敬的推门而入。“御医说幸亏当时公主只喝了一口,又及时吞了解毒药,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服下解药,才得以挽回一条宝贵的性命,只是身体太过虚弱,除非公主自己清醒,否则……”

他喉头一梗,“否则一辈子就这么睡着了。”

宛如挨了记闷棍,皇帝的脸色霎时白了。

“朕绝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张碌,待会儿回宫后,马上把宫里之后,马上把宫里珍藏的千年灵芝,

人参之类的药材全都拿来给公主好好补一补,朕就不信她好不了。”

“奴才领旨。”张公公诚惶诚恐的说。

皇帝进进了屋内,一干人等下跪迎接。

“全都起来,不用多礼了。”说着便来到榻前,凝睇沉睡不醒的病人。“皇妹,朕来看你了,你睡了这么多天也该醒了。”

“皇上……”茜草悲从中来的哭道。

“哭什么?朕是皇帝,只要朕说他没事就一定会醒。”

茜草擤了擤鼻子,泪中带笑的说:“奴婢也相信公主会好的。”

“驸马,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皇帝觑向面容憔悴,不再有往日那般意气风发的阎无赦,似乎也是一副多日未曾合眼的倦态。

他缩紧下额,“这是臣该做的。”

“万一皇妹好不了……”

阎无赦不客气的打了个岔。“既然公主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臣对她依旧不离不弃。”一个是道义上不能离弃的原配,一个是他至爱的女人,他都无法割舍其中一个。

“好,朕就郑重的把皇妹交给你了。”皇帝一脸动容,不由得叹了口长气,“朕明白公主这个头衔让皇妹吃了很多苦如今找到了亲生父亲,骨肉重逢,或许这就是天意,朕才下旨对外声称皇妹已经不在人世,从此她便不再是皇室中人了。”

“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脸色一整,“就让他们父女相认吧!不过……她即便不再是公主,要是你胆敢辜负她,朕照样不会放过你!”

“臣不敢。”

“哼!不敢最好。”口头警告有了效果,他的脸色才好了些。“朕不能久留,有任何的消息,尽快派人来通知朕。”

一干人等又恭送他到门口。

阎无赦折回房中,往榻上坐下,“茜草,你也下去歇息,我在这儿看着公主就好。”顺手接过她手上的湿毛巾,让病人保持清爽。

她颔了下头,端起搁在桌上的空药碗,静静的退出房外。

“公主,你听到我说的话吗?”不管病人有没有听见,依旧不断的自言自语。“你一向聪明坚强,绝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的……我很抱歉对你的态度疏离冷漠,希望你能原谅我。

“楚楚,别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真的很想你……我知道自己是个很自私的男人,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活下来的人是你……我不能失去你!你听到了没有?”

****************

无赦哥哥在叫我了。

本宫听见了,那你就出去见他吧!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身体只有一个,是容不下两个人的,该是本宫消失的时候了。

可是这样你好可怜……

傻楚楚,要多替自己着想些。

我……我舍不得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真的吗?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去吧!他在等你。

我们真的会再见面?

会的,祝你幸福。

再见……

****************

“呜呜呜……”嘤嘤的啜泣声惊醒了倚在床柱上打盹的阎无赦。

他火速的将上身凑过去,瞥见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滑下,“公主!”奇迹出现了。“公主……”

两排沾满泪珠的睫羽扇了扇,徐徐的扬起,小嘴一扁,“呜……无赦哥哥……呜……”

这声久违的叫唤登时让他热泪盈眶。

“天啊……楚楚!”阎无赦悲喜交集的搂住她,暗哑的又哭又笑,“真的是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谢天谢地……”

楚楚举起两条瘦弱的玉臂,圈住他的脖子,“无赦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应该相信他,不该跟他闹这么久的别扭。

他将她的螓首紧紧按在胸口,“你这傻瓜,以后不许再故意躲着我了。”

“恩。”楚楚杂他怀中点头如捣蒜。

阎无赦箍紧铁臂,深怕她又会突然不见了。“只有你回来吗?”

擤了擤鼻子,她才用很浓的鼻音说:“她走了……”

“走了?”他说不出此刻是高兴还是悲伤。

“她说以后有你保护我,不再需要她了,所以……该是她消失的时候了……”她不住的怞噎,“无赦哥哥,她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只能爱一个人。”阎无赦苦涩的说。

楚楚仰起犹带泪痕的小脸,傻傻的问:“你不能分一半给她吗?我不会生气的,真的,因为我也好喜欢她……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不禁失笑,“对不起,我办不到。“

“呜……我是个坏女人……”都是为了她,九公主才会消失。

“楚楚,不要哭了,她不是说要我来保护你吗?”阎无赦为了哄她,只有循循善诱的开导。“这就表示她根本不介意,也不想和你争,所以我们应该成全她的心愿才是。”

“真的这样吗?”

