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必自私 2、从名画走出的女人 作者 : 赤川次郎

——

“喂,和我离婚吧。”

淳一刚回到家就如此说着。坐在沙发上翻着周刊的真弓呆然若失地回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有女朋友了。”

淳一扑通一声跌进沙发里,一边唔地伸懒腰,一边说着,然后就看起了手上的报纸。

“……哦。”

真弓停了一会,点头道:“那个人是美女吗?”

“当然罗。”

“是怎么样的人?”

“系出名门的千金小姐。”

“哦,其想见一见。”

“见她干嘛?”

“用枪打死地。”

“喂,你是警察呢!”

“现在是个普通女人。”

“普通女人怎么会有枪呢?”

“什么方法都可以!”

真弓尖声道。“不能用枪的话,用切肉刀剁成块,或是用冰镐刺死都可以。”

“即使你这么做了,她也死不了。”

“怎么,难道她是超人的表妹还是什么的?”

“我的情人是这个啦。”

淳一把手上的报纸拿给她看。标题是“发现幻梦巨匠.汤岛画伯的‘某位小姐’”,将近占了版面的一半,画作也刊登出来了。

“你真是的!”

真弓胀红着脸,火冒三丈地说。淳一在拖鞋的猛攻之下,一边在客厅四处逃窜,一边说道:“喂,冷静一下!你不懂得幽默吗?”

“什么幽默!你是希望我心脏麻痹死掉吧!”

“你的心脏会为了胡诌的话停止跳动吗?”

“你是什么意思啊!你喔……”

真弓对着淳一飞扑过去,两人便在地毯上扭打、翻滚起来。

“我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啦。”

“你直是……”

真弓话没说完,就被淳一用双唇塞住了嘴。“……哎……那样子……”

真弓在接吻空档还忿忿不平地说着,但是在淳一怀里终究是柔顺了起来。

此时行事审慎的作者只好转过身来背对他们——这两位诚如读者所知,是一对夫妻。为夫者今野淳一,三十四岁,身材中等,体格健壮,是有点严肃的男子,以小偷为业。为妻者真弓,二十七岁。说是美女,不如说是给人可爱印象的女性,虽然有点粗心大意,却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

这封夫妻还没有小孩子,感情仍然很融洽。从他们整年都在互相对骂着:“你给我去死!”“我要杀了你!”就可以知道。或者看到现在正从地毯起身,整理紊乱的衣服和头发的真弓那副愉快的表情,谁都会点头同意才对。

“这是谁的画?”忘了刚才说要把人家剁成块的事,真弓拿起报纸说道。

“你是说作者?模特儿?还是持有人?”

“作者我知道,就是这个汤岛的白梅画伯吧。”

“他叫做汤岛龙王。”

“怎么像是中国餐馆的名字。”

“你少乱搅和。”

淳一坐上沙发,点着香烟说:“他这个天才是有名的任性,完成的作品只要稍微有点不满意,就会把它毁掉。据说他生前大约画了一百幅的油画,其中有八成是他自己烧掉的。”

“哎!好奇怪!”

“正因为如此,剩下的二十幅画才会价值连城。狂热的收藏家五千万圆都肯出呢!”

“五千万!折合我几年的薪水啊?嗯,月薪实际是十五万圆……”

“别算了,连活下去都嫌烦了。尤其自从四、五年前汤岛龙王死了以后,他的画迷就想着也许还有没烧掉的画,而拚命到处搜寻。”

“所以找到了这幅画?”

“对,模特儿是谁还不知道。但不管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最棒的是这幅画。”

这幅画的风格并不特别,是一幅极为寻常的肖像画。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十七、八岁女孩双手轻叠在身前,眼睛直视着观看者。她的脸稍长、五官端正,是个美少女。自然束起的头发长长垂下(其实是隐藏着,看不出长短,却让观看者觉得一定是长的)。唇边泛着略带羞怯的笑容,清澈的眼睛充分显露腆的神情。彷佛是将“纯洁”一词入画的杰作。不,其实“纯洁”的确入了画。

“这幅画,要在哪里展览?”

“据说是明天开始在K百货公司举办特别的展示会。”

“那你不妨每天去看她。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你这话也太老套了。”

淳一取笑她。“当然会去看她,不过每天去太麻烦了。”

“那怎么办呢?”

“请她过来。”

真弓目不转睛地看着淳一说:“受不了你!偷那种东西干什么呢?你又没有处置美术品的管道。”

“谁说要卖啦?我怎么可能会出让!我要把她挂起来,每天独自欣赏。”

“也带到床上去吗?啊,好可笑!”

“喂,这是艺术鉴赏呢。你没有吃醋的道理啊!何况这幅画的所有权还有待争议。”

“为什么?”

“这幅画被丢在伊豆某个小车站的长椅子上。”

“怎么会。”

“不知道。碰巧发现的站员对尽有兴趣,心想也许是某位名家的画,便送去县内美术馆,这才知道是汤岛龙王的画作。”

“那为什么会有所有权的争议呢?”

