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娇媳掌侯门 第二章 再回侯府 作者 : 阳光晴子

这一日,天朗气清,春阳普照,是宋彦宇跟苏瑀儿的大喜之日。

坐落在静巷内的苏府内外到处装点得喜气洋洋,虽说亲家靖远侯府出了大事,但京中人精多,昭顺帝的态度说明军事案还有商议空间,再说,苏老太傅门生无数,在权贵间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因此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权贵绝口不提那桩糟心事,备了重礼络绎不绝的上门祝贺,停在宅第前的马车绵延数里,远远都见不到尾巴。

因客似云来,就连苏家五位少爷也得帮着招呼客人,其中三人在互相使了眼色后,有志一同的溜到妹子的院子去。

妩玉院的多名丫鬟一见几个少爷到来,欠身行礼的同时,更在心里对宋彦宇掬一把同情泪。

从赐婚圣旨下来,这几位少爷对准妹婿是挑三拣四,批评多多,赞美少得可怜,但她们也能理解,少爷们就是不舍宝贝妹子嫁给一块万年不化的冰雕。

虽说舍不得,但与其他男人比起来,宋彦宇还是他们勉强可接受的对象。

一来,宋承耀只娶一妻,未曾纳妾,而宋彦宇本人不近,寡情冷漠,外传其母曾为了通房人选伤透脑筋,环肥燕瘦或姿色各异的美人儿都被他一个不留的退回去,这种个性要花心也难。

男人往往三妻四妾,就算有貌美如花的正妻,也会遇到更年轻娇艳的美人儿,真能把持住的人少,不得不说,宋彦宇性子冷冰冰,确是龙凤般的人物,若不是没有适龄的公主,怕是皇上都会招他当驸马。

苏家少爷们想得很多,就是从未想过宝贝妹妹会心仪宋彦宇,这让本来对宋彦宇勉强满意的他们醋坛子打翻,又挑起他的坏处来。

“宋世子一张面瘫脸,话少得可怜,瑀丫头今儿就要嫁,日后不是要闷死?说到底,这门亲就不好!”排行老五的苏盛麒心酸不已,更加忿忿不平。

排行老四的苏盛轩也一个劲点头附和,“就是。”

三少爷苏盛文睨了两个弟弟一眼,“你这话有胆到爷爷面前说。”

苏盛轩脸色涨红,挣扎驳斥,“说了有何用?爷爷不是跟爹娘坦言,就是瑀丫头个性太失控,必须宋彦宇这种沉稳性子来镇压。”

这话说得气闷,苏家三兄弟都想大喊凭什么!他们的瑀丫头明艳飞扬,宋彦宇内敛淡漠,面无表情,两人怎么看都不和。

想说爷爷老了,眼睛出毛病,但他们从小被苏老太傅辗压惯了,没肥胆抗议,只能在心里强烈驳斥呐喊。

“时间过得也忒快了些,半年倏忽就过了。”苏盛麒开始伤心了。

半年前宋家下聘,长长队伍一路奏乐来到苏府,沿途围观的老百姓夹道观看,一个个丈高的红木箱子进了苏府,将前庭都快塞满,几人看着眼红,这代表妹妹要嫁人了,怎么一晃眼就来到大婚这一天?

昨儿三人再加几个族兄本想大醉一场,但又怕醉死,没能送宝贝妹妹出阁,最后个个睁眼到天亮。

苏府占地大,几个院子都建了庭园,但妩玉院半夜的动静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将宝贝妹妹挖起来梳妆打扮好打包送人!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苏瑀儿身穿凤冠霞帔端坐着,一旁的玄月正拿着小汤匙盛着剪成一小口的肉丁花卷喂她。

今日得折腾一整天,她吃东西喝水都得斟酌。

“三哥、四哥、五哥。”苏瑀儿唤了几个哥哥。

看着眼前几张俊美的脸庞,她的心暖暖的,哥哥眼中的不舍太浓烈。

她又想到昨晚父亲特别来到闺房,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却不入内,最后还是母亲过来,又笑又摇头的瞪了他好几眼,父亲才模着鼻子低头走人。

曾经的赵允儿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因此对老天爷给予的新生命,她知道能回报原主的就是要过得幸福,让这些爱她的苏家人知道她过得很好。

“瑀丫头,嫁人了不准委屈自己,你后面有靠山。”

“婚后要是不顺心、不愉快,直接策马归家。”

苏家男人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就没叮咛她得侍奉长辈夫婿,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握住她的小手紧紧不放。

苏瑀儿好气又好笑,但几个哥哥话里的疼宠让她几乎红了眼眶。

“不嫁了,不嫁了,还没嫁就红了眼眶,我舍不得,我心疼!”苏盛麒忍不住低吼出声。

她长睫微颤,泪光闪动,却也忍俊不住的笑出声。

另外两个哥哥也被苏盛麒这月兑序的话语给逗笑,齐齐赏他一记白眼。

偏偏当事人还直喊,“我养不行吗?养她一辈子还不成?”

