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猫榜上无名 1 作者 : 赤川次郎

偶然,是件有趣的事。

温水小百合知道之后,心情轻松了不少。

光是这个,看官大概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若要理解小百合的感受,就必须由火车缓缓开动,从车窗看不见在月台挥手的母亲时,小百合陷入何等胆怯的心境那一刻开始说起。

实际说来难为情。当火车加快速度,想到再也不可能回去家里时,小百合甚至泪水盈眶。当然,她马上责备自己,都十八岁了,这样子多难看呀,于是立刻把眼泪吞回去。

小百合一直盯着窗外的景物:自己的家乡渐渐远去,最终被陌生风景取代。

十八岁的温水小百合,是高三学生。

为了参加大学考试,她在开年过后没多久的这一天,离开自己的家前往东京。

长到这么大了,小百合从没有尝试一个人旅行。即使和母亲在一起,也未曾尝试离开这个士生土长的小市镇两天以上。

这回居然一个人去东京……

当着母亲面前,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大胆提出,“我想参加东京的大学试!”

而当现在一个人搭火车时,她已不禁懊悔,想着假如不上什么大学,留在镇里找份差事多好。

但——现在已经不能取消了。不光是母亲,连当地的高中老师和朋友都鼓励她。

“小百合,加油哦。”

的确,温水小百合是那间高校的“女秀才”。老师说:

“你也许可以进东京的K大的。”

于是小百合萌生考K大的意欲……

可是现在小百合完全丧失自信。出东京、上补习班(尽管只有一个月左右)、考试——她担心在考试之前能不能忍受一个人的生活。

母亲的老朋友的儿子会把小百合安置在他的公寓里,他多半也会到东京车站接她。

可是,小百合从未见过这个人。他是怎样的人?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像我这种土包子,会不会受人嘲笑?

一旦陷入不安,便开始无穷的担心。万一这人忘记来接小百合怎办?

那时小百合会在月台上束手无策。对,连母亲都没见过他本人。

尽管是从前认识的朋友——是朋友的儿子。老实说,小百合因母亲硬把自己塞给别人的做法而觉得为难,对方大概也觉为难吧。

如果住不下去,即使想离开,在东京人地生疏,也没有其它去处啊。

“我太意气用事了……”小百合不由独自喃语时,有声音说:

“对不起,这里有人坐吗?”

“嘎?”正在发呆的小百合,作出稍微迟钝的反应,“啊,没人坐。”

老实说,她一直没察觉旁边是空位子。

“好极啦。”那女孩把手提袋放到网架上,再问小百合,“——你的行李不摆上去?”

小百合的旅行袋摆在脚畔,脚不能伸展,的确对她造成困扰,可是她不放心,她怕摆到网架上后,万一被人拿走了……

“我不用。”小百合说。

“是吗?”那女孩也不怎么介意,在小百合旁边的位子坐下,“有位坐真好,不然站到东京就惨了。”

那女孩看起来年纪和小百合差不多。但她予人开朗高贵的感觉,十分有朝气。

而且,她有一张白皙可爱的脸孔、修长的双腿——一切都和小百合成反比。

“去东京?”那女孩问。

“嗯。”

“我也是。”她微笑的脸好象在发亮。

但是,由于小百合的性格使然,她不会轻松地和陌生女子交谈。

那女孩见小百合不开口,便把坐椅的靠背倒下去,伸懒腰。

她穿的衣着也很时髦,令人想起枯叶的暖色夹克、灰长裤。小百合穿的是宽大的毛衣,而短褛则月兑下来挂着。

这女孩一定去过东京无数次了,小百合想。

无论如同,火车以固定的速度继续飞驰,逐渐缩短到东京的距离。小百合的心情稍微平静些,她也稍微把椅背倒下去。

还有好几小时才到。昨晚太兴奋了,几乎一夜没睡。可是小百合的神经太紧张,她无法这样子在独自乘搭的火车上入睡。

“振作些!”小百合这样说给自己听。

准备考大学的人,在抵达东京以前就患神经衰弱的话,像什么话。

小百合打开手袋,拿出一个灰色大信封。这是K大学的考试要项。她已读过好几遍,十分明白了,现在再看一遍,是为收紧心情。

旁边也传来同样——的声音,小百合不经意地向邻座的女孩瞄了一眼。她的膝头上有个同样的灰色信封。

不可能,怎会这么巧-&#8212

对方也看看小百合,望望她的信封。

二人面面相觑-&#8212

“说不定——”那女孩说:“K大?”