“因为那个站员说是他发现的就是他的,而龙王的亲属则坚持是他们的,不愿退让。再加上某个画商说有购买这幅画的契约,所以就变成一场三方的争夺战。”

“那么是谁把画作丢在车站呢?”

“大概就是真正的持有人吧,但不得而知。”

“其是不可思议呀!”

真弓定睛看着这幅刊在报上的画作。“谁是持有人,真想问问画中的女性。”

淳一看着手表的夜光指针。凌晨一点。好,开始行动。

由于长时间窝在狭窄的空调管空隙里睡觉,身体好像到处吱嘎响着。他起初先试着伸缩手脚,不断反覆直到感觉完全回来了,才缓缓趴下,开始在管子里移动。

虽然是在天花板上,淳一却能清楚知道自己的所在,正往哪个方向前进。昨天,他利用白天在楼层走了三次,看了二次画展。当然是间隔着时间,充分运用从早上十点开店到傍晚六点关店的期间,慎重地把楼层的宽度、配置和方向灌进大脑里。

然后在今天趁着店员轮流吃午饭的时候,以工作服的姿态出现。

“我是来检查空调管的。”

说着,就立刻潜到天花板上。百货公司的店员虽说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其中却有一半是厂商派来的,所以对设备的整修并不熟悉。这就是淳一的着眼点。不出所料,都没有人察觉,使淳一得以一且待到关店之后。于是到刚刚之前他都动也不动地等着。

淳一轻轻拉开上通天花板的开口盖。柔软的身躯一弯,下一秒钟他已经静静地下到地板上了。依照事前的算计,来到展示会场的标示牌内侧。“我的第六感还是很灵嘛,”他得意地笑了笑,用布巾擦拭胶底的鞋底,因为沾上了天花板的灰尘。甚至仔细擦净地板上的尘垢,然后再悄悄钻进标示牌底下而潜入会场里面。

虽是展示会场,却只占百货公司一层楼面的一半,面积不算宽大,而且主要只挂着那幅“某位小姐”,其他则排挂着汤岛龙王一生冗长的解说牌、照片、素描等等。尽管如此,也许是东京闲人太多了,白天时仍挤满了人。

淳一悄悄地步行到画的那一边。虽然狭窄的会场因标示牌的设置而有如迷宫般地弯弯曲曲,但他脑海里绘有清楚的地图。在常夜灯昏微的灯光下,淳一来到看得到画的地方。画作前置有一把椅子,一个警卫很无聊似地坐在那里。其他在会场入口可能还有一、二名。但是,以五千万圆来说,这样的警备未免太疏陋了。虽然仍装有警报器,但那却是相当旧的型式,可以简单拆卸下来。

“动手吧……”

就在淳一把手伸进工作服的口袋,正要取出一个里面装有浸满麻醉药氯仿的布巾塑胶袋时。

“喂!是谁!”

刺耳的声音传来。淳一猛然僵住,才发觉声音是从会场那边传来的。

“站住……等等!”

淳一咋舌。一定是哪个笨拙同业溜进来了。万一被牵连上可吃不完兜着走,便决定趁早撤离。下面的警备员一定会马上接到通报,没时间蘑菇了。

这时叭嗒叭嗒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画作前面警卫也站起身来,却无法离开岗位。

“往你那边去了!捉住他!”

话一说完,标示牌下方的通道就冲出来一个白色人影。严阵以待的警卫便喝道:“站住!”

人影要闪避他便改变方向,却直接往淳一躲藏的地方跑来。喂!不行哪!往那边去!祷告无效,那个人影仍冲了过来,方向没转好,撞上了标示牌。这种东西多半制作粗糙,马上就嘎吱嘎吱地瘫落在地。淳一迅即翻滚避开,免于被压在下面,但是追来的警卫却在眼前跳出来了。事已如此,就没办法了。趁对方仓皇无措时先发制人。淳一的拳头先击在警卫的月复部,接着便飞到他的下颚。一人被打倒了,马上入口那边又追来一个警卫。淳一把头放低扑了上去,打中对方的月复部后,淳一在后劲的作用下撞上背后的标示牌。又是一阵嘎吱,标示牌轰然倒地。淳一的手刀击中警卫的胸部,自己也累坏了。

他一边吁吁喘着,一边站起身暗骂:“混帐!”

虽然他并不喜欢动粗,可是这也是不得已的。总之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虽然从刚才的过程看来,他们应该是没有跟下面联络的时间,不过还是要预防万一。他正要往后面的楼梯走去时,突然瞥见倒在地上的白色人影。看起来好像失去了知觉,心想让他被抓好了而正要走开时——淳一睁大了眼睛。

是女的,是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她穿的是很普通的洋装,一点都不像是小偷。她可能撞得很严重。淳一从口袋取出笔式手电筒,照了照她的脸。

“——噢,不是开玩笑吧!”