“对啊!”苏盛轩眼睛陡地一亮,“我也可以,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不不,这词不妥,总之,我就不成亲,专养小妹!”

苏瑀儿原本还觉得好笑,这会儿她却开始嫉妒原主有这么多疼爱她的哥哥。

眼见这闹剧没完没了,嘴角都快抽搐的喜娘赶紧出声,“哎哟,几位少爷,不能闹了,再说下去都要耽误吉时了。”

外头的催妆诗可是一首接着一首传进来,奈何一屋子的人无人在意。

苏家三兄弟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异口同声,“那些人都没挡下宋彦宇?”

有没有搞错!他们几兄弟及其他族兄齐心协力,为了抵挡宋彦宇抱得美人归,可是设了超多刁难关卡,要让他知道他们有多么宝贝瑀丫头。

喜娘见几兄弟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还讨论起所设的众多关卡,深感无奈,她当了那么多官家的喜娘好命婆,第一次遇到娘家如此走火入魔,闯关得闯十八关,文的武的全都来,难怪一些官家夫人私下跟她说过,谁娶苏府这掌心宝当媳妇就跟供了尊佛一样,不能打骂。亏得新姑爷行事沉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关斩将。

不过也不得不说,苏老太傅高义,在他人都怕遭了侯府池鱼之殃时,他们没吭声,仍是下嫁全家的掌中宝。

不管再怎么依依不舍,时间流逝,终于还是来到了要出嫁的时刻。

在接待完宾客后,另外两位少爷也匆匆赶来,五人大阵仗的护着新娘子出闺房。

喜娘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番景象也真是绝了。

富丽堂皇的大堂内,苏家上上下下都在里头坐着。

周遭挤了不少宾客,众人目光都停在站在居中候着新娘的新郎官身上。

宋彦宇身姿挺拔,俊逸绝伦的脸上一如过往淡然,但许是一身难得的红色喜服,头戴大红喜帽,添点喜色,风姿绝伦,犹如天人。

“新娘子来了!”蓦地,有人激动喊道。

众人目光落到苏家五个男丁身上,心里都是羡慕妒嫉恨,再看看喜堂上的新郎官,美男啊,全都是美男,而且新郎官在五个俊美的大舅子前,一点都不逊色。

再看看,头戴盖头的新娘子不是由全福人或丫鬟嬷嬷搀扶,而是被五个哥哥簇拥着走到堂中。

苏瑀儿的两个嫂子见怪不怪,她们嫁进来也有二三年了,早知丈夫对于妹妹的疼宠。

在苏夫人略微不满的目光下,五位少爷们困难的移动步伐离开妹妹,见到新郎官跟妹妹并肩一站,只觉得满肚子酸涩,眼眶都要泛泪。

出阁在即,父母得说些叮嘱与祝福,但苏老爷才喊声“瑀丫头”就哽咽了。

苏夫人只好忍着泪接话,要女儿敬重长辈等等。

几个少爷忍不住要交代兼恫吓妹夫,但被苏夫人凤眼一瞪,满肚子的话不能说,差点没让他们抓狂。

好不容易,宋彦宇在几个大舅子愤怒不舍的泪眼中,终于将新娘子送上花轿。

他带了几位好友及下属前来迎娶,眼看这得来不易的一幕,几个友人莫不吐了口长气。

个性较跳月兑的其中一人以手肘撞撞好友,煞有其事的抹了 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看你这一遭,我都不想成亲了。”

宋彦宇面上不显,心有凄凄,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实境远比想像更磨人,比他在郊外操练禁军团都累。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宋彦宇一身喜服傲然立于马上,容貌俊美,尤其那双狭长凤眼深邃不见底,浑身散发着淡漠气息,犹若天际雄鹰,旁人不敢靠近。

好在一路上迎亲队伍敲锣打鼓,有人狂撒喜钱,祝福喧闹声不断,大半助阵呐喊的人都是苏家少爷们安排的,十里红妆多好看啊,何况一路撒喜钱,老百姓能不来凑一脚?