“对。你也是?”

“K大——咦,好象假的!”

二人一同笑起来。

年轻女生一同扬起笑声时,声量相当惊人。周围的搭客都吓了一跳。

“我叫水田智子。”那女孩说。

“温水小百合。”

“温水?好少有的姓。”

“常有人叫我“温暖的热水”的。”小百合笑说:“水田——你常去东京?”

“怎会常去?”水田智子摇头,“这是第二回。上次——已经十年前啦。”

“真的?因你穿得好时髦,我以为你常到那里去。”

“从杂志中研究出来的。温水——我可以叫你小百合么?你叫我智子就行了。”

“当然。”

“小百合,你第一次去东京?”

“是的。好担心。”

“有谁来接你?”

“家母的老朋友的儿子——你呢?”

“已经十年没见的远亲。上次见他时还是大学生,现在三十岁了,是有妻室的班族上。”

“在他那里受照应?”

“对——哎,我们两人都能考上K大就好了。”

“真的。”

小百合和几分钟前完全不同,变得判若二人似的,觉得好快乐。

和水田智子谈谈这个说说那个的,感觉上仿佛是很久以前就相识的朋友似的。

“啊,卖便当的来了——买来吃吧。”智子说:“小百合,你要不要?”

“好。”

肚子突然饿了。其实母亲做的饭盒在她的手袋里,但现在她想陪智子一起吃。

对不起哦,母亲。

“哎,小百合。”智子说。

“嗯?”

“旅行袋摆到上面的网架去吧。很阻碍吧。”

“也好。”

小百合把脚畔的旅行袋放到网架上去了,仿佛连不安和担忧也一并放了上去似的……

“——马上就是终点站东京。请各位乘客不要遗下东西,开始准备——马上就到终点站东京……”

小百合醒过来。

东京?没可能的。并没坐太久的车呀。

这么一想,终于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睡熟了。

“糟糕!竟然睡着了——”

小百合甩甩头,看看隔邻的位子。不见水田智子。

是不是上了洗手间?

火车开始放慢速度。由于终点站的关系,用不着慌张,总之先把行李从网架拿下来再说……

小百合发现智子的旅行袋不见了。是智子自己拿下来,她已去了出口处,还是走开了?小百合毫无头绪。

她去了什么地方?

刚才谈得那么融洽,要下车时,智子怎会这样默不作声地消失呢?

小百合有点失望。难得她们在旅途上变得那么熟络了。

对。她本来想问水田智子受照应的家的电话号码之类的,但智子抢先提出了。

“你到哪个家受照应?”

“他叫片山先生。听说兄妹两人生活在一起。后来不曾见过面。是家母厚着脸皮一再要求他们照顾我的。希望不给人家添麻烦就好了。”

“暂时罢了,不是吗?不需要摆在心上。说起来,我还不是一样给人家添麻烦?到新婚燕尔的夫妇家当食客,在意的应该是我才对——哎,待会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有空时找个地方再见吧。”

“嗯。”

由于记事簿放在旅行袋里的关系,“待会吧。”小百合这样说……

谈到那么融洽的地步了,为何水田智子没叫醒自己,径自走开呢?

列车进入东京车站的月台了。

小百合依依地望了望隔邻的座位。列车停了,车门趾溜趾溜地打开,客人陆续开始下车。小百合后面也有人跟着,她不可能忘记下车。

有没有遗忘了什么?到达月台时,其它搭客渐渐越过小百合往楼梯赶去。其中也有人的大衣衣-招展着跑着走的。

好匆忙呀,小百合想。

但——叫“片山”的人在哪儿?