他不禁嘀咕。再把光线往展示的画作照去,那个“某位小姐”正在微笑。光线再回到手边的女人身上……竟然是同样的女人。穿着同样的白色洋装,就连领边的小饰物也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画中的女人是根本不可能跑出来的。“再说画上也没有变得空空的啊……”淳一半带认真地低喃。——

“辛苦了。”

说着,真弓从巡逻车下来。年轻的部属道田警察从车窗露出脸来说:“请代我跟你先生问候,并跟他说抱歉,每次都在半夜把你拉出来。”

“是工作啊,有什么办法呢?”

真弓笑道,“何况他做的也是晚上的生意,刚刚好啊。”

“啊,对,是个小偷喔。”

道田笑着说:“晚安。”

“晚安。”

真弓一边目送着巡逻车离去,一边苦笑。说来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小偷和警察会是一对夫妻……

真弓打了个大呵欠。凌晨四点,天际已经有点泛白。二点时被杀人事件的通报吵醒,赶过去时歹徒已经被逮捕了,真是白忙一场。

“哎,早点逮到了,倒也不错。”

她嘟囔着,进入内厅。淳一好像已经回来了。客厅的灯亮着,浴室则传来淋浴的声音。

“好难得……”

他通常都早上才回来,今天倒挺早的。当然,他的工作并不需要每天上班。

真弓进入卧室,一打开灯就愣住了。椅子上搭着白色洋装,除非洋装是自己走进来的,否则穿着它的人一定在这里。床上的床单隆起一大片,真弓猛吞下唾液,悄悄走近,窥探床中人的脸……

年轻女孩在睡觉。这张脸虽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额头上贴着绷带。

“喂。”

有人叫唤,回头一看,是淳一果身里着毛巾站在那里。

“你!怎么有这个女人!”

她怒目质间。“把别的女人带到我们的床上……”

“安静点!”

淳一打断她说:“我现在就解释给你听。”

“好呀!就听你解释吧。”

“说话不要大声,她有轻微的脑震汤。”

淳一披上睡袍,来到客厅,“听好,我说了你可别吓一跳哦。”

“我有心理准备,你说吧。”真弓抓着手枪,威胁道。

听了淳一的解释,真弓只说:“太可笑了!”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你仔细看那个女孩,其的很像她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那幅画的模特儿……毕竟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画的画。”

“可是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反而不是带画?”

“好奇嘛,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常见。”

“难道你和她……”

“你在说什么?她一直都昏迷不醒呢。”

“你敢在她醒来之后碰她,我绝不会轻易饶过你。”

“我知道啦。把枪收起来吧,真危险呀,真是的!”

真弓解下肩背枪套,收好手枪,把皮带卷起。

“可是,奇怪了,这个女孩如何进到百货公司里的啊?”

“是呀,大概是先在哪里躲起来吧。”

“……好困喔,我,怎么办?”

“唔?就在这个沙发上睡呀。”

“你让来历不明的女人睡双人床,却叫我睡沙发?”

“别发牢蚤了,偶尔变化一下也不错啊。”

淳一轻眨了一下眼睛。真弓贴近过去,送出双唇……

“对不起……”

突然门口传来声音,两个人大吃一惊。那个女孩穿着洋装站在那里,其弓也不禁失声道:“哎呀,真的是一模一样!”

淳一从沙发上起身问道:“感觉怎么样?”

“嗯……有点……昏昏沈沈的……”

“那当然啦。来,坐在沙发上。”

淳一几乎是搂着她,让她坐上沙发。

“这里是……”女孩环顾室内说。

“我家。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吧……反正不用介意。因为你晕倒了,我才把你带回这里。”

“晕倒……”

“是啊,在汤岛龙王的‘某位小姐’特别展示会的会场上。”

“展示会……”

她呢喃着,一副困惑的样子。“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怎么,你都不记得了?”

“嗯……”

“你在半夜潜进那里面,被警卫追赶,然后重重地撞了一下……”

女孩一味歪着头不解。

“真伤脑筋呀。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正要开口,却又深锁眉头。

“……我不知道!”

淳一花了一个小时去导引女孩的记忆,却徒劳无功。

“没辙了,对这家伙!大概是因为被撞的冲击力而失去记忆力的吧。”

“对不起……”女孩极为沮丧。

“哪里,没有什么好道歉的。这个时候光着急也没有用。我们都还没有睡,要先睡一下。你也回床上去吧,别太劳累。”

“是。”

淳一把女孩送回卧室,回来时说:“哎呀,事情变得好麻烦啊……喂!”

一看,真弓靠在沙发上,已经睡沈了。淳一拿来毯子,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别到处张望。”

下了电梯,淳一说道。已经快中午了,百货公司也变得非常拥挤。女孩穿着真弓的衣服,一副如果没被淳一拉住手臂就会逃回家的样子。

虽然昨晚有过一阵蚤动,但展示依然继续下去。甚至令人觉得多亏了事件的发生,客人才会增多。警备人员的数目当然也加倍了,另外还有穿着制服的警察。依淳一看来,客人里显然也有便衣警察混在里面。

“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呢?”