阎无赦板起严肃的俊脸,“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无赦哥哥的话了。”她哽咽的说。

他吁了口气,捧起她娇雅稚女敕的脸蛋。“那就别哭了,其实我由衷的感谢她把你还给我,我应该跟她道声谢谢。”

楚楚秀鼻一皱,“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就活在你心里,一定听得到的。”

她羞涩的笑了笑,“那我也要跟她说声谢谢。“

那含羞的娇态十分惹人怜爱,让阎无赦难耐,恨不得和她温存一番。“楚楚,嫁给我。“

“恩。”她羞答答的点头。

阎无赦俯下头颅,正想一亲芳泽,可是她的下一句险些让他昏到。

“……不过,我要当无赦哥哥的妾就好了。”

他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有元配了,我不能抢走她的名分。”楚楚说的振振有辞。“而且我听人家说男人都比较疼爱小妾。”

“没有那回事,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这下阎无赦可笑不出来了。

楚楚斜睨着他,“真的没有?”

“呃……也不是完全乱说,不过,你也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可是……唔唔……”小嘴冷不防被堵住,为了杜绝她的疑虑,阎无赦决定用另一种方法说服她。

原以为已经顺利说服她同意,一切就好办了,可是到了皇帝那一关,硬生生的打了回票。

“九公主虽然死了,不过这元配的名分,朕还是得替她留者,这样才对得起她,至于楚楚,就只有委屈她为妾了。”这是皇帝反对的理由。

阎无赦当然大表不满,当场据理力争。

“朕同意让你这驸马爷再纳小妾,已经算是恩宠了,可不要得寸进尺。”

恐吓的意味浓厚,让阎无赦不敢再多言,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

于是三个月后,横纵山庄又办喜事了。

这次前任驸马爷迎娶的对象是聿云庄郭家的正牌大小姐,人们听说她自小就和亲人分散,直到最近才被找了回来,而且有幸与外号“阎王”的商场首富阎无赦缔结良缘。

让原本又怀抱希望的众家闺女,再度美梦成空。

而屈居为郭家二小姐的郭瑶姬看心上人成亲,新娘不但不是自己,还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姊姊,一下子从娇宠的独生女降为老二,羞愤之余,索性回南蛮找人嫁了。

重新找回亲生女儿,郭天仇分外的珍惜这段父女之情,所准备的嫁妆可是倾聿云庄所有,欢天喜地的等着当岳父。

比起上次九公主出嫁,天公不作美,将大家淋成落汤鸡,还有少了豪华排场,以及文武百官虚伪的恭贺外,看起来简单低调了一些,但对整个横纵山庄来说,可是办得更尽心尽力。

经过繁复的仪式,折腾了一天,新娘子送进洞房,而新郎也在宾客轮流敬酒之下,醉眼朦胧的被架回新房。

“驸马爷……呃,不,应该叫老爷才对。”茜草顺理成章的改口。“老爷,你喝醉了。”

阎无赦脸上的醉态倏地不见,奸诈一笑,“你放心,我没有醉,如果我刚才不假装一下,恐怕根本就离不开喜宴现场,今晚可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不想被灌的不醒人事,错过了。”

她掩口笑道:“是。”

“你可以出去和大家一块庆祝了。”

茜草笑吟吟的曲膝一福,“祝老爷和夫人百年好和,早生贵子,奴婢告退。”

此时此刻,花好月圆,烛影摇曳,更添几分旖旎浪漫。

“楚楚,你终于是我的了。”他拿起秤锤来到头带红巾的新娘子面前,动手揭去它,满脸柔情的说。

凤冠下的精致脸蛋微微一仰,眼神不见半点羞意。

“驸马……”开口便是亲柔淡然的嗓音。

“咯!”秤锤掉了下地。

阎无赦瞠大俊目,一颗心差点从喉头蹦出来。

“你……”

“驸马不必一脸见到鬼的表情,本宫只是忘了跟你说几句话。”她对他吃惊的态度很不以为然,若不是为了楚楚她也不想出面。

他呐呐的问:“什……什么话?”

“如果你将来打算讨个三妻四妾,辜负了楚楚的情意,本宫绝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会让你后悔莫及。”她先撂下狠话再说。

“不会有三妻四妾,我敢对天发誓!”阎无赦只差没发毒咒,只求她不要突然一声不响的冒出来,这样会吓死人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九公主垂下了眼睑,宛如睡着了一般。过了半会,又动了动几下眼皮,一脸迷惑的张开美眸。

“无赦哥哥?”

阎无赦咽了下口水,:“你、你是楚楚?”

“是啊!”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对不起,我刚才等了好久,不小心睡着了,然后我好象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说以后要是无赦哥哥敢欺负我的话,她会替我教训你,不过,无赦哥哥这么疼我,才不会欺负我。”

他替自己捏了把冷汗,“对,你不要听她的!”

楚楚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柔了柔眼皮,“无赦哥哥,酒在哪里?茜草姊姊说要喝过交杯酒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她真的好困,而且又累了一天,眼皮直往下掉,想睡又不能睡,真的好难受!