众人如浪潮似的挤上街,一睹禁军统领娶亲的热闹场面。

花轿里,苏瑀儿的心情激动又忐忑。

良人是幼时旧识,原主哥哥们更是将他的大小事查得清楚,一一告知,要她安心,他算是有责任的好人,要她好好跟他过日子。

婚前几次见面,她有意亲近,两人相处不错,但能否相知相惜,她没有把握,最重要的是,她终于要回到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地方!

她思绪繁杂,直到宋彦宇踢了轿门,她才意识到花轿已停。

外头一阵阵鞭炮声此起彼落,轿帘被掀开,她拉着红绸,在喜娘的搀扶下步下花轿。

再怎么说,宋老将军都是雄霸一方、名震敌军的骁将,即使出了娄子,但皇帝还没惩处,婚事自然大办,光宴席就上百桌。

见新人进入大厅,众人掌声不断,在这般热闹氛围下,新人开始拜堂。

红色盖头下,苏瑀儿依着唱礼之人的指示行礼,直到被人簇拥着进到新房坐下,她还有着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恍惚感。

她猜测着弟弟离她如此近,可会到新房看她?念头一转,又知不可能。

一来,十一岁的赵冠桦只是陈子萱的旁系表亲,二来,二房跟大房私下交恶,早已水火不容,但家丑不外扬,碍着面子,今日虽会出席,又怎会带一个表亲出来?

新房一隅,宋佳婷挤身在等着看新娘面貌的众多女眷中。这毕竟是家族大事,在京城贵人圈中她又有才女之名,就算两房交恶,她也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此时笑容盈盈的等着新郎官挑喜帕。

她明媚的瞳眸不经意扫过喜气洋洋的新房,一股妒意涌上心头,这布置也太夸张!虽然她没看过皇后公主的房间,但想来与这新房相差不远。

京城的三月天气仍寒,新房角落烧着银丝炭,地上还铺着毛茸茸的地毯,花梨木雕花拔步床居中,同款雕花梳妆台在右侧,床单被褥听闻是来自苏杭的缎面名品,窗边另外放了同款的罗汉榻。

精致高雅的家俱,再加上大小不一的古董花瓶,件件价格不菲,亦有价值连城的名人画作,连桌上香炉都缀上珠宝,还有那特意镂空的四面雕花大窗,配合窗外的庭园造景,如置身画中,美得让人不嫉妒都不成。

宋佳婷再想到苏家老小对苏瑀儿眼珠子似的疼宠,她更是羡慕。

她曾经在宴席遇见苏瑀儿数回,本想上前结交,但苏瑀儿就是个蛮横的主儿,人她眠的,她对于对方就是有求必应,看不上眼的,就算凑上前,她也是正眼都不看一眼,再不识相走人,她就冷嘲热讽。

不幸的是,她真的看不上自己!

没想到对方摇身一变就成了她嫂嫂,再想到自家跟大房的恩怨情仇,莫名的,她竟替自家担心起来。

新房静悄悄,众人屏息以待的看着俊美无俦的宋彦宇以喜秤挑开红盖头。

苏瑀儿眼前顿时一亮,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拿着喜秤的新郎官。

宋彦宇自是知道她的好相貌,但刻意妆扮却是首见,此时见她如牡丹艳丽,他一向淡然的眼眸不禁流露惊艳之色。

他自制力极好,很快收敛神情,苏瑀儿反应却慢几拍。

她看过宋彦宇年少的模样,甚至看着他成长,一直到后来的疏离,她都不曾见过他如此俊美摄人,他穿大红喜袍真是超乎想像的好看,美似妖孽。

“噗哧”声突地响起,她乍然回神,面对众人打趣的目光,她尴尬低头,模死人了。她这羞涩模样引来四周更多笑声。

“新郎真英俊,看得新娘都痴了。”

“莫说新娘,新郎刚刚也怔了一下,显然也被新娘惊艳了。”

“这就是一对璧人啊。”