“没关系。连昨天的警卫都没有看清楚你的脸。更何况你还戴着大眼镜,没有问题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是吗……”

展示会场有入场人数的限制。

“排队,排队!进到里面,请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停止不走!”

管理人员嘶哑地说着。不停下脚步要如何欣赏画作啊。

“等个十分钟就能进去了。”

“哦……”

两人排在队伍的尾端,没多久后面也排了人。

“真是大受欢迎啊。”

“……我有点害怕……”

“那也是没办法的。如果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是很困扰吧?”

“嗯……”

女孩怯怯地环顾四周。淳一则是有点异样的感觉,让名画中的少女穿上别件衣服,还戴上流行的眼镜,好像是对美的一种亵渎。

究竟这个女孩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呢?溜到这里来差点被抓,还被来历不明的男人带回家里。倘若是为了慎重起见而假装丧失记忆,倒也可以理解。可是如果真的是演戏,可就是个杰出的演员了。

“成人票两张。”

淳一在窗口购买入场券。步入会场的入口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便偏转过头去。在不远之处有个男人正看着这里。淳一觉得这个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善类。这是出于职业的第六感。他虽然穿着西装打领带,显得衣冠楚楚,却带有一点残暴的味道。这男人看的不是淳一,而是淳一所带的女孩,对方流露出一副在找人的神态。

淳一尽速让管理人员撕好人场券,步入微暗的会场。他一边随着人潮慢慢地前进,一边回头一望,刚才的男子想要窥探里面,却被管理人员制止,然后便很快地消失了踪影。他会不会在出口等?淳一心想。也好,总是有办法应付的。

“弯过那个角落就是画了,仔细看喔。”

“是。”

人潮的移动一下子变得很缓慢,大夥都围堵在“某位小姐”的前面。不过由于画作是展示在高处,所以不用踮脚尖也能看得到。在微暗之中,沐浴在投射灯的光线下,“某位小姐”的微笑甚至带着一抹神秘色彩。

“……怎么样?”

淳一问道。想不到手上却感觉到女孩在颤抖。

“妈妈!”

淳一听到她以低沈但强烈呼唤似的声音。接着突然就颤然欲倒,淳一慌忙抱住她。

“喂……振作一点!”

正摇着她时,伸到其侧月复的手触到一抹湿濡。她的脸立即失去了血气。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血。女孩被捅了一刀!一定是刚才那个家伙不知从哪里溜了进来。淳一迅速环顾四周,对方八成已经从出口离开了。旁边都还没有人注意到。可是要如何走出会场呢?

如果正常地走出去,一定会引人注目。但是总不能把受了伤的女孩丢下不管。

“没有办法,只有采紧急的对策……”

淳一将手伸到在近旁赏画的人的皮包,扭开金属卡口,迅即偷取了里面的钱包。要当小偷,这一点技术是必备的。淳一把偷来的钱包往涌向出口的人潮中一扔,同时叫喊道:“小偷!有小偷!”

“啊!”

“小偷呢!”

“钱包不见了!我被扒了!”

马上就引起了一阵大蚤动。这时有人捡起了刚才那个钱包,为了问问是谁的,便将之举到头上。淳一立即叫道:“在那里!就是那个人!”

人们立刻一窝蜂挤向那突然拾得钱包的可怜年轻人。淳一便趁机把女孩稳稳扶起,逆向走回入口。让那些听到蚤动前来的管理人员过去,然后退到外面去。

“怎么了?”

多事的店员过来表示关心,“你的同伴是不是……”

“因为有点闷……没事的。”

“哦?不舒服话可以到我们里面……”

“不,真的没事……我可以开车带她回去。”

“那就请小心一点……”

为服务太亲切而感到烦躁也是挺奇怪的。来到没有人的后面楼梯,淳一边松了一口气,边这么想着。他让女孩坐在楼梯间的长椅上,检查她的伤口。

“这可不行。”

出血相当严重。一定是被尖锐的刀刃一次刺中的。淳一咬着牙,为女孩做急救止血。“跟在我身边怎么可以发生这种事!可恶!”

移动她可能会使出血更严重。没办法,只能把她留在这里。淳一去前面的饮水场洗掉手上的血,用公共电话打电话给警视厅的真弓。幸好真弓在座位上。

“哎,亲爱的,什么事?”

声音娇滴滴的,淳一蹙眉。怎么有人在办公室用这种声音说话!

“真弓,你静静听我说,她被行刺了。”

“你说什么?”