“好,那我们先来喝交杯酒。”阎无赦从桌案上取来两只酒杯,绕过她的纤腕,才完成了仪式。“交杯酒也喝过了,我来帮你更衣。”

她羞郝一笑,“谢谢。”

一阵悉……

“无赦哥哥,里面的衣服不用月兑了……”

“嘘……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我当然相信……可是不穿衣服睡觉很奇怪……“

“习惯了就好了。“

“……无赦哥哥,我好热……啊!”

他险些吓得心脏病。“怎么了?”

“我想起刚才跟我说话的人是谁了,原来她真的还在……”有了伴,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不准想她,这辈子你只能想我!”他要成为她唯一在乎的。

“这样呢?”

她难耐的婉转娇啼。“啊……你、你好坏,故意欺负人家……没关系有人会帮我教训你……”

“楚楚,这不是欺负,我是在疼你,爱你,千万不要把她叫出来。”他可没有三人行的怪癖。

“真的吗?”她娇喘吁吁的问。

他极力的保证。“真的呆会儿就会舒服多了。”

“无赦哥哥骗人……呃……不要……你又欺负人家……”

“别怕,我疼你……”

“不要了……我不行了……”

“可以的,楚楚。”

“你又来了,这次我真的要叫人了……”

可是她的威胁到最后仍然没有实现,总算让整夜心惊肉跳的阎无赦度过了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至于另一个她会不会再出现,看来只有天知道。

****************

五年后

“呜哇……”五官俊秀的小男孩捂着小来到抱石轩告状。“爹……呜……无忌痛痛……”从小就是家里的小霸王,上至爹娘,下至仆人婢女都把他宠上天,怎么也没想到会突遭横祸。

阎无赦见状,撂下手上的帐册,让何总管先行离去。

“无忌,你又贪玩了是不是?”前些日子这个宝贝儿子因为放烟火,险些将藏画室给烧了。让他大发雷霆,可是事情过了也就不再追究,有时想想真是太溺爱他了,才让他更是无法无天。

小小的肩头哭得一耸一耸。“无忌才、才没有……是娘……”

“自己贪玩,又想怪到你娘头上了。”他动手敲了下儿子的小脑袋瓜子,虽然楚楚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不过本性还象个长不大的娃儿,玩心又重,这一大一小一旦玩疯了,可以把整个屋顶都掀了。

“不是……是娘打人家的……”他挂着两泡眼泪,委屈的说。

“你娘打你?”阎无赦一怔,“无忌,不许说谎!”

楚楚宠孩子的程度不亚于自己,根本不可能打孩子。

小男孩用手背抹去鼻涕,“是真的,娘说无忌不听话,不乖乖的念书,平常又爱捣蛋,还到处闯祸,所以就……就打人家的……呜……”

‘走,我们去找你娘。“牵着儿子的小手,阎无赦依旧怀疑话中的可信度,但也相信儿子不会冤枉自己的亲娘

有了爹当靠山,小男孩迈开胖胖的短腿,父子两很快的来到花园。

“无忌,你跑到哪里去了?“少妇装扮的楚楚奔了过来,现宝似的将手心摊开,”娘刚刚抓到一只蜻蜓,你看……“

阎无赦轻咳一声,“楚楚。”

“无赦哥哥,你忙完了吗?”她美眸一亮,“那陪我去逛逛街好不好?今天有庙会,街上一定很热闹。“

“晚点再陪你去,我现在有事要问你。“

楚楚一脸灿笑,:“好,给你问。“

“无忌来跟我说你打了他,有没有这回事?”

他尽量把语气放轻,听起来不象是兴师问罪的。

“我才没有打他。”她用力摇头。

他严厉的俯睇着儿子,“无忌,爹说过不准撒谎。”

“是真的!娘真的有打人家的,好痛……”小男孩再三的指控,让阎无赦不知该相信谁才好。

“啊!”楚楚霍然掩口娇呼,:“我想起来了,我刚才打了个瞌睡有见到她了!一定是她打了无忌的,不是我。”

阎无赦倏地头皮发麻,“她,她又出现了?”还以为经过五年,楚楚不再缺乏安全感,病也全好了。

“要不是无忌太皮了,没有人管得动他,她才不得不出来管教。”她绞着春葱般的十指,“还说要是无忌再不乖,她随时都会出现。”

他低咒一声,蹲躯和小男孩齐高。“无忌,你要是不想以后被你娘打,就乖乖听话,不准再调皮捣蛋。”

小男孩瞄了下灿笑如花的娘亲,就和平常没两样。无忌听话。“

“以后不许对你娘没大没小,知道吗?”阎无赦戒慎的说。

“知道。”当他忆起不久之前会打人的娘,还有些余悸犹存。

楚楚模模他的头颈,“无忌真是个好还孩子,走,娘带你出去逛逛街,有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喔!还可以捞金鱼。”

“我也要玩。”小男孩兴奋的笑道。

“那我们就来比比,看谁捞得最多……”

“我一定是冠军。”

走在前头的母子两有说有笑,阎无赦只能哀声叹气的走在后头,心想,总有一天会吓出病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其所能的宠她,爱她,给她满足的安全感……蓦地灵光乍现,有了!无忌今年也已五岁,或许他们该添个娃儿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登时变得轻快,很快的赶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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