赞美声此起彼落,有的女眷在赞美苏瑀儿时还十分小心,就怕这姑娘恼羞成怒,直接杠上。没办法,她的骄纵之名从不是空穴来风。

但苏瑀儿毕竟不是原身,还真没那么厚脸皮,已窘迫过一回,她不敢再乱看,只瞅着自己放在膝头主冃葱似的手指。

接着,在喜娘的指引下,一对新人喝了交杯酒,又吃了生饺,撒了红帐,繁文缛节一项项进行,象征男方对女方的尊重。

礼成后,宋彦宇就被友人拉出去应酬,新房中观礼的女眷也一一散去。

终于安静下来,龙凤喜烛随着自窗而入的夜风轻轻摇曳,偶而啪地发出一声轻响。

玄月跟玄日上前帮着主子卸掉厚重的凤冠钗环,帮着洗漱沐浴。

等苏瑀儿一身清爽,吃了点东西,玄月便上前,说是府中几位少爷交代,要她先睡一觉。

苏瑀儿虽然起得早,但并不觉得累,尤其一想到晚一会儿的洞房,哪有睡意?

她摇摇头,要玄月拿本书给她。

玄月想到几位少爷的交代,小脸儿涨红,“姑娘还是先小睡吧,那个——那个很累,几位少爷要姑娘得勇敢开口,要——要姑爷节制。”说到这,她的头都要垂到胸口。

两个已成亲的少爷就算了,其他少爷连通房也没有,到底从哪里打探到男女**,女子多辛苦的事啊。

苏瑀儿也是无奈,几个哥哥让她好气又好笑,连带的,她心里的紧张也消散不少。

男女那档子事,她自是经历过,只能说就是一场场恶梦,但宋彦宇是她曾经熟识的人,下意识,她相信洞房花烛夜不会太难过。

夜色愈见深沉,贺客一一告辞离去,靖远侯府慢慢趋于安静。

苏瑀儿莫名紧张起来,交握在袖中的双手揪得可见青色筋脉。

蓦地,屋外响起脚步声,逐渐接近,然后就是奴仆们一声声“世子爷”响起。

苏瑀儿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狂跳,彷佛要跳出胸腔来。

房门被推开,面色带红的宋彦宇走进来,显见被灌了不少酒。

也是,禁军统领平时不苟言笑,这人生大喜事时绷着一张俊脸怎么成?

再有苏家几个少爷找来帮忙“泄恨”的人马,他一杯一杯的敬,饶是酒量再好,仍是醉意上头。

平时伺候宋彦宇的平安跟着进来,先跟新主母行礼,接着主仆进到内室,平安帮着主子卸衣洗浴。

之后,宋彦宇换上一件红色丝质中衣步出,示意平安跟两个丫鬟都出去。

苏瑀儿已先行平躺在床上,眼睛一时张开一时闭上,睫毛微颤,可见紧张。

“阿瑀累了?”他轻声问。

“嗯——不,没有。”她的心跳如擂鼓,愈加慌乱。

他坐上床,凝睇着她的脸,眼底浮现暗色,“你我已是夫妻,阿瑀可唤我夫君。”

“好,夫君。”

她温顺轻唤,这一声犹如羽缎般轻轻柔柔的拂过他的心房,感觉虽陌生,但他并不讨厌。

苏瑀儿仍没有勇气张眼,全身绷紧。

蓦地,一道阴影笼罩在她身上,淡淡青竹香欺近,她不由自主的张开眼,只见男人身后烛火闪动,因为逆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只一眼,她便不敢再看。

他瞧着,心倒是软了些,“别怕。”

他俯身吻上那柔软的唇,很珍惜,小心翼翼。

淡淡酒气袭来,连他的唇都带点酒味,令她感到微醺。

这个吻有点笨拙,牙齿磕到她的,显见他没经验,但他渐渐加强了力量,吮疼了她的舌尖,她抗议的嘤哮一声。

宋彦宇没放开,似模到门道,开始轻柔的勾缠轻舌忝。

苏瑀儿的身子软了,酥麻感缓缓升上来,脑中最后一丝清明也消失不见。

在他的薄唇与大手不紧不慢的亲密点火下,她红霞满面,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床事上,她不是没经验,但从不是这样的温柔縄缮。

她长睫如蝶翼轻颤,喉间发出无法压抑的申吟娇喘,他贴身占有时,她还是忍不住啜泣。

痛!太痛了!她怕了,上一世可怕的经历就像是场永远醒不来的恶梦,她疯狂的想逃离,浑身颤抖推拒,哭出声来,“呜呜呜——”