“你听好!她在K百货公司八楼南边的楼梯长椅上,只做了急救的处理。你赶快叫救护车来。”

“我明白了。”

“好像有人要杀她,你最好在医院里陪着她。”

“知道了。”

“那就拜托了。”

“我现在已写了便条纸传过去了,三分钟之内应该就会赶到。”

“好,我再去后面探探看。”

“小心一点。”

“你也是。她如果没有死,也许还会有人来杀她。”

“这是我的专长,包在我身上。”

切断电话,淳一便在更高一层的楼梯间看着救护人员赶来,把那谜样的少女用担架抬走,这才坐电梯下到一楼。——

“下一站是N站。”

这个播报员很冷漠,完全不提“请不要忘了随身携带的东西”或“各位辛苦了”等礼貌话。淳一提着小小的旅行袋,单独一个人在寂寥的乡下车站下车。

太阳已经大致沈下,只有夕阳余晖在天空一隅映照出一缕淡红。淳一走向工寮似的车站。年纪尚轻的站员不耐烦地收取了车票。

“这一带有旅馆吗?”淳一问道。

“不怎么气派……”

“可以住就好了。”

“这样的话,从这条路走约五分钟,就有一家小间的旅馆。”

“谢谢。”

淳一道了谢便往前走去,他知道站员正在好奇地目送着他。

像这样出来远行的时候,他总是自称为报导撰稿人。在四处调查时不仅不会放人疑窦,还可以进到各个地方拍照。当然,为此他也做了不少准备,随身都携带着“报导撰稿人——近野纯一”的名片,以及他所撰写的文章剪报。由于报导撰稿人是自由身,没有工作证明书,所以在凭著名片仍不受信任时,便要出示自己所写的文章。这当然也是淳一凭空捏造的,先是托称要做个人的宣传品,而请小印刷厂印制,自己再去买来小铅字,在上面加盖《某某月刊》、《某某周刊》的保证。如此一来,多半就能博取信任了。

这是一家只挂有“旅庄”两字招牌的稍大一点的民家。一进入内厅,即有外表给人农家妇人感觉的红脸女人出来,把淳一带到二楼的房间。

“没有想到房间倒满宽敞、雅致的。”

这么一夸赞,令老板娘笑逐颜开。

“没有其他客人吗?”

“没有,现在不是旺季。”

老板娘送来晚餐时,便直接坐下来为淳一斟酒。

“先生,你是要去哪里呢?”

“不,我是有事来这里。”

“哇,好稀罕。在这种乡下地方会有什么事?”

“那位汤岛龙王画伯的‘某位小姐’不是在这里发现的吗?”

“原来是为了那件事……先生你是哪个单位的?”

老板娘的口气带有一点警戒性。

“我是报导撰稿人。”

“报……什么意思?”

“就是为杂志或什么媒体写文章的人,就像是记者。”

“啊,原来是记者。”

她好像放了心。“我还以为又是那一夥的人。”

“那一夥?”

“就是那个汤岛画家的亲戚嘛。”

“啊,在争夺那幅画……”

“对对!事情闹起来以后,他们就带了一些好可怕的人来,开始威胁这镇上的人。”

“哦!为什么?”

“发现画的站员埤先生说要把那幅画放在镇上,当成这里的珍宝。毕竟这里虽然是个小镇,也应该拥有一样能够夸耀的东西。”

“没错。”

“可是汤岛那夥人一来,就胡说什么‘像你们这种乡下人,哪里懂得画!’……硬要叫埤先生乖乖地把画交给他们。”

“手段好龌龊。”

“就是嘛,实在气死人了。先生,这个你一定要写下来。”

“好,我会写的。”

淳一点头道。“那位埤先生现在人在镇上吗?”

“因为现在那幅画在东京公开展览,所以他人也在东京。镇上有些年轻人也前去保护他。”

争夺画作和那个女孩有什么关系呢?女孩见到画的时候,叫了声:“妈妈!”如果那个女孩是画中模特儿的女儿,她长得和画一样也是当然的了。

淳一浮起了一个念头……

“现在可以不必担心了。”

值班的医师看着沈睡的女孩说道。

“这样子呀。”

真弓松了一口气,“还需要很久才会恢复意识吗?”

“是的,这二、三天恐怕还不可能清醒过来。”

“我了解了。”

“不过急救的处理做得相当好。幸亏那样才保住了性命,处理的人一定懂得一点医学常识。”

医师离开病房时,真弓不禁微笑。

“不愧是我的老公!”

当小偷必须具备广泛的知识,凡事都能够自行处理的灵巧性,以及不断的锻练和努力。因为不论处在什么状况下,都不会得到后援,一切非得靠自己从困境中月兑出不可。做不到这些,就无法成为独当一面(?)的小偷。

病房门口传来咚咚的踢门声。

“真弓小姐,我是道田。”

“来了。”

门一打开,道田刑警两手拿着纸杯进来。

“咖啡拿来了。”

“啊,谢谢。可是你不能踢门啊,这里是病房耶。”

“说的也是。”

“注意一点。”

“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道田敬了个礼说。

“在干什么。”

真弓笑着说。“那我就趁热喝了。”

道田啜饮着咖啡,偷窥了一下沈睡的女孩面容。

“好可爱的脸啊……”

说着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家伙耍杀这么漂亮的女孩?”