“懂吗?月台空掉时,对方会来找你的。你站在下车的地方别动就是了。”母亲这样告诉她。

可是,东京车站的月台好象没有“空”的时候。人们川流不息地熙来攘往。

好惊人的人数。小百合被压倒了。

而且,到底有多少个月台?光是触目所见的月台就挤满了人,叫人眼花缭乱。

然后——传来某种令人怀念的叫声。

喵……

猫?好象是猫叫声。可是,这种地方不可能有猫……

“喵。”清清楚楚地从脚畔传来。俯头一看,一只漂亮的三色猫一直仰头看着她。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小百合不禁笑逐颜开,“是吗?是你跑来接我的吗?”

“咪噢。”它叫得好象是答复,小百合笑了。

“温水小百合小姐?”女人的声音。

“嗄?”

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在看着她。

“我是片山晴美。”

“啊……我是温水小百合。”

“好极啦。你的照片收到了,但我哥哥临时来不了,而照片他拿着,我又不认得你的脸。正在想着要怎样找你。是不是害怕了?对不起啊。”

这人说话爽直流利,叫人感觉爽朗。小百合不由松一口气。

“喵。”

“知道啦。你想说是你找到的对不对?”片山晴美说。

“片山小姐和这只猫住在一起?”

“对。它叫福尔摩斯。是和我同居的,请多多指教。”

“咪噢。”

“好聪明的猫咪。”小百合笑了。

“还可以啦。它和普通猫有点不同。行李只有这些?”

“嗯。”

“那就走吧。”晴美催小百合迈步-&#8212

“噢,等一下。”

小百合在人潮中发现了水田智子那件枯叶色的夹克。她从后面赶上前去,拍拍智子的肩膀。

“水田!你到哪儿去了?”

回过头来的女孩——不是智子。但她有点地方和智子相似。发型、夹克、长裤,看上去完全一样。

但——肯定是另外一个人。

“对不起。”小百合道歉,那女孩只是冷冷地看了小百合一眼,就走开了。

跟她走在一起的,是个二十岁左右、西装笔挺、像是上班族的男性。

两人的姿影很快混入人潮中看不见了。

“怎么了?”片山晴美来到她身边。

“对不起。她很像我在火车上认识的女孩——搞错了。”

“哦。同年代的女孩,个个看起来都很像的。走吧!想吃什么?我哥哥用电话联络过,若是方便,找个地方吃了晚饭才回去。”

但——这样的巧合吗?

一模一样的夹克、长裤。而且,那女孩所提的手提袋,跟水田智子的完全一样。

如此巧合的事重叠发生?

水田智子以那种不合理的方式消失的事,以及和她打扮如此相似的女孩从火车下来的事-&#8212

小百合十分在意。当然,也许没啥大不了……

“哎,你想吃什么?”

被晴美一问,小百合顿时振奋心情。

对,一定没啥大不了的事。

“什么都可以。而且我也不太饿。”

话一说完,肚子“咕”的一声响,小百合脸都红了……

“多谢。那么,陪我喝杯茶总可以吧。”

于是,不晓得什么原因,小百合就这样答应了。当这个叫关谷久高的学生说“我告诉你这一带最好喝的咖啡在哪里”时,她不由自主地跟着走。

可能因为母亲爱喝咖啡的关系,小百合很小就开始喝咖啡。以小百合的味觉来说,这一带快餐店的咖啡糟透了。几乎一点味道也没有,仅仅接近开水的程度而已。

只要用心煮的话,即使是薄咖啡也有薄咖啡的味道。

于是想到,假如关谷告诉她哪里有好咖啡的话,不妨试一试。

走出补习学校后,关谷一直在复杂的后街兜来兜去,小百合压根儿不知道怎么走。

风变冷,小百合开始不耐烦,说:

“到底在什么地方?”

“奇怪。”关谷侧侧头,“明明是在这一带的。”

“你不是认得路才去的吗?”小百合生气,“我回去啦!”

“等等呀——何况你不晓得走去哪边才是车站,对不?”

“我问人就行了。”

“别这样嘛——,转过下一个弯一定找到。”

“说得好马虎。”

“真的呀!还有几十米罢了。来,走吧!”