他停止动作,轻声呢喃,身上一滴滴热汗跌落在她身上,再以温柔安抚。

疼痛因他耐心的疼宠安抚,总算慢慢缓解过来,甚至让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

他感觉到她的欢愉与放松,尽管如此,他并未放纵自己,一次结束就对外唤水,两人分别洗浴后,再次上床,他便拥着她入睡。

苏瑀儿困极了,很快入眠。

宋彦宇却无法入睡,生理上他并未完全满足,但又不愿再碰她,一来,自是怜惜她的身子,二来,成亲前几日,他被几个大舅子耳提面命,要怜惜再怜惜。

他们先赞他洁身自爱,后又怨他连个通房都没有,怕他不知轻重,一股脑儿塞给他不少图,要他好好钻研,另外,还有几个大夫手写的要点,讲述女子破身后会如何不适,附带一些外用药膏等等。

不得不说,临阵恶补让他大开眼界,而滋味的确畅快,不过若依医嘱上所述,他真要尽欢,妻子那小小身板肯定受不住。

他静静凝睇苏瑀儿那张如蔷薇般美丽的容颜,这就是他今生的妻。

他伸手轻轻将她落在颊边的发丝放至耳后,逼自己静下心来,慢慢入睡。

一夜过后,苏瑀儿醒了,她眨了眨眼,纤纤玉手往旁边一放,床铺微凉,可见宋彦宇已起床好一会儿。

她深吸口气,瞪着绣着石榴花开的帐顶,眼眶湿润。

她终于回到靖远侯府了!

前世的她虽然出身商家,但那可不是普通的商家。

他们赵家位在江南富庶之地,是丝绸大户,靠着独门方子染出的色彩,销路极好,尤其是霞云纱,做工精细产量少,一匹就能在京城买下一座小院。

赵氏家产多,兄弟多,纷争更多,树大分枝,赵家最终也走向分家之路,即使如此,各房家底富裕殷实,生活优渥。

排行第七的父亲长袖善舞,行商天赋无人能及,生意扩及其他产业,虽比过往更忙碌,但赚的钱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父亲对她极为疼宠,甫三岁就将她带在身边走南闯北,年幼的她跟着父亲见识过生意往来,即使懵懂,眼界却是扩展不少。

再后来,母亲生了弟弟,她才没跟着父亲四处经商,父亲也将远行次数减少,一家四口过得幸福。

一日,父母前往玉城访友却不幸遇到雷雨,雷电齐现,马儿受惊不受控,导致马车偏离车道坠入山谷,父母双亡。

没了双亲庇佑,她跟弟弟顿时成了人人争抢的肥肉,所谓的亲人打着替年幼稚儿誉家产的大旗,要他们交出店铺、庄园地契等等,一张张贪婪嘴脸历历在目,若不是父母留下的多名忠仆护着他们姊弟,在办完丧事后连夜带着他们与可以带走的家产房契等逃家,他们姊弟仍茫然无措。

而后,又靠着忠仆们一路寻亲护佑来到靖远侯府投奔族亲。

一夕家变被迫离乡,七岁的她心酸苦痛,尝到人情淡薄,来到侯府寄人篱下,她更是忐忑难安。

然,出乎意料,表姨母极为亲厚,对他们甚至比对她亲生子女都好,吃穿用度依着世家千金少爷的待遇,府里人亦称他们表小姐、表少爷,相当恭敬。

待她及长,表姨母更是常常带她出席京城宴会,那时她视表姨母一家为至亲,只要有人说几句他们不好,又在宋佳婷有意擒掇下,她总是挺身护卫,因而给外界粗鲁无礼、上不了台面的坏印象,为此,宋佳婷还多次愧疚哽咽的说对不起她。

自己又是怎么说的?“我不在乎,谁敢欺负表姊,我就与之为敌!”