“下面的服务台有派了警察吗?”

“有,我有吩咐他们不要让可疑的人进来。毕竟都这么晚了,通常不会有病患来了……”

真弓看了手表,十点了。必须轮流陪着这个女孩才行。

“那么,道田,你现在先去睡一会儿吧!三点再来替我。”

“好的。”

“……从那个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用刀的方式看来,最好把他想成是相当老练的歹徒。要非常小心喔!”

“我知道了,不过在这医院里是由不得他乱来的。”

“不可以大意喔!”

“是!”道田又行了个最高的敬礼。

这个男人坐在医院急诊出入口外的树丛隐蔽处,垫着报纸坐着,不急不躁地等着。

才十点,太早了。至少也要等到十二点以后……男人用手敲敲纸袋确认一下,里面是白袍,那是在医院里最佳的隐身衣。

真是失算了,男人心想。用刀子插入那个女人的侧月复时,效果很完美,本以为干掉她了。大概是托了那个在一起的男人的福吧。他并不是等闲之辈。在那之后先引起混乱再逃走的招数,是真正的高手才有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算了。”

总之现在要把工作完成。到了半夜,应该会有五辆或十辆救护车驶来。当然有些患者并不需要做特别紧急的处理,但是当交通事故的重伤患者刻不容缓地抵达时,出入口应该会相当忙碌。这时一个穿白袍的男人进去,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现在只要等就好了。

男人大吸了一口气,仰望着夜空。不能吸烟令他觉得很痛苦。

一直坐在椅子上,睡意也愈来愈浓。真弓摇了摇头。

“啊……啊。”

她叹了口气。她通常是很快入睡的,彻夜值班和看守是她最棘手的工作。

在外而守卫还算好,因为多半是在想睡也睡不着的地方。即使要睡也会醒着,冬天时更是会冷得醒了过来。像这种备有空调的舒适房间最糟糕了,何况又寂静无声,在这里不想睡才奇怪呢……

看了手表,二点半刚过,再三十分钟就可以替班了。床上的女孩沈静地、有规律地呼吸着。一直窥探她时,会发现她的唇偶尔会好像在说话似地晃动。如果她恢复了意识,一切谜团都会解开吧。

为什么她那么酷似画中的小姐?为什么穿着同样的衣服?为什么会在那家百货公司里?为什么会引来杀机……

淳一好像有所盘算。

“那个人总是会瞒着我到最后一刻。”

这时,救护车的警笛逐渐靠近。真弓靠在窗边往下一看,有两辆救护车正闪着警示灯,开进医院里来。一定是发生了交通事故之类的。

男人知道机会来了。有两辆救护车,而且从值班人员的样子看来,情况一定相当紧急。

“……车子……”、“正面冲撞……”等谈话断断续续地飘进耳里。

男人取出白袍,迅速穿上身,鞋子也俐落地换好。护士和医师们冲出来叫道:“快,快!”

搬运伤者的担架被抬了进去。时机最为重要。在第一辆和第二辆交会的时候,男人从树丛现身,走到出入口隐蔽处。然后在第二辆救护车的后厢门放开、在旁等候的医院人员冲过去的那一瞬间,男人快速地进到他们里面。接着就快步地、目不转睛地走向前。中途虽然与二、三名护士擦身而过,但他假装若有所思而半低着头走去,便没有令人起疑。

他巧妙地抵达电梯的所在,单独在电梯里时才放了心。在此之前算是困难的,接着就简单了。男人咧嘴而笑。

病房是哪一间猜得出来,因为白天他有用望远镜监看过。大白天的却掩上窗帘,偶尔还会有人从缝隙往外望,一定就是那一间没错。

他在五楼出了电梯,张望了一下无人的走廊。当然,病房里会有刑警在看守。如果贸然叩门,乱扯一通,只会遭到怀疑,而要假装是医生也不容易……

“对了。”

刑警一定有轮值的人。难道会一个人彻夜值班?不会的,一定会为了万一而派有两人吧。一个人在病房,另一个……大概是在值宿室吧。

男人走到走廊终端,没有看到值宿室,又踱回来往反方向走去。走廊后面有一间明亮的房间,窗户里侧有护士的影子。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男人若无其事地靠过去。

护士面向着桌面,好像在写东西。里面的长椅上躺着一名刑警,因为月兑掉了上衣,所以露出枪套和手枪。男人微微一笑。

男人走进去时,护士并没有抬起头来。因为穿着白袍的人走进来,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他绕到护士背后,在她的颈部用手一击,护士立即颓然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道田突然从长椅上滚落,醒了过来。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掉下来的。

“啊,好痛,可恶!”

他嘟哝着,想要爬起身,才察觉到面前的枪口。他顿然一惊,手伸到枪套里……是空的。

“这就是你的枪。”

穿着白袍的男人泛着笑意俯视道田。道田知道他的脸已转为苍白。他的警察生涯虽才过了二年又多一点点,却有过持枪与对方互击的经验。但是手上没有枪而被枪口这么近地指着,还是生平头一遭。

“这样也能干警察?”