小百合被他死拖活拉地推着拐了那个弯……

“咖啡店在哪儿?”她用冷嘲的声音问。

并排在小路两旁的是酒店——而且全是有所谓幽会用的爱情酒店。尽管是小士包子,这种酒店是干什么的,小百合看电视或杂志就已知道了。

“奇怪——好象走错方向啦。”

关谷的说法,使小百合醒悟过来。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带她到这里来的。

“关谷同学——”

“哎,难得来了,进去好不好?”

“不要!开玩笑!”

“你还没体验过吧!让我亲切地指导你。”他用力抱住小百合的肩膀。

“放手!放开我!”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知道的。”

不要自作聪明。

“你怎知道?”

“上课时,你不是一直看着我吗?别隐瞒了。我都知道。”

这人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小百合不生气,而是吓呆了。

“我没有!回去了!请自重。”说完,小百合用力摔开关谷的手-&#8212

一对男女,从他们前面的酒店走出来。

那女的下意识地望望这边,小百合赫然。

是“水田智子”。

确实是那个水田智子——不,不是火车上遇到那个,而是在东京车站的月台碰见,对小百合视若无睹般走开的那个水田智子。

假如纯粹是认错人的话,她应该有不同的名字才对-&#8212

跟她在一起的是个穿西装的上班族,年约三十左右吧。

可能是上次到月台接她的人。

但——是件荒谬的事。

小百合见到这两个人从酒店走出来,紧紧地手挽着手走路。这个样子在在显示他们有“密切关系”。

在火车上的水田智子说,承蒙关照的人家是刚新婚不久的家庭,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水田智子”和那个迥然不同。无论怎么看,这女子都是和照顾她的男主人有了某种关系。

“怎么啦?”关谷说。

小百合没作答。

两人走过来了。擦肩而过时,水田智子彷佛感觉到小百合的视线而看看她。

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开……突然记起小百合是谁似的,她赫然回过头来。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和男人走了。

“哎,怎么样?”关谷还在痴缠不休,“休息一下而已。我什么也不做的,可以了吧?”

“什么也不做的话,为何特地跑进酒店去?”

“这个嘛……参观而已。”

“这种地方,我不想看。”

“别这样说,任何事物都是人生一课呀!”

“这也是。”

说完,小百合用力踩了关谷的脚一下。

“好痛……”

关谷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抱住被踩的脚,竖起单腿踉跄后退。

“再见!”

小百合直直走过那条窄窄的路。

意外的是,一穿过那边,马上走到往补习学校的大马路。

难道关谷故意带她兜兜转转?

小百合带?满肚子火气,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尸体在厨房。

片山偷窥了一眼,慌忙移开视线。他有闹贫血的不祥预感。

“嗨,你来啦。”南田验尸官愉快地说。

他总是以取笑片山为乐。

“今天一个人?”南田说。

“很遗憾。”片山说,叹一口气,“出血很厉害呀。”

“唔。割断了动脉,不妨想象下手的人也沾到不少喷出的血。”

片山战战兢兢地再望尸体一眼。

“当场死亡的?”

“几乎是的。”南田挖苦地说:“你的脸看起来更像死人哪。”

“不要这样说。”片山说。

“啊,片山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津。是你承办的?”

“是的。别看我这样,我是最先赶到现场的。”

“你以为我怎样看你?”

“这……”石津搔搔头,“她上学开不开心?”

“什么?”

“我说——那个叫小百合的女孩。”

“当然开心。她和晴美的感情好得不得了。为何你会在意这件事?”

“也没什么。”石津支吾其词,“对了,这间房子很漂亮吧!”

“又不是你的家,有什么好自豪的。”

“我知道。”

确实,这是一间堂皇的邸宅,而且好象最近装修过,有新木的味道。

“这里的主人是干哪一行的?”片山问。

“是被杀的——叫今板良一,K大学的教授。”

“K大?那不是小百合报考的大学吗?”

“是呀。告诉她不要考K大的好。她可能被杀……”

“傻瓜。与她无关的事,为何她会被杀?”