呵!直到她从天堂坠落地狱的那一日,她才明白后院女子的战场与朝堂并无两样,她自以为表姨母是因为亲缘及眼缘才待他们好,殊不知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贪婪算计。

回忆至此,苏瑀儿美眸中倏地闪过血光,二房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世子夫人可醒了?世子爷都打了套拳去沐浴了。”玄月轻手轻脚走过来,见苏瑀儿点头,这才将帘子往两边系起。

“世子不在屋里沐浴?”苏瑀儿收敛思绪,坐起身来。

玄月点头笑道:“世子爷说要让世子夫人多睡会儿,迳自到书房洗漱了。”

苏瑀儿点头下床,她对这座齐轩院还是有印象的,书房离新房不远,但对他的贴心,她心存感动。

她催着丫鬟赶紧帮她梳妆,敬茶这事儿,即使祖父跟公爹在边关调查军事案不得回来,但家中仍有祖母、婆母及二房的长辈,可不能误了时辰。

她想简单妆扮,但玄月跟玄日可是让苏家老小耳提面命,要让靖远侯府上下知道他们苏家是如何宠爱她的,怎能马虎?

二人俐落伺候,苏瑀儿戴上整套头面,乌丝盘起,簪上发簪,衬得她一张芙蓉面艳光四射。

宋彦宇进屋,乍见到她,都不由得一怔。

他早知她美得张扬,但这番细致打扮真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瑀儿脸皮当真不厚,被他灼灼看着,忍不住轻声一唤,“夫君。”

“嗯。”他意识到自己目光太热烈,连忙移开。

二人间小小的尴尬,亦有昨晚赤身亲密接触的原因。

他们简单用了早膳便离开齐轩院。

宋彦宇体恤她昨夜初承新欢,走得慢,一面跟她介绍府中大略状况,不过他并没有提及大房与二房的交恶。

边关兵器及军粮案,二房与大房在台面下闹得更凶,二房怕今上的火儿烧到他们身上,跟老夫人商议,老夫人找上母亲,要大房直接弃了袭爵的权利,主动跟今上提及由二房承袭,也许还能保住爵位。

母亲将话转述后,他与父亲书信往返,达成共识,二房怎么蹦跶都行,他们不予理会,至于这事上怎么处理,他们静观其变。

老夫人见他们没动作,也跟着二房上窜下跳,搞得后宅乌烟瘴气。

这些事他不曾放在心上,只让母亲啥事都别应下,他也想过,以苏瑀儿在外跋扈娇蛮的名声,二房及老夫人应该有所顾忌,不敢明面上招惹。

只是经过几次相处,他竟担心名不符实的她应付不来。

靖远侯府是先帝所赐,占地极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院落修缮得格外气派巍峨,大房居于东侧,二房居于西侧,居中正厅是宴客处,今日认亲也选在此地。

厅堂外丫鬟仆妇不少,一见二人皆躬身一礼,“世子爷,世子夫人。”

二人微微颔首,步入富丽堂皇的大厅。

大房及二房的人都已在座,乍见这对俊男美女连袂走近,众人觉得眼前一亮。

苏瑀儿在低头时目光迅速一扫而过,不意外,没有看到弟弟。

浓浓的失望涌上心坎,但她很快收拾思绪,跟着夫君向几位堂上长辈行礼。

坐在大位上的是王氏,她打扮得雍容华贵,灰白发髻上插着翡翠玉簪,耳上是宝石耳瑙,一派精神矍铄。

看着眼前花骨朵似的孙媳妇儿,她内心碎念着,这孙媳妇脑子怎么想的?大房出了那档子祸事,应该大闹着不嫁,将这门婚事吹了最好,届时难看的也是大房。

江姵芸一袭镂金暗花细丝裙服,身边坐着的是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宋意琳。

王氏另一边坐着的是宋书任一家四口,碍着面子,他倒是笑得客气,至于数量足以撑爆后宅的姨娘们,一个未见。

陈子萱一身朱红绸缎裙服,头上插着镶金牡丹宝石珠钗,更显贵气。

只看一眼,苏瑀儿内心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急急低头。

那一对大小珠钗是娘亲最喜欢的珠宝,是外祖母留给母亲的遗物,她怎么敢!