男人以轻蔑的口吻说完接着又说:“睡得人事不醒,连枪被从枪套里拿出来都不知道,你会很长寿喔。”

道田好不甘心,却也只能承认对方的话。

“好了,站起来。”

“要……要干什么?”

“去那个女孩的病房。”

“谁……谁要带你去呀!”

“不用你带我也知道。只是一个人去太寂寞了,走吧。”男人笑着说。

男人的动作、言词都显出他对这类做为都很驾轻就熟。看来再怎么逞强都没有用,道田只好死了心走出去。

“出了走廊直直走去……别要花样哦!”

即使想要花样,到这个地步也没辙了。何况枪口直接抵在背后,头脑也就直往那里想。

“站住。”

男人在女孩的病房前面停下。“是这里吧?”

道田没有回答。男人耸耸肩说:“没关系,反正我知道。快跟你的同伴打声招呼。”

不行啦,道田心想。可能连真弓小姐都会被杀死!

“快一点!”

男人的声音带有狠劲。背上一直用力抵的枪口更是狠劲十足。

“……真弓小姐!”道田开口。

真弓正在蒙胧欲睡的时候。被道田的叫声一惊而猛然抬头,看表是二点四十五分。

“是,好难得,竟然来早了。”

她从椅子站起。

“请开门。”道田用鞋子咚咚踢着门说。

“又来了……”

真弓蹙着眉正要往门边走去时恍然大悟。曾经那么罗嗦地叮咛过他,道田是不会再犯的。莫非……

真弓走到门边说:“抱歉……稍等一下。”

说着急忙回到病房最里面。然后拔起枪,单膝跪地,双手搭在刚才所坐的椅子上,以双手射击的姿势,将枪口指向门。

“好了,进来吧。”

她轻轻扳起枪栓说着,双手略微颤抖着。

门把喀嚓地转开。门打开后,道田走了进来。他看到眼前的真弓便立即往前卧倒。

白袍的男人。不幸运的是他的枪比他的人更早进入真弓的眼帘。男人刹时也意外得愣住了,没想到面前有个枪口。不过,男人以为他会赢,因为警官是不会马上扣扳机的。但在此瞬间,强烈的冲击打在男人的月复部。

真弓几乎是无意识地扣动了扳机,枪身随着轰响往上弹起。正对面的白袍男人一下子就往后退了将近二公尺,然后按着月复部,瘫倒在走廊上……

“真弓小姐,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站起身的道田问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道田走到走廊,确定男人死了,而后取回手枪。回到病房时,真弓还在地板上坐着发愣。

“真弓小姐,你哪里受伤了?”

“没有啦。只是……吓得站不起来了!”真弓摇着头说。——

“这一带很平静嘛。”

翌日,淳一拜访镇上的派出所,假称是报导撰稿人,与名叫川名的警察聊了一阵子后说道。

“是啊。”

外表年约四十岁的川名警察点头说:“发生的案件不外乎是谁掉到河里、摔倒了,或是调解夫妻吵架之类的事。”

“没有什么杀人或暴力的事件吗?”

“没有。嗯……不过……”他欲言又止。

“什么?”

“那倒不是这里发生的事。”

川名警察略带歉意地说:“大约是在一个月以前,通过这里车站的列车曾经发现过尸体。”

“哦,是被谋杀的吗?”

“对,被勒毙的。好像是抢匪干的,没有留下什么行李或东西。”

“歹徒呢?”

“很遗憾,还不知道。更奇怪的是……”

“什么?”

“被谋杀的女人身分不明。”

“这也是……”

“因为没有留下任何可知道身分的东西。警察只好等着看哪一天会有人通报人口失踪。”

“好可怜啊。难道没有亲人吗?”

“恐怕是没有。”

“可是……这么说也许过份,可是那个女人,是女人吧?”

“是的,年纪差不多是四十五、六岁。”

“只要调查那个女人是在哪个车站上车的,不就可以知道是哪里的居民了吗?”

“这一点也是很奇怪。”

“怎么说?”

“每个车站都说没有看过那个女人。嗯,也许是看过就忘了也说不定。”

“说的也有道理。”

淳一点点头。离开了派出所,他在小镇上逛了一下,然后便回到旅馆。

“工作有进展了吗?”老板娘来房间递送报纸问道。

“托您的福。”

“那太好了。”

翻开报纸,淳一猛然一惊。是一则昨晚医院那个女孩被袭事件的报导。不过一看下去,他就浮起了笑容。那家伙,干得不错!

进入病房时,真弓吓了一跳。

“亲爱的!”

“声音不要那么尖锐。”

淳一笑着说。“对病人不好。”

“少装蒜。这三天你到哪里去了?”

“调查那件事啊。”

“什么话。我面临了生死决斗的关头……”

“我在报上有到了,大英雄。”

“看到也不打一通电话来!”