片山走进客厅。

沙发上,有个脸色苍白、戴上围裙的女孩坐在那里。十八九岁左右。大概是紧张造成的苍白,平时不是这样的。她的个子小,体型结实。

“她是发现者。”石津说:“在这里帮忙做事的女孩。”

“我叫明石。”女孩向片山答说:“明石布子,十八岁。”

“好年轻。”片山用晷微轻松的语调说。

所有人在接受刑警问话时都会变得僵硬。

“几时到这里帮忙的?”

“半年前。”明石布子说:“这屋子装修后,比以前更宽阔了。虽然我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的。”

“所以才雇人的吧!”

“好象是。”布子点点头。

“食宿在此?”

“是的——里头有别馆连接走廊,那里也有浴厕。”

“你的主人今扳——良一先生吧,他是独身的?”

“不,他有大太。”

“现在在哪儿?”

“去了旅行——和五六个朋友去温泉。”

“原来如此——联络了吗?”片山回头问石津。

“还没回到旅馆。我已委托负责人,她一回来就请她和我们联络。”

“太太叫什么名字?”

“京子。京都的京。”布子说。

“几时去旅行的?”

“嗯——三天前吧,大概是。预定要去一个礼拜。”

“是吗?他们有没有小孩?”

“没有。因此太太几乎每天都不在家。”布子说:“她几乎没有和她先生碰面的。”

“那么严重?”

“嗯。偶尔碰上,只是‘嗨’一声而已——令我觉得,结了几十年婚后,所谓的夫妻就变成这样了吗?”

看样子,布子对所谓的婚姻生活的憧憬“幻灭”。

“不是每对夫妇都这样的。”片山说,他自己还是独身。

他没有资格说人家。

“关于发现尸体时的状况——慢慢想也可以,可以说说看吗?”片山尽量说得和缓。

“怎么可以……慢慢说的话,反而说不清楚。”

“是吗?”

片山十分了解她的看法……

“今天是星期三吧。星期三,主人的大学没课,中午过后才会出门。太太也不在家,主人通常睡到十时过后才起床的。我照常在早晨六时半左右醒来,在被窝里磨了半天……在八时左右起床。然后先去厨房看看……”

“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对吧。”

“是的。我吓坏啦,全身软掉。”

那种心情,片山也很了解。

“不过,事情好象是今天一大早发生的。有无察觉什么怪异的事?”

“不晓得……我的房间离得远,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听不见的。”

“是吗?”

看来无法从这个名叫明石布子的小女佣身上问到什么线索了。

“然后你打一一○报警……玄关的锁呢?开着?”

“记不清楚。”布子缩缩脖子,“对不起,我胡里胡涂的。”

“不,我很明白。”

这个很普通。对一般人来说,杀人是完全无缘的事。

“除了玄关外,这里还有别的出入口吗?”片山问石津。

“有个便门。凶手多半是从那边进来的。”石津说。

“我去看看。”片山站来时-&#8212

突然,明石布子大哭。

“你怎么啦?”片山问。

“对不起……我的心情太激动了——”

“这个我很了解。”片山安慰她,“你可以到房间休息了。”

“是……对不起。”明石布子起身,“刑警先生。”

“什么呢?”

“主人死了,我可能会失业。想到这个,悲从中来……”她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对于极其现实的烦恼,片山也爱莫能助,不知说什么好。

布子喊住正要走出客厅的片山。

“呃——”

“怎么啦?”

“毕竟——说出来比较好吗?”布子在迟疑。

“如果想起什么的话,不妨说说看。”

布子在手中把围裙又柔又搓地磨了一阵子……

“昨晚——我半夜醒了,看看外面。”布子说:“因我的房间窗口面向后巷。”

“然后?”

“有车停在那里——红色的,我不清楚是什么车,总之是外国的。”

“很少见的车?”

“我想是的。当然,也许是巧合——”

“你见过那部车?”

“嗯。”布子盯住片山,说:“太太坐的车,跟那部一模一样。”

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电车上和她并肩而坐的阿部聪士为难得很。

当然,也不一定非说什么不可。可是,她会在家里同住一个月以上。不能不闻不问的。他这样想……

“累不累?”阿部聪士问。

“不累。”水田智子摇摇头,“哥哥,你还在上班吧!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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