她心底继而一沉,由此可见,陈子萱已卷走并擅用她带来的丰厚家底了。

陈子萱自诩是个美人,只是一双眼眸微微向上吊起,露出精明样,因而她在眼妆下功夫,让眼睛看来柔和些,笑说着欢迎苏瑀儿成为一家人的谄媚话。

苏瑀儿不能抬头,她正努力压抑胸口排山倒海似的怒涛。

前世的她对陈子萱太过信赖,直到全身软趴趴的被一顶轿子送进庆王后院才发觉不对。

陪同而去的二房大管事朱继见她仍一脸蠢样,才大发善心的嘲讽,“表姑娘,你进了这院子,再也出不去了,我就当是做善事积阴德,让你知道下一辈子投胎得聪明点,别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朱继口沫横飞的说了很多,让她明白陈子萱对他们姊弟从无半点责难,嘘寒问暖,好东西都紧着他们,连嫡亲儿女都说她偏心,为的就是得到他们姊弟的信任及感恩,图的就是他们手上的庞大家业。

“还有表姑娘这张脸,雪肤花貌,杏眼樱唇,看人时总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娇弱,男人看了哪个不心动?大姑娘虽然也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人,但同你站在一起时可差多了。”朱继撇撇嘴,愈说愈多,“大姑娘常跟你说大房说你是薄命之相,又在外说你故作无辜,你傻乎乎的跟大房疏远,见到大房的人还阴阳怪气。

“每次只要有人说大姑娘一句不好,你就不分青红皂白挺身而出,将娇柔气质抹杀,蛮横骄纵之名倒是传开了,但你肯定不知道,大姑娘事后都不忘差我送礼为你护短行为道歉,瞧,这就是做人,大姑娘在外名声多好啊。”

朱继是陈子萱母家的表亲,是陪嫁更是亲信,私下替陈子萱办了不少私密事,手上是沾过血的,但说这些话时竟然还带着同情,可见是被她的愚蠢激出点人性。

“阿瑀?”宋彦宇注意到苏瑀儿低头不语,忍不住轻唤一声。

她缓缓抬头,朝他一笑,“没事。”

宋彦宇确定她无碍,开始带着她认亲,从老夫人到自家母亲,接着是二房。

陈子萱说了好话,苏瑀儿依晚辈礼节行礼,拿过玄月圆盘上的一只上好翠玉,递给对方。

接着见平辈,宋彦宇为她引见她的前世情人。

宋彦博长相俊逸,一袭暗红云纹锦袍将他衬得更为出色,难怪倾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

想到自己也曾经是其中之一,她充塞在胸口的熊熊怒火直奔头顶,突然有点晕眩。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宋彦宇立即扶住她微晃的身子。

她连忙握住他的臂膀稳住身子,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她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一切都不一样,她身分不同,若连眼前这关都过不去,谈何报仇?

她朝他一笑,“无事。”再看到众人关心的表情,不管是真是假,她有礼致歉。

想来可笑,宋彦博的底细还是苏家几个哥哥替她查出来的,他们叮咛,能离二房的人有多远就多远,尤其是宋彦博,相貌堂堂,口才了得,温柔小意,只要他有心,要一个女人易如反掌。

他虽在国子监就读,但连两年乡试都没过,与他同期的几名监生都过了,只等明年会试,一旦中举,娶个高门嫡女都不难,可惜他不曾将心思放在课业上,又对自己容貌自负,二房院里的丫鬟几乎都被染指,前世的她却不知,还误以为他是万中选一的良人。

若不是知道无媒苟合,日后无法抬头做人,她的清白之身只怕早被他哄去。

不急,二房与她前生的帐,她总会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按着排行,接着见到的是大姑娘宋佳婷与二姑娘宋意琳。

宋佳婷就坐在陈子萱身边,一身石榴红绣服,眉眼含笑,隐隐带着讨好。

苏瑀儿回想前世,眼前这个日日与她以姊妹相称,说不是姊妹更胜亲姊妹的表姊,就是踩着自己赢得贤淑之名。

宋佳婷温柔又亲密的握着她的手,“我千盼万盼的,总算盼到大嫂嫁来了。”

苏瑀儿淡淡一笑,学得了宋彦宇的六分淡漠,仅颔首,给她备好的一套珠宝头面。

宋佳婷被她如此无视,胸臆间顿时升起怒火,但她已经往宋意琳身边走去。

苏瑀儿脸上的笑容真诚几分,先前打听到宋意琳喜欢阅读,此时便送了几本游记孤本。

宋意琳将书册抱在胸口,欢喜得眉眼弯弯,“谢谢大嫂。”

苏瑀儿顺利认完亲,一对新人回到齐轩院。

她初为人妻,又见了前世仇人,整个人都是虚的,疲累的上床小憩,宋彦宇则到书房处理要务。

宋彦宇无疑是体贴的,因隔日便要归宁,又心疼苏瑀儿初为人妇,这一夜并没有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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