“别那么火大嘛。”淳一亲了一下真弓。

“……那你发现了什么呢?”

“嗯,大概都模清楚了。”

“对不起……”这时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啊!你醒来了。”

“麻烦……给我水……”

过了二、三分钟镇静下来后,女孩终于开口了。

“我……我叫楠本牧子。”

“你母亲是楠本香代,是那幅画的模特儿吧。”

“是的……听说我是汤岛龙王和我母亲所生的女儿。”

“哎!”真弓不禁惊呼。

“当然母亲没有跟我说父亲是谁。她把我寄放在亲戚那里,偶尔才见得到而。”

“那幅画一直在你母亲那里吧!”

“是的,母亲不让任何人看到,不过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她头一次拿给我看。也是在那时候她才告诉我父亲的事情。”

“了解了。请告诉我你在那个百货公司出现之前的经过。”

“一个月以前,母亲寄来一个包里,里面有一封信和那件白色洋装。信上说,父亲的亲戚查出母亲拥有父亲的画,强迫母亲让出来。母亲虽然坚称不知道而将他们赶回去,可是判断迟早会被追索回去,不能再这样子藏着,所以便决定把画交给我。然后为了证明我是正当的持有人,便把当模特儿时穿过,后来则慎重保存的白色洋装寄给我,而画因为不能用寄的,就约好在x月x日于N这个小车站的月台会面。母亲知道父亲的亲戚想尽办法也要把那幅画夺走,所以选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当天,我去了N车站,可是母亲最后并没有出现,而且还行踪不明……这时候我看到那幅画被找到的消息,吓了一大跳,便跑出亲戚的家,再去那个百货公司展示会场前面,可是又不想被人看到我和那幅画很像,就躲到晚上,想一个人偷溜进去看。我不知道会有人看着……”

说着,楠本牧子不好意思地低下眼睛。真弓则无法释怀地问道:“可是,到底是谁要她的命呢?”

“那是……”

淳一话既说出,即凝视着楠本牧子。“……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伤心的事情……”

展示会结束以后,主张画作所有权的三方人士:发现的站员埤先生、汤岛家的代表,以及画商三人举行了记者会。

人人都坚持自己的权利,互不相让,几乎有演变成全武行的迹象,而记者也乐见这样的发展。

真弓静观着这个情况,待争吵告一段落之时,便毫无顾忌地来到三人面前,一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沈默下来。真弓冷静地说道:“我是警视厅的人。埤先生,我以杀人的嫌疑逮捕你。”

埤脸色发青。真弓继续说:“这幅画的模特儿楠本香代在N车站等候女儿时,你和她谈起对画的爱好,知道香代小姐所带的画是汤岛龙王的画时,很想拿到手,于是就当场把香代小姐勒死了。然后从尸体身上取走会泄露身分的东西,再把尸体丢在正好驶来的列车座位上。尸体一直到终点才被发现,因此没有人知道她是在哪个车站上车的。当她女儿来的时候,你已经和其他站员交班回家了,所以不知道她有女儿。可是你在这个会场前看到来看画的牧子小姐,很惊讶她和画中人很像,才知道了她的存在。你怕牧子小姐的证词会让你杀人的事情败露,也担心她会取回画作的所有权,所以就雇了职业杀手去谋杀牧子小姐。没有错吧?”

“不,不对,我根本不知道!”

“可惜警方已经在你家找到了楠本香代所戴的手表和戒指了。”

埤颓丧极了。在他被带走之后,真弓面向其他两人说:“你们愿不愿意承认那幅画是楠本香代的女儿的?”

“我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汤岛家的代表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可是,怎么知道这个自称是她女儿的女孩是真的呢?”

真弓转过头来,点了一下头。

拨开记着群,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的楠本牧子出现了。她身上穿着那件白色洋装。众人不禁发出惊异的感叹声。

护士把轮椅推到“某位小姐”旁边。牧子以泪盈盈的双眼凝视着母亲的画像时,四周一片静寂……渐渐地才陆续亮起拍摄的闪光灯。

“结果那幅画捐给美术馆了。”

真弓一边在淳一的杯子里注入咖啡一边说。

“五千万圆捐了?好可惜呀。”

“你不也是为了她做白工了吗?”

“是啊……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总是无怨无悔的。”

“什么话!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画会在车站里有点奇怪,于是就想只能从那里调查起。何况连那个女孩也有人要谋杀,而且是雇用职业杀手,想必其中隐藏着秘密。其实我在去那里之前,就在报纸的缩印版看到关于那具身分不明尸体的消息。”

“你呀,本性是很善良的。”

真弓说道。“本来是去当小偷,却逮到了杀人犯。不如趁现在转业去当侦探?”

“才不要!”

淳一摇头说。“你才厉害,把杀手一枪格毙。很适合当我的保镳。”

“为什么我要去当你的保镳?”

“可以监视我有没有外遇啊!”淳一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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